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素儀走入內室,須臾疾步走出,手中端著一個朱漆托盤,盤上覆著一塊潔淨的黃絞,黃絞上排列著一付卜卦用的器皿。


    彭拜酒杯一頓,叫道:“是啊!伯母是修道人,卜卦、算命,自必有些本事。”


    白素儀移開杯筷,將托盤端放於母親麵前,道:“疑則卜,請娘卜一卦,問一問妹妹的吉凶。”


    許紅玫笑道:“人說紅顏薄命,君儀雖有幾分美色,卻非紅顏之屬,也不是夭折之相,不必卜了。”


    白素儀愁容滿麵,央求道:“趨吉避凶,人情之常,事關妹妹的安危,娘還是勞動一下吧!”


    許紅玫含笑道:“泄漏天機,易招鬼神之忌。這樣吧!我以一卦為限,君儀的事暫時擱置一邊,咱們替玉鼎夫人問一問休咎。”


    華天虹聞說以一卦為限,不禁歎息一聲,暗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都是我惹出的事。“


    付念中,戚然問道:“伯母,九陰教主如今在哪裏?”


    許紅玫道:“通天教的道觀,全部被九陰教占了,據手下人稟報,九陰教主和他手下的一批高手,如今都在城東的一元觀內,王鼎夫人也被囚禁在觀內。”


    華天虹沉重地歎息一聲,道:“九陰教主處置顧駕音,名義是懲治叛徒,實際卻是與晚輩為難。”


    許紅玫道:“若是如此,一時半刻,不會傷害顧騖音的性命,你歇息一晚,養足了體力,再設法救人。”


    華天虹點頭道:一此事由晚輩獨自料理,君儀身在險中,伯母還是卜一卜她的行蹤,早點設法營救。”


    許紅玫想了一想,道:“如此也好。”


    當下洗淨了手,端起龜甲,開始卜卦。


    華天虹武功雖然高強,對天文地理,醫卜星相雜學卻是外行,彭拜也是一竅不通,兩人靜坐一旁,看著許紅玫問卜。


    許紅玫卜了一卦,按著易理默默推詳,突然臉色一變,道:“奇了!“白素儀驚道:“卦象怎樣?妹妹有凶險麽?”


    許紅玫道:“怪!依卦象看去,君儀此刻應在本地。”


    頓了一頓,搖頭笑道:“術有時盡;數有時窮,我的卦也許不靈。”


    華天虹離座而起,道:“天有不測之風雲,人有旦夕之禍福。此事怠慢不得,伯母安歇,晚輩先在城中搜索一遍。”躬身一禮,就待行去。


    許紅玫暗暗付道:“看他愁緒隱隱,憂形於色,對君儀倒也有情。”


    但聽彭拜叫道:“我與大妹子一道,咱們查客棧。”


    許紅玫霍然起立,道:“都隨著我吧,素儀傳敖三。”


    敖三應聲走入廳內,道:“小人在此。”


    許紅攻道:“通知眾位護法,議事堂待命。”


    敖三恭諾一聲,疾步奔去,許紅玫轉臉一望華天虹腰際,道:“你的玄鐵劍呢?”


    華天虹忙道:“鐵劍已毀.《劍經》在晚輩身上。”


    許紅玫眉尖聳動,道:“可喜可賀!”


    語音微頓,肅然道:“倘若九陰教主逼迫你以《劍經》換取顧彎音一命,你將如何?”


    華天虹聞言一怔:道:“晚輩須得從長考慮。”


    彭拜道:“此事沒有考慮的餘地。大丈大不能受恩不報,死了頤鴛音,你練《劍經》,殺九陰教主替她報仇,我虧欠的人情無以為報.幹脆自刎以謝《劍經》卻是絕不能落在九陰教主手上。”


    華天虹道:“事事根由,大哥雖得一莖靈芝救命,但係得自小弟手中,與顧肖音無涉,談不到以死相謝。”


    許紅玫道:“聽君儀講。她被丙靈子擒往時,你曾以玄鐵劍相贖。事以過去.我也不便說你做得不對,但《劍經》是劍學寶庫。重寶秘籍。關係武林機運,你多加考慮就是。”


    華天虹娓娓道:“多謝伯母指示。”


    白素儀道:“華大哥的鐵劍毀了,可要另找一件兵器?”


