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淨街太歲黃勇見這人手拿紅毛寶刀,過來就要動手,急忙舉起他坐的椅子,照鄧飛雄砍去。鄧飛雄一閃身躲開,嚇得跑堂的往樓下就跑。鄧飛雄趕過去與淨街太歲黃勇動手,三五個照麵,黃勇就被鄧飛雄摔了個筋鬥。淨街太歲起來說:“好,你別走!光棍打光棍,一頓還一頓。”說著往下就跑。


    鄧飛雄哈哈大笑:“你隻管去,大太爺等你三天。”黃勇說:“好!”帶著一群賊惡奴下樓,竟自去了。


    旁邊跑堂的說:“大太爺!你老人家聽我良言相勸,快下樓拉驢走吧!怕的是回頭你老人家受他的暗算,那時悔之晚矣!”


    鄧飛雄說:“你不要管,你的話倒是一片良言,我在這裏非得等出個樣兒來。不然,我走了,豈不被賊人恥笑我膽小?”說著話,要了洗臉水,擦了擦臉,仍然坐下吃酒,並無半點懼色。


    吃了兩三壺酒的工夫,就聽外麵一陣大亂。跑堂的說:“可了不得!打架的招人來了!”鄧飛雄由樓窗往下一看,隻見由正北來了六七十人,各拿刀槍劍戟,斧鉞鉤叉,十八般兵刃俱全。黃勇在後麵督隊,有幾個家人頭前引路,來到樓前說:“哪裏來的這麽個野種?敢到黃花鋪太歲頭上動士,把他揪下來。


    打死也無非臭塊地。“在下麵破口大罵。鄧飛雄氣往上衝,用絹帕把頭包好,拿起紅毛寶刀,往外看了一看,由樓窗躥出外麵。他兩腳落地,金雞獨立的架式,把寶刀懷中一抱,這隻手一撕蒜瓣胡子,說:”哪一個前來打架?看熱鬧的靠後,我的寶刀無眼。“那邊見鄧飛雄隻是一個人,賊人便想以多為勝,往上一擁就是十幾人,槍刀並舉,劍戟齊發。鄧飛雄將寶刀一陣亂削,賊人兵刃就嚓嚓嚓一陣亂響,如同砍瓜切菜一般,槍也斷了,刀也傷了,木棍也成兩截了。


    這些人中,有黃勇家裏的一個教師,姓孟名士德,綽號人稱花叉將,一擺手中叉,撲奔鄧飛雄而來,口中喊著:“爾等眾人閃開,待我前來拿他!”抖叉分心就刺。鄧飛雄一撤身,躲過叉頭,用寶刀照叉脖就是一刀,把賊人的叉頭削斷,一翻腕子,直奔孟士德的脖頸。孟士德說聲不好,趕緊使出縮頸藏身式一躲,已被鄧飛雄將腦皮削去一塊,隻嚇得他撥頭就跑。


    這夥賊人一看鄧飛雄來得凶猛,無人敢上前來。淨街太歲黃勇一看不好,帶著眾人竟自逃跑了。大眾齊聲喝彩,都說素常惡霸欺壓良善,咱們沒人敢惹,今天來了敢惹他的了。


    黃勇同眾人敗走,鄧飛雄仍回會友樓,因濺了一身血跡,叫跑堂的打洗臉水來洗了。他把包袱打開,換上一件幹淨衣裳,開了酒飯帳,問道:“你們這裏有店麽?”跑堂的說:“我們這裏倒有店,掌櫃的膽小,不敢留你老人家住,你下樓去找店吧,我們這地方的店不少呢。”鄧飛雄說:“也好。”叫他把驢備好,搭上褥套,自己拉驢出了會友樓。


    一直往南,見路西有一座大店,鄧飛雄說:“你們可有幹淨房?”小夥計說:“你來得不巧,我們這店都住滿了,你到南邊那店找去吧。”鄧飛雄一連找了六七個店,都是這樣的話,心中甚是焦躁。直走到緊南頭一瞧,路東有座大店,字號是“聚成店”。鄧飛雄說:“可有上房?”小夥計說:“有上房。”


