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帝嚳這次出巡,預定的路程是由嵩山到荊州,然後渡雲夢大澤,浮湘水而達南嶽。一日,經過轘轅口,帝嚳指向帝女道:“前麵已是少室山了。”帝女道:“女兒聽說這座山上有白玉膏,一服就可以成仙,不知有此事嗎?”帝嚳道:“此事見於記載,想必有的。昆侖山、玉山和這座山都以白玉膏著名。昆侖、玉山阻以弱水,此山太峻峭,都不能夠上去,所以服白玉膏而成仙的甚少。大約神仙之事,真不容易呢!”


    次日,遊過少室山,又到太室山,登嵩山之絕頂,徘徊瞻眺了一回。時值深秋,白雲紅葉、翠柏黃花點綴岩岫間,天然圖畫。常儀與帝女都是見所未見,欣賞不置。帝嚳道:“朕遊天下,五嶽已走過四個。泰山以雄偉著名,華山以奇秀著名,恒山以高古著名,獨有此山,雖然沒有泰山、恒、華的高奇,但是氣象雍容,神彩秀朗,仿佛王者宅中居正,端冕垂紳,不大聲以色,而德意白遠。朕建都在此山之北,亦是這個原故。”


    一日,車駕行至一山,忽聽得樹林內有人叫罵之聲。仔細一聽,仿佛罵道:“你們這一班惡人!你們這班賤人!你這個把狗做老婆的東西!你這隻賊狗!”


    如此接連不斷的在那裏罵,大家都非常之詫異。向樹林中一望,並不見有人,隻見那盤瓠聳起雙耳,豎起長尾,霍地大嗥一聲,直向林中竄去。猛聽得:“你這賊狗!你這惡狗!你這凶狗!”又是一陣大罵之聲,以後寂無聲息了。左右追蹤過去,隻見盤瓠在亂草叢中抓住一隻赤如丹火的動物在那裏亂咬。仔細一看,仿佛像一隻豬形,趕快來報帝嚳。


    帝嚳猛然想到道:“朕聽見苦山之山產生一獸,名曰山膏,其狀如豚,赤若丹火,善於罵人,不要就是此獸嗎?”即遣左右去探聽此山何名,左右道:“方才已問過,此山名叫苦山。”帝嚳道:“那麽不用說,一定是山膏了。這個畜生,不過偶然學到幾句人話,就龐然自大起來,人家並沒有去衝犯它,它卻逢人便罵。今日不免有殺身之禍,這個亦可以給那種放肆無禮的人做個榜樣了。”


    隔了一會,到了客館住下。大家又談起剛才山膏罵人之事,常儀便問帝嚳道:“獸能人言,真是奇事!”帝嚳道:“獸能人言的種類多著呢,最著名的是猩猩。它不但能夠人言,並且能夠知道人的姓名,還能夠知道過去之事,豈不是奇怪嗎?還有一種名叫角端,它的形狀似鹿而馬尾,渾身綠色,隻生一雙角。它不但能說人言,而且於四夷之言亦都能了解,又能知道未來之事,豈不更奇怪嗎?”


    帝女忙問道:“這個角端出在何處?”帝嚳道:“它是個旄星之精,聖人在上的時候,它才奉書而至,是個不常見的靈物,並無一定出處的。還有一種名叫白澤,渾身毛片都是雪白的。它不但能說人言,並且能夠通於萬物之情,為民除害。高祖皇考東巡守到海濱,曾經遇到此獸。當時問它天下鬼神的事情,它都一一回答出來。高祖皇考一麵問,一麵將它的話錄出來,或畫出來。自古精氣為物,遊魂為變者,共總得到一萬一千五百二十種,就取名叫作《白澤圖》。後來又做了一篇祝邪的文章去祝它,豈不尤其奇怪嗎?”帝女道:“後來這個白澤獸哪裏去了?”帝嚳道:“這種是神獸,不常出現的,大約做君主的明德幽遠,它才出來一次。如今朕的德行遠不及高祖皇考,所以它亦不來了。”


