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城。


    中州浩土,廣袤無邊。中原地帶,物產最為豐富,人口也是密集,可謂是人傑地靈。而東南西北邊荒之地,山險水惡,魔教大多隱匿於此。更甚有流傳,山林之中藏有鬼魅妖物,攝人心魄,茹毛飲血,世人卻不得見。


    而坐落在中原中心的梧桐城,又為當今正道之領袖,自然是恢弘無比,氣勢浩瀚。百丈城牆疑是龍臥於陸,成為山九刃之功,鄙夷天下之勢。黑森森的城牆把梧桐城圍的固若金湯,真可謂是盡人力所不能開,非神力所不能毀!


    不知城牆存在了多少歲月,城垣之上累累傷痕,斑斑駁駁,訴說著滄桑,肅殺!而城內卻是層巒聳翠,上出重霄。飛閣流丹,下臨無地。桂殿蘭宮,好不氣派。街道上也是車水馬龍,熙熙攘攘,熱鬧非凡,不愧是天下第一城,正道巨擎之地也。


    而城中最惹人注目的卻是滿城的梧桐樹,每至深秋,紛紛揚揚,金黃遍地,成為一處奇景。


    城中心一處精致庭院中,一個滄桑的背影,屈身站在石桌前,一手負腰,揮毫落紙如雲如煙,一行小字極有神采。


    不見故人,隻見梧桐。每每念此,長想淚濕衫......


    看著石桌上的字,那滄桑男子卻是一陣無言。


    “師父,再過幾多時日就到霜降了。“一個極為清麗的女子走到男子旁邊,恭敬的道。


    這男子眉間數條縱紋,眼神黯淡,挺鼻厚唇,額邊兩縷白發垂到臉頰,滿臉的憔悴之色。不是別人,正是正道第一人,梧桐城主——雲孤鴻。


    剛才還在獨自黯然的雲孤鴻,聽到聲音,微怔了下,喃喃道:“是啊,一年又一年,反反複複......”


    那個容貌看起來驚為天人的女子好像在提醒雲孤鴻,試探著道:“師父,霜降前後這滿城的梧桐也該落葉了。”


    雲孤鴻終於明白了女子的來意,恍然道:“你不說為師都忘了,這一年一度的觀秋盛會近在眼前了,那這件事就交給你去辦吧。”


    “是。”那女子聲音清亮,轉身便欲退去。


    那女子還沒走遠,雲孤鴻卻是擺了擺手,聲音暗啞的說道:“等等,近年來咱們這裏也新增了不少仙家名門之流,你看著一並邀請過來吧,熱鬧點好。”說罷,便轉過了身兀自看著院子裏的梧桐。


    那女子一聲:“弟子知道了。”便消失在了庭院盡頭。


    梧桐城,最熱鬧繁華。梧心院,最蕭索冷清。


    雲孤鴻靜靜的站在庭院裏,手握著一張卷成筒狀的宣紙,一動不動。


    一陣秋風刮過,一片青黃的梧桐葉落在了雲孤鴻的肩上。


    梧桐一葉落,天下盡知秋。


    這裏也該熱鬧起來了。


    ————————


    北荒,烏棲山,血月宗。


    江明離開血月宗有一段時日了。朱清卻還是沒把江明已經走了的事稟告給宗主。


    此刻朱清坐在後山江明的房間裏滿臉愁容,喃喃道:“唉,這父子倆的關係怎麽緩和呢?唉,煩死了。”


    朱清越想越煩,腦子裏想了一萬種方法,最後還是搖了搖頭,頗為生氣的道:“哼,一聲不吭的就走了,讓你清姨怎麽給你父親交代?”


    說罷,朱清站起身猛地踢了桌子一腳,風風火火的道:“終是瞞不住,直接告訴宗主算了。”


    血月宗宗主江平生幾乎每日都待在地宮,在外很少露麵。本猶豫不決的朱清終究是下定了決心,要將江明離開烏棲山的事告訴他。瞞又能瞞多久呢?做了決定,朱清便大步的向地宮方向走去。


    朱清走進通往地宮的石頭甬道,黑暗撲麵而來,一時間竟有些不適應。朱清拔下頭上的簪子,心念之間,簪子竟是泛起點點藍光,散發著刺骨的寒意。借著微弱的光芒,朱清緩緩向黑暗深處走去。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朱清走出了甬道,身影一閃便到了地宮前的廣場上。踏過白玉台階,正欲推門而入之時,卻聽到裏麵傳來若隱若無的爭吵聲。