    鄧飛雄說:“既有上房,把我這褥套搬下來,將驢刷飲遛喂好,明天多給酒錢。”小夥計說:“是了。”便把褥套搬到上房南裏間屋中。


    鄧飛雄進來一看,倒很潔淨,順窗門有張八仙桌,一邊一把太師椅,東邊是炕,牆上掛著幾張字畫。夥計打了洗臉水,倒了茶,問道:“大爺貴姓?”鄧飛雄說:“我姓鄧。”夥計說:“吃什麽?”鄧飛雄說:“我剛吃過了,吃一碗茶歇息吧。”夥計說:“太爺,你沒到我們這裏來過,我們這裏出一種好酒,名為透瓶香。”鄧飛雄說:“少時再喝,你先去吧,叫你再來。”


    小夥計轉身出去。鄧飛雄自己坐在屋中,思想方才之事,可氣可樂,暗說:“總是我好多事,不然,焉有這一場氣鬧?”


    自己歇了半天,無一解悶,便把夥計叫來,要了一桌好菜,預備幾瓶好酒。夥計轉身下去,不多一時,將杯盤擺上。鄧飛雄將酒斟出一瞧,酒無異色,又不發輝,並無什麽緣故,自己這才放心吃酒。吃過幾瓶酒,天有起更,叫夥計撤去殘桌,躺在炕上昏昏睡去。


    焉想到鄧飛雄竟中了黃勇的詭計。皆因白天黃勇被鄧飛雄殺敗之後,他告訴黃福:“你給各店去送信,有綠眼珠、一部虯髯、拉著黑驢姓鄧的,哪個店也不準讓他住,誰要留他,明天我要告他,跟他一場官司。各店一得信,誰也不敢惹他這淨街太歲!


    南頭這店正是黃家開的。鄧飛雄到別家店裏,都說住滿了,沒有房,找到這店才有了房。鄧飛雄想著,要有房,不拘哪個店。黃勇故意叫他別處住不得,住在這黃家店,他好報仇。鄧飛雄喝醉了睡著,有人就去給黃勇送信。


    黃勇本是綠林中坐地分贓的賊頭,今天有幾個賊人住在他這裏,大家給他出主意說:“姓鄧的若住這店裏,等他睡著了,拿返魂香把他薰過去,再把他綁到會友樓門口,容他醒過來,兄長痛打他一頓,叫眾人瞧瞧,把麵子找回來,這個仇就算報了。”黃勇說:“甚好。”店中夥計來送信說,鄧飛雄已經睡著了,他這才叫了一個朋友,姓毛名順,外號人稱神偷照不宵的,拿著雞鳴五鼓返魂香來了。他自己聞上解藥,由窗戶把薰香匣子送了進去,工夫不大,把鄧飛雄薰過去了,進去就把他捆上。


    一想這人必會卸骨法,又拿絨繩把他纏上。回去一稟報,淨街太歲黃勇說:“眾兄弟!暫且在店裏看他一夜,明日早飯後在會友樓門口,找找今天這場。”眾人答應,來到店中看起鄧飛雄來。


    一夜無話。次日早晨,鄧飛雄蘇醒過來,才知道被人家捆上,便破口大罵,眾人也不理他。黃勇同眾人吃完了早飯,把鄧飛雄捆著,來到了會友樓門口。眾人一看,大家歎道:“這位英雄昨天把黃勇打敗,今天怎麽會叫他拿住?”鄧飛雄雖然受綁,口還能說:“黃勇,你不是英雄,一刀一槍把我拿住,我姓鄧的就算栽了。你這是貓偷狗盜之輩,雖然被你拿住,我這心中不服。”黃勇吩咐:“給我打!”有人答應,就拿過繩棍來,是繩子擰成的,用水泡了,隻傷肉不傷骨,把鄧飛雄打得渾身是傷。


    正在這番景況,自正南來了一騎馬,帶著四五個人。眾人往兩旁一閃,馬上這人說:“慢打!待我來搭救鄧飛雄。”來的這位,乃是一位驚天動地的英雄。不知是誰,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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