    華天虹急忙道:“若有長劍,就請賜給小弟一柄。”


    白素儀聞言,奔入室內取來一柄精鋼長劍,華天虹接過佩好,抱起雪狸,隨同眾人走向大堂。


    許紅玫帶出來的十餘名護法、香主,已在堂前待命,許紅玫檢點過人數,立即率眾出發。


    出了曹州分堂,許紅玫率先疾行,直向南門奔去、此時天未破曉,大街上尚無行人,許紅玫似是胸有成竹,領頭疾奔,毫不猶豫。須臾來全南門,雙足一頓,飛身躍上了城頭。


    華天虹心頭一動,暗暗忖道:“卜以決疑,難道如此之準。”


    忖念中,人也跟著躍到了城上,但見許紅玫雙目之內神光如電,凝觀看東南方一瞬不瞬,華人虹也跟著望了過去,曉色朦朧上,曠野寂寂,卻是一無所見。


    敖三隨後躍到,望了一眼,道:“啟稟主母,那地方紅光上釺,像是剛剛被過火災。”


    許紅玫聞言,將手一揮,喝道:“走!”縱身一躍,當先奔去。


    其餘的人剛剛趕到,睹狀之下,紛紛朝城外躍去,爭先恐後,士氣極為高昂。


    那微微泛起紅光之處是一座村莊,離城約有五六裏路,這點路程自然不在眾人心上,個須片刻,眾人已奔入村裏。


    這村莊約有三十餘廣人家,都是磚牆瓦屋,莊內剛剛失火,焚毀了一棟房屋。此時餘燼未熄,村中的人聚在火場四周,尚未散去,本是你言我語.一片嘈雜。忽見大批江湖人物擁到,頓時鴉雀無聲,肅靜下來。


    許紅玫目光,一掃,轉向一個五旬左右、員外裝束之人,打個問訊,道:“老員外請了,貧道許紅玫有禮。”


    那人見這批江湖人物的首領是個美貌的中年道姑,臉上驚悸之色稍褪,聽得“許紅玫”


    三字,神色陡然一變,半晌無語。


    許紅玫蕪爾一笑,道:“老員外貴姓?”


    那人匆匆走上幾步,惶然拱手道:“草民劉子清。”


    許紅玫道:“原來是劉員外。這被災的房屋,可是員外的家宅?”


    劉子清連連點頭,應了一個“是”字,他身後環繞著一群婦孺,地上散著箱籠雜物,一望而知乃是這火災的苦主。


    許紅玫道:“劉員外新遭祝融之災,咱們本來不該打擾,隻是有一點意外之事須要查訪,不得不打擾員外。”


    劉子清忙道:“哪裏,哪裏,道長有話隻管詢問。”


    許紅玫道:“請問老員外,這場火是因自家不慎,或是仇家所為?”


    劉子清道:“是家人不慎,燭火引起,草民沒有仇人,這場火雖然毀了祖宅,幸喜尚未傷人。”言外之意,是不幸中的大幸。


    眾人聽說這火是自家不慎而起,並非有人尋仇縱火,以為許紅玫定當離去,那知許紅玫朝著敖三等將手一揮,道:“四下瞧瞧,看有無線索可尋葉敖三等聞言,立即分頭查看,有的人繞向莊後,有的人退出莊外,行動如風,秩序井然。


    但聽許紅玫道:“劉員外背挺腰直,神凝氣清,想來也是武林中人?”


    劉子清惶然道:“小民少時練過幾天莊稼把式,旨在強筋健骨,實在不敢以武林人物自居。”


    許紅玫微微一笑,道:“劉員外識得我等的來曆麽?”


    劉子清不勝惶恐地道:“小民料想道長等都是神旗幫的英雄。”


    頓了一切,接道:“曹州人無有不知江湖事的,小民雖不出外走動,倒也時常聽人談難,是以猜得出道長與眾位英雄的來曆。”


    許紅玫黛眉一皺,轉身朝著華天虹低聲就道:“咱們身負惡名,這位員外意存戒懼,雖有隱情,卻不願意吐露,這卻如何是好?”


