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黎明,東海神阿明已來謁見文命,說道:“沿海千裏,已布置好了。”文命看他已換了戎裝,金甲耀眼,手執雙鞭,威風凜凜,便問道:“尊神亦參加戰爭嗎?”阿明道:“某自問力不敵兩妖,隻能在後方遙為聲勢而已。”


    那時,黃魔、大翳兩個上來稟見文命,說道就去擒妖。文命答應,叫他們小心。兩人各執軍械,欣然騰空而去。阿明亦騰空而起,以手遙指道:“那邊有一點如螺的小山邊,就是他們的窟穴。”黃魔一看果然,使向大翳說道:“我們去吧。”


    兩個乘風如飛而去。這裏阿明仍舊落下平地,指揮他的部下攔阻海水。文命問庚辰道:“我們可向山頂觀戰嗎?”庚辰道:“海水既有海神攔阻,不來侵襲,可以去看。”於是文命帶了眾人,齊上山來,庚辰在後,持戟相隨。到得山上一看,隻見狂風大作,海水翻騰,聲如萬馬。但是萬丈洪波一到山邊,即陡然而落。這全是海神幫助的原故。


    大眾注目向海中四望,正不知道在何處戰爭。庚辰向文命啟道:“容某去看看來。”文命許可,庚辰即騰身而起,遠遠望見東南方有殺氣,料想必在那裏廝殺。正要想上前救助,忽見一個血紅的物件從波中直竄到山上來。庚辰心思,料想不是善類,急忙落下。哪知在一刹那之間,大眾已是驚亂之極。原來竄上山來的是一個怪物,青麵,紅身,赤發,遠望如熾炭一大段。竄上山後,湊巧一個工人站在前麵,那怪物兩手將工人捉住,送往嘴邊,張開它如盆的大口,便動他如鋸的利牙,喳喳就咬就吃。眾人驚得呆了,要逃的也不能逃。


    橫革、真窺叫聲“不好!”叫國哀等保護文命,自己就拿兵器來禦怪物。怪物正吃得高興,看見橫革等跑來,毫不在意,“吱”的一聲怪聽,又尖又厲。橫革等不覺失措,止住了腳。


    湊巧庚辰從空中落下,持戟向怪物刺去。怪物出於不意,丟去了吃的屍體,就地一滾,竄向山下而逃。庚辰趕去,已遁入海中。


    忽見黃魔、大翳兩人倒拖了兵器,氣籲籲跑來。庚辰忙問道:“怎樣?”大翳道:“好厲害,失敗了!”


    庚辰道:“是什麽妖魔?”黃魔道:“怪不可言,有八個頭、八隻腳、十條長尾,老虎的身子、人的麵孔,這是什麽東西呢?”庚辰道:“不過是個獸類,怕它做甚?”大翳道:“起先還有一個青麵、紅身、赤發的東西,不知是鬼是妖,被我們兩個一陣打,竄向水中去了。後來的這一個真是厲害!它的四隻前腳、十條長尾,對付我們的軍器,真是綽有餘裕。”庚辰聽到此,大駭道:“原來他們是分兵誘敵之計!幸虧我剛才眼快,還未離開,否則糟了。”說罷,便將那紅身赤發的妖物上來吃人之事,述了一遍。黃魔道:“我們七個弟兄,不應該離開的。現在崇伯將我們分在三起,豈不少了幫手嗎?我和崇伯去說,叫了他們四人來,共除妖物,何如?”大翳、庚辰均以為然。就同來見文命,說明妖魔難製,要叫繇餘等來幫忙,文命答應。黃魔、大翳就分頭淩空而去。文命等亦下山休息。


    忽然之間,狂風大作,黑雲布天。庚辰大叫:“不好,妖魔來了!”也不及顧文命,便騰空而起。果見那八頭八腳的妖物當先,後麵跟著赤發紅身的妖物,連接而來。正在抓捉那些散在山上的工人,張口便嚼。庚辰一想:“這次糟了!我一人如何製服得兩個怪物呢?”說時遲,那時快,那八頭八腳的妖物看見庚辰騰起空中,亦拋掉所吃的人,騰空來撲。庚辰忙用大戟抵擋,舍死忘生,在空中苦鬥。


