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姑娘沉默了一會,看著何遜道:“你知道我為什麽沒有入河中浸泡,卻還在這裏等著嗎?如果你願意,我可以給你講講屬於我的故事,聽完你們就明白了。”


    何遜點頭道:“請姑娘慢說,在下洗耳恭聽。”


    那女子點了點頭,表情像是陷入沉思似地,頓了下才慢慢說道:“我之所以在這裏等著,並不是因為我有什麽別的方法過去,而是有那麽一個人,為了不讓我受苦,選擇在這忘川中浸泡兩千年,以兩千年的苦痛換取兩朵彼岸花。”


    我本來的名字叫夜熾,在生的時候從小就遭遇戰亂,戰亂中我和父母走散,就在快要餓死的時候,被我師父所救,我師父是當時天下第一*宗的方士,師父看我可憐便收我為徒,帶著我遊曆天下,讓我可以修道成仙。


    我跟著師父苦修二十載,終於有一天,師父壽元將盡,要羽化而去,師父臨去前,囑托我好好修真,將來能再見師父,讓我獨自一人下山繼續修行,那時天下混亂,師父讓我下山多行善事,斬妖除魔。


    我領了師父的法喻,在師父羽化後便帶著師父留下的寶物,獨自一人下山而去,在世上遊曆,一邊斬妖除魔,一邊修行術法,希望有一天自己能得道飛升,與師父共聚在一起。


    在山下的時候,我聽說了一個很厲害的刺客,他常常受富紳無良官員委派殺人,而且一直是一個流傳甚廣的傳說,因為其神出鬼沒,從不為人見真麵目,又因委他所辦之事,從未有失手,人們都以古時候大盜的名稱稱呼此人,他便是刺客盜蹠。


    本來凡俗之事我是不應插手的,但偶然一次我發現這名刺客用邪術殺人,更為可憎的是,他所用的術法居然和我師父所傳頗有相似,也就是說他應該和我是同出一宗,我雖隻是拜了師父,從未回宗門去見過師祖師伯他們,但我受師父傳授畢竟是祖師的弟子,我必要維護師門清靜,見如此心術不正的人,我必要將其擒獲,以正我師門法傳。


    為了抓住此人,我費盡心思,不斷跟蹤其所在,然而幾次見到他,都隻是驚鴻一瞥,他從來都不留下太多的身影,隻不過我每次都阻止了他殺人,一直到有一天,我終於抓住機會和他碰麵。


    我發現他居然也是一個相貌英俊的美男子,看起來麵目也並不憎惡,我不知道他為什麽要入這一行,殺了那麽多的人,我和他在曠野以道法大戰一場,我用盡全力,他卻一直如同閑庭信步,最後我被他奪去法器,終敗於他手。


    我本以為我追了他這麽多次,擾了他那麽多次好事,他必然不會放過我,一定會取我性命,我本以懷著等死的心,他卻沒有殺我,還麵容柔和的把我扶了起來,和煦的笑道:“這位姑娘,我沒有得罪你吧,我沒記錯的話姑娘已經追了我很久了,比孟薑女還有毅力啊。”


    我冷冷的答道:“你這師門叛徒,到處濫殺無辜,我是來為師門斬除你這個敗類的,現在技不如人敗在你手上,要殺要剮都隨你便吧。”


    盜蹠也不惱,很陽光的笑了笑,他那張臉本就是極精致的,再配上如此陽光的微笑,我無法想象這樣的男人居然會是一個刺客,可是我再不相信也沒有用,太多的事實都說明了,他就是那個名氣極大的刺客。


    盜蹠聽了我的話後,笑道:“原來你是齊師叔的弟子啊,齊師叔很早以前就離開了宗門,你是他離開宗門後收的弟子吧,那我也算你的師兄了,你現在一個人到處遊曆太危險了,我把你送回到師叔那,我再離開。”


    那時的我對他偏見很深,並不領情,還對他道:“你用邪術殺人還敢見我師父,我告訴你我師父雖然已經羽化登仙,但在天有靈,絕不會放過你。”


    他聽了我的話也陷入沉默,最後歎了口氣摸摸我腦袋道:“師叔去了,你又沒有在宗門拜祖師,去宗門也不會認你,這樣吧,將來你跟著我吧,雖然不敢說修為多高深,但保護你養活你還是綽綽有餘了。”


    我聽了以後很是惱怒,大吼道:“盜蹠,你不要自作主張,我寧可死了也不會跟你在一起的,你想把我變成和你一樣的邪魔嗎?”


