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將魯一棄的手壓在自己的**上,難怪給魯一棄鼓鼓的、結實又有彈性的感覺。其實魯一棄本該還有滑滑的感覺,因為手背還正好壓在一塊光滑的皮子上。但是奇怪的是魯一棄不曾有這樣的感覺,難道他被女人逗弄得有些找不到感覺了?


    不是,魯一棄的感覺很好,他在一瞬間就已然聚氣凝神,拋開了所有的慌亂和激蕩。隻有手背,他的思想中隻留下了手背,手背上的敏銳觸覺在幫他讀懂每一個細微的紋路和起伏。於是他看懂了文字,看懂了線條,於是他更看見了道路,看見了山巒。


    “這裏!”“往這邊!”魯一棄和任火旺幾乎是一同叫出聲的。


    大家都驚異地停住腳步,往小道一邊的茫茫林木看去。


    樹是同樣的茂密,間距也幾乎是同樣的大小,林子的深處是同樣的幽暗深邃。


    女人已經鬆開了魯一棄的手,因為這隻手現在正堅定地指向小道的一側。任火旺沒有看魯一棄的手,他已經堅定地邁進了林子,身形被幽暗的樹影覆蓋。


    “慢些!任老大,我陪你頭裏走。”背後的瞎子喊了一聲。被樹影覆蓋的黯淡身影停住了,一直等到瞎子於其並肩,才重新謹慎緩慢地繼續往林子深處走去。


    往前走過幾排樹木後出現了一條小路,一條比紅杉古道還窄的小路。林子中如此狹窄的小路,加上兩邊高高的大樹,讓人感覺很壓抑。老林子也異常安靜,隻有大家踏入積雪中的咯吱聲和呼呼的喘氣聲響,林子中偶爾傳來一聲不知什麽鳥的叫聲,顯得分外的詭異。


    魯一棄不知道老林子中白天這樣靜謐是否正常,但是他有種奇怪的感覺,一種希望和危險糾纏在一處的感覺,而且越來越真切,越來越靠近。然而,突然之間,那危險從糾纏中脫出,就像把利刃直刺而出。他猛然一怔,停住了腳步。


    仿佛是夢境一般,魯一棄除了心髒的在劇烈撲騰外,什麽意外都沒有。身後的獨眼和瞎子也都隨著他的腳步停住,奇怪地看著他沒有作聲。前麵走著的若大娘也感覺到魯一棄停住了腳步,便回轉身來小聲問了句:“怎麽了?”


