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前是車水馬龍。


    屋內則賓至如歸。


    “四海客棧”的門前還的的確確,經常是車水馬龍,而進進出出的客旅行商是川流不息。


    開客棧的可沒有關門的時候,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真正的是全年無休。


    至於“四海客棧”的生意,為什麽會一直這麽好?


    除了它占地頗廣,客房上百間外,更讓人能住的舒服,住的安心,還有一種回家的感覺。


    最重要的一個原因,卻是這間客棧的東家是“細雨金刀”柳東山,柳老爺子。


    一個在江湖上能被人稱做“老爺子”的人,他絕不可能是阿狗阿貓的角色,他必須德高望重,而且還要真正的受人尊敬。


    而“細雨金刀”柳東山,柳老爺子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大半輩子的江湖生涯,就從沒聽說過他有任何讓人詬病的事情。


    他所開的“四海客棧”,更因為他的聲名,打從開張那一天起,就沒有發生過客人住店,有不愉快的事情發生。


    因此不管江洋大盜,或者宵小鼠輩,他們都寧可餓死,也不敢更不願跑來“四海客棧”


    犯案。


    原因隻有一個,他們敬重柳老爺子。


    因此“四海客棧”的生意也就日日興隆,天天客滿。


    出門在外的人,誰不希望平平安安,挑個安全無慮的住所?


    仇天雲和方別秋策馬急奔,半夜時分就來到了“四海客棧”。


    方別秋像是這兒的常客。


    他一出現,門房,跑堂,櫃抬,都對他齊聲的問好。


    不待吩咐,馬匹自有人接了過去,拉到了馬廄,而店小二則問都不問的就先領著他們,來到西院相連的兩間客房。


    打賞過後,兩人都有倦意,互道了晚安就各自回房。


    仇天雲喝了一天的酒,又騎馬趕了一晚上的路,他略作梳洗後,就合衣躺在床上,不一會便進入了夢鄉。


    人疲倦的時候都會睡的很熟,再加上乍入江湖,他也就少了一份警覺心。


    快天亮的時候,也是最黑暗的時候,同時也是人們睡的最沉最熟的時刻。


    仇天雲的房中忽然的出現了兩名黑衣人。


    這兩名黑衣人-著麵,身材細長,行動輕捷,從撬開的窗子閃身入內,竟連一點聲音也沒有發出。


    仇天雲沉睡不醒,毫無所覺,依舊有著輕微的酣聲。


    這兩名黑衣人,如鬼魅般貼著牆靜立不動,隔了好一會,當確定了床上的人仍在熟睡,這才躡手躡足的向床邊靠近。


    兩雙眸子在黑暗裏射出駭人的光芒,緊緊盯著仰麵而睡的仇天雲。


    忽然其中一人舉起了刀,就準備落下。


    這時候仇天雲卻發出一聲夢囈,身體一側又寂然不動。


    兩名黑衣人嚇得閃到床邊,看樣子他們不但畏怯,更從心底害怕著仇天雲,才會如此緊張,連人家一個小小的翻身動作,都以為有變故發生。


    又隔了一會。


    兩名黑衣人再度潛近床邊,這一次他們並沒有對仇天雲采取行動,隻觀望了一下,便在屋內小心的搜索,好像在找什麽東西一樣。


    毫無疑問的,這兩名黑衣人是賊,一雙膽大而不給柳老爺子麵子的賊。


    很快的,這二人就發現屋內整齊,隻除了一把刀放在床邊的桌子上外,什麽也沒有。


    互覷一眼,兩名黑衣蒙麵人不得已又來到床邊,一人用手指了一指仇天雲,意思是說東西必然在他身上。


    另一人想了一下,點點頭,用手在脖子上一抹,告訴對方隻有下毒手了。


    兩把刀又舉了起來。


    刀光一閃,猛然下砍。


    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候,熟睡的仇天雲忽地睜開了眼睛。


    而他的一雙腳暴起猛蹴,在刀鋒即將觸身的一刹那,就踢飛了那兩把要命的鋼刀。


    兩名黑衣人萬萬沒有想到,仇天雲怎麽會突然的醒了過來?也不明白仇天雲的腳怎麽會比自己的刀還快?


    更可怕的是仇天雲的腳力,竟大得會震的他們連刀都握不住。


    兩把刀“嘟”“嘟”兩聲,便高高插在了屋頂的塵承上。


    “想走?沒那麽容易”


    兩名黑衣蒙麵人一看事跡敗露,雙雙返身就想越窗而逃。


    仇天雲從床上彈了起來,搶先一步攔在了窗子前麵。


    真的已被仇天雲這可怕的身手給嚇破了膽。


    兩名蒙麵黑衣人見退路被封住,而且又手上沒有了兵器,靠在一起竟不由自主的全身輕顫。


    仇天雲盯視著這兩個人,他忽然笑道:“你們來的還真快,好了瘡疤就忘了痛是不?還是你們真把我當成了吃素拜佛的,而不會殺生?”