    朱清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心中一動,手中的簪子便慢慢褪去了寒芒,緩緩的把簪子插回頭上,整理了一下儀容,輕輕敲了敲石門。


    一片死寂。門裏麵的爭吵聲也歸於寂靜。


    正在朱清不知是退還是進時,突然裏麵出來一道低沉的聲音:“進來吧。”


    “吱——”推開石門的聲音在昏暗寂靜的地宮顯得那麽悠長。


    朱清踏進大門,隻見血月宗主隨意的坐在的石椅上把玩著拇指上的白玉扳指,散發披肩,麵容自然。


    “朱清,有什麽事嗎?”血月宗主淡淡的問道。


    朱清彎下腰,拱手道:“少宗主他......他走了。”


    朱清隻感覺說出來後整個人頓時輕鬆了許多。


    坐在石椅上的血月宗主停下把玩扳指的手,眉頭一皺,正欲說話。卻是被朱清搶先一步。


    “他已經走的有些時日了。”


    血月宗主明顯有點怒氣,但還是很好的壓製了下去,隻是略微不悅的道:“我不是讓你看緊他嗎?”


    朱清聽到這話也是心中憤慨,回應道:“他想走,難道我還綁了他不成?”


    血月宗主看到朱清反應頗大,深吸了一口氣,調整了下情緒,緩緩道:“明兒的性子你是知道的,而我又忙於宗教事務,沒時間管束。隻有你與他最為親密,所以平時你要多......”


    朱清與宗主相識多年,而且有更深的一層關係,自然也不懼。聽到這話,隻感覺胸中有股火氣壓製不住,沒等血月宗主說完,便厲聲道:“宗教事務,就知道宗教事務,你是他爹,你兒子都快不認你這個爹了!”


    說完朱清便冷哼了一聲,轉身就要走。轉身的一瞬間,卻微微的掃了一眼大殿,卻並未發現異常。隻留下了沉默在原地的血月宗主。


    朱清快速的原路返回,回到地麵,隻感覺心中壓抑,沒想到竟然有人對事情比對自己親生兒子還上心的。心想著,便拿起頭上的簪子,用手輕輕撫摸,憤憤不平的道:“小初,你當初還真是瞎了眼......”


    ——————


    西海岸往東八百裏,有群山。奇峰之上,淩雲劍閣。


    諸多白衣修士迎風舞劍,頗為壯觀。


    廣場之上,淩雲劍閣首徒俞安快步的向一處閣樓走去。後邊的林易緊跟不舍。


    “哎呀,師兄,你慢點,等等我!”林易對著前麵走的俞安擺了擺手臂道。


    俞安卻是不理睬,自顧自的往前走。


    林易見俞安不搭理自己,衝上前一步,抱主俞安的腿,哀求道:“師兄!你就帶我一起去見師尊吧!我是真的想去梧桐城長長見識。”


    俞安見林易這般無賴模樣,也是無可奈何的道:“那天晚上我不是給你說了嗎?我見到師尊自會稟告,去得還是去不得,全看你造化。”


    眼看閣樓近在咫尺,林易抱著俞安腿的手又用力了幾分,一臉委屈的道:“師兄,就讓我跟你一起見師尊吧,不然我這心不安呐!”說完,眼巴巴的望著俞安。


    俞安抬起腳還想繼續往前走,卻被林易死死抱住,不能往前半分,低下頭看著可憐兮兮的林易,無奈的道:“你......如此無賴行徑,真拿你沒辦法。等會跟我一起進去,話不要多!”


    林易見俞安妥協了,瞬間變了個臉。剛才還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頃刻間卻是一臉笑容。雙手趕忙放開俞安的腿,站起身來一邊給俞安捶打肩膀一邊笑道:“我就知道大師兄會同意的,大師兄最好了。”


    俞安見狀,轉過頭狠狠的瞪了一眼林易。


    林易趕緊放下雙手,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崩著嘴,也不笑了。


    兩人繼續往前走,隻聽到俞安罵道:“沒個正經。”


    “是是是,師兄教訓的是。”林易回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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