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眉、星目、白發飄飛,加上全身怪異雪白道袍,來人遠望倒覺慈祥,但是走近一瞧,不得了,從左額角至右下巴,竟有一道明顯的刀疤,痕跡凹陷,異常可怖。殺意也就從臉上淒厲刀疤散發,直射開去,教人不寒而栗,心悸神亂。


    如此凶狠貴客駕臨,在“地藏千佛寺”的“千級梯”盡處,便來了三位護手武僧,各持戒刀,為首的滿臉胡子,法號至慧,帶領徒兒二人,擋住了去路,便道:“本寺住持正在外主持‘講佛會’,道友如欲引見,請先折返,等師公住持回來自當稟告,另行約見。”


    自當年“地藏千佛寺”被“武禪”曼摩藏所毀,玄苦視為奇恥大辱,耿耿於懷,自此便悉心調訓出新一代武僧,以便守護法寺,免遭同樣禍變,道人也因而遇上攔阻。


    白發邪道沒停下腳步,仍然直上梯級,至慧與二徒右手提刀、左手向前推,欲要截阻,正當觸及白袍之際,道人重掌轟在至慧臉龐,出手如電,竟教他不及閃避。五指巨靈掌完全凹陷入至慧五官臉龐,口腔內數十顆牙齒連血爆飛,射穿頭顱,分別打入二徒頭首,前穿後出,隻一掌便擊斃三武僧,毫不費功夫。


    邪道人繼續邁開闊步上“千級梯”,唯一分別,隻是梯上多了一條血路,是由邪道人足下血腳印一步又一步踏成。


    “地藏千佛寺”大堂前,至慧等慘死引來十多名武僧,全是比至慧更高一輩的苦字輩長老,中間者名為苦行,大敵當前,他們不敢怠慢,手持斬馬大刀,嚴陣以待。


    苦行怒道:“邪道無故殺人,我佛降魔,殺無赦!”斬馬大刀疾劈斬前,邪道人仍是依舊踏步向前,一手便扣住了苦行的持刀右掌,吐力扼緊,便盡碎指腕骨,折掉大刀,竟就以苦行為武器,揚向兩旁武僧劈頭打去,勁風急作。


    苦行被扣扼緊、無法擺脫,身不由己的變作殺人武器,轟打在旁左側三僧身上,他們立時撞穿胸口,骨折氣斷,當然,撞人的苦行也不好受,腿足折骨,傷痛加劇。


    左右拍打,比任何刀劍更得心應手的武器……人,在邪道手中甚是揮灑自如,不停撞轟向十數武僧,無人能禦,骨頭相碰碎裂,殺得攔截者體無完膚、身首異處,隻餘下一僧等待被殘忍殺戮。


    而“武器”苦行也好不了多少,早成為血肉模糊的死屍,拋在地上,任邪道踐踏出更可怖的血印腳步來。


    邪道正踏盡“千級梯”至大殿前,卻突然停下腳步,背後一陣淩厲凶悍的殺氣直湧而來,猛如凶獸,勢似狂龍。


    抱掌回身拒敵,雷霆一擊,人影從“千級梯”急奔殺來,雙掌拚殺,內力翻騰轟開梯石,邪道掌退來敵,但腳步也連退一丈,赫然驚見這眼前高手,竟就是已調派陰陽佬人引開的“佛聖情”……曼陀羅。


    比邪道更驚訝的是曼陀羅,他對著邪道瞠目結舌,腦中一片混亂,實在不能相信,闖“地藏千佛寺”者,竟是十一年前已死在自己手上的“道教”第一高手……太乙道。


    曼陀羅繞著太乙道細細打量道:“臭道士,想用調虎離山計,落伍嘍,我這麽精靈,怎會蠢得上你的當,你們兵分四路引開正道各主力,目的隻為來‘地藏千佛寺’劫走聖僧太子,誰會看不出你的技倆,失敗!失敗!”


