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藍色的身影還在陣中掙紮,那層金色的光芒這個時候就像即將斷氣的老人一樣,已經沒有了絲毫的力量,那個家夥好像會隨時衝破這層屏障,不過在這外麵,四靈的力量和周圍的天地中本身存在的氣漸漸的融合,甚至於發展壯大,而陣外的道士和那位老人則安逸的在那裏休息,他們在調整自身的氣息運轉,因為他們比誰都清楚,這裏麵的怪物光靠這兩個陣是根本無法收服的,隻能暫時的困住,為他們爭取時間。


    我雖然不知道時間,但我現在可以看得到氣的運轉,我知道這個時候外界的陰氣越發濃鬱,而陽氣也有了滋生的跡象,這正直陰陽交替的時候,也就是說子時到了,這個時候對於四靈是最有利的,因為它們本是先天之靈,而子時便是先天與後天交接的時候,它們就如同打了雞血一樣,這正是澎湃的時候。


    對於那個藍色的身影,也是在滋養一個有利於他生存的環境,天道是公正的,無論是對於人還是對於其他的什麽東西,這裏麵所有人的命運隨著時間的推移,都開始連接的越來越緊,隻有我是一個局外人,靜靜的觀望著一切。


    隨著時光的推移,那個藍色的身影終於掙脫了束縛,不隻是裏麵那個老人用佛珠所布置得,還包括外麵那層四靈陣,這個藍色的身影還是有臉的,隻是太過扭曲,以至於我之前都不能好好的辨識出來。


    而現在我才終於看到了他的表情,那是一種很冷的表情,看到的人都會覺得不寒而栗,說實在話這裏隻是一個幻境,即使在過去的時候曾經發生過,但對於我來說卻不會有絲毫的感覺,隻是在那一瞬間我竟會覺得一股透徹毛孔的寒意,如同把我的身體置於九幽之下,受寒冰永凍之苦一般,我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甚至有些逃避,我能想象得到,我要是在那裏連手都不用動,直接會癱倒在地上。


    那個老人和道士依舊穩如泰山,道士手裏輕托拂塵,道袍被風吹拂的飄了起來,好一副飄若神仙的模樣,他另一隻手掐定法決,好像決定了什麽事一樣,老人家也麵孔堅定,好像他們兩人決定好了一樣,那一瞬間我忽然有一種想哭的衝動。


    那個藍色身影周圍的氣爆發了,狂暴的充斥在四周的空間裏,煞氣如一柄柄黑色的利劍在周圍像海浪一樣的卷起漩渦,而他就在漩渦的中央。


    就在兩邊的氣氛無比凝結的時候,之前那個男人出來的門又一次打開了,那個門上貼滿了黃色的符籙,我看得清楚這些符籙都在發揮著效用,看樣子這是早就準備好的,目的應該就是為了隔絕這邊的戰鬥。


    那個男人手裏提了一把黑乎乎的東西,我仔細一看才知道,那是一把銅錢劍,上麵有著龐大的陽氣,這是混濁的陽氣,萬物劃分陰陽,何來清濁之分呢?清靈之陽上升是為天,混濁之陰下降是為地,而陰陽又互相包含,人便是這天地大道的一點靈性,每個人生來都是具有真如本性的,因執著與妄想不可證得,所以便有了種種執念,而錢便是這其中的代表,自從人類發明了錢這種代替以物易物的東西以後,就有無數的人開始了爭奪,所以錢是包含了每一個人的執念在裏麵,人是陽性的,混濁之陽,銅也是陽的,清靈之陽,所以兩者和合,變為劍又具有了煞氣,所以銅錢劍便成了可殺鬼誅邪的利器。


    那個男人手提銅錢,一股陽氣開始和煞氣相抗衡,這把銅錢劍應該是用五帝錢所製,所以效力更強,那個男人以劍指握劍,誦咒道:“拜請飛劍神,降下人間亂斬人,人人害吾無行惡,小法祭飛劍,打殺惡人命無存。吾奉飛劍老祖敕,神兵火急如律令。”


