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看起來精神十分萎頓,黑眼圈像酒瓶底那麽大。阿生告訴她那百寶箱所在的位置,她便朝正堂走去。我要出去,被師父給按住了。


    “先別驚動她,我覺得,她應該是被鬼給纏住了,或許,根本就不知道晚上發生了什麽。”


    我吞了口唾沫,晨星幫我抹去了嘴上的一顆米粒。


    “師父,不用救她麽?”我小聲問。


    師父緩緩搖頭,沉思道:“先不急,弄清楚狀況再說,如果纏住她的是陳木升的話,這裏麵一定有什麽門道…”


    這時候,那女人抱著那隻箱子走了出來。


    師父沉聲道:“冷兒,你跟上她,看她去哪裏。”


    “嗯。”我點點頭,跟蹤和竊聽,已經是本‘特務’的專長了。


    那女人走的不快,看起來有氣無力的,我盡量用傘遮住臉,她好像並沒有發覺有人在跟著她,就這麽的,三拐兩拐進了陳家祠堂。我躲在牆角的暗處,過了大概十多分鍾,那女人走了出來。我急忙彎下腰,裝作係鞋帶的樣子,女人失魂落魄的從我身邊經過,徑自去了。等她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我便朝祠堂走去。


    來到跟前一看,隻見門沒有上鎖,用一根柳條插住的。望望左近沒人,我拔下柳條,推門閃了進去。


    剛走進堂裏,我就被嗆的猛咳了起來,那隻百寶箱還沒有燃盡,冒著火星,四處煙霧繚繞。


    我捂著鼻子,用手撥開煙霧,突然就看到陳木升正端坐在正前方那裏!一驚之下,我嚇得差點沒蹦起來。仔細一看,原來是一隻圈椅,上麵放著一隻黑色的箱子,在那箱子上,擺著陳木升的遺像,冷不丁一看,就像坐著一個人似的。


    這箱子裏肯定有什麽古怪,打定主意,我對著陳木升的遺像拜了幾拜。


    “您老海量,我隻是路過,隨便看看…”


    我一邊說著騙鬼的話,一邊翼翼提起遺像,輕輕打開了箱子…


    “這是什麽東西?”


    昏暗中,隻見那箱子裏黑乎乎的,好像是鍋底灰。我用手抓了一把,突然被紮了一下,撈起來一看,竟然是一塊碎骨頭渣子!這裏麵裝的是人的骨灰…


    這時候,一股涼意從遺像裏傳出來,順著胳膊鑽進了我身體裏。緊接著,我聽到一個亦真亦幻的聲音說,“我的…”


    這個聲音透著蒼老,十分耳熟,我猛一搭眼,突然發現,遺像裏陳木升的嘴好像動了一下…


    “你說,那箱子裏裝著陳木升的骨灰?”師父問道。


    “嗯…”我猛喝了一口水,“那老頭子親口對我說的,我聽到他說話了…”


    師父放下手裏的工具,一下一下輕拍著自己的腿。


    “師父,要不要再去看看?”


    師父手一頓,反問我道:“剛才有沒有人發現你?”


    “沒有。”


    “這裏麵有古怪,先不去管,抓緊想辦法破陣再說,免得夜長夢多…”


    下午,七十二個紙物終於全部紮完了。將近傍晚時,雲收雨止,天開始漸漸放晴,霞光將樹葉染成了金黃,空氣十分清冷。


    我們在村裏租了兩輛牛車,那些紙物裝了滿滿的兩大車,為防下雨,同時也怕太招搖,我們用兩塊很大的塑料布蓋住,趁著夜色,趕著車進了山。


    一路上,倒也沒有碰到幾個行人。山路坎坷難行,老牛‘呼嗤嗤’喘著粗氣。到了後麵,根本就沒有路了,趟著荒草,繞過樹林,直到八點多鍾,才來到那處山坳。


    夜空高遠,那些星星仿佛被水洗過,顯得十分明亮。


    “天氣不錯。”佘義點點頭,“希望今晚一切順利,小張,要怎麽做,我聽你的。”


    “按五行的方位,在這個‘天棺陣’外圍布五個‘地支陣’,然後,用一個‘地支大陣’把它們給套住,最後,割去大陣外圍的荒草,弄一個隔離帶出來,免得到時候燒陣時引起山火,把樹林給燒了。”


    “行,那就動手吧!”