    華天虹惑然道:“晚輩江湖經曆太差,看不出那位員外有何隱情。”


    彭拜道:“大妹子性情溫和,讓她過去問問。”


    白素儀望了母親一眼;移步走到劉子清麵前,檢襖一禮,道:“老員外,小女子有個孿生妹妹落在仇家手中,咱們要追查她的下落,老員外要是知道什麽線索,就請賜告,咱們感激不盡。”


    此時天光漸亮,那劉子清聞言,朝白素儀仔細端詳一眼,突然大吃一驚,退了一步,搖手道:“姑娘不要見疑,老朽不是江湖中人,不知令妹的下落,心中亦無隱情。”


    白素儀轉麵望著母親,一臉無可奈何的表情,此時連華天虹也看得出來,劉子清家中失火,內情必不簡單,隻是他諱莫如深,隻字不吐,許紅玫與華天虹都不是用強之人,誰也無法可想。


    須臾,派往四處搜索之人紛紛轉來,都未發現可疑之處,敖三回至近處,忽然又向側麵一株老榆樹奔去,轉至樹後一望,脫口叫道:“華公子!”


    華天虹微微一驚,疾步走了過去,其餘的人紛紛跟去,連那劉子清也跟隨在後。


    那老榆樹粗約一圍,枝葉十分密茂,斜對著被焚的劉家,約有四五丈遠,那樹幹的背麵,樹皮新被剝去了一塊,有人以金鋼指一類的武功,在光禿的樹幹上留下了一行字跡,寫著:“字諭華天虹.速至九曲。快!”


    那最一個“快”個寫得極為潦草,下麵卻畫了一個圖記。寥寥兩筆,一個圓圈帶一條尾巴,看去像一個蝌蚪。


    旁人識不得這圖記.彭拜一見之下,頓時叫道:“這是朱師伯的蒲扇。”


    華天虹聞言,再看一眼,果然像一柄蒲扇,當下朝著許紅玫道:“伯母,這是逍逐仙朱老前輩留的字,隻怕與君儀之事有關。”


    白素儀伸手在字旁一摸,道:“這上麵還是潮濕的,想必時間不久。”


    許紅玫轉臉朝劉子清道:“劉員外,咱們對你毫無惡意,你若知小女的行蹤。便請告訴,貧道必有報答。”


    劉子清欠身道:“小民實是無可奉告。”


    神旗幫的屬下聞言.一個個都是怒形於色。隻是素知這位幫主夫人為人正直,誰也不敢露出野性,僅隻暗暗朝著劉子清瞪眼.卻是無人發作。


    劉於清惶惶不安,似是十分為難,不時瞥上華天虹一眼,頗有求援之意。


    華天虹心頭大疑,拱了拱手,道:“在下華大虹,老員外可有指教?”


    劉子清急忙還禮,道:“久聞華大俠腰懸一柄黑色巨劍,怎地……”


    華天虹朗聲一笑,道:“在下的麽鐵劍因故毀了,身邊這長劍是剛剛佩上的。”


    劉子清連連點頭道:”老朽確實無可奉告,”


    語音微頓,接道:“華大俠是天下同欽的英雄,若有足以奉告之事,老朽是萬萬不敢隱瞞的。”


    華天虹赫然一笑,道:“在下年輕,不敢當老員外如此抬愛。”


    許紅玫暗暗想道:“這老兒鬼得很,是個角色。”沉吟半晌,道:“天虹,你打算怎樣?”


    華天虹歉然道:“晚輩既然到了曹州,若將顧駕音的事置之不理,良心上說不過去……”


    許紅玫截口道:“好,我帶人先追下去,你這邊的事一了,立即兼程趕來。”


    華天虹躬身道:“晚輩遵命。”


    許紅玫口齒啟動,欲言又止,終於率頌眾人往南方追去,將華天虹一人留在當地。


    華天虹暗暗歎息一聲,心頭育一種落寞之感,抬手在樹幹上一拂,將逍遙仙朱侗的留言抹去。見那劉子清並無話講,隻得將手一拱,道聲打擾,帶著雪兒轉回城內。


    回到城中,決心夜間去探一元觀,設法搭救顧鴛音,於是投了客店,蒙頭大睡。


    午後醒來,以內力替那雪兒療過了傷,一人一獸,在房中進過飲食,雪兒蛤伏在榻上打噸,華天虹愁緒紊懷,百無聊賴,取出了懷中的《劍經》,坐在桌前觀看。


    那《劍經》劈頭第一句是“劍之為物”,如何如何,竟與一般的劍譜不同,一般的劍譜講的是某一套劍法,重點在於特定的招式,這《劍經》卻是泛論劍學,雖有百餘個圖像,卻隻是示範性質,推衍之繁複,真正的變化無窮,其精髓之處,卻在於理論的闡釋。