    驀然欺身上前,仇天雲雙手一撩,這兩名黑衣人連躲的念頭都來不及有,臉上的黑巾已經被扯了下來。


    果不其然,這兩位黑衣人正是追殺“威遠鏢局”鏢師中的兩人。


    另一人想必胸腹刀傷沒那麽快好,故而沒來,否則這三人一向都是集體行動慣了的。


    讓人識破了身份,其中一名黑衣人對著同伴道:“老二,咱們和他拚了”


    他話一說完,掄起拳頭就搶先攻出,對著仇天雲就奮不顧身的出拳猛擊。


    可憐的是他連位置都沒有構上,也不知怎麽胸前突然如遭重擊,人就倒飛回去,“哇”


    的一聲噴出了鮮血,躺在了牆角,也不知是死是活。


    而被稱做老二的也不好受,他甚至連拳頭都還沒有握緊,肚子就捱了仇天雲一腿,痛得他好像腸子全都絞在了一起,幹嚎著就蹲了下去。


    仇天雲好整以暇,道:“別裝孬種,死不了人的。”


    抬起頭,這黑衣人一臉痛苦,抽搐著嘴角,顫聲道:“你……你想怎麽樣?你若是個好漢就……幹脆一刀殺了我們……”


    搖搖頭,仇天雲道:“我不喜歡殺人,我隻想問你幾句話。”


    螻蟻尚且貪生,這兩個人豈會不怕死?


    看到了對方眼裏的求生眼光,仇天雲道:“錦囊裏到底是什麽東西?你們三人為什麽明知不是我的對手,還偏要糾纏不休?”


    似乎沒有想到仇天雲會這麽客氣,也沒想到他問出的問題是如此的幼稚。


    黑衣人怔聲道:“你會不……不知錦囊裏有什麽?”


    也難怪,錦囊既然就在仇天雲手中,黑衣人實在無法理解他還會這麽問。


    仇天雲正色道:“我希望你們來告訴我。”


    君子與小人之分就在這種地方,仇天雲寧可由別人口中知道,也不願去打開錦囊裏的檀木盒子,去看個究竟。


    誰知黑衣人的答案,竟也出人意料。


    他道:“我們隻是奉命……奉命行事,根本也不知錦囊裏有什麽……”


    楞了一楞,仇天雲道:“奉命?奉誰之命?”


    對方好像驚覺到什麽,言詞閃爍道:“我……我不能告訴你。”


    仇天雲覺得事情越來越蹊蹺。


    他繼續追問,道:“那你總可以告訴我,那名‘威遠鏢局’的鏢師叫什麽名字吧!這趟鏢的目的地又是哪裏?”


    這黑衣人正想開口,一縷勁風忽然透窗而入,黑忽忽的一片暗器漫天細雨般的罩住了整間屋子。


    事發突然,再加上屋子裏沒有點燈,仇天雲完全不知道這一片暗器是什麽?當然也不敢用手去擋。


    急切裏,他身形一拔,在同時用手一推黑衣人,想把他推倒閃避。


    由這點可見仇天雲的心地宅厚,即使對敵人也有著仁慈的一麵。


    照道理說,仇天雲的應變不謂不快,他和這黑衣人都可避過這透窗而入的一片暗器才對。


    可是那射出暗器的人,似乎誌在黑衣人的性命。


    在仇天雲飛身上衝,抓住屋梁,而黑衣人倒地閃身的時候,三隻鋼梭鏢又隨後而至,朝著地上已無處可躲的黑衣人暴襲而來。


    仇天雲這個時候已經無法再去搶救。


    他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黑衣人發出一聲悶哼,接著就抽搐了兩下,而寂然不動。


    知道發暗器的人就在屋外,仇天雲一個倒轉,不畏危險就像一隻離弦的怒矢,衝破了窗欞。


    屋外黑漆一片,仇天雲自信自己的動作很快了。


    然而他落在庭院中,卻連一個人影也沒有看到。


    他怔了一下,飛身又上了屋頂。


    沿著屋脊,他幾個縱落便把“四海客棧”各處查看了一遍。


    但是那發暗器偷襲的人,就如在空氣中消失了似的,四周靜的隻聽見微風掠過樹梢的聲音。


    無奈之下,仇天雲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剛要進門,他就看到方別秋正欲出來。


    “大哥”仇天雲叫了一聲,驚異道:“你怎麽起來了?”


    方別秋點燃了燭火,他一臉關注的神情,道:“二弟,你沒什麽吧!睡夢裏我聽到你房裏有喝斥聲,便趕了過來,一見屋裏有兩個死屍,而你又不見,正擔心著想到外麵找你,這……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兩個死屍?”


    仇天雲一聽,立刻衝到屋裏。


    可不是,屋子裏果然連一個活口也沒有留下,兩名黑衣人全都沒有了氣息。


    “怎麽了?有什麽不對?”方別秋詫聲而問-“這兩個人是誰?他們是你殺的嗎?”