    魯一棄笑笑,微搖了下頭,然後仰起臉,對著頭頂狹長的藍色天空重重吐出一口濁氣。


    “殺氣!危險!”隨著魯一棄大聲喊出這話,林子中一聲呼哨聲刺耳地響起。然後便正如魯一棄的感覺那樣,雪亮的利刃紛紛刺出。


    殺手是從上麵撲落下來的,他們都藏身在高大的樹冠中。魯一棄仰麵吐出胸中那口濁氣的那一瞬間,感覺捕捉到了上麵的殺氣。


    魯一棄剛停住腳步時,獨眼和瞎子就已經處於高度的戒備狀態,所以殺手一下來,這兩個人首先迎了上去。這也就給魯一棄騰出工夫端起了步槍。


    槍響了,卻不是魯一棄的步槍,而是若大娘手中的駁殼槍。山坡上一戰之後,魯一棄竟然忘了向若大娘要回駁殼槍。


    女人出槍很快,槍法卻無法恭維,隻打得上麵的枝葉紛紛落下。但這輪槍擊卻讓好多想撲下攻擊的殺手重新縮回到樹幹背後。


    殺手再次撲出,是在女人的子彈打光後。女人想都沒想,就將手中的槍向一個殺手扔過去。殺手手中刀刀式一展,就看到已經破碎了的駁殼槍掉落下來,各種零部件掉落了滿地。


    魯一棄的槍也響了,於是開始有人也像那破碎的駁殼槍一樣掉落在地了。


    殺手很多,就像在小鎮上襲擊他們時那樣多。


    毛瑟步槍隻能填入五顆子彈,所以當掉下地的人有五個時,魯一棄手中的槍和個燒火棍也沒什麽兩樣了。


    魯一棄來不及填子彈,所以再有殺手繼續向他砍殺過來時,他隻能舉起手中的槍擋住砍過來的刀。


    一種超乎他想象的力量,刀子砍斷了步槍。刀尖從魯一棄臉頰上帶過,並且繼續往下,劃破魯一棄的棉衣。臉上是一道細細的血線,肩胛處棉衣的破口裏翻出的棉花是血紅的。


    正常情況下殺手肯定會回手再反砍一刀,但是他忽然發現自己的刀沒了,手也沒了。就在他劃開魯一棄棉衣的刹那,一道暗金色的光華閃過,於是他的手和刀都掉在了雪中。


    這一刻殺手心中的驚駭反倒遠遠超過魯一棄,於是魯一棄下意識地抬腿一踹,竟然正中殺手腹部。但是殺手腳步的穩健也給了魯一棄很大的反作用力,兩人一起倒在了雪地中。


    暗金色的光芒飛回到柴頭的手中,恰好可以讓他用來削斷砍向他的刀。


    哈得興知道自己斧子的厲害,所以他專找著刀刃往上碰,等對手刀斷了,他就讓開讓鐵匠收拾,自己再找另外一把刀去碰。


    殺手們肯定沒有想到這樣的情況,武器的優劣讓他們極短時間內就失去殺人的信心。又是一聲刺耳呼哨響起,殺手們不顧一切地迅速後撤,包括那個被魯一棄踹倒斷了手的,也彈身而起,瞬間隱沒在紅杉林中。


    紅杉古道上重新恢複了寧靜,瞎子他們幾個人一邊高度戒備著,一邊往一起靠攏。鐵匠移動中順便踢翻開一具死屍,又用腳尖撥弄了一下殺手們用的刀,然後肯定地說道:“這是在小鎮上圍殺我們的‘明子尖刀會’刀手。”


    魯一棄已經從地上爬起來,他沒有往大夥兒那麽聚,自己一個人蹲在那裏,看著手中的斷槍。


    女人急急忙忙地從帶著的包袱上撕下一塊布,疊做幾層的塊狀,趕過來塞進魯一棄的棉衣,墊壓在肩膀處的傷口上。


    其他人沒有受傷,他們也沒有過來幫魯一棄,都是老江湖,老遠一眼就能瞧出魯一棄的傷不重,就是破了點皮。


    魯一棄又蹲在那堆駁殼槍零件邊看了看,呆呆地,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可以肯定的是,魯一棄絕對不是在心疼那槍。獨眼將自己帶著的駁殼槍和步槍全遞給他的時候,他又順手將手槍遞給了女人。


    “走吧,這趟襲擊說明我們離著正地兒很近了,也說明對家還沒能將寶貝得手,害怕我們過去跟他們搶。我們都快點,落他們手再要搶就難了。”


    魯一棄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和神情是異常平靜的,但是他的心裏卻是折騰得難受,腦門處的血筋蹦跳不停。他從剛才那碎裂的槍支上知道自己一早就犯了個大錯誤,自己的思維一直都停留在金家寨,其實對家在小鎮時就已經開始給自己下套。江湖有著莫測的險惡,對家設的局自己是鑽了一個又一個。


    小鎮之上的圍殺,對家根本沒準備要自己的命,他們是別有所圖。那次襲殺中,刀手砍到自己的長槍,也刺中自己身體,當時是棉衣裏的駁殼槍替自己擋住,自己也一直覺察得什麽地方不對,特別是撫摸到駁殼槍光滑的槍麵時。但是從剛才的打鬥來看,這長、短槍根本無法擋住刀砍刀刺。那自己怎麽會沒事?那大鏡麵的駁殼槍更是連一點刀尖刺擊的痕跡都沒有?隻有一個解釋,對家襲殺自己是在演戲,他們的目的是要讓某個或某幾個人有很自然的理由跟在自己身邊。