    如此一部《劍經》,學習之人,自然須有極高的悟性。不過,任他一等一的天質,也無法於短時間內參透這一卷秘友的妙諦。


    華天虹浸沉在這一卷頗為深奧的經籍中,不知不覺,天已黑暗下來,一加檢視,能悟透的不及什一,懂是懂了,卻不知那深逢精細的劍學意旨,在臨敵動手之際,究竟能有多大的益處。


    收起《劍經》,喚店夥送來油燈,準備飲食,那雪兒蹲在榻上,兩隻朱睛神光煙烙,業已恢複了往日的神采。華天虹望了一望,不禁蕪爾一笑,暗想隻有這雪兒才當得起“靜如處子,動如脫兔”八字,無怪動起武來那麽厲害,當下伸出雙手,撮口一噓。


    那雪兒身形一縱,閃電般地躍到了華天虹手上,華天虹細一檢視,知道其內傷業已痊愈,心頭暗暗欣慰,將它放在桌上,一同進食。


    這一人一獸,彼此間已建立起感情,飲食之際,你顧我盼,十分親切,華天虹覺得雪兒善解人意,極為乖巧,心中不禁惦念起玉鼎夫人,不時地歎息一聲。


    忽然聽得步履之聲,隔壁房間的屋門打開,店夥招呼客人進房,聽那語聲,是兩人落店,同住一個房間。


    那二人中氣充沛,進話的聲音十分宏亮,說話中不時帶些江湖切口和隱語,華天虹知道兩人是黑道中人,卻也未曾在意。


    過了片刻,那兩人也在房中飲酒用飯,忽聽那較為年青的聲音道:“洪九哥,這隱密到底是誰泄漏出來?”


    那姓洪的聲音較為蒼勁,說話的口氣也有點老氣橫秋。隻聽他緩級說道:“不管消息來自何人,咱們奉命行事就是了。”


    先前講話那人似是酒杯一頓,沉聲道:“唉!兄弟就怕空勞往返,再鬧一個灰頭土臉……”


    那姓洪的冷冷道:“隔牆有耳,你最好別提正事,哼!你若不想翻身出頭,隻管回你老家享福,懷抱子,足蹬妻,逍遙自在,誰為管你?”


    隻聽另外那一個冷冷一笑,道:“笑話,我章進也不是貪生怕死之徒,隻是覺得對頭的武功太高,風雲會已是雞零狗碎。憑咱們幾個殘兵敗將,勢難與對頭抗衡,送命事小,就怕讓人笑話。”


    華天虹暗暗忖道:“原來是風雲會的餘黨,但不知他們又有什麽正事?”


    隻聽那姓洪的低聲說道:“這是咱們兄弟唯一的翻身機會,火中取栗,拚了老命也得爭上一爭。”


    那姓章名進之人低聲道:“聽說大對頭奉母回籍,到了洛陽,忽又折返,日前在豫南出現……”


    兩人愈講聲音愈低,華天虹急忙摒息靜氣,功聚雙耳,凝神聽去。


    但聞那姓洪的悄聲道:“你根本就想左了,大對頭武功雖高,貪心卻小,而且他自負俠義,做事須得講道理,似眼前這事,最可慮的不是他、而是九陰教那婆娘和神旗幫的白老兒……”


    那章進道:“總當家的命我等趕到金陵取齊,難道是先奔福建武夷?”


    隻聽那姓洪的冷冷說道:“非也,總當家的命大夥繞道東南,隻是防著驚動了神旗幫的人,其實九曲二字,作為地名解釋,應是隴西的巴戎縣,作為河道名稱,便在江蘇丹陽附近,當作池名解釋,那就在江寧縣東北,那是梁朝昭明太子以人工開鑿的一個池塘,若說九曲山麽,那可就多啦!”


    那章進道:“小弟孤陋寡聞,就知道河南把水縣那一座九曲山,九哥談談,還有哪幾座山名叫九曲的?”


