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龍的父親很不滿,強壓著怒火質問道:“這位小同誌,你是什麽意思?”


    胡蓉正色道:“死者出事前在酒吧喝了一打啤酒,並且吸食了軟性毒品,駕駛無牌車輛在盤山公路上高速行駛,根據技術人員測定,出事時候車速高達一百五十公裏以上,超速百分之三百!還有很重要的一點,死者在一周前就因為嚴重肇事致人死亡,已經吊扣了駕駛證,屬於無證駕駛。”


    眾人都傻眼了,這小胡也太認真了,畢竟死者為大,現在說這個多不合適啊。


    果然,銀龍的父母都暴怒了,胖男人指著胡蓉咆道:“你哪個單位的?你領導是誰?叫他來見我!我一句話就扒了你的衣服信不信!”


    中年惡婦更厲害,直接就撲了上去,張牙舞爪來挖胡蓉的臉,被她一個漂亮的擒拿就製服了,旁邊的人趕緊上來拉架,胖男人氣的臉上的肉都在抖動,嚷道:“這小婊子是誰的手下,我今天非扒她的衣服不可,我的手機呢,我的手機呢!”


    胡蓉將中年惡婦推到一邊,冷笑著說:“我叫胡蓉,是刑警二大隊的,我們大隊長叫韓光,支隊長叫宋劍鋒,局長叫馬伯仁,政法委書記是胡躍進,你要是沒有電話號碼,我可以幫你撥。”


    胖男人怒不可遏,忽然旁邊有人拉住他,在耳邊低聲說了一句什麽,他便象泄了氣的皮球一樣不動了。


    可不是麽,他勢力再大,也扒不了政法委書記女兒的製服。


    胡蓉對事故大隊長說:“我們刑警的結論就是,沒有什麽所謂的富康出租車或者ae86,這都是目擊證人在吸食毒品以後的幻覺,這是一場意外,是偶然,也是必然,對此,我個人表示遺憾,可惜了那麽好的保時捷。”


    事故大隊長哭笑不得,胡書記的女兒簡直太犀利了,難道當了刑警都這德性?不過也怨不得人家,本來就是一樁交通意外罷了,交警部門的同事早就議論過了,銀龍這小子這樣的玩法,能活過二十五歲都算走運,結果果不其然,二十二歲不到就掛了,胡蓉說的對,這個人渣死了沒啥可惜的,唯一可惜的是那輛保時捷。


    “鍾大隊,回頭我會給你書麵調查報告的。”胡蓉說完,轉身走了,看也不看死者的父母。


    一周前,清潔工人張某被撞死的案子,刑偵部門也曾經介入,刑警二大隊早就關注銀龍這個小子了,此人惡行累累,少女,組織飆車危害公共安全,但一直苦於沒有強大的證據使伏法,上周銀龍酒後駕車撞死清潔工,這本來是一起惡通事故,但由於銀龍的家庭背景,竟然不了了之,銀龍甚至拒絕向死者家屬道歉,隻象征性的給了六萬塊錢,還要求人家寫保證書絕不上訴才給,這些事情,身為刑警的胡蓉都是清楚的。


    老刑警的女兒正義感很強,對於銀龍這種害群之馬,她早就看不慣了,所以才說出剛才那些刺激性的話來,她快意恩仇是舒坦了,但是卻在不經意間,給父親結下了一個仇敵。


    ……


    西郊盤山公路上,兩輛警用摩托車正在慢慢的行駛著,一老一少兩個時不時停下拉開鋼卷尺測量一下,夜晚太黑,一些事故數據沒有測量清楚,所以白天交警隊派了兩個警察來補充測量。


    那個年輕的摩托警就是曾經配合劉子光擒拿人販子的交警李尚廷,烈日下,帶著頭盔穿著皮靴的小交警仔細的測量著,並且時不時在小本子上記錄著,兩個警察一直來到山頂附近,李尚廷終於忍不住了,說:“老宋,我覺得有點不對頭。”


    被他稱作老宋的是一位老鬢斑白的老警察,肩膀上兩杠三花,但依然騎著摩托奔波在第一線,看來行政級別也不高,老宋擦擦頭上的汗,說:“小夥子又有什麽高論?說來聽聽?”


    李尚廷拿著小本子說:“根據痕跡判斷,昨晚這裏確實進行過一場飆車,我測量過刹車印跡,其中之一就是保時捷,還有一輛神秘的汽車,根據刹車痕跡判斷,它漂移的動作似乎更加流暢,我隱隱覺得,這輛車是領先於保時捷的。”


    老宋饒有興致的聽著,問道:“還有呢?”


