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七十節 驚醒


    沈斌沒有離開國安總部,在走廊上他被李龍叫到了辦公室裏。麵對一臉怒氣的沈斌,李龍親自給他泡了杯清茶。


    “怎麽,想不通?”李龍看著沈斌平靜的問道。


    “龍叔,從小到大我見過逼債的,逼婚的,還真沒見過逼著當官的。”沈斌嘲諷的說道。


    “沈斌,我想問問你,你到底在逃避什麽。”李龍直視著沈斌。


    “龍叔,不是逃避,而是經曆了風風雨雨之後,我發現自己不適合政治圈子。遠離這個是非之地,或許過的更舒坦。”


    “沈斌,你不是小孩子了,應該過了衝動的年齡。你要知道,隻要你活在這個世界上,就離不開政治因素。就因為有這些年的曲曲折折,你才被認可。否則的話,你現在隻是官場中一個向上爬的小人物。任何事有因有果,既然你選擇了這條路,就應該勇於麵對。”


    “照你這麽說,我就不能自己選擇,非得任人擺布。”沈斌不服的看著李龍。


    李龍皺了下眉頭,認真的說道,“這不是任人擺布,而是組織的認可。”


    “龍叔,別說的這麽冠冕堂皇,他認可我,我還不一定認可他呢。”


    李龍臉色微微一寒,“沈斌,你變了,變得讓我有點陌生。這麽多年,你從一個頗有上進心的年輕人,變得張揚跋扈自以為是。別人能看出來,隻是你自己感覺不到而已。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世界也有世界的法則,憑什麽你就例外。究其原因,還不是這麽多年你被大家寵著,慣出了一身臭毛病。”


    沈斌一愣,“龍叔,我有嗎?我可沒覺得自己張揚跋扈。再者說,我經曆的這些生生死死,普通人經曆過嗎。我有不懼死亡的勇氣,就有抗拒命運的資格。我沒想過什麽要高人一等,您說我張揚跋扈,或許在維護親人朋友時候有過,但那隻是一種手段。”沈斌不服的辯解道。


    “別以為你經曆過種種驚險就是勇氣,你那隻是小勇而已,民間農夫揣著把菜刀照樣能做到不怕死。抗拒命運和不守規則是兩個概念,你小子不要混淆了。這麽多年,看似你在維護親人朋友,反過來說,你身邊所有的力量同樣也在維護你。就因為這種維護超越了規則,讓你感覺習以為常。沈斌,這些年當你遇到問題的時候,你想過以正常法律手段來解決嗎?你沒有,因為你覺得自己可以超越法律,超越國家製定的規則去處理。所以,你變得不受約束,一切以自我為中心。”李龍嚴重的批駁道。


    沈斌很少看到李龍這麽嚴肅鄭重的批評自己,不禁吃驚的有點說不出話來。


    李龍緩了緩口氣,接著說道,“沈斌,其實你沒看清楚自己。你想離開政治圈子,並不是真正的看破放下。而是你想以另外一種生活方式,繼續超越製定的法則。”


    沈斌眉頭一皺,“龍叔,我沒這種想法,隻想找個地方安穩的過日子。”


    “安穩?你能安穩的了嗎。觀察集團影響巨大,有朝一日國家要收回這個喉舌陣地的話,你敢說自己不出麵嗎。假如她們再遇到類似範一舟這樣的惡意打壓,你能坐視不管嗎。沈斌,你不是活在真空,有些事不是你選擇它,而是命運選擇了你。就算你們移民到國外,同樣不會安穩。澳門的葉通就是很好的例子,為美國服務這麽多年,到頭來還不是被算計。”


    沈斌看著怒意中的李龍,緩和了一下氣氛說道,“龍叔,我承認您說的對。算了,不說了,假如我是個普通人,就沒有這麽多複雜的事了。”


    “普通人?如果你是普通人,或許你現在正在為房子拚命,為兒女的學費奔波,為一份能吃飯的工作而低下你那高貴的頭顱。”


