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雅在我五步之遙停了下來,一雙沉黑的美眸依舊波瀾不驚,她的身邊就是隨時可能扣動扳機的羅夜,但她看也沒有看他一眼,仿佛他根本不值一提。


    羅夜顯然沒有那麽平靜,他皺眉望著溫雅,沉聲說:“你就是溫雅,為什麽要冒充我們修靈人?”


    溫雅卻看也沒看他,隻是望著我,淡淡的說:“你叫我‘毒婦’?”


    明明她的語氣和之前沒有什麽兩樣,我卻竟然覺得她有點難過。我抬手就給了自己一巴掌,覺得自己真是無藥可救。平複了一下心情,我咬著牙說:“是,你是毒婦,不然你怎麽狠心把我們玩的團團轉?告訴我,陳冠東被你弄到哪裏去了?”


    我看到羅夜已經不耐煩了,他甚至已經把槍口對準了溫雅,但她還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隻是那麽定定的望著我,然後突然笑了,說:“你想救他?那就跟我來吧。”


    說完,她竟然看也不看我們一眼就轉身走了。


    我下意識的就要跟上去,大師卻猛然拉住我,皺眉說:“小白,不行,你要是去了的話,可能就回不來了。”我當然也知道這其中的危險性,可是不去,能行麽?我放不下陳冠東,也放不下生死未卜的小明,更重要的是,我想好好和溫雅對峙一番,想聽一聽她會怎麽說。


    這個過程一定很痛很丟人,我一定會很狼狽,我不希望大師他們看到。


    溫雅沒有回頭,隻是冷冷的說:“我想帶走的人,誰也攔不住,大師,如果不想受苦,你最好讓他跟我走。”


    聽到溫雅的話,我感覺心裏在止不住的冒冷氣,看,這就是我喜歡的女人,當她不需要演戲的時候,你才發現曾經冷漠的她,和現在的她比起來,其實是那麽的溫柔。


    我攥了攥拳頭,有些窩火的說:“大師,你們在這兒等我,如果我沒有回來,你們就殺了蘇蘇解氣吧。”


    我看到蘇蘇憤恨的瞪了我一眼,我衝她笑笑,幾乎有點瘋狂的跟她說:“蘇蘇,這是你欠我的。”我頭一次發現,報複一個人的感覺原來這麽爽,看著蘇蘇那調色盤一樣的表情,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然後跟著溫雅走了。


    路過羅夜身邊時,他突然抬手拍了拍我的肩膀,沉聲說:“如果有需要,隨時晃動鈴鐺。”


    我點頭表示明白,盡管之前他差點殺了我,但是我並不排斥他,因為我知道他是把我當成了屍兄才這麽做的。如果換做是我,我的好兄弟被屍兄害的幾世輪回,不得相聚,我在看到他的時候,也一定會想把他剁碎了喂狗。


    就這樣,我跟著溫雅七拐八拐,來到了一間密室。一進密室,我就感覺體內那股邪惡的力量叫囂的厲害,那種想要衝破我身體的力量讓我窒息,我扶著牆,望著緩緩轉身的溫雅,心傷透了。


    “這間房間裏有什麽?”到了這種時候,什麽虛與委蛇都已經不需要了,我直接皺著眉頭問了溫雅。


    溫雅卻隻是很冷淡的說了句:“有能讓你想起一切的東西。”緊接著,我就聽到“轟”的一聲,我身後突然多了一道石門,石門緊緊關閉後,房間內一片漆黑,然後,我就看到溫雅抬手就變出了兩團火,這兩團火像兩隻眼睛一樣盯著我,看的我頭皮發麻,我突然想起那些棺材上出現過的鬼火,怎麽也沒想到溫雅隻是隨手一弄,鬼火就會從她的手心出來。


    她隻是緩緩向我靠近,什麽也不說,那兩團鬼火映的我眼花,我感覺心裏麵亂亂的,努力的閉上眼睛,可那兩團鬼火突然就飛到了我的麵前,我感覺到有什麽好像一下子鑽進了我的身體,然後我的身體像是被什麽切開了一樣,大量的屍氣湧進我的身體,我睜開眼睛,看到溫雅望著我,眼底竟然有淚光。


    她在心痛麽?還是在內疚呢?可我找不到答案,因為我的身體忽然變得特別冷,跟大冬天被人丟到冰塊裏似的,再然後,我的身體開始一點點發麻,到了最後,我的整個頭皮都麻了,臉上感覺跟戴了麵具似的。


    漸漸地,我的腦袋不清醒了,然後我就迷迷糊糊看到溫雅走了過來,可我已經看不清她的表情,隻能聽她用深情款款的語氣喊了一聲:“屍兄。”


    我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很漫長的夢,夢裏麵我變成了一個喜歡悲天憫人的菜鳥,還留著奇怪的發型,穿著連乞丐都不會穿的衣服。


    可笑,難道是這段時間手上沾的血太多了,我竟然開始內疚了?


