次日,文命等依舊前進。到了一座島上,隻見樹木陰翳,山石峨峨,走了許久,不見人影。真窺道:“想來是個無人島了。”言未說完,橫革大叫:“稀奇!”飛也似的向前麵趕去。


    大家都莫名其妙,一齊跟過去。隻見橫革從林中出來,捉著一物,仔細一看,原來是個極小的小人,眉目口鼻手足無不齊備,仿佛如孩童的玩具一般,估計起來,不過八九寸,然而已不能動了。”


    之交道:“且放他在地上,看他如何。”橫革依言將那小人放在地上,然而仍舊不動。文命道:“我們且到林中,再尋尋看。”大家到了林中果然發現了許多小屋,都是用小石小木搭架堆疊,有高有低,有小有大,高大的不過五六尺周圍,低小的不過三四尺周圍,但是仍無人影。


    郭支跑到那小屋邊鞠躬下去,向那小門中一張,隻見有許多小人都躲在裏麵,仿佛畏懼之極似的。郭支一時好奇心切,就用手將他的屋頂揭開,大家過來向下一看,隻見那些小人真畏懼極了,有的伏在暗陬,有的躲在小幾小案之下。那幾案等卻亦製造得非常玲瓏小巧。有幾個比較長大的人,則跪在地上,連連磕頭,發出極細的聲音,似乎祈禱的樣子。文命看了不忍,便叫郭支依舊將他的屋頂蓋好,不要再去嚇他們。


    一路轉出林中,低頭細細察看,才知道他們在樹林中亦有築好的道路,更有泄水的溝,還有種植的田畝。後來又發現一柄刀,長不及半寸,是用小石磨成。後來又發現一個儲藏食物的器具,是個貝殼,其中滿盛著螞蟻和螞蟻的子,想來就是他們的食料。走到原處,隻見那剛才被捉的小人仍舊躺著不動,大約已經嚇死了,大家深為惋惜。於是重複上黿鼉之背,向前進行。


    路上又談起剛才那小人,伯益道:“我從前看過一種書,書上載著東北極有竫人國,其長九寸,照剛才那些小人看來,或者就是竫人之類,亦未可知。”郭支道:“剛才我很想多捉他幾個,拿回去養起來,倒是一個好玩意兒。”


    伯益道:“我在古書上亦曾看到一段故事。從前有人飄海,遇到這種小人,居然捉了一個全家回去,照他們房屋的式樣,造起來給他們住,到也相安。後來有一天,偶然揭起他們的屋頂,來窺探他們的動靜,哪知一對小夫妻正在那裏行夫妻之事。


    那人見所未見,就注目細觀。不料那一對小夫妻竟走起來雙雙自殺,仿佛因羞忿而自荊後來其餘的小人亦逐漸死去,不留一個,是否因痛悼的原故,不得而知。然而他們有氣性,有情感,一切和我們無異,可以想見了。”


    過了一日,大眾又走到一處,隻見許多白發老翁共乘一船。


    到海岸之邊,剛要上岸,仔細一看,他們生得非常之長大,坐在船內高出於船唇尚在二丈內外,那麽站將起來,想總有三四丈光景。大家暗想:“不要又遇到長人國嗎?”這時船中許多老翁都已上岸,但是他們的上岸與尋常人不同,個個腳下多擁護著白雲,覺得雲氣一動,他們就冉冉而升。後來他們一齊向裏麵前進,亦但見白雲飛動,並不見他們的兩腳,大家甚為詫異。國哀竟猜他們是仙人。


    那時黿鼉等亦一齊到岸,大家就登陸跟蹤而進。轉過森林,隻見有許多白發長人張弓挾矢,在那裏射獵禽獸。細看過去,身材之高大和腳下之白雲都與剛才所見者相同。再看他所挾的箭,僅僅一個鐵鏃,約在七尺內外,殊可驚駭。