    “還有就是,那個目擊證人的口供應該是對的,根據我的測量,昨晚和保時捷飆車的那輛車,軸距是2540,而事故大隊長所說的ae86,軸距應該是2570才對。”


    “然後呢?”


    “2540是富康的軸距,那個目擊者並不是在迷幻狀態下看到的幻影,也不會是什麽神秘的ae86出現,就是一輛普通的白色兩廂富康,而且油路還不太好,會滴一些潤滑油出來。”


    “那麽,你得出一個什麽結論呢?”


    “我不知道,這很難說清楚,隻有找到這輛富康才能查出原因,老宋你看,這是我畫的現場模擬圖。”李尚廷說著,將小本子遞了上去。


    老宋看了看,隨意的丟還給他,說:“時候不早了,回去吃飯吧。”說完就去騎自己的摩托。


    “哎,老宋你怎麽不仔細看看啊。”


    老宋停下腳步,轉身嚴肅的說:“小李,你測算的這些,我一眼就看出來了,我就問你一句話,能把富康開的比保時捷還快的人,有幾個?”


    “不知道,或許舒馬赫可以吧。”小李有些茫然。


    “那這樣的人算不算人才?”


    “算”


    “那撞死清潔工的銀龍算什麽?”


    李尚廷不說話了。


    “我替你說,是社會渣滓,你剛才所說的一切都是猜測,我也是在你的猜測基礎上做作評論而已,一個舒馬赫級別的賽車手,一個社會渣滓,兩個人賽車,結果一個人死了,這不是很正常,很大快人心的事情麽?為什麽你非要把他複雜化呢?你真有這份閑心,為什麽不去關注一下上星期那個環衛女工的死呢?”


    盤山公路上,一輛接一輛的大卡車駛過,掀起一陣陣煙塵,老交警語重心長的話語也被卡車的聲浪掩蓋住,李尚廷低著頭沉思著,半天才抬頭道:“我明白了,這就下山寫報告,不能確定昨晚是否發生過飆車事件。”


    老宋笑眯眯的沒說話,戴上了頭盔發動了摩托車。


    ……


    保時捷車禍事件就這麽不了了之,任憑銀龍的父母勢力再大,也沒法捕風捉影的耗費精神去找一輛不存在的ae86,其實做父母的心裏也有數,兒子是個什麽貨色,隻是不願意忍下這口氣罷了。


    江北市這些喜歡開快車的小子們之間開始流傳一個故事,版本有很多種,最著名的是說當晚有一輛ae86出現,和銀龍飆了一把,正當銀龍領先的時候,結果看到馬路上站著一個渾身是血的清潔工,結果就出事了……


    眾說紛紜,莫衷一是,反正這一段時間裏,飆車的現象在江北市算是絕跡了。


    汽修廠內,輪胎磨損嚴重的富康靜靜的趴著,玄子一看就知道自己的愛車昨晚經曆過狠操,玩車的朋友之間流傳的那個幽靈ae86的故事他也聽說了,但他什麽也沒說,什麽也沒問,把門一關,自己親自給車換了四個半舊的輪胎。


    江北電視台,江雪晴捧著咖啡杯靜靜的看著電腦裏麵,這是昨晚欄目組在山下拍攝的畫麵,那幫紈絝子弟依然囂張至極,阻撓攝影師的拍攝,但是明顯色厲內荏,大概是銀龍的死嚇壞了他們。


    江雪晴忽然明白劉子光為什麽讓自己保密了,或許這件事……她不再往下想了,而是站起身來,走到電視台大門口,攔了一輛出租車說:“師傅,去至誠花園。”


    至誠花園對麵的馬路上,江雪晴靜靜的坐在出租車裏,注視著小區的大門,快到兩點鍾了,那個人還沒來,出租車司機聽著交廣台,不時看看後視鏡,心說這個女人真奇怪,甩給自己五十塊錢就為在這裏傻呆呆的坐著。


    一點五十八分,劉子光騎著自行車悠閑的來上班了,眉宇間看不到任何異樣,看到他出現,江雪晴心中忽然湧起了一種特別的情愫,她忍不住低聲吟誦起來: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這一刻江雪晴終於明白,什麽叫做俠客,什麽叫做隱士。


    “走吧,師傅。”江雪晴說。


    出租車司機發動了汽車,狐疑的看了看後視鏡中的女孩子,怎麽一會兒工夫,她就淚流滿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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