    那下麵赤發紅身的妖物卻得其所哉,逢人便咬,便吃。大眾正在無路可鑽,幸喜得東海神阿明趕來,用雙鞭打去。那妖物亦用鐵棍相迎,兩個又戰在一處。過了片時,隻聽見空中大叫:“庚辰努力!我們來了。”原來繇餘等到了,那妖物見有了救兵,掉轉身軀,徑回東海而去。那下麵赤發紅身的妖物,亦舍了阿明,竄向海中。七員天將暫不追趕,來看文命。幸喜大眾無恙,隻有工役死傷數十人。文命悶悶不樂,庚辰勸道:“崇伯勿憂!某等來朝定擒此兩妖。”


    到得次日,七員天將,隻留著童律、烏木田保護文命等,其餘都向朝陽穀迸發。迎麵見兩妖物亦騰空而來。黃魔性急,就是一錘打去。


    那虎身怪物將長尾一迎,連接第二條長尾就打過來,紅身怪物亦來助戰。眾人哪敢怠慢,庚辰的戟,繇餘的劍,狂章的鐧,大翳的刀,四麵齊包圍攏來。紅身妖物不耐戰,三合之後,就被擊落水中。那虎身怪物卻全無懼色,任五員天將四麵圍攻。


    他有八張臉,十六隻眼睛,麵麵看得見。四隻前爪,十條長尾,處處顧得到。而且刀斬不進,鐧打不受,足足相持一個時辰。


    庚辰大怒,由空中再騰身而起,直上雲霄,再提起大戟,向怪物頂心直刺下來。怪物出其不意,八張大口齊吼一聲,倏向海中遁去。五員天將,遍覓不得,隻能轉身。哪知童律正迎上來,說道:“紅身妖物又乘虛來襲,幸而給我們打退,鑽入水中去了。”眾人才知道他們又是分兵之法。


    到了次日,五員天將再到朝陽穀宣戰。哪知妖物潛藏不出,一連三日都是如此。大家商議,無法可施。忽聞香氣撲鼻,空中似有音樂之聲。大家抬頭一看,隻見一座香車從東方冉冉而來。旁邊無數侍女,各執翠葆、樂器、香爐,簇擁著,徐徐下降。庚辰等認得是王母第四女,名林,字容真,道號南極紫玄夫人。慌忙告訴文命,又上前迎接。


    那時夫人香車已停,文命上前躬身行禮。夫人亦下車答禮。


    文命細看那夫人,年輕不過十六七歲的模樣,形貌端正。便說道:“有勞夫人下降!想是為那妖物之事。”夫人道:“是呀。


    舍妹瑤姬,前來東海,曾以此事托我。現在知道這兩個妖物難製,所以特來奉訪。”文命大喜,就請夫人到船中小坐。夫人道:“不必,我就是要去的。我不是來捉妖怪,我不過介紹一個人罷了。”文命忙問是那一位,夫人道:“當初黃帝軒轅氏的兒子很多,有一個兒子叫禺虢,是嫫母所生。嫫母之醜,聞於天下。崇伯想亦知道!禺虢的兒子,名叫禺強,他們父子兩個,死後都做海神。禹強是北海之神,專管北海的事務。從前渤海東麵,不知道有幾千萬裏,有一個大壑,名叫無底之穀。


    因為它的下麵是無底的,一名叫作歸墟。凡是地麵上八紘九野的水,以及天上天漢的水,統統流注到那壑中去,但是從來不覺得它有增減過。那壑中有五座大山:一座叫岱輿,一座叫員嶠,一座叫方壺,一座叫瀛洲,一座叫蓬萊。這五座山,高下周圍各三萬裏。山頂上坦平的地方各九千裏。五座山的中間,相去各七萬裏。


    五座山接著,仿佛和鄰居一般。五山上的台觀,都是金玉造成的。山上的禽獸盡是白色。又都有一種琅玕之樹,叢叢而生。他的花和實,都有滋養之功,吃了之後能夠不老不死。住在山上都是仙人、聖人之類。一日一夕,飛來飛去者,不可以計數。但是這五座山是浮著的,沒有根的。時常隨了潮波,上下往還,不能暫時停止。


    住在山上的仙聖,很感到一種不便。就去和上帝商量,上帝恐怕這五座山流到西極去,就叫禺強去想法。那禺強本有靈龜巨鼇之類供他的役使。他就叫了十五個巨鼇,分為三番,五個一番,舉起頭來,一個戴住一座山,命他不能移動。每隔六萬年,交代一番。這就是禹強的一種事務。他的本領,亦可謂大了。他的父親禺虢,雖則沒有赫赫之功,但是本領亦不校況且又是東海之神,專管東海之事,假使請了他來,兩個妖物就不足平了。”


