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省城,淮江日報社,圍牆外麵花團錦簇,氣派的辦公大樓聳入雲霄,彰顯著省級喉舌的氣派,大院裏的豪華轎車比比皆是,來往之人也都氣度從容,衣著得體。


    馬路斜對麵的一輛旅行車裏,張大勇正和一幫手下商討著行動方案,去外地執行抓捕任務,他們不是第一次幹了,上次有個浙江商人在本縣投資,欠了一屁股債跑路了,結果被他們追到當地連夜提了過來,最終成功的追回了欠款,但是這次來省城抓捕犯罪嫌疑人,難度確實不小。


    淮江日報是黨報,即便是下麵的副刊部職工也是體製內的人,想抓吳記者的話,最恰當的方式是通過他們單位領導和當地派出所執行抓捕,但是這樣一來阻力很大,報社領導未必買賬,縣領導在他們省城人眼裏,不能說一錢不值,至少也沒那麽大威信,所以唯有智取。


    一番商量之後,張大勇讓手下一名幹警先打114查詢了淮江都市服務報的電話號碼,然後一個電話打過去,說找吳曉普吳記者。


    過了一會,有個男人過來說我就是吳曉普,然後那名幹警就說我這裏有重要的新聞線索想給你爆料,吳曉普說那你到報社來找我,幹警說不方便雲雲,然後兩人說了各自的相貌特征,約在市中心某地見麵。


    過了十分鍾,一個青年男子從報社裏出來,張大勇舉起望遠鏡一看,說:“就是他!”


    就在吳記者站在門口打車的時候,南泰縣的旅行車就過去了,擦著吳曉普的身子停下,推拉門嘩的一聲拉開,兩個彪形大漢竄出來拉著吳曉普的胳膊就往車裏拽,吳記者頓時反應過來,大呼救命,報社的門衛還沒跑過來,旅行車已經風馳電掣的開走了。


    吳曉普在車裏拚命反抗,根本不聽幹警們的解釋,大概他是以為遇到了綁架,於是張大勇拿出電擊器在他腰眼裏狠狠的電了一下,吳曉普頓時老實了,躺在車廂裏一動不動,幹警們給他戴上手銬,蒙上頭套,汽車直接向郊外駛去。


    來到郊外荒無人煙的地方,才把吳曉普頭上的黑布套子解下來,把一瓶礦泉水澆在他腦袋上,待他悠悠醒轉過來,隻見麵前幾個表情嚴肅的大漢,向他出示了警官證和逮捕證:“我們是南泰縣公安局的,因你涉嫌歪曲事實,詆毀我縣領導,現在對你實施逮捕,請你簽字。”


    原來不是綁匪,吳曉普膽子又大了起來,叫嚷著說放我回去,你們這是非法拘禁,見他不識抬舉,張大勇便又拿出電棒來按著開關,劈裏啪啦的藍瑩瑩電火花嚇得吳曉普一個激靈,頓時不敢嚷嚷了。


    “你老實交代,黑材料是誰給你的,這人現在哪裏?”張大勇問道。


    見吳曉普不肯說,他又冷冷道:“不管你說不說,我們都能查出來,現在老實交代,說不定還能從寬處理你。”


    吳曉普苦著臉說:“我是省報的記者,你們就算抓我,也要給單位說一聲嘛,這樣秘密逮捕算怎麽回事?”


    張大勇說:“哪條法律說省報的記者就不能抓了,告訴你,別說你一個省報記者,我們連首都的律師都抓過。”


    吳曉普知道在他們麵前沒道理可講,為了避免皮肉之苦,他隻好交代說:“給我材料的人住在省信訪辦對麵那條街上的華泰賓館。”


    華泰賓館,幾個幹警對視一眼,心裏都有了數,那可是上訪人員最紮堆的地方。


    得知舉報人是個**十歲的農村老頭,張副所長頓起輕敵之心,讓手下先把吳曉普押回縣裏,自己帶著另外兩個幹警,前往華泰賓館抓捕老程頭。


    ……


    省信訪辦門口,常年停著幾輛外地牌照的警車,都是當地政府派來接訪的,有些上訪專業戶屢教不改,接回來再去,接回來再去,常年賴在省城,在各個司法機關門口拉橫幅跪地告狀,不但幹擾了有關部門的正常辦公,還給本地政府臉上抹黑,對這些刁民,接訪人員也很是頭疼。


    但是最近兩年,來自南泰縣的上訪戶明顯減少,那是因為南泰有關部門通過合法有效地途徑解決了這個長期困擾的問題,通過縣醫院開具精神病鑒定,然後把上訪人員送進安定醫院,交給楊教授治療,治不好不讓出去,這樣就一勞永逸的解決了問題。