    仇天雲搖著頭,道:“這兩人就是追殺‘威遠鏢局’鏢師的人,他們不是我殺死的。”


    檢視著這兩人的死因後,仇天雲才發覺剛才那些暗器又多又密,顯而見躲在暗處的人,是打譜要讓這兩人的命。


    “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方別秋心裏驚異不已,急著追問。


    於是仇天雲便把經過概略的說了一遍。


    等到他說完,方別秋臉色遽變,道:“竟有這種事情?你怎麽會讓那發暗器的人給跑了呢?”


    仇天雲苦笑道:“我連對方的人影都沒有看到,就是想追也不知道要往哪裏追啊!”


    方別秋沉默了一下,道:“看來你身上那錦囊,一定事關重大。你何不拿出來看看,要不然這兩人也不可能被殺人滅口了。”


    仇天雲這次沒有再堅持。


    他從懷裏拿出錦囊道:“裏麵是一隻檀木盒子,盒子裏裝的是什麽東西,我就不知道了?”


    方別秋沒說話,他一直仔細的看著仇天雲解開錦囊,拿出檀木盒子。


    小心地把檀木盒子放在桌上,仇天雲猶豫道:“這……這樣好嗎?”


    方別秋催促,道:“既然人家托交給你,打開來看一看有何不可?再說我們也不是要據為己有,別猶豫了,快打開來瞧瞧。”


    仇天雲看到方別秋迫不及待的樣子,他便把檀木盒子交給對方,道:“那你來把它打開好了。”


    方別秋眼中閃著異彩,也不客氣的接了過來。


    他興奮亦緊張道:“好,讓我先看看裏麵到底裝了什麽寶貝?”


    撥開了盒子上麵的一個暗扣,方別秋連雙手都有一點顫抖。


    盒子掀了開來。


    突然盒子裏噴出了一道濃煙,方別秋作夢也想不到有這種變化,濃煙正好噴在了他的臉上。


    隻聽到他慘叫一聲,雙手已經不由自主的捂住眼睛,急退數步。


    仇天雲大吃一驚。


    好在濃煙隻有一團,而且他也離的稍遠,並沒有受到波及。


    他繞開煙霧,急步上前,扶助了方別秋焦急的連聲道:“大哥,你怎麽了?怎麽了?”


    方別秋拚命的揉著眼睛,回聲道:“我……我眼睛好難過,好像……好像針劄似的疼痛。”


    仇天雲急道:“你把手放下來,我幫你看一下。”


    方別秋放下了雙手。


    隻見他雙眼紅腫,眼眶裏全是淚水,除此之外倒是沒有什麽異狀。


    然而他卻又突然的驚叫了起來。


    “我看不見,看不見了……我什麽都看不到了啊”


    仇天雲傻了。


    他也惶聲道:“不……不會吧!你眼睛看來好好的,也……也許過一會就會好了,你先不要急……”


    方別秋感到眼睛已不再那麽疼痛。


    他稍稍定下心,道:“這一定是種毒煙,老天我……我該不會變成了一個瞎子吧!”


    “不會的,不會的。”仇天雲連連安慰,道:“我想隻是暫時性的,你先不要緊張,我這就去請大夫來。”


    方別秋一把拉住仇天雲,道:“盒子裏是什麽東西?你快告訴我。”


    仇天雲不知道方別秋怎麽還關心檀木盒子裏的東西。


    他湊近桌子一看,險些沒有昏倒。


    因為盒子裏空空如也,什麽東西也沒有。


    “怎麽了?”


    不見仇天雲作聲,方別秋急切道:“裏麵是什麽?你怎麽不說話?快告訴我,告訴我啊!”


    仇天雲回過神來,他沙啞著嗓音,道:“裏……裏麵什麽東西也沒有,空無一物……”


    “什麽?……”


    方別秋震驚不已,道:“這……這怎麽可能?怎麽可能?你是不是在騙我?你一定是在騙我,欺負我什麽也看不到,對不對?”


    激動的抓著仇天雲的手,方別秋歪著頭,眼睛裏露著空茫的眼神,臉上卻是一臉的焦急。


    仇天雲歎著氣,道:“大哥,我怎麽會騙你?真的,盒子裏真的是什麽也沒有啊!”


    “我不信,我不信”


    方別秋一陣摸索,衝到了桌子旁,抓起檀木盒子就伸手進去亂摸。


    盒子裏的確什麽也沒有。


    方別秋把盒子倒了過來,他拚命的拍打著,期冀著有什麽東西會掉下來一樣。


    可是盒子裏還是空無一物。


    最後他頹喪的摸到身後的椅子,無力的坐了下去。


    口中還念念有詞,道:“這是怎麽一回事?這……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的確是太出人意料之外了,畢竟為了一個空盒子已經弄出了好幾條人命啊?


    仇天雲不知道方別秋為什麽這麽在意盒子裏有沒有東西?


    甚至於,他好像對自己的眼睛不能視物,都沒有放在心上。


    收好了檀木盒子,仇天雲歎聲道:“大哥,我現在替你去找大夫好不好?”


    方別秋心有所思,揮了揮手算是回答,一臉的迷茫看得仇天雲滿頭霧水——


    晁翎自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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