    太乙道笑道:“難怪誰都說不羈曼陀羅佛智能心,武功佛法,聰明絕頂,要滅‘四神宗’,第一個便要殺你。”


    曼陀羅看了對頭好一陣子,終於恍然大悟道:“是了,你跟太乙道形態完全一樣,隻是添上邪氣妖勢,難怪看來看去總有點兒怪模怪樣,我來解開謎題,你這家夥是太乙道的同胞兄弟……太乙真。”


    太乙真也實在不得不佩服這位少年高僧,殺意驟增道:“當年我兄長以為已經殺了我,卻給我魔道神功‘頭七喪’的假死騙了過去,但他的背後一刀也可真夠我受,閉關八年才完全複元過來,聽說你便是殺我兄長的人,今日終於有緣相會。”


    曼陀羅怒指太乙真的鼻子斥罵道:“好心的話,就叫你的侄女太乙夕夢不要成天找些什麽無厘頭殺手,搞三搞四,又沒有真功夫;上次竟然還弄了個公主來,害我倒黴,讓我春心大動又不肯陪我上床,什麽玩意!再這樣下去,日後我撞見她,不剝光她衣服、咬她屁股才怪!不過我好久沒見過她了,也不知她現在的模樣,未必有以前漂亮,說不定,剝光她可能是給她麵子。”


    未待自言自語的無聊廢話說完,太乙真已揮出巨靈神掌,破級飛碎石,再於身前半空中以內力牽引成“石符籙”,直攻向曼陀羅。


    符籙逾十尺丈高,全封死前路,太乙真咬破指頭念咒急道:“一化天清,二化地靈,化作神鼠聽我令,生人入定鬼神驚!請!”


    一聲號令,道術以符籙助力,竟教曼陀羅右前臂腫了一塊,更活動如鼠,裂血走上,割臂直剖,在身上任意亂竄。


    曼陀羅大驚道:“嘩!讓這隻神鼠多走兩圈,跑到我臉上,萬一劃花了我的漂亮麵孔怎麽辦?小和尚,過來幫忙啊!”


    奮力揮臂扯吸,剩下那個未死和尚竟被曼陀羅吸扯近身,曼陀羅蓮花佛手印放在印堂,大喝道:“佛問迦邏,禪力分身……破!”隻見當小和尚撞向曼陀羅被定住的身體時,曼陀羅的靈魂竟與小和尚的靈魂對掉了位置,轉入其肉身,借之攻向太乙真。


    再欲祭起“石符”鎖定曼陀羅,卻也被精靈的他近身破法,不讓亂石成符,再也不能以符克敵。


    太乙真不禁盛讚道:“如此年紀,武禪‘迦邏分身佛印’便大功告成,英雄出少年,倒也教貧道佩服。”


    借小和尚肉軀之曼陀羅笑道:“搞到我不得不以醜八怪做外殼,一切都是你這個臭老道不好,該打!”


    曼陀羅急奔疾走,繞著太乙真不停出掌對攻,走了一個大圈便停了下來,雙掌狂轟地上,先前走過處已用腳力破爆圓圈,立時升出勁力壁牆,再轉動自身,這一招便是師承其父的“涅盤轉生”。


    人動勁圈也動,太乙真欲以掌破出,但竟遭強猛內力割傷;轟其真身,旋轉的氣勁又如鋒銳利刃,“涅盤轉生”更是不斷收縮圓圈,直壓逼向太乙真,教他難以逃脫,最後必遭扭破身軀,轉生再世去也。


    太乙真又哪會坐以待斃,袖子飛揚,一個稻草織成的“假身”自袖內飛出,立握住念咒,全身頓然入魔變相,就知十一年前太乙道魔功“生死八咒”無異,白發血變,臉容血印呈現,貌相邪惡地怒道:“生人曼陀羅八字到此,甲午年辰月初一日午正時一刻一分榮生。”


    就以血脂在“假身”上劃上曼陀羅生辰八字,曼陀羅危在旦夕,立刻停下“涅盤轉生”去搶,卻撲個落空。


    太乙真笑道:“真巧,父子二人同死於‘生死八咒’。不同的是我兄長未練成魔功,必須以真人施法,曼陀羅,放心好了,你靈魂在他人體內,隻會傷別人真身,倒暫且傷不了自己,就讓我先折斷你兩根指頭好了。”


    太乙真斜身避過曼陀羅搶奪,弄斷“假人”左手二指之際,曼陀羅竟微微一笑,又以“迦邏分身佛印”拍額逼出靈魂,竟闖入太乙真身上,“假人”二指折斷,竟是太乙真傷了自身,左手二指立時向後拋斷。


    太乙真怒道:“你這臭小子,竟占我一半真身?”