    銅錢劍上的陽氣被激發到最大,隻是隱約間,我好想聽到了萬千孤魂枯骨的嚎叫,生前為此物而喪命。死後到了陰間也不得安息,還被銅錢的執念所牽絆,真是可笑啊,錢被人所發明,卻反把人所束縛。


    那個男人祭劍後,手提銅錢劍說道:“孽障,我爹當年為民除害,超度了多少亡魂幽靈,你妄借邪術逆天,我爹體上天之德,留你一條狗命,本指望你改邪歸正,潛心修行,莫要霍亂於人間,沒想到你居然用此邪法,斷了自己的輪回之道,既然你這麽想死,那老子就成全你,讓你魂飛魄散,永不超生。”


    說完把銅錢劍立在胸前,左手起指,在劍身上一彈,銅錢劍上的陽氣就開始波動,那個渾身煞氣的藍色身影居然怔了怔,不過隨即反應過來,以一種奇怪的聲音回答:“你們崔家自以為能替天行道,有沒有想過我為何要這樣做?那個惡人殺我全家,我寧願領了‘夭’缺都要報仇,你爹有什麽資格來幹預我?”


    那個老人搖了搖頭,有些痛惜地說:“因果到時自有報,百千億劫也不消,歲月蹉跎幾輪回,冤冤相報何時了?”


    那個藍色身影並未接話,而是漂浮起來,朝著這邊衝過來,道人一直沒有接一句話,但這個時候卻也沒有絲毫的含糊,拂塵一甩,一道黃符出現在手上,貼在拂塵上,瞬間迸發出黃色的光芒,隻是這光明都沒能阻礙於這個藍色惡鬼須臾,這個惡鬼衝過來一下抽打在道人身上,道人身上的衣服紫光閃爍,又一次救了道人,但卻沒能幫助道人完全的沒事,道人連退幾步,坐倒在地上,嘴裏還有鮮血流了出來。


    那名男子很焦急,但這個時候根本沒有機會去看那名道人,臉上非常焦急,隻是手裏的動作也沒停,銅錢劍往前一推,抵在藍色的身影上,然後往後一抽,瞬間讓那個藍色的身影往後一滯。


    就在此時,後麵的老人結了一個我看不懂的手印然後如獅子奮吼的一聲“唵”。


    聲音響徹廠房,我感覺自己置身於銅鍾裏一樣,震蕩不停,不光是聲音,還有氣也在伴隨這聲開始震蕩,宛如天地初始,陰陽初分。


    這個藍色身影的惡鬼或許也知道不好,也不在保留,身體周圍的氣開始不停運轉,煞氣的運轉已經讓周圍像電子雲一樣,絲毫不清楚了,但這個男人也不是省油的燈,手裏的銅錢劍上下翻飛,並沒有用橫勁,而是利用銅錢劍激蕩周圍的氣。


    這場大戰看得我眼睛都花了,之前我和老趙對付那個厲鬼的時候真的是自以為牛逼轟轟了,現在看來根本不夠看,在這個場上完全就是被秒的命,那個老人也並不隻是發出一聲,緊接著又是一聲“嘛、呢”。


    每一聲都在鼓動者周圍氣的變化,現在這整個廠房裏的氣息都是在不斷變化的,生滅迅速,而“炁”為萬物之始,現在在這個廠房裏發生什麽都不算奇怪,那個男人手裏的銅錢劍握的都很困難,好像非常的痛苦,很難支持下去。


    不過後麵的道人也沒有含糊,三張黃符同出,飛蕩在空中,化為三為黃巾力士,力士起在空中比正常人大了幾倍,大手一動就要去捉拿那個藍色的惡鬼,藍色的身影不為所動,周身的煞氣從一柄柄小劍變為一柄衝天大劍,往上斬去,就想要切開一切。


    這雖然看著是力士,但是畢竟是被道人召喚出來的,並非真正的天神將軍,所以居然被這煞氣組成的劍一劍斬開,隻是雖然如此,男人卻獲得了一個極好的機會,手裏的銅錢劍,猛地衝去,一下就斬開了本來薄弱的煞氣。