    文命聽了大喜,深深致謝。夫人道:“我今日來,就是為此。再會,再會!我去了。”說罷,與文命行禮。即便升車,護從之人簇擁著冉冉上升,向東而去。文命間庚辰道:“夫人仙山在何處?”庚辰道:“就在這裏渤海之中,長離山上。前日我主雲華夫人遇著崇伯的時候,就是從那裏來。”文命道:“離此地有多少路?”庚辰道:“有仙術的,片刻可到。沒仙術的,終身走不到。不能計路程。”文命聽了,亦不再問。便想請禹虢的方法。但是禹虢雖則是個海神,那雲華夫人所授的寶籙上卻沒有請他的符咒。那麽怎樣呢?後來一想:“有了!”先召了東海神阿明來,問道:“汝是東海之神,何以又有禺虢,亦是東海之神?”阿明道:“東海之大,不可限量!小神所管理者,不過近中國的一部。禺虢所管理的,是東海之全部。


    地位不同,等級不同。譬如世間,一個是天子,一個是諸侯,不能比擬的。”文命道:“那麽我要請禺虢來,托汝去介紹,可以嗎?”阿明道:“小神就去。”瞬息間,騎龍而逝。


    過了多時,阿明來了,說禹虢就到。文命率領了七員天將及一班臣佐,躬身屏息而待。以為禺虢不知道是怎樣一個威嚴武勇的神人,哪知半空之中,忽然翔下一個怪物:人麵鳥身,耳上貫著兩條黃蛇,腳上又踏著兩條黃蛇。大眾正是詫異,隻見阿明上前介紹道:“這位就是海神禺虢。”文命不覺出於意外,然而也不敢怠慢,忙向之行禮。


    那禺虢把頭點兩點,就說道:“文命,你叫我來,想係為天吳、罔象作怪之故,我早知道了。如今天意已回,治平有望,我應當為你效力,收服此兩怪。”文命道:“這兩怪究竟是什麽東西?”禹虢道:“那虎身的,名叫天吳,自稱水伯;紅身的名叫罔象,一名沐腫。都是天地乖戾凶惡之氣孕育而成。無始以來,早已有了。和這兩種怪物相像,散處在山海川澤的,不知道有多少!天下有道,他們為和氣仁風籠罩,伏著不敢出頭;到得國運一衰,民生應該遭劫,他們就爭先恐後的出來,攪亂世界,這亦不足為稀奇!現在這兩怪在我管轄之下,我替你平了吧。”說完之後,向空中大喝道:“應龍何在?”隻見空中一條長龍,約有數十丈,張著四爪,飛舞而來,原來是有兩翼的。


    那應龍飛到禺虢麵前,點頭行禮。禺虢就吩咐道:“天吳、罔象在朝陽穀躲著,你給我去誘他來。”應龍領命,掉轉身軀,徑向海中飛去。禺虢向文命道:“我們且到山上去等著。”說罷,兩足騰起,早上山頭。眾人細看,原來他兩腳,並不會動。


    動的是腳下的兩條黃蛇,仿佛和他的車騎一般。於是眾人,隨了文命,亦向山上而行。


    到得山頂,隻見海中波濤洶湧,起落數十丈,幾於全海都搖動了。忽然見應龍從海中直竄而出,隨後天吳、罔象亦竄出來。禺虢看見,大喝一聲,說道:“兩個孽畜,還敢倔強嗎?”天吳、罔象一見禺虢,知道不妙,轉身想逃。陡見兩道黃光,從禺虢耳上發出,變成兩條黃龍,向天吳、罔象直撲過去。那罔象早被黃龍擒住,活捉過來。天吳還想抵抗,禁不起黃龍的大爪,一爪抓住他十尾,早又活捉過來。眾人細看那兩怪,煞是可怕。


    禺虢向兩怪道:“汝等還敢倔強嗎?”罔象不能人言,但以尖利的聲音吱吱的叫,想是討饒的意思。天吳卻能人言,不過說起來八口齊張,聲音嘈亂之至。大概亦說饒命乞憐的意思。


    禺虢道:“上帝有好生之德,汝等既知悔過,能服從我的命令,就饒恕你們吧!”禺虢說完,那兩條黃龍四爪一鬆,身體頓然縮小,霎時間已變了兩條極小的小蛇,鑽人禺虢兩耳的縫中去了。大眾看見,稀奇之至。