    林子越走越密,越走越暗,再往前那小路也到頭了,隻能在林木的間隙中穿行。但這樣穿行也沒能走太遠,那些大樹與大樹間的間隙中開始夾雜著其他小雜木,雜木也越來越多,擋住可行的間隙,到最後,連邁步的踏點都沒有了。


    哈得興從背後上來,說讓他在頭裏砍掉雜木理出一條路來。瞎子心想,既然前麵路都沒有,也就說明沒人來過,不會有什麽埋伏。於是把領頭的位置讓給了哈得興。


    哈得興掄開手中的斧子,輕鬆地就將雜木砍開。一個是他力大,再則他手中的斧子也真是太好了。


    鐵匠的眉頭緊皺著,他好像對自己指出的這條道很是懷疑。如果不是魯一棄也斷定是這個方向,他都有些要放棄這樣走下去。但是魯一棄又是如何知道這個方向的呢?鐵匠回頭看了一眼,看到緊跟著魯一棄的若大娘,他的嘴角稍稍牽動了一下,心說,肯定是這娘們兒當大家的麵假說不知道準點,背後卻偷偷告訴給那個年輕的門長。


    砍開的小道走了足有一裏多,穿過林子後他們的眼前豁然開朗。一條寬大的斜坡顯現在他們麵前,斜坡兩邊延伸開的全是一人多高的密密雜木,那雜木林密得可能連個兔子都鑽不進來。反倒是在斜坡上零星長了幾棵大杉樹,這幾棵樹卻又是異常的高大,樹齡總要在幾百年以上。


    打這兒往遠處看,可以看到連綿起伏的山巒之間有幾座山特別引人注目,因為這幾座山不像其他的山嶺那樣長滿樹木,而是光溜溜的,隻有皚皚積雪,打眼看,那幾座山真像個**女人的身體屈膝躺在那裏……


    “就是那裏,真他媽的像!”柴頭有些激動地喊了一句,卻不知道他到底是因為找到寶地激動還是因為山形的確像個**女人而激動。


    魯一棄也很激動,這種激動隻有他才體會得到。在那幾座山之間,他感覺到了縈繞的氣息,那層層疊疊旋繞不斷的氣息中還漫溢著各色金芒,有烏金色、白金色、黃金色、紅金色……,就如同翻湧出的噴泉一般。在這氣息和金芒中,魯一棄還感覺到有似曾相識的東西在那裏等待著他。


    斜坡很寬很長,而且是坡連著坡,但最終是直往雙膝山中間而去的,他們隻要順著走就能到達目的地。


    不知道是什麽刺激了柴頭,這會兒他的話特別多:“我們就這樣沿坡往前走,你們瞧準了嘿,這是要往女人的眼兒裏去耶!嗬嗬!”說著話他還歪著臉淫笑著往若大娘那裏瞄。


    “你是要往屁眼兒裏去吧,要去就先把你那屁眼似的嘴巴給閉上!”柴頭的話讓鐵匠有些不耐煩,瞪眼睛罵了一句。


    柴頭被罵得有些掛不住,也狠狠地反罵過去:“我不去行了吧,那裏是你的家,那裏有你的食,你也不用護著,這裏也就你愛鑽那眼兒嘬著嘴兒嚼。”


    鐵匠沒再理會柴頭,他知道自己鬥嘴是鬥不過柴頭的,這林子裏就數這些吆喝買賣木頭的最會罵,他們接觸過來自各地的木材商人,哪裏的罵人話都會幾句。


    柴頭回罵了一句後,也沒有繼續,不是因為鐵匠沒接茬理他,此時就是鐵匠接茬和他對罵他也不會繼續,因為鐵匠的奇怪動作勾起了他的好奇心,此時的鐵匠正往身後的林子裏仔細地查看著什麽,一會兒蹲下,一會站起,還用手指在比劃。


