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逆之亂,製軍已飛章入告,集多官議剿守計,連日未決。忽有嚴旨下,值製軍筵宴時也。客皆退避,製軍接讀之間,目定口呆,神魂失據,頹乎坐上矣。仆皆惶急奔告公子,公子來,先捧諭旨,與幕友姚先生閱之,駭曰:“殆矣,上意切責其怠緩,限十日內平定。為今之計,惟有刻即進兵,以副廟謨。”公子曰:“父病垂危,焉能進剿?”姚曰:“我與尊公賓主相投,久而無間,今日之事,不得不出身讚襄。姑將尊公抬送大堂,我當代為發令。”


    公子不得已從之,乃命文武員弁,俱集轅門聽令。鳴炮升堂,連坐抬製軍於暖閣,垂其幃幕若避風然,姚服從者衣冠,以令箭出入傳諭。先命水師立備戰艦,命水軍總戎為先行,五鼓放洋,直取鹿耳門。左軍從左,右軍從右,張兩翼以助先行。中軍擐甲執械,齊集海門,以候本督部征進。命藩司速運軍需,並揀選文職之可以參讚軍謀者,隨後軍聽刖。移請中丞督率臬、道、府、縣保守城垣,以備非常。是時,文自製軍以下畏葸不前,武自千把總以上爭欲先戰,以致內外惶惑。茲聞製軍忽然振作,且號令井井有條,軍弁莫不踴躍從事。


    令畢,抬製軍入內,以安神丸與參湯灌之,漸蘇,見妻子環伺,失聲悲泣,曰:“吾命休矣。”公子以姚先生所為告之,益駭曰:“如此則屍骨不得存矣。”請姚先生商之。姚曰:“此事無可再議者,不進則聖怒莫測,難保身家。進則雖死猶榮,況生還可必乎?”製軍思之,躍然而興曰:“先生之言,勝於良藥,吾無病矣。惟有求先生偕渡重洋,始終其事。”姚曰:“諾,兵貴神速,請即啟行。”挽製軍手而出,文武官弁群擁登輿,至海門,前軍已發,兩翼猶留,訊其故,緣艨艟不足。姚傳製軍令於海口曰:“有能以商舟擠我師者,予五品官。”


    有舟子來試投之,立給水師守備禮,於是群舟爭集,五軍畢登。揚帆衝浪而前,海神嗬護,一晝夜直抵中門。攻其無備,前軍己入,兩翼從之,製軍統全師進圍台城,出逆意外,賊黨擄掠未回,皆散漫村落間,守禦單弱。姚與製軍巡督,見城係竹木為之,伏兩翼於後道,夜使前軍縱火聲喊,缺後道以逸之。賊出遇伏,一鼓成擒,招降餘黨,分派內地,不旬日而全台俱平。飛騎報捷,帝大悅,召製軍入覲,曰:“朕視爾猥葸猶昔,此舉何其奮勇?必有能手讚之者。”製軍不敢隱,直陳姚幕友之事,特旨召見,欲予一官,姚頓首曰:“草莽之臣,敢因聖訓而自居功?且讚襄助順,即所以報效朝廷,與有官等耳。敢辭。”帝嘉其剛直,錫以四品卿銜,命永鎮閩督幕府。


    薌厈曰:才如姚君,方不愧為入幕之賓。不然庸庸者流,奚啻書吏之頭目,臧獲之首領耶?烏足道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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