    就這短短的時間裏,三名力士都被斬開,重新變為黃紙跌落下來,而道人卻吐出鮮血,好想再難支撐,男人的銅錢劍在斬開煞氣之後,一下切到惡鬼的胸前,這個藍色的身影在那裏一滯,銅錢劍被整個插了進去。


    然後就在那裏瞬間炸開,藍色的身影也終於無法堅持,倒退了回去,好像也是需要一個喘息的機會,男人不在理會這個家夥,而是跑到道人的身邊去了,這並非他輕敵而行,因為就是那個藍色的身影倒退之後,老人最後的咒音終於落定“唄,德美,吽”。


    六字大明咒,一切陀羅尼的根本,據佛經記載,在過去世觀世音菩薩已經成佛,佛名“正法明如來”,而六字大明咒便是成佛根本,擁有無上微妙本心,在藏區,這個咒語被刻在轉經筒上,功德無量。


    這六個字咒音落定,整個廠房一瞬間大放光明,煞氣瞬間落定,氣息開始平複,而那個藍色的家夥好像終於無法威風起來,被死死的壓製在那裏,隻能蜷縮成一個團,沒有絲毫的抵抗之力,無比的痛苦。


    那個道人好像隻是體力有些透支,慢慢地支起了腦袋男人去扶著他,老人也好似脫力似得,慢慢的倒退回到凳子上,胸口不停的喘息,臉色無比的蒼白,他默默地調整呼吸,手在輕撫胸口,緩解自己的難受。


    就在我都以為塵埃落定的時候,那個藍色的身影周身氣又開始漸漸的冒出,隻是這回不再是如利劍般的煞氣,而是幽怨無邊的怨力。


    第三十三章 “天地有正氣”


    三個人的臉上都顯示出驚訝的樣子,確實,這一切都實在太那個了,他們三可以說都爆了大招,現在不說毫無反手之力,但絕對都是強弩之末了,這個時候要他們三個拿什麽去和那個家夥來鬥?拚命嗎?拚死都木有用啊。


    這時候那個藍色的家夥又站了起來,這時候他扭曲的麵孔被一層黑霧完全的覆蓋了,不漏一點痕跡,在他的身體周圍,好像有厲鬼在撕扯他的靈魂,怨恨支持著他無所畏懼,執念真的是太可怕了。


    那層黑霧逐漸褪去,他的麵目還是那麽的扭曲,但我好像看到他的臉色居然露出了一絲恐懼的神色,好像天敵就在周圍一樣,我有些好奇,是什麽東西,或者說是什麽人能夠給他帶來恐懼。


    不過在震驚之中的三個人根本沒有發現這個問題,他們隻是單純的震驚,甚至帶有一絲絕望,或許他們都是熱血的男兒,至少曾經是,之所以這樣估計是因為在門後,還有女人和孩子吧,不知為何他們不去醫院生育,而是要在這裏這個簡陋的地方選擇生產。


    那個藍色身影張扭曲的麵目,忽然慢慢的變得正常起來,臉上好像很平靜,端正的五官顯得有些俊秀,一身純潔的藍色,如果不是周圍那滔天的怨氣,一定會在臉色襯托出聖潔,我在這裏用聖潔這個詞是絕對沒錯的,老子說:“美之所以為美,斯惡以”。他在我們眼中是邪魔,但對於他來說,他要做的隻是報仇,他是他自己的正義的一方,所以他的力量可以攀升至頂點,仇恨和欲望,總是顯得那麽可怕。


    我這時已經不忍繼續看下去,因為我相信我已經知道了故事的結局,這裏的人不可能活的下來,這世上奇跡這種東西,永遠不像影視劇裏那麽廉價。


    廠房裏麵已經被濃鬱的陰氣所遮蔽,三個大男人在那裏互相對視了一眼,那個男人好像有幾次想拿起手中殘留的銅錢,但是最後又放棄了,那個老人長歎一口氣,輕聲說道:“天地有道,因緣聚會,因果之事,老朽終究參不透啊,南無阿彌陀佛。”最後喧了一聲佛號,盤膝坐下,雙手合十,默默念經,隻是這時候我看得到,他周圍的氣變得溫潤祥和起來,這不是反抗,而是一種超度,或許是超度那早已被罪業怨恨所掩埋的靈魂,又或許是在為自己的人生做最後的告別。