    “看到什麽了,有危險嗎?”柴頭湊到鐵匠的身邊小聲地問道。鐵匠回頭看了他一眼,鼻子“哼!”了一聲,便不再理他,直往魯一棄這裏走來。


    魯一棄有些發楞,因為他也看到鐵匠在那裏查看,鐵匠的動作姿勢好像是“般門”**之力中定基一工的技法。


    “已經有人搶在我們之前到這兒了。”鐵匠的話讓魯一棄從發楞中省悟過來。“他們和我們走的路徑不同,方法也不同,但是他們的確先到了。”


    “你老又不是神仙,比劃幾下就知道過去發生的事?”哈得興當然不會相信,他覺得除了像自己這樣砍開雜木外,沒有其他法子進到這裏麵來。


    “你懂個啥!你看紅杉樹下雜木卻少有紅杉,這肯定是人故意種下的。但這隻是障礙,而不是坎麵。因為種的人知道,這障礙隻要一破,以後恐怕就再也用不著了。”


    鐵匠的話讓大家頻頻點頭,的確,不管是自己這些人進來了,還是對家什麽人進來了,不拿到寶是不會罷休的,以後這些雜木倒是真用不著了。


    “但是紅杉之間種雜木隻能擋住一般的山客、馬幫,卻攔不住高人。也就是說擋得住下麵的路,卻擋不住上麵的路。你們看,這樹頂上的小枝斷掛著兩根,旁邊的樹幹中段樹皮掉一塊,說明有人從這裏進來過。”


    “又是懸索淩空。”瞎子在旁邊肯定地為鐵匠做了下佐證。


    “還有,你們從下麵看那些雜木的根部排列,標準的‘斜插竹籬格’,雖說能擋住人,卻擋不住小獸子。所以不排除小獸子和像小獸子一樣瘦小的人鑽進來。”


    鐵匠說完後沒人做聲,大家都隻是在看、在想。


    這是個極為奇怪的現象。魯一棄立刻意識到這個現象有問題,當然意識到有問題的不止他一個,還有其他人也注意到這個現象,比如說鐵匠。


    鐵匠在講自己的發現時,故意用了一個極為專業的詞——“斜插竹籬格”,這是魯家建院子圍牆的一種有關間距排列的概念,是一種打眼看嚴密無隙或者間隙極小,而實際在排列上錯開前後左右的關係,預留了統一的間距,可以讓相對大小的東西通過。


    奇怪的是沒有一個人對這樣一個概念提出疑問,而是都下意識地去看那些雜木的根部,也就是說在場這些人都懂這個概念的意思。懂這樣意思的人隻能有兩種,“般門”弟子,還有就是為了戰勝製服“般門”而不斷研究“般門”技藝的朱家門人。


    魯一棄腦子中的亂麻此刻在迅速理清,他覺得自己差不多已經看清了亂麻中包裹著的是什麽了。於是,他轉臉看向鐵匠,卻發現鐵匠也正看向他,於是兩人相對一笑。


    路得繼續往前走,可是剛走下斜坡才幾步,若大娘突然臉色大變,帶些驚恐地叫了一聲:“停住!這斜坡有坎兒!”


