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纓樹紮根以後,無誰可以祛除。


    它的樹根在道醒山裏瘋狂延伸,且每延伸一次,就有新樹破土發芽,如果再不進行製止,道醒山早晚會變成一座紅纓山。


    “我的過錯,我來承擔!”


    為了誅滅紅櫻樹,人矩教主選擇與紅櫻樹靈玉石俱焚。


    但紅纓樹的本體卻沒有隕滅,仍舊牢牢紮根在道醒山間,人矩教主遺留了一抹恨意,顯化成他的模樣,手持他的力醒斧,開始不知疲倦的砍伐樹體。


    誰曾知道,力醒斧每砍掉一截樹幹,就立刻有新枝生長出來。


    就這樣,力醒斧與紅纓樹體在周而複始的運轉著。


    此刻丁醒正站在紅櫻樹下,觀摩著人矩教主分身持斧伐木的一幕。


    雪摩士與雨過庭也在看。


    他們久久不發一言。


    忽然間,隻聽哢嚓!一聲。


    紅櫻樹攔腰而斷,樹體癱倒地上的瞬間,人矩教主的分身也消失不見。


    丁醒旋即問道:“教主分身去了何處?”


    雪摩士微微回眸:“去了他最初現身的小溪邊,那是他恨意的源頭,等一會兒,他就會重新趕過來!”


    丁醒耐心等候。


    估摸過了大半日,果真看見人矩教主緩緩走來。


    等人矩教主再次來到樹下,原本斷裂的樹體也重新愈合如初。


    梆!梆!梆!


    隻見人矩教主抽出腰間斧頭,繼續朝著樹體揮砍過去。


    他每一次把樹木砍倒,都像是經曆了一個輪回。


    但輪回儼然沒有終點。


    “這顆樹,它到底有沒有被砍斷?”


    丁醒與雨過庭全都好奇這一點。


    雪摩士回答說:“這一座教主界,其實也是一座山位,原本這山位被人矩教主斬屍占據,但血紅纓直接紮根在了山位裏,它已經與山位不分彼此,共生共存!隻要山位不被摧毀,那麽樹體就永遠不會被毀!”


    “那這個山位到底是屬於人矩教主,還是屬於血紅纓?”


    “屬於他們共有!若非人矩教主在這裏殘存了一縷恨意,那麽他們早就融合為一了!”


    “如果將來恨意消失,會出現什麽樣的情況?”


    “恨意消失,意味著他們可以通過山位重生到九洲大地與洛古深空,原本他們一個是人,一個是樹,等他們重生以後,會造化出一支新的生靈,也許可以稱呼他們為樹人!”


    即使是樹人,那也攜帶了人族血脈,同時也繼承了人教的部分衣缽,三教五脈後裔不會特別排斥他們。


    到時候,他們可以永久紮根在三界之中。


    血紅纓忍辱負重委身在人矩教主身邊,目的就是為了紮根在三界。


    從目前的局勢來看,血紅纓已經達成了它的既定目標。


    有關人矩教主與血紅纓的恩恩怨怨,丁醒已經明白了七七八八。


    他同時也已經知道‘山內’與‘山外’的確鑿所指。


    自打他登入上禦天宮以來,屢屢聽聞山內與山外,但具體是什麽山,他一直沒有打探出來。


    此時把人矩教主的生前經曆觀摩一遍,他才知道是‘道醒山’。


    山位肯定也是‘道醒山’的山位。


    這是不是說明,上禦天宮、洪荒九洲與洛古深空三界,全部都開辟在‘道醒山’上呢?


    丁醒思慮到此,卻聽雪摩士吩咐道:“好了丁醒,你現在可以執掌力醒斧了!”


    “晚輩該如何執掌?”


    “你的天地人三書裏,地書專門鎮壓功德至寶,力醒斧也難以逃脫!”


    “晚輩可以驅使地書,但必須先行鎖定力醒斧的方位!眼下晚輩看到的力醒斧,僅僅是人矩教主留下的一縷靈影,根本就不是實物!”


    雪摩士聽了他的話,失聲笑了起來。


    等笑聲落畢,雪摩士才說:“剛才老夫有言在先,這一座教主界的環境真中有假,假中有真!你現在看到的紅櫻樹體就是真景,事實上隻要身在此樹籠罩範圍內,全部都是真實環境!”


    此刻人矩教主的分身就在紅纓樹下,力醒斧也在。


    丁醒忙問:“前輩的意思是,樹下這柄斧頭是真斧,一旦脫離了此樹,那就全是虛假斧影。”


    雪摩士緩緩點頭:“不錯!你大可祭出地書試上一試,就知道老夫所言是真是假了!”