    文命等再向前進,漸漸見崇宏的房屋,其高度總在三十丈以上,門戶之高,亦總有六丈以上。再一邊望,隻見前麵一座高山,山上人多如蟻,仿佛若甚熱鬧。文命等便一徑向高山而行,才知道是個商市,百貨駢集,衣服器具,無不悉有,而無項不大。一個盛羹湯的盤盂,可以做尋常人澡身的浴盆,一雙吃飯的筷子,可以做尋常人曬衣的晾竿,其他無不類此,真所謂洋洋大觀了。


    那做貿易的商人都是張著他的兩隻大耳,蹲踞在地,以等待買主。最奇怪的,從上岸到市上,一路所遇的人,男男女女何止千百,然而沒有一個不是白發盈頭。更奇怪的,這些遇見的男男女女,幾千百人,沒有一個見了文命等覺得詫異,而來詢問。是否因為生得太高了,沒有看見文命等;或雖則已看見,而瞧不起文命等的侏儒,因此不來詢問,均不得而知。然而文命等則忍不住了,找了一個蹲踞在地上的商人比較低矮,可以談話些,就問他道:“貴國是大人國嗎?”


    那商人雖則蹲踞在那裏,但是還要比文命等高到許多。看見文命等過來問他,他便將身子再俯倒些,答道:“我們是大人國。這裏就叫大人之市,大人之堂。你們是來買物件的嗎?


    要買物件請說。但是我們大人的物件你們小人等用不著呢。”


    文命連聲道:“不是不是。我們從中華大唐萬裏浮海而來,經過貴國,考求風俗,要請賜教,不知道可以嗎?”那商人道:“我們大人和你們這班人談話真是吃力不過。幾年前有幾個鄰國人到此地來,我們因地主之宜,不能不招呼他。然而彎腰曲背,招呼了一日,個個背疼腰酸,疲乏不勝。後來我們決定:無論何國人來,一概不招待,聽其遊行自便。所以今日你要問我話,一言兩語,總可以答複你;多了,恕不答複。”


    文命聽了,止能擇要而問道:“貴國人多是老翁,沒有少年,是什麽原故?”那人道:“你所問的是形體上的老,還是年歲上的老?”文命道:“是形體上的老。貴國人個個都是白發,沒有一個黑頭,是什麽原故?”那人道:“這亦不知道是什麽原故。不過我們這裏不但現在個個如此,而且曆來如此。


    據我們老輩到別國去考察過的人回來說,別國的人在他母親懷裏不到十個月,就生產了,我們這裏要服三十六年方才生產,或者就是這個原故。”正說到此,有人來向他購物,那人就將身軀站起,高不可攀。再問他,亦不答了。


    文命沒法,隻能下山。回到海邊,剛要跨上黿鼉之背,哪知這些黿鼉個個昂首向岸,朝著文命點首。大家不解其意。後來文命忽然醒悟,問道:“是否此地已近南海,汝等不能再過去嗎?”那些黿鼉聽了,一齊點首。文命道:“那麽汝等歸去吧。幾十日來,辛苦汝等,我甚感激。汝等此次歸去,代我向東海神阿明致謝。汝等去吧。”那眾黿鼉聽畢,一齊沒水而逝。


    這時文命等眾聚海邊,無法進行。郭支道:“二龍一路追隨而來,似乎身體已有點複原,還是乘龍而去吧。”文命道:“那亦隻得如此。”於是郭支撮口作聲,那二龍從海中翻波踏浪而出。郭文叫它們伏在沙灘上,細細檢查一過,覺得瘡口還未盡平,然而無法可施,止能試騎騎看。於是大家乘上龍背,騰空而起,下視茫茫,海濤洶湧,與前此穩坐黿鼉之背又換了一番情形。


    過了多時,遠望前麵有一座海島,文命吩咐就在島上降下,一則恐二龍瘡未大愈,不勝勞苦;二則乘龍與乘黿鼉不同,黿鼉背上在海中可以隨處度夜,龍背則不能。文命深恐大海漫漫,一時尋不到止宿之地,因此就叫降下。哪知南方炎熱多雨,這個島上絕無人煙。當中一座高山,正在氤氤氳氳,噴發雲氣,忽然之間,大雨傾盆。文命等趕快支撐營帳,露宿了一夜。