    文命向禹虢稽首道謝,並說道:“這兩個怪物造孽多端,尊神不從嚴懲處,恐怕他們狼子野心,將來仍舊為萬民之害,那麽如何?”禺虢道:“這個不消汝慮得,我自有處分。將來如再為患,我任其責便了。到是你治水,雖有才能卓絕的賢人,雖有飛行神武的天將,但是還不可沒有一個變化不測的神物為之輔佐。我現在要介紹一個與汝,汝要嗎?”文命忙致謝道:“苦得如此,真乃萬幸!但不知是何神物?”禺虢向空一看道:“就是此公。”眾人一看,卻是應龍。


    原來是那應龍自從誘了兩怪出水之後,未得禺虢發放,不敢擅離,隻在空中天矯盤舞。禺虢喝聲下來,應龍頓時縮小,長不盈二尺,落在地上。禺虢向文命道:“當初皇考軒轅帝,破滅蚩尤,應龍曾經效力。皇考上賓之後,應龍不及追隨。幾百年來,總是跟了我在海中潛修。他深知水脈地脈,如有治水掘地之事,他可以效勞,汝收用了他吧!”說著,又向應龍道:“你跟著崇伯治水,將來還有一件大事須你出力。功成之後,我再助你升天。你可敬慎的做,勿得任性,不聽號令!”應龍聽了,將頭連點兩點。於是禺虢向文命道:“我們再會吧!”


    說時,腳下的兩蛇已載著禺虢騰空而起。天吳、罔象兩怪亦跟著騰空而起。須臾之間,已沒入於煙濤浩淼之中,就不見了。


    這裏文命拜送過之後,慰遣了阿明,又發放了應龍,聽他自在。


    回到山下,大家見所未見,不免紛紛議論。


    到了次日,文命再率領工人上山開鑿。那時一無窒礙,工程非常順手。鑿了一個月,已鑿通了兩處。裏麵的積水統統由兩個缺口中放出海去。但是裏麵的積水雖則放出,而外麵的海潮又不免從缺口中湧進,一日兩次,於平地上的工作頗有妨礙。


    於是文命又作法叫了阿明來,和他商量:在裏麵平地上工作未告成之時,托他將潮汐暫時的約住,不使它直衝內地。阿明答應了,自去照辦。文命帶了一班將佐到內地來。那時積水初退,地下沮洳泥淖,甚為難行。


    就用那製好之撬,來做交通之具,頗為便利。但是地方廣漠得很,北至大陸澤以北,南至兗水,延袤幾百裏,從何處施行呢?文命往來數次,相度形勢,決定先開兩條:一條在北,一條在南。都是從大伾山起,一直通到東麵。後來仔細想想,覺得還不夠,想在那南北兩條之中再多開幾條。有幾條定下了,有幾條定不下,很費躊躇。


    伯益看了不懂,就問道:“此地水患,自從碣石山開通以後,水都向海中泄去。雖則有海潮進來,亦隻要在海邊防禦就是了。在此地多開水道,是什麽意思?”文命道:“某所慮的,不是下麵海中之水,是上麵山中之水。某擬將雍冀二州之水,統統都給它泄到此地來,放它到海中去。二州蓄水既多,來路又遠,高低相差又大,一旦衝到這種平原,其勢湍悍,難免不泛濫潰溢。所以我想多開幾條水道,以分其勢。勢分則力薄,不足為患了。”伯益道:“那日禺虢說,應龍頗知水脈地脈。


    崇伯既然躊躇不決,何不叫應龍來問問呢?”文命一聽不錯,便向空喝道:“應龍何在?”那應龍果然應聲而至,在空中向文命點首行禮。文命道:“我現在要掘十條水道,最南北兩條我已定好了,還有八條未定。


    從南到北,三百裏之間,你看何處最宜?先給我去相度起來,我再來定奪。”應龍點首,在空中回翔一周,陡然用尾往下一擊。眾人跑過去看時,隻見那龍尾所擊之處,已成一個深潭。轉眼間,應龍身軀漸長至數百丈,爬在地上,蜿蜒向東而行。眾人一直跟過去,隻見他尾巴所過之處,已成一條小鋇,屈曲不絕。文命細看,正是自己所定、而不能遽定之線,不禁大喜。


