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目開始錄了,穆連恒倚靠在寬大的沙發中,背後是柔軟的靠墊,麵對兩位美女,他的心情確實很放鬆。


    製片人江雪晴同時也是主持人,另外一位特邀嘉賓是曾留學美國哈佛大學的上官謹女士,兩人都是幹練的職業女裝打扮,談笑間就展開了節目。


    今天節目的主題是對話年輕總裁的成長史,沒有什麽固定的模式,就是三人隨意暢談,從玄武集團的豐功偉業談起,然後談到了穆連恒的發展曆程。


    “穆總,聽說您出身貧寒,上大學的時候要靠勤工儉學來維持生活,每次去食堂都排在最後,隻吃鹹菜和饅頭,您能不能回憶一下當初的事情?”江雪晴問道。


    穆連恒早已打好了腹稿,侃侃而談道:“我生在一個貧瘠的小山村,家裏有一畝三分地,每年種莊稼的收入不到一千元,還要繳納各種稅,買化肥,買農藥,交學費,我每天走一個半小時的山路去上學,午飯在學校吃,蘿卜幹和窩窩頭,還不一定管飽,那時候我最大的願望就是每星期吃一頓肉菜。”


    “那麽,這個理想在什麽時候實現的呢?”主持人含笑問道。


    穆連恒也笑了:“早就實現了,不過我現在經常吃蘿卜幹和窩窩頭,為的就是懷念當年,可以說這兩樣食物給了我永恒的動力。”


    一陣笑聲,上官謹開始發問:“您有這樣的毅力和拚搏精神,和家裏的教育應該分不開關係,能不能講講您的父親。”


    穆連恒一愣,這可是昨晚沒提到的話題,不過他隨機應變的本領很強,馬上懷著深深的感情講起了父親的故事,談到父親背著破麻袋到大學來探望自己的時候,他竟然一度哽咽了,主持人和特邀嘉賓的眼圈似乎也紅了。


    “今天我們還請到了一位嘉賓,是穆總大學時期的同班同學,張頌,現在我們有請張頌,讓他來給我們講述一個不一樣的穆連恒。”


    說著一陣預錄好的掌聲響起,張頌走上台來,在穆連恒錯愕的眼神中和他握了握手,坐在了沙發上:“主持人好,嘉賓好,穆總好。”


    “張頌先生,你來給我們講一下大學時期的穆連恒吧,嗬嗬,可以說一些糗事哦。”江雪晴半開玩笑的說道。


    張頌果然不客氣,簡明扼要的講述了穆連恒大學時期那些故事,這些不加掩飾的原汁原味的敘說讓穆連恒的思緒回到了當年,那些幫同學洗襪子內褲賺小錢,幫陳玄武寫情書追女同學的不堪往事是他一直回避的,今天卻在這直播間裏直麵了。


    上官謹一直在注意著穆連恒的細微動作,任何細節都瞞不過她的眼睛,等張頌說的差不多的時候,她對穆連恒說:“穆總,聽說當初你們大學有個叫淩燕的女生跳湖自殺,在她抽屜裏發現了一些遺物,那些情書似乎出自你的手筆。”


    穆連恒猛抬頭,就看到上官謹對自己做了一個孔雀開屏的手勢,頓時他的瞳孔縮了一下,整個人呆了幾秒鍾後,語氣都變了。


    “淩燕,我對不起你,是我害了你。”穆連恒無比沉痛的說道。


    “看到自己喜歡的女孩被人玩弄,然後自殺,而且你在這件事中也充當了不光彩的角色,你覺得一句對不起就能解決麽?”


    “不能!但我沒有辦法,我隻能忍辱負重,苟且偷生,你知道我有多痛苦麽,我每天晚上都睡不著覺,一閉眼就看到你的樣子,為什麽,為什麽老天這麽不公平,我哪一點比他們差,隻是生錯了地方而已,隻要給我機會,我會證明給全天下的人看,我!穆連恒,不會比任何人差!”


    穆連恒額頭上的青筋都綻現出來,眼神也變得極其陌生,凶殘,節目到這兒,已經算出現特殊情況了,江雪晴朝攝影師做了個手勢,示意繼續,不用停。


    節目並不是錄播,而是現場直播,導播他們早已得到江雪晴的指示,這個片子要做個大噱頭,無論出現任何情況都不要停。


    於是,幾十萬電視觀眾親眼目睹了穆連恒的真情流露。


    “那麽,你現在證明了麽?”上官謹誘導道。


    穆連恒狂笑:“玄武集團已經是我囊中之物,這還不夠證明麽?”


    “可是,玄武集團是陳汝寧一手創辦並且做大做強的,你隻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助理,而且還是靠著和陳玄武的關係才上位的,這恐怕不能說明問題吧。”


    穆連恒大怒,語氣有些歇斯底裏了:“陳汝寧,他算什麽玩意,早年做什麽虧什麽,要不是姓麥的挺他,他能有今天?玄武集團其實早就虧空了,就因為他不知天高地厚,在倫敦貴金屬市場炒白銀,虧了幾十個億!玄武集團早就是個空殼了,陳玄武這個紈絝子弟花花大少為什麽買布加迪威航,那是打腫臉充胖子,給銀行看的!現在的玄武集團,是靠我在維持!是我拆東牆補西牆,維持這個爛攤子!”


