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李曼曼抿直了唇抬手敲門。


    很快傳來一串堅定的腳步聲,是王雲峰,他拉開門將小姑娘牽進來,手也沒鬆,將門復又關好,帶著李曼曼走向書桌前麵,給她拿了奶奶縫的坐墊讓她坐好。


    房間裏隻剩下李大和王雲峰了,老爺子已經出去了,王雲峰斂著眸子給李曼曼倒了一杯紅茶,熱乎乎的煙霧裊娜娉婷,鋪在小姑娘明顯蒼白的臉蛋上。


    越發讓人心疼。


    李大看著王雲峰的一舉一動,終於滿意了。在知道了林圓圓所有惡事和語白身世之後,王雲峰還能如往常一般待曼曼,不,是更加心疼了,他真的是很好的女婿了。


    父母和阿延眼光不錯,比他自己強了百倍。


    李曼曼細白的手指緊緊握著水杯,像是根本感覺不到燙一樣,李大的沉默讓她稍稍平靜的心緒又翻騰起來,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麽緊張。


    或者是她也感覺到了什麽,隻是不願意仔細回想琢磨而已。比如媽媽對語白的陰晴不定,比如剛才劉雲若的欲言又止,再比王雲峰眼中溫柔的憐愛,還有父親那該死的沉默不語。


    王雲峰突地將她的手從茶杯上擼下來,輕輕的捏捏揉揉,也沒有說話,就隻是看著她燙紅的手心疼不已。


    李大這才反應過來,他清清嗓子道:「曼曼,我接下來說的所有事情都是真的,證據不是在這裏就是在你叔叔那裏,你聽過了,以後怎麽做都是你自己決定,但是你要記住,我和你媽媽永遠愛你。」


    說著話將劉林亭在惠城時發給他的東西,除了機場那份監控,全都遞給了她。


    上麵的資料很全,李大時不時的解釋一下,很快天就黑了。


    「語白也不是你媽媽生的,你……」


    王雲峰起身開了燈,從桌上拿了抽紙盒遞給李大,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探手握住了李曼曼冰冷顫抖的雙手。


    來回給她搓熱了之後,又將添了熱水的茶杯放進她手裏,溫聲道:「曼曼,喝口水。」


    李曼曼一直緊繃著的情緒在此刻終於潰敗了,她含著溫熱的茶水,眼淚撲簌簌的掉下來,燙得李大和王雲峰心中俱是一疼。


    「嗚嗚哇……」李曼曼被王雲峰攬進懷裏,終於哭出了聲。


    書桌對麵的李大則是快速起身走了出去,他一貫的尊嚴不允許他在子女麵前哭。


    隻能慌慌張張的回了他的院子,忍了許久的眼淚終於可以痛快的掉下來了。


    他蹲在數十年前和林圓圓一起搭的葡萄架下,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場。


    他能怎麽辦呢?隻能將一切都說的清楚明白了而已,曼曼長大了,身後也有了可以依靠的人,她要怎麽對語白都隨她。


    隻是先前還說的讓語白住在北京,就不太可能了,他根本不捨得兩個孩子互相猜忌,傷了感情。


    誰知這時候李曼曼竟然追過來了,她隻身一人,紅著眼睛抽著鼻涕,蹲到了他麵前。


    纖弱的手臂抱住了父親,啞著嗓子說道:「爸爸,我都明白的,但是語白不能知道這些。」


    李大抬眸看著她道:「曼曼,這對你們都不公平……」


    「我們是親姐弟,是一家人,沒有什麽公平不公平,」她急忙打斷他道:「爸爸,我們可以對語白說媽媽生病了,需要住在療養院,至於顧凡,就按照你的意思來,爸爸,叔叔嬸嬸和若若姐那邊我去說,爸爸,能不能不要告訴語白……」


    說著說著她眼淚又要流下來了,嗓子裏也像是塞著蒼耳一樣,又疼又刺。


    李大的那顆破破爛爛的心,瞬間就像是被棉花糖融化後補全了一樣,女兒的懂事讓他又疼又暖。


    他啞聲說道:「好,這件事兒不用你開口,我會抽空和你叔叔嬸嬸說的,以後我會調回北京,你也不用參加藝考加分考到魔都了,直接就報北京這邊的大學吧。」


    李曼曼高興了一點,臉上也稍稍明媚了起來,她是及其不喜歡畫畫的,一點兒悟性也沒有,不然李延一開始也不會給她找劉雲若做老師了。


    但是林圓圓喜歡。


    她的文化課成績基本能維持在二本左右,要是去魔都的話,根本上不了什麽好學校。可是要是不學美術了,考在北京的話,就很輕鬆了。


    尤其現在王雲峰還給她專門輔導,成績提高很快,要是放棄美術了她的時間就更多了,明年沖一衝一本也是有可能的。


    她挽著李大的手臂,慢慢一起走去了前院的餐廳。一邊走一邊說話:「我根本就畫不好,若若姐教了我那麽久,我也還是那樣子,她一天能學會好幾種筆法,我根本就不行,現在稍微來的一點點興趣我也不想被應試教育秒殺了,謝謝爸爸。」


    「以後爸爸會經常陪你,你想上哪個大學啊,爸爸以後就調到哪裏……」李大和女兒輕輕說著話,慢慢走向前方。


    兩人默契的不再說林圓圓的話題,黑夜又如何,總會有天亮的時候。再不濟,家裏人也會幫忙開燈的。


    ……


    禦景華庭


    李姐晚上到達北京,家裏依舊沒人做飯,嘿,還是劉林亭的活兒。


    你要是指望李延賺錢,那他絕對是信手拈來輕輕鬆鬆,可是要是讓他拿刀切菜……


    嗬嗬。


    本來這位智商超高人士,還以為自己看看菜譜和視頻就會了,他也不想老婆懷著孕還站在灶台前麵操勞,誰知,誰知看起來那麽容易的事兒,做起來是那麽那麽難啊!


    這簡直是他人生的巨大滑鐵盧。


    炒個土豆絲,不會切。用擦菜器吧,手指還被擦傷了。


    做個西紅柿炒雞蛋,蛋殼打碎了掉到蛋液裏,他用筷子撈幹淨的時候,油太熱,鍋燃了。


    ……


    劉林亭洗好畫具從三樓下來,電梯門一打開,咳咳,滿屋子黑煙,她還猜想著是不是家裏著火了呢。


    不過看著滿屋子沒有明火也明白了,她抬腳快速衝進廚房,使勁兒憋了一口氣,跑進去就開了油煙機。


    嗬。


    傻子嗎?做飯不開油煙機,家裏還是開放式廚房,這味道,要升天了。


    她伸手關上燃氣,一把扯住邋裏邋遢的李延,快速跑到了客廳。


    多虧家裏的油煙機功能強大,沒過多久屋子裏就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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