    過了多日,應龍將八條大川的路線都畫定了,文命慰勞一番,隨即叫眾人動工。那時人夫二十萬業已召齊。動工的第一日,文命親執畚鍤,以為眾人之先。便是橫革、真窺、伯益、水平等,亦一齊動手。大眾見了,自然格外踴躍。文命又將十條大川深廣的度數處處定下了。過了兩日,叫大臨、叔達仔細監工。自己帶了七員天將及橫革等,向豫州地方而來。


    那豫州地方在太行山南麓,一麵是山,一麵是平地,亦是沮洳難行。一日,忽然豎亥急急跑來,報稱析城山一帶禽獸為害,其中有妖人指揮。伯虎、仲熊二人不能製服,傷喪人夫不少。現在眾人已向發鳩山退卻,請崇伯作速派人前去剿除。文命聽了,未及開言,童律、狂章二人以為是他們分派的地方,就上前向文命說要立刻前去。文命道:“不必。此地離發鳩山甚近,我們一同去吧。”當下就叫豎亥回去通報,一麵大眾徑向太行山而來。


    一日,將近發鳩山,忽見前麵刺斜裏一人如飛的過去。其行之疾,幾乎比燕子還要快。雖相隔不過丈餘,而麵貌衣服,都看不清楚,可想見他的快了。當下大眾見了,無不詫異。昭明道:“莫非就是妖人嗎?”文命一想不錯,就吩咐童律、狂章道:“汝等且去看來,是否妖人?”二將得令,各綽兵器,騰空追蹤而去。過了多時,才轉來報道:“某等依著方向迫去,各處尋找,並無影響,想來竟是妖人。”文命道:“妖人既在此處出沒,我等不可不加戒備。”於是之交、國哀、真窺、橫革及天將等各執兵器,隨時留心,以備不測。


    過了一日,已到發鳩山。伯虎、仲熊、龐降、庭堅帶著無數工人,都在那裏紮起營帳居祝一見文命,個個喜不自勝。


    文命先慰勞一番,便問伯虎一切情形。伯虎道:“某兄弟二人,自跟著隤敳奔走天下,所遇著的鷙禽猛獸不少,雖則不敢說有服虎製犀的本領,但是大半亦能降服得祝不料此次到了析城、王屋二山,這班禽獸連狐獾等都不聽我的號令,不要說虎豹了。


    不但不能降伏它們,反幾乎給它們吃去。有一次大受其傷,幸而人多,才得拚死逃出。後來細細考察,才知道後麵有妖人指揮,某等不能除妖,所以隻好退到此地了。”


    文命道:“怎樣知道有妖人指揮?”仲熊道:“有一個百姓從那山裏逃出來,他說:有一夜,他伏在林中,明月之下,看見一個妖人坐在石上,豺虎熊羆紛紛然環繞在他的旁邊。那妖人大加演說,教它們如何如何的吃人。並且說有法術,可以保護他們,叫它們不要害怕。隻要選了肥而且白的人,送給他吃,就是了。那些野獸仿佛知道他的意思,一齊鳴嗥答應。後來又來了一個妖人,這一個叫他章商兄,那一個叫他鴻濛兄。


    兩人所說的話無非是如何擇人而噬的方法。這個百姓嚇得屏息不敢少動,直待妖人獸類都散盡了,才敢輕輕逃出來。那時因為月色冥蒙,距離又遠,所以兩妖人的麵目辨不清楚。某等所知道妖人的消息,便是如此。”


    文命道:“那妖人走路,是否甚快嗎?”伯虎道:“這個卻不知道。”真窺在旁說道:“昨天我們已遇著過了,真個其行如風,迅速之至!”仲熊道:“此地離析城山甚遠,難道他竟還會跑來嗎?”大家正在猜疑,庭堅忽然笑道:“足下等昨日所遇到的不要就是那誇父嗎?”文命問道:“怎樣叫誇父?”庭堅道:“他是帝子丹朱的臣子。丹朱封國,就在此山東麵。


    那誇父常常打這裏經過的,不知道幹什麽?起初某等亦以為是妖人,後來才打聽明白。”文命道:“丹朱手下原來有這等異人。”庭堅說:“不打緊。某等到此多日,細細訪問他的情形,無非是終日慢遊,並不留心於政治學問,而且匪僻的朋友亦多。


    誇父這人雖有異能,但是於人民毫無利益,終日逢迎丹朱之惡,將來亦恐難免於不得其死呢!”文命聽了,不禁慨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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