    丁醒卻不慌做決定,而是朝雨過庭望了過去。


    雨過庭讓他大膽施法:“力醒斧與文醒書出自同源,你執掌起來沒有任何壞處!”


    “如果這一座教主界的運轉需要力醒斧來支撐,或者是這一棵紅櫻樹需要力醒斧來鎮壓,晚輩卻冒然把力醒斧收走,豈不是要壞事?”


    “不要緊的!假如你說的情況真就出現,你再把力醒斧放回原處就可以了!”


    丁醒心想也是。


    他就再無顧慮,催動地書開始施法。


    地書剛剛被他運轉起來,他就立刻感應到力醒斧的氣息。


    果真如同雪摩士所說,紅櫻樹下的斧頭確確實實是力醒斧本體。


    但是等他把力醒斧攝入地書內。


    天地環境滕然變幻。


    原本是藍天綠地的景致,刹那間就變成了殷紅似血。


    丁醒立即環望四方,隻見紅纓樹外的山川林地全部消失不見,而是被密密麻麻的紅色樹根取而代之。


    這些樹根盤根交錯,把整片大地徹底覆蓋住。


    樹根上散發的血紅色澤,把天空渲染成了邪異紅幕。


    天地之間,仿佛隻剩下了一顆紅櫻樹,以及從樹底延伸出去的藤根。


    “這才是教主界的真容!”


    雪摩士心知丁醒與雨過庭心有疑慮,就向兩人解惑道:“這一座界域生長著紅櫻樹的本體,除此之外,隻有一柄力醒斧,此斧的斧身封印著人矩教主的恨意!


    當力醒斧盤踞在紅纓樹下時,恨意從斧身外散出去,演化成了一幕幕的幻境,可是一旦把力醒斧收走,那麽恨意也會消蕩然無存,幻境自然會消失無蹤!”


    幻境消失的話,教主界的真容自然會顯露出來。


    丁醒立刻驅使地書,把力醒斧重新釋放到紅櫻樹下。


    結果血紅景致馬上潰散,天地間重新顯露出人矩教主征戰山外的幻境。


    “丁醒,老夫並不隱瞞你,如果你選擇帶走力醒斧,那麽人矩教主的山位就會被紅櫻樹融合,假以時日,九洲大地會誕生一支新的樹人族類!但如果你選擇把力醒斧留下,那麽我們無法把全部二十一座教主界穿梭一遍,穿梭不圓滿,我們就抵達不了山巔!”


    雪摩士把選擇權交給了丁醒自己:“怎麽選擇,你自己來決定,老夫不會逼迫你!”


    雨過庭在旁說了一句:“等到了山巔以後,再把力醒斧還回來,應該就可以阻止紅櫻樹融合山位吧?”


    這隻是理論上可行。


    雪摩士直言不諱:“咱們目前闖過兩座教主界,沒有遇上絲毫危險,但這並不代表其它教主界全都安全!在咱們穿梭諸界之時,力醒斧有被摧毀的可能!”


    丁醒與雨過庭俱都詫異不已:“這怎麽可能?”


    力醒斧是開天辟地時誕生的功德至寶,怎麽會被輕易摧毀呢。


    雪摩士反問了一句:“怎麽不可能?開天紀時,三界內總共誕生了二十一件功德至寶,每一位教主伴生了一件,但是隨著山外生靈掀起了奪山大戰,有一半功德至寶都被毀掉,目前遺留在山內的功德至寶隻剩下六件!”


    這六件功德寶其實都已經有了下落。


    丁醒執掌了文醒書與力醒斧。


    雨過庭執掌了月醒蒲團。


    月菩山的六趣和尚執掌了觀醒圖。


    五樂山妖修執掌了樂醒碑與禮醒牒。


    “原本,功德至寶應該鎮守在二十一座教主界內,但是奪山大戰導致功德至寶毀的毀,跑的跑!”


    雪摩士開始點明六件功德至寶的起源來曆。


    他說:“文醒三書本來是藏身在人農界,等洪荒紀開時,地書遁入了洪荒大地,人書遁入了洛古深空,後來丁醒融合地書與人書,把天書也從人農界裏挪移了出來,人農界就此變成了一座空界!”