    太乙真的口,卻傳來曼陀羅的聲音:“死吹牛老道,十一年前我爹吃過一次虧,這麽長的時間我會找不到辦法破你才怪,死蠢蛋!我賜死你、賜死你。”


    占據了半邊身的曼陀羅靈魂,竟以左腳踢右腳,左手打右手,教太乙真也一時難以破解,隻好左右互搏,分身自戰,曼陀羅愈打愈高興,徑自哈哈大笑起來。


    “地藏千佛寺”的南殿部分,卻原來已偷偷潛入另一邪道。是誰有此能耐,不為曼陀羅所察,闖了進來?天啊,這……這不正是另一個未魔化前的太乙真?


    太乙真推開殿門,一道金光閃耀眼前,在釋迦牟尼佛慈悲像下,端坐著一個十七歲得道高僧,邪道甫進,少僧便手持一串綠玉佛珠安然道:“眾生有佛性,名為性海,迷了性海而有識海,從識海起煩惱,有煩惱海,煩惱作孽有孽海,孽招苦為苦海,苦海茫茫,施主道人仍在苦海浮沈,難修智海,無從修成功德海,無法自拔,苦難飛升啊!”


    道人至少僧跟前終於停下了腳步,淡然道:“飛升無非為天人合一,與神佛同掌宇宙天地,惟‘涅盤劫’將至,大地色變,天地相分,從此地由魔掌管,飛升何用?”


    少僧回話道:“孽生惡果、貪生禍罪,‘涅盤劫’一天降臨,大地正邪生靈福滅孽滅,滅盡生福,福還大地,廣澤生人,道長卻妄自以為人力魔性自始天地相分,陰陽相隔,截斷福禍因果,比三歲孩童更為幼稚,敢問道人,你方可勝天嗎?”


    邪道笑道:“本座便是道力不足,故特來請聖僧勞煩大駕,為我等凡夫之輩,提升道力靈威,付上微薄綿力。”


    原來此少年僧便是當今太子李問世,受盡天下人敬仰的“聖僧”,邪道此來,就是為了他。


    聖僧道:“入地獄救苦救難,化緣解劫,自是苦心樂意,本僧便隨道友遠行,惟護法未至,難移半步啊。”


    邪道童掌轟向聖僧前大柱梁木,留下清晰凹陷五指掌印,笑道:“他日以曼陀羅為首的四大護法前來營救聖僧,本道便要他們粉身碎骨,飛灰煙滅。”


    掌撤去,掌印四周開始被掌力轟得飛灰蔓延,整條梁木竟漸漸灰飛化散,頂上瓦塌了部分,四處立時飛沙塵飄。


    曼陀羅靈魂占入太乙真身內力戰之際,一股雄渾力道勁掌,突然拍向太乙真背後,竟以外力直把曼陀羅靈魂轟出體外,碎破“石符”,滾回入自身體內。


    曼陀羅急拉出小和尚的靈魂回其身體,定睛呆看前方,太乙真與一掌轟開自己的另一個太乙真,已抬著大黑袋直奔下山。曼陀羅正欲上前追趕,但已被剛才一掌傷了心脈,難以提氣急追,況且對方竟同是一模一樣的太乙真,一化魔、一未化,教曼陀羅也迷糊起來,這究竟是什麽道理?