    幾個人一下子都定在了那裏,一動都不敢動。


    獨眼慢慢蹲下來,拔出背後的鏟子,很薄的一層一層將身前的積雪鏟掉。沒有看到什麽,積雪下還是積雪,一直鏟到草皮石頭為止,都沒發現什麽異常。


    “沒什麽呀,你是不是被獸夾子給咬住了?”獨眼回頭朝女人問道,但話剛出口他就已經自己否定了自己,如果是讓獸夾子咬住,這女人還不得疼昏了,可女人的表情隻是驚懼,沒有疼痛啊。


    女人也蹲下,伸手往自己腳邊探下去。她一邊在腳邊的積雪下摸索,一邊回答著獨眼的問題:“不是東西,你再細瞧瞧,這積雪是不是下麵的小一半特別硬實。”


    獨眼再次查看起來,魯一棄和其他的人也都蹲下來細細查看。果然,積雪靠下的很硬實,而且不是融雪後的水分被再次凍結的冰層,倒像是鬆散的積雪被用什麽拍硬拍實的一般。


    “這是……”魯一棄離著若大娘很近,他慢悠悠地說出這兩個字是要女人自己接著把發現說出來。


    “依形而置!”女人還沒說話,背後的柴頭冒出來這樣一句。


    “對,斜坡無階,一步磕,二步扭,三步滑,四步滾,滾衝之力讓你在斜坡上再站立起來,繼續下一輪的磕、扭、滑、滾,這樣就會越摔越快,越摔越重,一路翻著下到坡底,讓你到死都不知道怎麽回事。”女人還是沒來得及說話,這趟是鐵匠在侃侃而談,說話中,魯一棄從他眼裏看到興奮的光芒在閃爍著。


    “顛撲道!?”“顛撲道?!”瞎子和獨眼幾乎異口同聲地脫口而出。


    第二十一節:奔洪道


    (青門引)


    霧起境乍暖。雪實奔洪無功。


    疾步輕邁近寶構,高低忽錯,又是千古坎。


    盲眼人語驚眾醒。機巧坎理析。


    斧圖暗伏玄妙機,才得山頂風水評。


    “不是,沒有‘顛撲道’那樣精妙,這叫‘奔洪道’,‘顛撲道’什麽地方都能擺,這‘奔洪道’卻必須依靠斜坡地勢才能起作用。但這裏設的坎麵不止依形,而且還依物,他們利用拍實的積雪做四步扣,又利用浮雪掩蓋四步扣的存在,就算是坎子家都不能一眼看出。”女人終於說到話了,現在大家對女人能辨出這樣的坎麵沒一點奇怪,女人這幾天流露出的見識讓這些人已經把她和坎子家們歸了堆兒了。


    “啊!‘燕歸廊’也是這個理兒!”瞎子像是幡然醒悟了大聲說道。“這‘奔洪道’肯定是對家剛擺的,不是寶構的護坎。”不用瞎子說,大家都知道這坎麵不是魯家祖先為保護藏寶暗構設的坎,因為這坎麵是用雪做扣,隻能是在今年下雪以後才能做出。


    “你是用靴底硬點探到的。”魯一棄這話的語氣很奇怪,聽不出是在提問還是在判斷。


    女人一愣,表情瞬間從剛才的驚懼變成了驚訝,雙頰稍稍泛紅地低聲說道:“啊,你早知道了!”


    “不,我不知道,不知道你到底是哪路的神仙。”魯一棄這句平靜的話語讓女人的臉更紅了,紅得她都忘記了往下接話茬子。


    說完這句話後,魯一棄也覺察著是不是太刻薄了些。但女人對他來說的確是個迷,女人對坎麵布置的熟悉,還有女人**那裏給自己觸摸出路徑的皮子,女人靴子中暗藏硬點到底派什麽用場?雖然剛才他從鐵匠的問話中差不多已經找到一個答案了,但是那與這女人無關,誰又能夠肯定伏在這行人中的暗點子就隻一個?女人是在不斷地給予自己幫助,好比那讓自己觸摸的皮子,可對家沒皮子不也早就進到這裏了嗎?她是不是用一些已經沒啥用的信息來獲取自己的信任?