    我們把那些紙物從車上搬下來,分門別類放好,師父分別貼了一道‘泄陰符’在它們身上。


    在師父的指揮下,我們很快就布好了陣,放眼看去,十分壯觀。那些‘動物’一個個頭朝外,尾朝裏,團團圍成一圈,井井有序。弄好隔離帶,已經是十點多了。師父點起一大把香,來到最外圍‘地支陣’的龍頭位,就像插秧一樣,沿著龍頭兩邊一路往下,插了長長的兩排。這兩排香就像水溝一樣,是用來‘排泄’陰氣的。


    這種‘地支陣’其實隻是布起來麻煩,主要是紮那些紙物,操作起來並不難。弄好這一切,師父拍拍手,抬頭看了看天色,說,“差不多了,我一個人就可以,佘伯和冷兒先在一旁休息。”


    我抬頭仰望夜空,那晚看到的‘孽雲’並沒有出現。師父深吸了口氣,‘刷’的一聲抽出桃木劍往地上一插,嘴裏念念有詞。


    過了一會兒,我忽然聽到一種‘嗡嗡’的聲音,就像蜜蜂一樣,仔細一看,那布陣的紙物都在顫動,就像地震一樣。然而,我卻感覺不到地在動。片刻,顫動的幅度越來越大,師父猛喝一聲,拔出了桃木劍。


    第兩百二十章破陣(2)


    這時候,那些紙物停止了顫動,四周靜的嚇人,我連大氣都不敢出,蹲在地上,定定的看著。


    師父一動不動的站著,似乎在凝聚氣力,又像是在思索著什麽。好一會兒,佘義低聲說,“起風了…”


    風?…我一愣,伸手試了試,卻感覺不到風在哪裏,隻見師父麵前那些香的煙柱微微有些傾斜。


    隻片刻的工夫,風就來了,‘呼’的一聲,我額前的頭發往上猛的一擺,嗆的呼吸一窒。風卷著樹葉,‘啪啦啦’的打在那些紙物上,然而,它們卻像被定住了似的,一動也不動。


    站起來一看,我忽然覺得,那些紙做的動物似乎有了生命,一個個穩穩的伏在草叢裏,對抗著狂風。師父左手平放胸前,反複循環的捏著訣。


    那風吹了大約五六分鍾,見沒法撼動那些紙物,似乎放棄了,漸漸的停了下來,四周又恢複了寧靜。


    師父停住手,長長的出了一口氣。他後來告訴我說,這種‘地支陣’和古代借風求雨的一些陣局有些類似。據說,諸葛亮當年火燒赤壁,就是用紙人擺成大陣借的東風。


    ‘地支陣’在剛催動時,會引來風,如果施術者沒法與風抗衡,陣被吹亂,說明人不勝天,就不能再進行下去了,否則會遭天譴…


    師父朝陣裏觀望了片刻,見陣局完好,點起三柱香,插了一張符在腳下,封住了‘泄陰口’。隨後,師父縱身跳進陣裏,往內圈每個‘地支陣’的陣眼裏,分別用燃香插了一道符紙。


    弄好這一切,師父來到‘泄陰口’,嘴上念念有詞,之後猛喝一聲,橫劍一掃,斬斷了那三柱香,與此同時,‘啪啪啪…’,陣眼裏那些香全部跟著斷了。


    緊接著,‘嘩啦啦’一片紙響,那聲音就像潮水一樣,一陣接著一陣,從那些紙物一鼓一蕩的情狀來看,有氣流正從陣裏往外湧,一波一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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