    華泰賓館門口,出現了三個外鄉人打扮的漢子,穿著短袖襯衣,夾著皮包,淩厲的眼神和帶有警徽標誌的皮帶頭,一下就暴露了他們的身份,上訪戶們紛紛避走,張大勇等人也不進去,就在門口站著抽煙等人。


    剛才他們已經在信訪辦門口看到了老程頭,隻是覺得在大門口抓捕影響不好,還是在旅館裏秘密把人帶走比較好,等了一會兒,隻見老程頭遠遠地過來了,老人家雖然早過了古稀之年,但是腰板依舊硬朗,走起路來虎虎生風,手裏夾著三塊燒餅,一邊走路一邊啃,老人家牙口好得很,又不舍得花錢,每天中午就是吃三個燒餅,喝幾口自來水完事。


    張大勇手上有老程頭的照片,一對比就知道目標來了,他一使眼色,兩個手下一左一右就上去了,按照預想的方案,直接抓住老家夥塞進汽車,一車拉到江北市安定醫院,中間不停頓,至於醫療鑒定啥的,回去再做也無妨。


    兩個幹警都是二十郎當歲正當年,身強力壯經驗豐富,一雙大手如同鐵鉗子一般卡住了老程頭的胳膊,二話不說就往路邊拖,張副所長拿出遙控鑰匙按了一下,路邊那輛南泰牌照的桑塔納車燈一閃,門鎖打開了。


    老程頭愣了一下,隨即醒悟過來,老頭氣沉丹田一個千斤墜,馬步一紮,整個人如同釘在地上一般,怎麽拽都不動了,兩個警察急了,用穿著皮鞋的腳猛踢老程頭的腿,一腳踢上去卻又疼的抱著腳直吸涼氣,這哪是腿啊, 簡直就是鐵柱子。


    張大勇見狀不妙,從手包裏拿出電擊器就上去了,電火花駭人的閃著,圍觀群眾一陣驚呼,但見老程頭眼疾腳快,腳尖一挑,電擊器就飛上了天空,緊跟著人逼過去,一記剛猛無比的鐵山靠,張大勇整個人一百來斤就飛了出去。


    幹警們這回失算了,沒有事先調查老程頭的底細,這老家夥是什麽人,十五歲就跟著遊擊隊打鬼子,神出鬼沒槍法如神,兩把盒子炮說打你右眼絕不打你左眼,單槍匹馬闖進縣城,在鬼子憲兵隊眼皮底下把趙司令的首級搶回來,幾十號偵緝隊跟在屁股後麵追,連個影子都攆不上的好漢。


    好漢老了也是好漢,又豈是張副所長之流能輕易抓住的,張大勇摔在牆上,腦子裏一團漿糊,滿眼都是星星,隱約間隻見兩個手下被老程頭三下五除二放翻在地,抽出他們腳上的鞋帶,把人反綁了起來,動作利落的不得了。


    周圍群眾一陣叫好,若不是老程頭年紀太大,看這場麵還以為是警察勇擒蟊賊呢,他們又哪裏知道,老程頭年輕時候抓鬼子俘虜的時候,動作比這利索多了。


    後來的事情可想而知,熱心人通知了本地派出所,警察出警,才發現這三個外鄉人是南泰縣公安局的人,但是他們來抓人並沒有逮捕證,而且也不和當地公安機關聯係,這就犯了忌諱,本地民警將他們全拉到派出所去了。


    恰巧報社方麵也報警了,說是本單位職工吳曉普在大門口被人綁架,涉案車輛正是南泰縣的公務用車,兩件事聯係在一起,張大勇隻得承認,人是他們抓的,不過抓吳曉普是有合法手續的,而且人已經押往縣裏了。


    當地警方打電話確認了張大勇他們的身份後,就把他們給放了。他們可沒心思摻乎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無頭官司,就讓報社和南泰縣較勁去吧,看誰能量更大。


    張大勇他們三個出來之後,就站在派出所門口不願離去,他們在等老程頭,這回說啥都要把他帶回去,硬的不行就來軟的,老家夥再厲害還不是南泰縣的人,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過了一會兒,一輛奧迪轎車開進派出所,不大工夫又開了出來,一個眼尖的警察看到老程頭就坐在車裏,趕忙喊道:“張所,人被他們帶走了!”


    張所定睛一看,心裏涼了半截,那輛奧迪車赫然掛著的是軍區的牌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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