    道人和那個男人也平靜的坐了下來,然後和老人一樣,他們周圍的氣變得漸漸清靈起來,隻是這種清靈沒有絲毫的作用,那個藍色的身影還是從容不迫的朝著那裏走去,死亡好像就在眼前。


    結局已定,逆轉卻也突然產生,在廠房的外麵,一聲清冷的聲音憑的響起“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下則為河嶽,上則為日星。”外麵有一道清爽舒服的氣衝了進來,白色的氣息把原本的怨氣壓製了下去。


    來人所念誦的正是南宋末年,文天祥所做《正氣歌》。這首詩裏每一字,每一句,都包含了愛國詩人的一腔熱血,華夏五千年曆史以來無數先賢忠誠的浩然正氣,秉承天地之正道,鬼神也要辟易,隻是這個來人不僅僅是靠這首正氣歌,而是自身就是一個不得了的人,正氣歌的歌訣就是一個媒介,僅僅是開頭的四句就已經把這裏的氣瞬間淨化,好似雪後初晴,頓掃陰霾。


    老人和道士,男人三個人也露出了驚訝的神色,看剛才的模樣和現在的臉色,他們都不知道是誰突然出來相助,而且這個助力還非常的厲害,那個藍色的身影第一次,麵上流露出恐懼,甚至有退卻的意思,而他的怨氣本就是一鼓作氣的存在,現在不光被正氣掃蕩,就連他自己也有了退卻的心思。


    那清朗的聲音中,我聽出了熟悉的感覺,但我依舊沒想起來是誰,直到那熟悉的身影出現在廠門口,那個人身著一身灰色的中山裝,很是常見,但卻及為幹淨,整個人看起來也是非常的清爽,那是我那個仙人師父啊。那麽這裏到底是幻覺還是這裏曾是過去發生的事就更顯得撲朔迷離了。


    師父一進來,對著藍色的身影和老人那邊,溫和的笑著點了點頭才輕聲說道:“我來這並非為了你們的恩怨而來,我來這是為一人,所以各位不需理會我,請自便。”說完,笑笑靠在廠門口的牆壁上,目若垂簾,好像不再理會這邊的動靜。


    隻是他在他的周圍,那些氣已經和往常自然界的氣不同了,而是顯得更純粹,更自然,這或許就是仙氣吧,我如是想著。


    隻是我師父雖然並未插手,但是僅僅身上釋放出來的氣,就已經足夠壓製的那個藍色的家夥了,這對於老人他們來說,或許這也是一個好消息,至少他們終於擁有了再次和這家夥的一戰之力。


    老人最先站起來,拱手抱拳對師父道:“不知高人從何而來,又是為了何人?”


    “嗬嗬,大道通達,八荒六合,我從來處來,尋有緣人。”師父溫和的答道,聲音不大,卻又恰恰這裏的所有人都能清晰的聽到。


    正在老人又要繼續發問的時候,那個藍色身影的家夥,用一臉的震驚盯著師父,怒吼著問道:“身為仙人,不能隨意幹預天地間的任何一件事,你不懂嗎?難道你想逆天而行?”


    他的話師父還沒來得及繼續辯解回答,後麵的三個人就已經被他的話震住了“仙”超脫凡塵,淩駕於九天之上,不入輪回,不老不死,清靜逍遙,上窮碧落下黃泉,天地之外的存在,修行人的最終目的,莫過於能達到此種超脫之境,但是幾乎對於所有人來說,仙也好,羅漢菩薩也罷,都是極難見到的,如果有道德通玄者,或許還可以見得到九霄之中的神靈、天人,而仙,自古都隻是一個傳說,甚至在很多人眼中,這隻是一個個美好的神話。


    而現在這個神話卻在眼前出現了,師父臉上還是那溫和的微笑,對他們說道:“仙也好,凡也罷,都有各自的因緣,我隻是在這天地之中做著我該做的事,又豈敢逆天而行?更何況大道之勢,我們也隻是其中一葉浮沉,順其漂泊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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