    帝女道:“女兒聽見說高祖皇考後來上天成仙,這事是真的嗎?”帝嚳道:“為什麽不真?當初高祖皇考以武功定四夷,以文德化兆民。後來功成之後,到首山采銅,又到荊山下鑄鼎。鼎成之後,就有一條神龍,垂著極長的胡髯從天上下來。


    高祖皇考知道是來迎接他的,就帶了隨身的物件及弓劍等,與眾臣後富決別,然後騎上龍去。眾臣後宮知道高祖皇考要登仙了,大家亦都趕快騎上龍去,共總有七十多人。那時龍已漸漸騰起,有些小臣趕不及騎上龍的,都抓住龍髯。龍禁不起這許多人的重量,疼痛起來,把頭一昂,淩空而上,龍髯拔去的不少。那些小臣手抓龍髯墜下地來,並且將高祖皇考的弓都震了下來。那時百姓在下麵的何止幾千萬人。高祖皇考既上了天,大家看不見了,於是有的抱了弓,有的抱了龍髯,大家一齊痛哭。所以後世之人,將這個地方取名叫鼎湖,將這張弓取名叫烏號,此事見於曆史,的確有的,為什麽疑心它不真呢?”


    帝女道:“高祖皇考的墳現在橋山,既然成了仙,為什麽還有陵墓呢?”帝嚳道:“那個陵墓是假的。後人因為思慕高祖皇考的恩德,所以取了他平日所穿的衣冠葬在裏麵,築起陵來,以便祭祀展拜,並不是真的呀!”帝女道:“原來如此。


    但是女兒有一種感想,高祖皇考既然以功德隆重得道麵成仙,像父親現在功德,比到高祖皇考,據女兒看起來,實在差不多,將來多少年之後,難說亦有神龍來迎接父親上天成仙呢!”帝嚳笑道:“汝看得道成仙如此之容易嗎?當初高祖皇考生而神靈,弱而能言,幼而循齊,長而聰明,成而敦敏,能夠役使百靈,可算得是個天縱之聖人,但是還不能坐而得道,必定要經過多多少少的訪求,得過多多少少的名師,才能夠通徹一切的秘要,窮道盡真,方才得到成仙的結果。朕哪裏能夠如此呢?汝真看得成仙太容易了。”


    帝女道:“高祖皇考怎樣的訪求?有幾位名師?如何的傳授?如何能夠成仙?父親必知其詳,何妨說與女兒聽聽呢。”


    帝嚳道:“精微的道理朕不能知,所以亦不能說。至於高祖皇考經過的事跡書冊俱在,朕都知道,可以和汝說的。大凡一個人要成仙,須有五個條件:第一要德行高深;第二要智慧絕倫;第三要得天神的幫助;第四至少要立一千三百件善事;第五要有名師傳授,得到丹訣和導引服食的方法。這五個條件缺一不可。


    高祖皇考的德行智慧,曆曆在人耳目,朕可以不必再說。最難得的,就是得天神的幫助,這是後人所萬不能及的。當初高祖皇考在有熊地方做諸侯的時候,同時北方有一個諸侯,名叫蚩尤,帶了他的臣子作起亂來。那蚩尤氏有兄弟八十一人,個個生得銅頭、鐵額、石項,而且身子極像個猛獸,有八肱八趾,手像虎爪,掌有威文,凶惡無比。甚而至於飛空走險,無所不能,摶沙為飯,以石作糧,你看奇不奇呢?湊巧那時候有一座葛盧山崩了,洪水盈溢,水退之後,露出一種礦質,名叫赤金,蚩尤氏就拿了這種赤金來鑄兵器,一種叫做劍,一種叫做鎧,一種叫做矛,一種叫做戟。後來又有一座雍狐山崩了,又露出赤金,他又拿來鑄兵器,叫做雍狐之戟、狐父之戈。又製出一種兵器,名叫作弩,能夠從遠方射過去傷人。他們既然生得這般凶惡,又有這種利器,人民已經敵他不過了。他們又變幻無方,能夠呼風喚雨,興雲作霧,種種妖奇,不一而足。因此之故,暴虐百姓,無所不至。史書上有兩句話,叫做‘頓戟一怒,伏屍滿野。’照這兩句話看起來,他們的暴行可怕不可怕呢?