    次日,雨勢未息,而二龍又玻文命至此真躊躇無計。忽然望見山上山下林木甚多,暗想:“伐取這種林木編成大筏,或者亦可以航行,何妨一學那古時大聖人的乘桴浮海呢。”想罷,就叫天地十四將拿了兵器,去砍伐林木。伯益道:“某看這乘桴浮海雖說古人有的,但是曠日持久,而且濤浪甚險,恐怕有點為難。前日東海神阿明說,到了南海之後,可向南海神調用。崇伯何妨請了南海神來,和他商量。”文命道:“我非不想到,不過向南海神商量,所調者無非仍是黿鼉之類。我看這二條龍和以先的許多黿鼉本來在水中何等逍遙自在,為了我們受盡辛苦。我們人類呢,為的是救世救民,將來曆史上或許都有功名可言。它們為什麽呢?我想了心中不忍,所以不願請教南海神。”


    伯益說:“那麽一麵砍伐林木,一麵請南海神來商議,假使仍舊是調用黿鼉之類,那麽不妨姑且先造木筏試試看,如果另有別法,豈不甚妙。”文命一想有理,乃作起法來,喝道:“南海神祝融何在!”喝了一聲,不見蹤跡,文命大疑。再喝一聲,隻見一位神君朱衣跨龍而至,向文命行禮。文命作色問道:“尊神是南海神祝融嗎?何以一請而不至,須某再請?”


    那神君道:“某乃南海君祝赤是也。南海神祝融,有事上朝天闕,由某代表,因此來遲。不識見召有何吩咐?”


    文命道:“某奉命治水海外,龍馭受傷,不能乘坐,阻礙行程,未知尊神有援助之方法嗎?”祝赤道:“這個不難。湊巧這座山上生有良藥,隻要采些給尊馭一吃,無論何病都可以好了。”文命大喜,便問藥在何處。祝赤隨手指一種樹說道:“這個就是。”那時天地將正在動手,要砍此樹。祝赤慌忙止住道:“快不要斬!這些樹木都是難得的良藥,斬去甚可惜。”文命細看那種樹木黃本赤枝而青葉,不知叫什麽名字,就問祝赤。祝赤道:“它叫葉樹,其生頗難。東海中有一種黑鯉魚,長到一千尺,如長鯨一般,往往喜歡飛到南海來。假使死了之後,它的骨肉皆消,隻有它的膽不消,化為一種石,名叫赤石。


    這種葉樹就生在赤石之上,所以可為良藥,無病不宜。天地上下的各神祗帝者都到此地來采取,因此這樹很是名貴。”


    文命道:“怎樣吃法呢?”祝赤道:“無論樹枝、樹花、樹果,都好采給他吃吧。”郭支在旁聽了,愛龍心切,早就過去采了許多樹葉喂龍。這裏文命又問祝赤道:“此山何名?”


    祝赤道:“此山多雲雨,所以就叫雲雨之山。”文命就向祝赤深深致謝,祝赤告辭而退。那兩龍條自從吃了樹葉之後不到半日,居然痊愈。文命等才相信它真是良藥。


    次日,便又駕龍前進。到了一處,隻見無數人散在海邊,兩手都伸在海水之中不知摸什麽,不免下龍考察。後來看見遠遠地有兩隻手從海中伸出,手中各捕著一條大魚。細看那手離他的兩肩約有三丈,真是長極。後來又細看那些人個個都是如此,想來必定長臂國之民了。


    之交道:“人的兩臂果然都有如此之長,倒也便利。假使有物件落在地上,不必俯拾,但須一拿就是。或者在高處,或者在遠處都可以如此,豈不甚便。”國哀道:“恐怕不然。遠處、高處、低處的固然甚便,假使是近處的,未免運掉不靈。


    況且臂膀總隻有兩節,過於長了,身體近部或有痛癢,反不能搔摸,豈不苦呢。”真窺道:“我看不然。他們有兩隻手,身體近處的痛癢這隻手不能搔摸,那隻手必定可以搔摸,決不至於苦。”橫革道:“我看世界上的事情無非是個習慣。習慣養成之後,無所謂苦不苦,更無所謂便不便,就使有不便之處,亦必有一種方法來補救,決不會苦的。”大家都說道:“這話不錯。”


    郭支道:“天的生人總是一樣。看他們的身體亦與我們差不多,並無兩樣之處。何以兩隻臂膀會長到如此?”