    那姓洪的聲音漸響,道:“四川昭化縣以西,有山名為九曲,記縣那九曲山不講,廣西三江縣以北,也有一座九曲山,那九曲山山勢九折,其高萬仍,怪石嶺岩,中流一水,碧練千尺,那才是真正的九曲山,至於福建的武夷山,山形也是九曲,山中有水,水隨山曲,稱為天下勝景,有個學究朱烹,做過一首九曲詩描繪那裏的美景,其實那山水卻無九曲之名。”


    那章進道:“如此講來、咱們是到西南那九曲山了?”


    姓洪的未曾講話,想是點了點頭,但聽那章進說道:“原來九哥足跡遍天下,見聞如此廣博,多年兄弟,小弟倒是失敬了。”


    那姓洪的淡淡說道:“我也是聽總當家講的。”


    那章進道:“哦!不過,雖是聽來的,也算見聞之一。”


    華天虹暗暗一笑,聽那二人下麵講的都是不關重要的話,於是佩上長劍,抱起雪兒,悄然出房,離了客店。


    此時華燈初上,街上甚為熱鬧,華天虹緩緩而行,須臾來至一元觀附近,遠遠望去,兩扇殺漆大門虛掩,看去已不像是道觀,內中卻是燈火通明。顯見得住的人不在少數。


    華天虹遠遠望了片刻,閃進一條窄巷,繞向道觀的後院。


    那後院有一座高樓,樓高四層,修建得十分宏偉,原是一元觀的重地,當日玉鼎夫人宴請華天虹,就在高樓的最上一層。


    華天虹暗自思忖,九陰教主若在觀內,定然住在那座樓內,玉鼎夫人若是未死,囚在何處,卻是難以料斷。


    倏地,兩條人影飄然掠到,這二人輕功俱臻上乘,且都爐火純青,行動之際,恍若一縷輕煙,輕靈飄逸,不帶半絲火氣。


    華天虹先是一驚,凝神一望,認出了那兩人是準,不禁大喜過望,急施千裏傳音之術叫道:“司馬叔父!”


    原來前麵一人一領青衫,腰懸寶劍,正是九命劍客司馬長青,後麵一個披發頭陀,麵色如玉,須發賽雪,束發銀箍,身著月白僧袍,手提爛銀月牙鏟,正是慈雲大師。


    司馬長青正待騰身而起,躍進觀內,聞得呼喚,連忙刹住腳步,返身奔來。


    華天虹迎上數步,欲待拜見,慈雲大師電閃而到,一把扶。住,藹然笑道:“好孩子,你到了多久?”


    華天虹道:“晚輩是昨日半夜到的;剛剛才來此處,大師與司馬叔父到此何事?”


    九命劍客司馬長青道:“我與大師玩過泰山回來,路上聞得人言,九陰教主北上洛陽,擒了教下叛徒玉鼎夫人,我前次重傷殆危,虧得那幾滴芝液救回一命,飲水思源,也算受過顧騖音的好處,因之追趕下來,希望將人救下。”


    華天虹暗想,顧騖音的一株靈芝,自己服用了三分之二,剩下的三分之一,救了司馬長青、秦玉龍和彭拜三人的性命,以顧騖音在江湖上的聲名,以司馬長青疾惡如仇的個性,今日九命劍客搭救玉鼎夫人,也算得造化弄人,天下事難以逆料了。


    慈雲大師見華天虹容色黯淡,憂思隱隱,心頭大為憐惜,道:“孩子不要發愁,我與你司馬叔父本來也是束手無策,如今加上了你,救人已是大有希望,我們商議,立即著手進行。”


    要知華天虹雖然名滿天下,身材魁梧,人又老成,言談舉止、顯得沉穩練達,但實際年齡不過一十九歲,比之秦豌鳳和白君儀還要小一點,他聰明而不失敦厚,淳樸而不流於呆笨,對於長輩謙恭有禮,卻是出乎自然,毫無做作,因之俠義道中長一輩的人,無不鍾愛有加,將他視同拱壁,隻是有的人將情感表露於外,有的人卻情感深藏內心,難得表露而已。


    司馬長青伸手一指觀中的高樓,道:“傍晚時分,我潛入觀內,抓了一個通天教的小道,那小道被迫當差,伺候九陰教的人,據他說來,九陰教主住在這高樓的第三層,顧駕音被囚在最上一層,正受一種‘陰火煉魂’的慘刑,究竟如何慘法,他未曾目睹,說不出來,但知顧駕音確實未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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