    那個時候,炎帝榆罔做天子,能力薄弱,沒有方法製伏他,隻好封他做個卿土,叫他專製西方,管理百工之事,以為可以羈縻他了。哪知蚩尤氏狼心無厭,一定要奪取帝位。一日帶了兵來打榆罔,榆罔敵不住,棄了帝位,逃到涿鹿地方去。那蚩尤就自稱為炎帝,行起封禪之禮來,又要攻滅其他的諸侯。那時高祖皇考在有熊,德高望重,其他諸侯和榆罔都來歸命於高祖皇考,要請高祖皇考去討伐他。


    當時高祖皇考還想用仁義去感化的,於是乎隻好和他打仗。但是無論如何,總打他不過,因為蚩尤氏的兵器都是極犀利的赤金鑄成;高祖皇考的兵器都是些竹木玉石之類。就使萬眾一心,拚命死戰,如何能支持呢?況且蚩尤氏又善於變幻之術,到得危急的時候,或是暴風揚沙,或是急雨傾盆,使高祖皇考之兵不能前進。或是大霧迷漫,或是濃雲籠罩,幾裏路中間不能辨別方向。他卻於中乘機攻擊,因此之故,高祖皇考屢次攻打總是失敗。有一日,又敗下來了,退到泰山腳下,聚集殘兵,與上將風後、力牧等籌盡抵禦方法,左思右想,總想不出。高祖皇考心中憂愁焦急,不覺仰天長歎了幾聲,因為連日戰爭疲勞,遂退到帳中,昏昏睡去。


    哪知從這幾聲長歎之中,感動了上界的一位天神這位天神,就是端居在玉山的西王母。她知道高祖皇考有難,就叫了九天玄女來,吩咐道:‘現在下界蚩尤氏作亂,暴虐百姓,公孫軒轅征討不下,汝可前往,助他一臂。’九天玄女領命,正要起身,西王母道:‘且慢,我還有事。’說著,就吩咐旁邊侍立的素女道:‘把我藏著的一件狐裘取來。’素女將狐裘取到,西王母又取餅一方帛布,寫了一道符,叫素女拿了,同玄女前往下界,交與公孫軒轅氏。


    素女領命,與玄女同下山來。那九天玄女的真身本來是個鳥形,這次下山,卻化為一個絕色美女,騎著一隻丹鳳,駕著一片景雲,穿了一件九色彩翠之衣。那素女亦是個天仙,穿了一身潔白之衣,也駕著彩雲,和玄女一齊東行。真是瞬息萬裏,不多時已到泰山腳下。二人按落雲頭,下了丹鳳,一同向大營中走去。


    那時高祖皇考正在昏睡,所有兵士,三五成眾,因為連日戰鬥疲乏了,亦正在那裏休息。忽然看見來了兩個絕色女子,一個彩衣,一個素衣。素衣女子手中又捧著一件玄狐的裘,不禁詫異。隻見那素衣女子問道:‘汝王現在何處?’那些軍士都是高祖皇考訓練過的,都有道德,都有知識,不比那草寇強盜的兵士,一無紀律,所到之處,不是擄掠,就是奸婬,所以他們雖則潰敗之後,荒僻之地遇到兩個絕色孤身的女子,仍是恭敬相待,絕不敢稍存獸心。又聽見他問到君主,更加客氣,便齊聲答道:‘我主正睡著呢,汝等有何事,來此動問?’彩衣女子道:‘我們有要事請見,煩諸位為我通報。’軍土答應入內,高祖皇考聞知,立刻接見。


    行禮已畢,玄女、素女說明來意,高祖皇考感激不盡,西向再拜,便將蚩尤的凶惡厲害變幻,和自己所以屢次打敗的原故向二女說知。素女道:‘這個不難抵禦,請帝放心。’說罷,將狐裘一襲、靈符一道遞與高祖皇考,並說道:‘穿了這狐裘,刀戟大弩不能傷;佩了這靈符,風雨雲霧不致迷,自然會成功了。’高祖皇考聽了這兩句話,不覺懷疑,便問道:‘某去攻打蚩尤全仗軍士,假使軍士都受傷,獨某一個人不受傷;軍士都著迷,獨某一個人不迷,何濟於事呢?’玄女道:‘請放心,還有方法呢。蚩尤氏最厲害的就是刀戟大弩,但是我們亦可以製造的。蚩尤氏最變幻的就是風雨雲霧,但是我們亦有方法可以破他的。這次西王母叫某等下山相助,有許多事情接洽,恐怕非住在帝營中幾個月不能完畢,我們一切慢慢可以細談。現在這狐裘,這靈符,係西王母特誠叫某等奉贈與帝,請帝穿了佩了吧。