    伯益道:“大概人的四肢五官都看他的用法,假使各項平均使用,那就平均發育,如若專用一官,那麽到得後來,那專用的一官必定特別發育。這是一定之理。盲者專於用耳,所以他的兩耳特別聰亮。匠人專於用手,所以他的兩手比較常人粗大。北方有一種人穴居野處,天氣既寒,得食極不容易,所以終日的生活就是東張西望,尋見鳥獸,可謂專用目力。因此他們的目力特別的銳,日間能望見天上的星,平地能識遠山上之獸,就是這個原故。這種長臂國的人民,他的生計想來除魚之外,一無所有。而又無別種器械可以捕捉,專用他們的兩手。


    年久之後,變為遺傳,成為種性。所以臂長的原故,某想起來大概如此。”文命道:“這話極是。四肢五官專用起來,固然能夠特別發展,不用起來,亦可以使它漸漸消失。上古之時,人體亦遍身有毛,以禦風寒。自衣服之製備,而無須長毛,所以毛亦消失了。身上之皮本來亦自能抖動,以驅蠅蚋,如馬一般。後來有手,可以隨處抓搔,所以那皮的抖動力亦漸漸消失了。至於心思,亦是如此。人為萬物之靈,所靈的就是這一顆心。明義理,辨是非,識利害,察得失,都是心的作用。心思愈用則愈靈。聖人、賢人所以超出乎常人者,就是專用其心,使他的心思特別發達,所以能特別靈敏。假使不去用它,必定日漸愚蠢。古聖賢說:‘山徑之蹊間,介然用之而成路,為間不用,則茅塞之矣,今茅塞子之心矣。’又說道:‘飽食終日,無所用心,難矣哉!不有博弈者乎?為之,猶賢乎己。’這種就是說心思萬萬不可不用,專用兩臂,可以成為種族,可以維持他們的生計,專用心思,豈不是更好嗎!”眾人聽了,都說極是極是。大家談了一會,見長臂國一切簡陋,無可觀覽,遂又駕龍而行。


    一日,到了一處,那人民狀貌奇異之至,個個生三個頭,大家都很詫異。第一要考察的,就是他三個頭上的五官是同時動作的呢,不是同時動作的呢?考察的結果,知道是不同時動的。譬如一日三餐,第一個頭食早餐,第二個頭食午餐,第三個頭食晚餐。說話視物,都是分班輪流。在那不動作的時間,則雙眸緊閉,仿佛沉睡的模樣。而那個當值的頭則雙目炯炯,精神煥發,真是非常可怪。


    庚辰道:“昆侖山有一株服常樹,所結的果實,名叫琅玕,形似明珠,是一種至寶。天帝頗愛惜它,防恐為鳳凰之類所竊食,所以特派一個三頭人在樹上伺察,三個頭迭起而迭臥,以伺琅玕與玕琪子。不想這裏竟有三頭國。”文命道:“是的。


    從前大司農到過昆侖,見過三頭人。某亦曾聽他說過,那個三頭人或者是這個國裏得道之人,或者竟是這個國裏叫去的,都未可知,大約總是他們一類罷了。”大家談了一會,乘龍再向前進。


