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房間裏煙霧嫋嫋,眾人各自懷心事,沉默不語。


    過了一會兒,師父說:“現在就開始準備吧,蕭總,我需要四隻公雞,一隻豬頭,還有一些祭祀天地的東西,諸如扣肉,饅頭之類的…”


    “嗯,我現在就找人去買,還要什麽?”


    師父搖了搖頭:“做法事用的東西我都有,不過,我需要一處香火超過三十年的地方,這樣,成功的幾率會高一些…”


    眾人麵麵相覷,我突然想起一個地方:“陳木升家的祠堂可以嗎?”


    師父眼睛一亮:“不錯,那是一個好地方。”


    下午,我和師父去找陳木升,他有些猶豫,師父說不會對他的祠堂有什麽影響,他這才答應下來。師父囑咐陳木升,晚上帶幾個人蹲守在村東的破廟附近,看老七還會不會出現,暫時不要驚動他,看他搞什麽名堂。


    整個下午,師父都沉默不語,我心裏卻有些忐忑,不知道晚上會遇到什麽。看師父沉重的表情,我又不想問他‘牽魂’的過程,以免加重他的心理負擔。


    在煎熬中,夜幕終於降臨了。這天晚上,仍然下著雨,連續下了幾天的雨,臨江村就像被水泡了似的,排水溝裏‘嘩嘩’響,那些枯枝敗葉,散發著腐朽的氣息。


    來到陳氏宗祠,隻見蕭山他們早就到了,晨星被放到一張床板上,淩誌飛蹲在一旁。


    祠堂裏陰森森的,香爐上,煙霧嫋嫋。供桌上立著兩根粗大的白蠟燭,正中擺滿了貢品。此情此景,我不由想起挖墳那晚,隻是,那次那個‘李大師’是一個騙子。現在這些人中,師父,李淳一,孫德壽,可都是貨真價實的道術傳人。


    晨星美麗的臉龐毫無血色,就像死了似的。我心中一痛,一時情難自已,很想撫摸一下她的臉,淩誌飛當胸就給了我一拳:“別碰星妹!”


    師父勃然大怒,上前就要揍他,被我爬起來給拉住了。


    “張師父息怒,別跟年輕人一般見識,誌飛的心情也是可以理解的。”蕭山說。


    話說,我從來沒見過師父發這麽大的火。


    “是不是要等到子時才可以行法事?”蕭山問。


    師父深吸一口氣,看了看天色,說:“不用,等到村裏的人差不多都睡下了就可以了。”


    李淳一和孫德壽站在供桌旁邊抽著煙,孫德壽趁人不備,捏起一顆葡萄丟進嘴裏。那四隻公雞被綁住腿丟在地上,眼神驚恐,不時拍打著翅膀,‘咯’一聲長鳴。


    夜色越來越濃,村裏十分安靜,遠近的燈火一點一點的熄滅,終於,整個村子都淹沒進了黑暗之中。


    看看時候差不多了,師父掏出幾支香,點燃以後來到供桌前拜了幾拜,說:“今有晨星,天性良善,為厲鬼所害,張某為了救人,迫不得已使用牽魂術,違背天道,實非本意,如若降責,請責張某一人,減我陽壽,與他人無關…”


    念完,師父把香插進正中的小香爐裏,取出一道符紙,就著燭火點燃。就在此時,‘轟’一聲炸雷,電光映的整個祠裏亮如白晝。


    蕭山嚇了一跳:“張師父,這…”


    師父擺了擺手。


    李淳一道:“看樣子凶多吉少,魂魄離體,本來是無法可救的,牽魂術是把活人的命魂分離出來,這樣做有違天道…”


    “張師父,三思啊。”孫德壽說。


    師父沉靜不答,指著床板說:“冷兒,躺上去。”


    淩誌飛一愣:“讓他和星妹躺在一起?”


    師父目光如電,沉聲道:“你到底要不要救晨星?”


    淩誌飛無奈,訕訕的立在一旁。


    我依言躺在晨星身旁,心中一定,就算和晨星一起長眠不醒,又有什麽不可以的呢?


    師父掏出一根紅繩,把我和晨星的腳綁在一起。


    “冷兒,等一下發生的事情,在你感覺可能像是做夢,其實,那是命魂離體,出去以後,一定要頭上的閃電,如果被劈中,那你就再也醒不過來了。晨星很有可能還被那個袁靜花控製著,我放一張保命符在你身上,她就傷不了你,你要想辦法把晨星從她手裏救出來,且記,如果找不到她們,天亮之前一定要回來…”


    說著,師父放了一道符在我懷裏。


    “師父,那我要去哪裏找她們呢?”我問。


    師父說:“本來,冤魂一旦變成厲鬼,用羅盤就可以測到。可是,那袁靜花擄走了晨星,她的目的,就是用晨星來掩蓋自己的陰煞之氣,以免被我們捉到。晨星現在還有一口氣在,因此,她的魂魄不會走很遠,唉…”師父歎了口氣,朝外麵望了望,“但願你可以在天亮之前找到她吧…”


    又一道閃電劃過,那雷就像要把天地給震裂了似的,我身下的床板一陣顫動。晨星躺在我旁邊,胳膊和我靠在一起,而我卻感覺不到絲毫熱度。


    “冷兒,等一下出去,很有可能碰到一些其它鬼魂,有些橫死之鬼,難入輪回,徘徊在陽間,但它們一般沒有惡意。不過,你身上還是會有一些生人之氣,如果碰到它們,盡量避開,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師父囑咐道。


    “嗯。”我點點頭,一顆心跳的厲害,想到這次的經曆很可能開天地未有之奇,見到一些正常人永遠無法見到的東西,不由有些激動,卻又很是害怕,因為很可能一去就回不來了。


    師父又教了我一些對付袁靜花和帶晨星回來的方法,師父說,那袁靜花一旦變成厲鬼,每過一天,怨念就會增加一點,越久越難對付,把晨星從她手裏解救出來以後,應當速速回來,不要跟她糾纏。日後,再想辦法將她收伏超度,實在不行,隻有打的她魂飛魄散了…


    交待完一切,師父站起來,目光炯炯的掃視一圈眾人:“大家都靠遠一點,我要行法事了。”


    眾人依言散到遠處,師父掏出一大疊符紙,最少有五六十張,飛快的圍著床板擺了一圈,隻床尾一處,空出約五六張的位置沒擺。師父說,那是供魂魄進出的路口。


    隨後,師父取出兩隻在陳木升家裏借來的長明燈,點著以後,在我和晨星的頭頂各放了一盞。我發現,我頭頂這盞燈火苗兒很高,而晨星那盞卻隻有黃豆粒那麽大,隨時都可能熄滅的樣子。


    再然後,師父將四隻青瓷大碗擺在床的四角,提起公雞,一隻隻割破喉嚨,把血注入碗裏。


    弄好這一切,師父已是滿頭大汗。


    “冷兒,準備好了嗎?”師父慈愛的看著我,聲音有些顫抖。


    我突然發現,師父好像一下子憔悴了好多,心頭一酸。


    “準備好了。”


    師父呆呆的凝視著我,瞬間,眼眶裏盈滿了淚水。


    片刻,師父一咬牙,把頭扭向一邊:“閉…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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