    高祖皇考聽了,不勝之喜,慌忙穿了裘,佩了符,西向再拜,恭恭敬敬,將二女留下,再問道:‘蚩尤氏的兵器如何仿造呢?’玄女道:‘蚩尤氏的兵器是銅做的。離此地不遠,有一座山,叫做昆吾之山,那山上就出銅,其色如火,帝可以叫人去鑿,鑿到一百尺深,還沒遇到泉水的時候,再下去,看見有火光如星一般的進出來,那就是了。拿來用火鍛練,就可以得到純粹的真銅,拿這真銅去製造劍戟,豈不是就可以和他相敵嗎。再仿照他大弩的方法,做成一塊小小的銅尖頭,縛在小竹杆上,將這尖杆射出去,豈不是比到他的大弩還要便利適用嗎。’


    高祖皇考聽了大喜,又問道:‘那麽破風雨,滅煙霧的方法如何呢?’玄女道:‘這個一時說不明白,我有一種圖樣在此。’說著,從身邊取出,遞與高祖皇考。高祖皇考一看,隻見上麵畫著一物,上半邊仿佛像個櫃,但是頂上和後麵都缺一塊的,有一個人站在上麵,一手擎起,向前方指著,前麵又伸出一條半圓形的物件,下半邊是兩個大圓圈形的東西,圓圈中間,滿撐著無數的條子。


    高祖皇考看了不解其故,忙問道:‘這個有什麽妙用呢?’玄女道:‘這種器具都是從前所沒有的,現在隻好給它假定幾個名字。剛才所說那個小尖杆,可以叫它作矢,同弩一樣的物件,可以叫它作弓,此刻這個物件,可以叫它作車。分開來說,下半邊的兩個大圓圈可以叫它作輪,前麵伸出半圓形的物件,可以叫它作轅,車上可以立得三四個人,前麵可以用馬,或者用牛,用繩索駕起,拖著車子,兩輪轉動起來,就會向前走。那蚩尤的兵都是步行,我們用這樣大的東西一齊衝突過去,他們哪裏當得住呢?況且他們居下,仰攻為難;我們居高,俯擊甚易;又有弓矢可以射遠,還怕他做什麽?’


    高祖皇考道:‘原來如此。但是那站在車上的人用手指著,又是什麽意思?’玄女道:‘這是破他雲霧之物。蚩尤氏興雲作霧,他的目的是要使我們軍士迷於方向,這車上的人可以叫他做仙人。他的手上有個機關,隨便車子怎樣旋轉,他那雙手總是指著南麵。蚩尤氏雖則善於興雲作霧,但是我們的方法不迷,豈不是就可以破他嗎?’


    高祖皇帝詫異道:‘車是木造的,這個仙人當然亦是木雕的,並非真是仙人縱使設有機關,何以能使它一定指著南麵?這個道理,很難明白,莫非其中含有什麽仙術嗎?’


    玄女笑道:‘其中並無仙術,不過一種吸引的道理罷了。山石裏麵有一種石質,名叫磁石,它的吸引力很強,但是有陰陽二類,遇到同類的則相拒,遇到異類的則相吸,實屬奇妙之至、不可思議的一樣物件。大地之上,磁石最旺的地方在極南極北的兩頭,所以吸力最大,差不多全個地麵上的磁石都可以被它吸引。現在這仙人的指頭,就是用磁石磨尖了配上去,所以車子無論如何的旋轉,總能夠指著南麵了。’