    上官謹準備插話,被穆連恒粗暴的打斷:“你不要說話,聽我說,你們都覺得陳汝寧是個人物,其實他那些招數簡單的很,就拿南泰縣工業園項目來說,鄉下五千畝土地,基本上不花一分錢就搞到手,他靠的是什麽,還不是姓麥的一句話,然後兼並紅鋼,靠的是什麽,還不是姓麥的一句話,什麽騰籠換鳥,淘汰落後產能,那麽多小煤窯他們怎麽不去淘汰,還不是看中地皮了想空手套白狼,紅鋼人硬氣,衛淑敏剛烈,我服她!是她協助我打垮了陳汝寧。”


    “你是想說,其實打敗陳汝寧的是你。”上官謹找準機會問了一句。


    穆連恒眼中閃著激動的幾乎變態的光芒:“當然是我,我布了那麽久的局,就是為了那一天,看到陳汝寧的屍體飄在遊泳池裏的時候,我有一種別樣的解脫。”


    江雪晴瞪大了眼睛,問道:“陳汝寧死的時候,你在現場?”


    “我當然在現場,是我把電線繞在遊泳池的扶手上,陳汝寧遊完上岸的時候,握住扶手的時候的那副樣子你不知道有多激動人心,他是橫在我麵前的一座山,為了我的目標,我必須除掉他。”


    上官謹冷靜的總結道:“所以你殺了陳汝寧,對不對?”


    “我是替他解脫,他有這麽一個醜老婆和不成器的兒子,活的有什麽意思,”穆連恒咆哮道,張牙舞爪好像凶神。


    張頌早就驚呆了,一句話也說不出,攝影師倒還淡定,一絲不苟的錄著像,捕捉著最精彩的畫麵。


    設備間裏,所有工作人員也驚訝的無以複加,原來江製片說的大噱頭比他們想象的還要大啊。


    穆連恒的助理和保鏢發現了苗頭不對,慌忙往直播間衝,企圖中斷錄像,剛跑到門口,一個英姿颯爽的女警官就攔住了他們。


    “誰都不許亂動!”胡蓉直接拔出了手槍,她可不是虛張聲勢,槍是上膛的,為了給劉子光昭雪伸冤,她可不在乎在省台開槍打人。


    此時在電視機前的觀眾也全都震驚了,原來玄武集團的老總是被他的助理害死的啊,這個消息以難以想象的速度迅速傳播開去。


    ……


    直播間,“叮” 的一聲,上官謹敲響了一個小銀鈴,穆連恒從狂暴中醒來,宛如做了一場噩夢,他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埋藏心底最深處的秘密,竟然就這樣說了出來。


    沒有給他留反應的時間,江雪晴對著鏡頭說:“今天出了點小意外,我們的節目現場失控,訪談過程中嘉賓的情緒比較激動,我想後麵的事情應該交給公安部門處理了。”


    畫麵迅速切換,穆連恒還手足無措的坐著呢,胡蓉進來了,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胳膊上了背銬。


    “穆連恒,你涉嫌故意殺人,被逮捕了!”


    ……


    陳汝寧被殺案終於水落石出,真凶竟然是他的助理,現任玄武集團總裁穆連恒,這個結果未免太具有戲劇性,省電視台此時已經炸鍋了,無數人湧來看熱鬧。


    穆連恒被暫時扣押在直播間,電視台的保安協助江北市公安局的女刑警胡蓉看押著殺人疑犯,至於穆連恒的那些跟班,早就鳥獸散了。


    大家都很興奮,江雪晴更是激動的小臉紅撲撲的,作為媒體人,能做這樣一期節目,絕對是職業生涯中的一個頂點,更重要的是,能為劉子光洗清冤屈,她覺得很值,很驕傲。


    胡蓉也很興奮,她已經打電話回隊裏了,讓他們開車來押解犯人,陳汝寧案是江北警方最先接手的,現在又是被自己破獲的,自然要由江北刑警來負責。


    台長把江雪晴叫了去,眉飛色舞的讚道:“小江,你創造了台裏的收視率新紀錄啊,剛才我把錄像看了一下,太精彩了,通過節目把殺人凶手揪了出來,你是怎麽做到的?”


    江雪晴謙虛道:“不是我的功勞,我想是他壓抑太久,想在觀眾麵前自我曝光吧。”


    台長大手一揮:“重播的時候精心做一下,要突出主題,把一些不必要的剪輯掉,不要牽扯不該牽扯的內容,你先去忙吧。”


    過了一會兒,電話響了,台長一看,是省廣電局的號碼,喜滋滋的拿起電話聽了幾句,臉色卻凝重起來,“是,是,我馬上進行處理。”


    拿起分機吩咐道:“小江,你再過來一下。”


    江雪晴來了,台長嚴厲的說:“接上級通知,你剛做的節目不許重播,刪除影像資料,盡量減小影響範圍。”


    江雪晴撅起了嘴,不理不睬。


    台長當然知道江雪晴的顯赫背景,於是放緩了語氣,表情也和善了許多:“小江,這是省裏的意思,不理解也要執行,我們畢竟是喉舌單位嘛,要注意影響,你這個節目很轟動,但是沒和台裏打招呼,搞得上麵很被動,這樣不好啊。”


    江雪晴說:“台長,我接受批評,下次一定先向領導匯報再做這種驚天動地的大新聞。”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江雪晴和上官謹握手說:“我就不送你了。”


    上官謹手中多了一張存儲卡,她不動聲色的答道:“接下來的事情交給我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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