    他很是無辜的道:“我真名叫衛辰,以後不要叫盜蹠了,你順便也告訴我你的名字吧,其實你想為那些無辜的人報仇的話就跟著我吧,這樣你才有機會殺我不是?哪天趁著我睡著了,悄悄的在我床邊割開我的喉嚨,你不就報仇了?不然憑你的資質一輩子也打不過我啊。”


    聽了他的話我沒有反駁,雖然我不信他的鬼話,但我也知道我和他的差距很大,想要斬除禍根隻有跟著他才能找到機會,不過我是正道人士,不可能做那種刺客殺手才會做的偷雞摸狗的事,我不會趁他睡著的時候下手,我會跟著他學會他的本事,然後光明正大的將其斬於劍下。


    從那以後我便跟著衛辰了,我本以為他會把我當犯人一樣看管,沒想到他不但解開我的束縛,還把我的法器還給我了,晚上休息的時候他也從來沒有對我有什麽防禦,一開始我還以為他僅僅是對我的測試,如果我有什麽非分之想,就會招來殺生之禍,但觀察久了卻發現,這一切他都是很真的舉動,絕沒有一點測試和做作的意思。


    知道了這些以後,我就一直都覺得他是一個傻瓜,這麽簡單的就相信了我,還好他遇上的是我,我是正派人物,不屑於使用那些下三濫的手段,否則他的腦袋早就搬家了,可是這些舉動也讓我愈發奇怪,這樣的一個人會是一個冷血無情的刺客嗎?一陣子的相處下來,我甚至覺得他給人很溫暖的感覺。


    一路上他很細心的照顧我,從不勉強我做什麽事,遇上了危險也都擋在我的前麵,還經常逗我開心,雖然我從來不理他,甚至連名字都沒有告訴過他,但他還是一如既往的照顧我,也不曾有一點傷害我。


    接觸得越久,我的心裏就越發古怪,不明白他之前為什麽要做哪些十惡不赦的事?而且他收了那麽多富紳的錢,想必應該很富有,可一路上他都沒有展露出這一麵,這種種跡象,讓我覺得或許他之前所做的事都是有隱情的,也漸漸開始接受他,隻不過還是對他保持警惕,且一直對他的古怪行為好奇,這一切的謎底直到他又一次接到人家的委派為止。


    那是一名有錢的富商,他讓衛辰幫他殺一個普通的農民,原因是那個富商去收購糧食,收購的時候刻意壓低價格,於是這個農民組織當地的人和富商鬥,那個富商想要殺了這個領頭的農民,所以才邀請的衛辰,並且要求衛辰一定要做的幹淨。


    我沒想到的是衛辰居然欣然答應,我在一旁,甚至想要動手,卻被衛辰小心的控製起來了,我就像一個木偶一樣,動彈不得,這時我才知道我和他的修為差距有多遠,之前他表示出來的那些都隻是在逗我玩,氣憤之下我卻無力反抗,眼睜睜的看著他接下這個喪盡天良的任務。


    一直到離開那個富商家裏,走到田野裏他才解開施加在我身上的禁製,他還是一臉的笑容,隻是我卻覺得他很可怕,再多的溫柔都遮掩不了他的本性,為了一點身外之物就能行此違背天理的事,我怎麽會覺得我曾經誤會了他?就算趁他不備殺了他也是應該的。


    我剛獲得自由就不管一切的向他斬去,我想殺他,但我沒有能力殺他,但我也不能呆在他身邊,享受著他殺戮換來的金銀,我隻求速死。


    那麽靜距離之下我發起的攻擊,他閃不開,隻能反擊,一反擊我就必死無疑,我原本已經想好了一切,沒想到的是他居然沒有反擊,隻是躲閃,可是距離太近他並未躲閃過去,那一下便受了傷,退到一旁苦笑道:“師妹,滿意了?”


    見此景象,一時間我也沒反應過來,他居然生生承下了我的攻擊,我大惑不解的問道:“你,為什麽不反擊?”


    衛辰努力站起身,吃了顆丹藥下去道:“師妹,剛才封住你是我的不對,這一下算我道歉了,剛才我阻住你也是不得已,師妹見諒,現在繼續上路吧。”說著便帶我繼續往前走。


    他原本很瀟灑的身姿現在看起來卻有些遲疑,雖然他擋了一下,但我對自己的術法很有了解,他一定沒有表麵看起來那樣雲淡風輕,或許是一段時間的相處讓我慢慢的熟悉了這樣一個男人在我身邊,在這最好的時候,我竟然因為心中有愧,沒有動手,一直跟著他走到他要殺人的那個村子。


    那個村子很是安靜,他帶著我隨意找了一家人家借宿,那一家人很是和睦,對我們也很客氣,衛辰一直和他們聊得很歡,我聽著他們聊天,卻沒想到那家的老爹就是衛辰的目標,我見了大驚之下就要提醒那位老人家,卻沒想到我又被衛辰製住了,動彈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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