    在“地藏千佛寺”內堂裏,因為聖僧皇太子被擄去,“四神宗”的掌門、頭領都聚集一堂,他們正商議營救聖僧的安排。出席者有:代表佛教的“地藏千佛寺”住持玄苦大師、代表道教的“丹鼎觀”掌門毛毛道、代表神教的“天神廟”四大長老之一的救命長老;最後,代表西藏密宗喇嘛教的卻是一個隻有十七歲的少年。


    身穿黃袍袈裟的少年僧高逾七尺,肩粗膀闊,長相神勇,一看便知絕非平庸之輩,此人原來便是“神宗四聖”中,喇嘛教密聖俠……班禪三世,輔助達賴三世帶領藏人。


    坐在“四神宗”代表左方為三聖,右方則密密麻麻的約有一百位武者,他們臉上皆隱約透現少年人之雄壯鬥誌,要一鳴驚人,要為自己創下一番功業,要一展才華。


    其中有不少人妒忌“神宗四聖”,因為他們也是出身自“四神宗”的新一代高手,大家總覺得隻要能把握機會,一定比“神宗四聖”更奪目耀眼、更強、更能成大事。


    玄苦大師道:“邪魔妖孽已到我‘慈京城’大開殺戒,更擄去太子聖僧,咱們召開此‘無遮大會’,便是以無遮無蔭之大無我精神,讓各派各宗新一代弟子一顯能耐,從中挑選出最強的十大弟子,前赴‘鬼幽域’,破盡萬難,救回聖僧。”


    毛老道接道:“本本本道得悉悉,此此番番妖孽來犯犯,非但隻為一顯邪力,更更議決把把把聖僧於月圓之之之夜殺掉,切成成千份,分分給各妖孽吞食食,以學學食唐僧僧肉,便能能增強強功力力力三倍,以此為為誘,聯聯結力力力量,合成成統一一……


    ‘天魔邪教’。”


    天誅的掌門師父毛老道,竟是口齒不靈的道長,真教人失掉七分敬意,堂堂一教之首,卻有缺憾,未免太失禮人前。幸而依道教先祖聖君立下不改道例,每掌門隻能執掌十八年,無論如何也不能繼續下去,此口吃掌門雖隻五十餘歲,但三月後便必須退位讓賢。


    道聖邪天誅,便是最當然的繼承者,也是道教希望所在。三個月後之“飛升壇決”,掌門之位,已是天誅囊中物。


    救命長老接著發言道:“十大救駕弟子當中,‘神宗四聖’已是必然所選,也是由他們四位率領小組,其中以班禪三世輩份最高,是為總領首者,餘下六位,便由各位弟子以武引證,勝出者便可同赴‘鬼幽域’,斬邪滅魔,救回太子聖僧。”


    救命長老便是風飛凡師父,以救人為樂,也以救禽畜、異獸為己任,生性古怪的他,與師弟奪命長老、壽命長老及天命長老,一齊治理“神教”,二十年來,由“天神廟”


    為中心,大力拓展教派,成績卻未如理想,其中最重要原因,便是不停被同道別派、入邪拜魔的“仙宗廟門”騷擾攻擊,弄得人心散亂,難怪兩派勢成水火。


    玄苦再道:“皇太後剛頒下懿旨,四宗同派子弟前往營救太子,成功後,每宗派賞銀萬兩,以作宏揚教化,福澤信眾。而哪一位能誅殺主腦之少俠,所屬一宗,賞賜新建寺、觀、廟或宮一千之數,讓香火飄揚大江南北,全國臣民同興讚許。”


    最後的一項賞贈千座寺、觀或廟、宮,真教座下少年弟子咋舌。要知最盛之佛教也隻有佛寺千座,最少的為喇嘛教,合共五百神宮之數,以驟增一千之數計,任何一宗也可立即淩駕三方,成為最強宗教。


    要知拜神之地,為宗教各門派所爭之重要事項之一,通天稟神,人神融洽和諧,便是倚靠寺、廟。弟子靜修,不論如何,都必須有地方容身,善信參拜,交出願力,也增強神明靈力,香火愈盛,靈力也同時提升,地上教派自是興旺更強。


    一千所新建或寺、廟或觀、宮,足教維持已久的“四神宗”的均勢驟然傾側,變成一個教派鶴立雞群、香火四飄;三、五年後,其餘各宗派難免慢慢被其蠶吞,危機顯現。


    皇太後有此恩賜,當然令“四神宗”必竭盡所能,斬殺擄去太子聖僧李問世之大敵妖魔。


    手刃大惡魔,自然必被加封為什麽聖僧、聖道,一生光采,無限風光在後,又光耀所屬教派,眾子弟自必悉力以赴,爭取成為殺魔十奇兵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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