    傍晚,望見一個大島,即便停下。那停下之處是一片海灘。


    海灘之內都是些蔓草茂林。茂林裏麵是什麽地方,因為螟色迷離,已望不清了。好在文命等是露宿風棲慣的,亦不選擇,就在沙灘上支起行帳,以備住宿。


    這時一輪明月正上東方,習習清風自海中吹至,將日間炎熱之氣一概洗滌。大家吃過晚餐之後,就在沙灘休息,或圍坐閑談,或踏沙散步,或水邊照影。約到二更時分,方才歸寢。


    哪知一窹醒來,紅日已高,大家急忙起來,但是不知不覺都有點病意。有的說我頭痛,有的說我身熱,有的說我發冷,除出天地十四將之外,大概沒有一個不如此。文命就說道:“南方暑熱潮濕之地,我們跑來,偶然生病,本在意中之事。但亦須漸漸而來,決無一夜中同時生病之理,我看其中必有古怪。此地究竟何處?我們既然有病,不能出去考察,請天地十四將中哪個去查一查吧!”黃魔、大翳、兜氏、盧氏四將答應而去。


    過了多時,回來報告道:“此地名叫有蜮山,有一種怪物,名字叫蜮,一名短狐,又名射影,又名射工,又名水弩,非常為患。據說是生長在水中的,但是亦能上岸,而且善於變化,極不容易發現。它最喜在暗中害人,害人之法有兩種:一種是以氣射人,人的皮膚上給它的氣射著,即生疥瘡。所以在此地之人,雖則炎暑,決不敢****跣足。一種是含沙以射人之影,人的影子中著它的沙,非死即玻所以此地的居民不敢依水而居,都住在山上。有日有月的時候,亦不敢輕易走到水邊,就是防著暗中有蜮之故。昨夜我們在明月之下閑談了許多,雖則沒有****跣足,但是影子中著它的沙,恐怕不能免。大家同時生病,不要是這個原故嗎?”


    眾人一想,不錯。之交道:“我們今朝仍舊住在水邊呢,天氣大晴,太陽又烈,假使再給它的氣或沙射著,那麽豈不是要病上加病嗎?我們還是搬到山上去吧。”大家一聽不錯。


    於是忙忙的收拾一切,抱著病,勉強向山上進行。一路看見田畝甚多,所種的都是黍,才知道他們是以黍為食。又看見有人彎弓搭箭,在那裏打獵。但是遠望過去,並不見有禽獸,頗為詫異,不知射的是什麽。到了山麓,四麵一看,並無水流。


    文命等亦實在走不動了,就選了一處地方支起行帳,依舊住下。


    那時本地土人看見了,都漸漸集攏來探問。文命立即和他們談話,才知道他們都是姓桑。那些土人見了文命等的病狀,都說是中了蜮射的沙了,而且不隻中了一次,病勢都非常危殆。


    文命問他:“何以知道不隻中了一次?”那土人道:“這個從眼圈四麵看得出,中一次的,四圈色青,中二次的色紅,中三次的色紫,中四次的色黑。如今諸位有的色紫,有的色黑,所以知道不止中了一次了。”


    文命等聽了,不免心驚,便問道:“那麽怎樣你們這裏?


    向來有醫治的藥嗎?”那土人道:“沒有沒有。我們受到短狐之害,除出聽死之外,別無他法。”伯益道:“你們難道竟甘心聽死,不想補救之法嗎?”那土人道:“已病之後,實在無法可想。我們補救之法,隻能在平時捕捉得勤,捕捉一個,那就少受一個之害。”文命道:“你們能捕捉嗎?用什麽方法捕捉?”那土人道:“我們用弓箭射,可是很難。它能變化,有時已捉到了,它又化作鳴蜩的樣欺騙人。”伯益道:“它本來的形狀如何?”那土人道:“它本來的形狀似鱉而三足。”文命道:“你們捕到的,現在還有嗎?”那土人道:“我們射到之後,立刻殺死吃去,哪裏還可養虎貽患呢!”


    大家聽了,都甚詫異,說道:“如此毒物,可以吃得嗎?”那土人道:“可以吃得,而且其味甚鮮。”文命道:“你們什麽時候去捕捉?”那土人道:“總在陰天,沒有太陽的時候。”文命等聽了不語。後來又和那土人閑談,問剛才看見人射箭,卻沒有禽獸,又並非練習,究竟射什麽。那土人道:“是射黃蛇。這種黃蛇之肉甚美,可以供肴饌。”又談了一會,土人才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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