    高祖皇考聽了,不住的讚歎道:‘原來如此。這件東西發明了之後,後世的人不知道在幾千年大家都受其利益呢。’玄女道:‘還有一件是與它相輔而行的。’說著,又拿出一張圖樣來,高祖皇考接來一看,隻見上麵依舊是一乘車子,車上依舊著站著一個仙人,但是仙人手中卻拿著一根椎,椎下放著一麵鼓。高祖皇考問她作什麽用度,玄女道:‘這個名叫記裏鼓,仙人的裏麵亦設有機關,車子行到一裏路,那機關轉動,就會擊一下鼓。走二裏路,就會擊二下鼓,我們遇到蚩尤氏興雲作霧的時候,有了指南車,方向雖然不迷,但是追奔逐北,路之遠近,不能知道,進退行止,終究不能自如,還不是萬全之道。有了這個記裏鼓車就不怕了。況且這個車子不必為行軍之用,就是尋常行路亦很便利的。’高祖皇考聽了不勝感激,就向玄女再拜稽首,深深致謝。


    玄女道:‘這幾件專是抵製他的兵器和雲霧之用,至於那風雨的變幻,我知道蚩尤氏亦不常用,到那時候自有破之之法,此刻尚無須預言。’高祖皇考大喜,就留二女在軍中,供給異常優厚。一麵叫人按照玄女所說的一切去分頭置備。


    玄女又將各種兵機道術統統傳授與高祖皇考。綜計她所傳授而後人知道的,共總有八種:一種是三宮五音陰陽的方略;一種是太乙遁甲六壬步鬥的法術,並給與一張六甲六壬兵信之符;一種是陰符的機要;一種是靈寶的五帝策,內中有五符五勝的文字;一種是役使鬼神的書;一種是四神勝負握機之圖;一種是五兵河圖策精之訣;還有一種是製妖通靈五明之櫻。其餘究竟有沒有,不得而知了。


    高祖皇考本來是智慧絕倫的人,一經玄女伸說,自然是聲人心通,不到幾日,都已習熟。玄女又道:‘帝現在且慢些與蚩尤爭鋒,暫將軍土退歸有熊,我還要請帝到東海邊一行呢。’高祖皇考忙問:‘到東海邊何事?’玄女道:‘那邊還有一件器具,取來可以大壯軍威。’當時高祖皇考對於玄女信仰之至,無言不從,一麵叫上將風後帶了全部軍士退歸有熊,一麵選了一千個兵士,同了玄女、素女徑向東海濱而來。


    玄女即向高祖皇考道:‘前麵海中有一座山,叫流波之山,入海七千裏。山上有一隻獸,其壯如牛,蒼身而無角,隻有一支腳,它是兩棲類動物,有時在山上,有時亦在海中。它出水入水的時候,必定風雨大至。它的兩隻眼睛光芒極足,雖在黑暗之中,射出來和明月一般,能夠使各種物件絲毫畢現。它叫起來聲音極響,仿佛雷霆,聞於百裏。它的名字叫做夔牛。假使殺死它,拿它的皮來繃鼓,那鼓聲極響極響,一麵鼓可以聲聞八裏,八十麵鼓可以聲聞五百裏,連敲起來,可以聲聞三千八百裏,豈不是可以破敵人之膽,而大壯軍威嗎!’


    高祖皇考道:‘此等異獸,恐不易捉。’玄女道:‘雖則靈異,不過是一種獸類而已,總有方法好想的。’


    一日,到了流波山,玄女先上去察看了一回,再下山來,帶了二百個兵士再上山去,指授方略,叫他們拿了器具,如何分頭埋伏,如何攻擊擒捉;一麵又寫一道符,貼在要路旁邊的樹上,禁止那夔牛奔馳抵觸的力量。然後再下山來,與高祖皇考閑談,靜候好音。到了薄暮光景,果然聽見雷聲甚是迅厲,過了一會,隻見二百兵士持了火把,扛下一隻怪獸來,細看已打死了。玄女便吩咐將皮剝下,將那屍身拋在海中,次日遂奏凱而歸。”


    帝嚳剛說到這一句,隻聽見外麵崩然一聲不響,大家都吃了一驚,仿佛真個敲起夔牛鼓來了,忙叫從人出去一看,原來是一個伺候的人倦極而睡,撞在板上的原故。帝嚳忙問:“現在什麽時候了?”從人道:“夜已過關了。”帝嚳便道:“時已不早,明日再說罷。”於是各自歸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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