    這件事是丁醒親手所為。


    當年在洛古深空,丁醒最先從姽妮娘娘那裏受賜地書,又在自己的本命靈台裏得到人書。


    最後融合地書與人書,把天書召喚下界。


    今日之前,丁醒隻知道天書藏身在上禦天宮,但具體藏在什麽位置,丁醒一無所知。


    雪摩士算是給他揭開了謎底。


    原來文醒三書的起源地是第八重天的人農教主界。


    “那月醒蒲團本來是藏在巫織界,觀醒圖藏身在巫芒界,樂醒碑藏身在邪震界,禮醒碑藏身在邪祀界!這裏的二十一座教主界,如果曾經有功德至寶鎮守,那就是空界,不存在危險,我們可以輕鬆自如的穿梭!”


    雪摩士的這番話並不難理解。


    第八重天的二十一座教主界,其中有六座是安全區,如果闖入進去,不會遭受攻擊,但是餘下的十五座卻是危險地帶,一旦遁入其中,可就要禍福難料,甚至連力醒斧都有被摧毀的可能。


    丁醒已經走到這一步,他並不想半途而廢,就決定攜帶力醒斧上路。


    他能一路堅持到現在,完全是因為文醒書所演化的道醒盤,也可以說,這柄羅盤替他擋下了所有殺劫,尤其是在關鍵時刻,羅盤總會爆發出人意料的行為。


    麵臨危險時,羅盤會給丁醒示警,而且會對丁醒實施保護。


    這也是丁醒敢於闖探的原因。


    無論雪摩士與雨過庭抱了什麽打算,反正他們暫時都奈何不了羅盤,丁醒目前仍舊處在安穩的局勢裏。


    “晚輩願意帶上力醒斧!”丁醒最後表態:“還請雪前輩繼續引路,前去闖探其它教主界!”


    “可!”雪摩士幹淨利索。


    當下帶著丁醒與雨過庭繼續穿梭。


    他們最先遁入巫織界與人矩界。


    隨後又陸續穿梭了人農界、巫芒界、邪震界與邪祀界。


    這六界全部都是空界,行走一遍僅僅耗用了數日時間。


    但是接下來,他們的旅程將會陷入艱難之中。


    “我們的下一站是邪王界!”


    雪摩士手指界口:“邪王是開天紀時,先天誕生的十位邪祖之一,因它生來就是岩石之軀,其軀碰巧與道醒山體一模一樣,十位邪祖就認為它是‘山之子’,並公推它為邪王!”


    在道醒山上,先天誕生了九位人皇,十位邪祖,十二位巫靈,共計有二十一位生靈,這也是二十一位教主的由來。


    丁醒曾經造訪過的人矩教主,就是人皇之一。


    此刻即將光臨的邪王教主,即是邪祖之一。


    它們曾經都是山內修士,但是不知出於什麽緣故,它們死的死,隱的隱,無數歲月過去,它們的生前事跡始終沒有暴露,甚至連它們的傳說都沒有留下。


    時至今日,隻剩下人農、邪淵、巫後三位教主在統禦山內,並傳下三教,遺留了五脈。


    丁醒一廂情願的認為,二十一位教主聯手開天辟地,結果遭遇山外生靈的入侵,為了捍衛山內天地,二十一位教主隕滅殆盡,隻有人農、邪淵、巫後活了下來,於是它們聯手創世,締造了列位先師,後又締造了洪荒始祖與五脈生靈。


    如果事實就是如此,那麽三教傳說就是可歌可泣。


    但直覺又告訴丁醒,三教的真實史跡並不如他想象中那麽完美。


    靈霄、太炎、諸蠻、巫凰、金戈這五脈是由巫女教主創世而出,而巫女教主正是道醒山上的十二位巫靈之一。


    丁醒目前所接觸到的殘缺史跡片段裏,全都在指明了一件事,昔年誕生在山內的二十一位教主,他們曾經聯手抵禦過外敵,但是也曾經爆發過殘酷內訌!


    丁醒懷揣著這種複雜心態,踏足了邪王界。


    他置身界內的一刻,感覺天地都在搖晃。


    放眼四麵八方,全是起起伏伏的山巒,但是這些山巒卻像是活物一樣,時而解體,時而重聚。


    而且在頻繁的變幻形態,它們一會兒顯化成飛禽走獸,一會兒顯化成石軀石人,丁醒目光所到之處,全是它們扭動的身影。


    同時還有雷霆般的吼叫。


    雪摩士換上傳音,對丁醒講道:“它們能感應到我們的侵入,很快就會對我們發起攻擊,你自己去尋一處安穩所在,躲避它們的攻勢!”


    丁醒很是無語:“那要躲到什麽時候?”


    雪摩士道:“躲到邪王分身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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