    “這坎好解,把雪融了,或者索性把上層浮雪也給拍實了。”女人沒接魯一棄話茬子,卻自顧自侃侃道出這坎麵的解法。


    要把這滿坡的雪融了不大可能,但要把浮雪拍實卻不是什麽難事,再說他們中還有個移山斷嶺的高手。獨眼走在最前麵,他用梨形鏟將前麵浮雪拍實一片,走上去再將前麵的拍實。看他一把鏟子左右翻飛,速度倒也不慢。


    往下走了不遠,已經靠近光滑坡道上那幾棵突兀長著的巨大樹木中的第一棵。突然,瞎子一把按住獨眼的肩膀,讓他停下手來。瞎子提鼻子聞了聞,沉著聲說道:“有血腥氣!”


    是有血腥氣,隨後獨眼、鐵匠他們都聞到了,等他們小心翼翼地走到第一棵大樹那裏,一幅血腥震撼的情景展現在大夥眼前中,除了瞎子。


    一個人被釘在大樹上,一個高手被釘在大樹上,他的腳離地有兩尺多高,腳下是一串鮮血凝結成的冰淩。死後的高手眼睛睜得很大,那是不明白不瞑目的表情。這高手魯一棄認識,他看到自己在高手身上留下的槍傷。釘死高手的武器魯一棄也認識,他曾和使用這種武器的高人交過手,“寒霜侵鬢矛”!


    一個使用大弩的高手,竟然沒有一點抗拒的跡象就被一支飛射而來的長矛高高地釘死在棵巨樹上,殺死他的人是何等能耐可想而知。


    為什麽要殺了這使弩的高手?隻有一個原因,就是這高手做錯了事,犯了個極其嚴重的錯誤。於是,他便被當成了一件用來震懾魯一棄這些人的心理武器。


    再往前,就會跟著高手一樣,死!魯一棄這些人都讀懂了這死屍的含義。對家就連自己的忠心手下都不會在乎他死活,更何況其他那些與他們有利益相爭的對手。


    殺死大弩高手飛矛幾乎穿透了大樹,這強勁的力道讓魯一棄的腦筋再次活躍起來,他這一路走來疏忽的東西太多,被假象迷惑了的東西也太多。就說這“寒霜侵鬢矛”,從現在這力道看,從金家寨射穿幾道木牆,再從射穿活盾女人的頭顱來看,這力道不是獨眼的“雨金剛”可以擋住的,更何況那次射向自己的飛矛還有養鬼婢出手加了把力。


    不知道為什麽,那次見養鬼婢與射飛矛的白老頭聯手對付自己,自己的心中仿佛失落了些什麽,破滅了些什麽。


    “如果養鬼婢不出手,如果養鬼婢不出手?如果養鬼婢不出手?!”魯一棄心中在反複著。猛地念頭一閃,如果沒有養鬼婢出手,是不是自己和獨眼也會像當作活盾的女人和這大弩高手一樣?養鬼婢那次是在幫自己,她當時不是還喊了聲“走!”嗎,那是讓自己的快逃走。自己錯怪了養鬼婢。


    思考的結果讓魯一棄莫名地有些興奮。麵對麵前長長的坡道,他眯著眼用鼻勁深深吸了一口氣,這口氣憋得很久很久。然後果斷地說道:“繼續走,眼下還沒危險!”


    他能這樣脫口說出話來,說明他憋住的那口氣已經吐掉了,隻是吐的過程是極緩極平的,別人看不出來。這種吐納法是道教中的“龜散息”。


    沒有人會懷疑魯一棄的判斷,所以他們繼續走了下去。沒等走到第二棵大樹就已經不用拍著雪走了,因為前麵的積雪漸漸變得淺了,已經不可能在下麵拍實雪麵設坎麵了。


    走到了坡底時大家都感覺到腳步有些沉,再往前走就是個連綿的上坡道。積雪更薄了,大家的行動變得輕鬆快捷起來。而且離著那雙膝山的山峽口子已經不遠了,大家的心情多少都顯現出些興奮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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