    我睜開眼睛,下意識的就看了一眼身上的五爪龍袍,知道剛剛真的隻是做夢,才稍稍安了心,隻是那個夢太真實了,夢裏麵我竟然還殘忍的說雅兒是“毒婦”。


    大殿之上,悅耳的曲調徐徐傳來,我偏過臉,看到一旁珠簾後麵,雅兒穿著漂亮的大紅宮裝,正低著頭認真的彈奏著古箏。


    一陣清風吹過,珠簾叮當作響,我看到她的烏發被輕輕吹起,她發上那華麗的步搖也晃動起來,讓看起來冷淡清雅的她多了一絲生氣。


    我緩緩從龍椅上起身,三步並作兩步來到她麵前,掀開珠簾,她突然抬起頭來,嬌俏的臉上露出一個溫婉的笑意,柔聲問我:“師兄,是不是我吵醒你了?”


    我搖搖頭,說:“怎麽會呢?隻是我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裏麵我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情,所以我驚醒了。”我說著就去牽她的手,她的手很涼,我不由皺起眉頭,問她:“你的手怎麽這麽冷?現在是冬天,就算你武功再高,也不應該穿的那麽少。”說著,我就令下人把我的狐裘取來。


    我親手給雅兒把狐裘披上,她的臉紅撲撲的,一雙眼睛裏流動著異樣的光彩。我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臉蛋,問她今天是怎麽了?為什麽比之前更加的沉默?


    她隻是那麽看著我,水盈盈的眼睛裏倒映著我擔憂的神情,然後她突然撲進我的懷裏,說:“師兄,你終於回來了。”


    我有些奇怪,總覺得她有點不像平時的她,因為平時的她總是冷冷清清的,雖然願意陪在我身邊,但因為那一層身份,她從來都不願意與我太過親近,但今天,她卻主動撲進我的懷中,哭得像個孩子。


    我突然就內疚了,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哄著她說:“不要哭了,雅兒,我一直都在的,你都要把我的心哭碎了。”我覺得這台詞挺俗的,總感覺自己不該說出這種話,但不知道為什麽看到她哭,這句話就脫口而出了。


    看著輝煌的宮殿,我突然有種自己不屬於這裏的感覺。


    這時,溫雅抬起頭,擦了擦眼淚,跟我說:“師兄,我們出去走走吧。”


    我說:“好。”然後我就牽起她的手出去了,一路上遇到了很多的宮人,他們恭敬地給我行禮,對我敬畏有加,我卻有種說不出的怪異,總想讓他們別這麽客氣,我倡導的是人人平等。但是這個想法讓我自己都嚇了一跳,我是皇帝,萬人之上,所有人都應該唯我獨尊,可為什麽我想著的是人人平等?


    雅兒這時問我怎麽了?我說沒什麽,好像我做的那個夢把我給影響到了。


    我看到雅兒的臉色變了變,然後她笑著拉著我來到一片竹林裏坐下,然後跟我說:“我去給你泡壺茶。”


    我搖搖頭,跟她說這等小事不需要她自己來做。她卻搖搖頭,執意親手為我泡茶。


    陽光暖暖的,就算冷風呼嘯,以我的功力也不算什麽,我看著給我沏茶的雅兒,總覺得她好像哪裏變得不一樣了,接過她手上的茶,我輕輕呷了一口,一股熟悉的味道在我的唇齒間蔓延開來。但是讓我奇怪的是,我眼前突然出現一個陌生的雅致的院子,而她的大紅宮裝不知道什麽時候變成了一件我沒見過的青色長裙。


    但是這個片段隻是在我眼前閃了一下,一股困意隨即襲來,雅兒問我困麽?我點了點頭,她讓我在這兒睡一會吧。我說好,然後就真的趴在這裏睡了。


    迷迷糊糊中,我聽到她說:“睡吧,睡醒了,你就再也不記得那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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