    “龍叔,既然您看的這麽透徹,那造成這種結果的是誰?還不是這些體製內的大員。一個個把精力都放在勾心鬥角上,所以我累了,不想再累下去。您不必再勸,我已經厭倦了這些是是非非。”


    “沈斌,既然知道是體製內的問題,何不用你的力量去改變它?難道,你不想讓普通人活的更有尊嚴一些。如果沒有機會,或許你會為他們呐喊,現在給了你機會,你卻要逃避。沈斌,你這種想法讓我非常鄙視。你可以走了,我不會再勸你,在你沒有改變想法之前我也不想再見到你。當初我覺得你敢作敢為勇於擔當,現在才知道,你是一個沒有責任感的人。走吧,別讓我趕你出去。”李龍臉色很平靜,卻透出一股不可抗拒的威嚴。


    沈斌愕然的看著李龍,他沒想到李龍會說出這樣的話。沈斌沒有再說什麽,他知道再說下去隻能引起爭執。不過李龍的憤怒,確實震撼了沈斌。


    離開國安總部,沈斌本打算去找嶽父理論一番,但經過跟李龍的對話,沈斌改變了初衷。沈斌開車來到一處僻靜地點,抽著煙默默的想著李龍剛才的話。


    沈斌也在反省自己,難道他在別人眼中,真是個張揚跋扈之人嗎。如果真是這樣,那他與當年的龐四寶有什麽區別。


    沈斌沒有去中南海,直接返回到碧湖山莊。大牙正在客廳一角玩著野戰遊戲,看到沈斌進來,一邊輾轉騰挪一邊打著招呼。


    “哥~回來了。這麽好玩的遊戲你怎麽不早說,我跟那幫孫子正對戰呢,剛才有個幫王八蛋居然幹死我三次。”


    沈斌看了看大牙,心說還是這樣的人活的愉快。不管在什麽地方,都能找到自己的樂趣。


    沈斌把包往桌上一扔,疲憊的坐在沙發上,“大牙,你過來,我問你點事。”


    “哥,還沒完呢,我們這邊還剩倆人,對方還有七個。”


    沈斌眉頭一皺,隻能忍著這家夥玩個盡興。不大一會兒,大牙活動著手臂走了過來。


    “完了,又壯烈了。哥,什麽事。”大牙問道。


    “大牙,在你們眼裏,我是不是有點張揚跋扈?”沈斌揉著印堂輕聲問道。


    “開玩笑,那怎麽叫張揚跋扈,隻能說是咱哥們霸氣。在路上橫著走,都沒人敢正眼瞧咱。”大牙撇著嘴說道。


    沈斌苦悶的笑了笑,大牙這一句話,等於是驗證了李龍的說法。自認為正義凜然的沈斌,沒想到在別人眼裏,他跟大牙這種類型沒什麽區別。


    “大牙,你說我是當官好,還是混黑道好。”


    大牙一怔,“哥,這不矛盾,當著官混黑道,兩不耽誤。”


    “呃~!你他媽~這話還頗具哲理。”沈斌苦笑道。


    “哥,您是不是有心事?”大牙疑惑的看著沈斌。


    “怎麽,你還能幫我解決。”沈斌白了一眼。


    “吆~瞧您說的,我怕過誰。連韓波我都敢抽他幾個嘴巴,這種事說出去能嚇死一堆官員。”


    “你小子不想死就把這事給我爛在肚子裏,小心傳到韓波耳朵裏,他遞個眼神就能把你分屍了。”沈斌瞪了一眼。


    “嘿嘿,那當然,咱就是沒事偷著樂,跟您說說而已。”大牙嬉皮笑臉的說道。


    一說到韓波,到讓沈斌想起一件事。安聞那邊的報告,看樣子還得找韓波幫忙。中央黨報可不是普通的媒介,不管是擴編還是掛靠審核的非常嚴。如果想盡早辦好,不通融一下肯定不行。


    沈斌當即給劉封打了電話,得知韓波沒有外出,沈斌驅車前往了中組部。


    時隔兩個月,沈斌再次走進部長辦公室,心情卻是截然不同。那一次他正承受著心魔的煎熬,今天沈斌通過跟李龍的對話,仿佛重新認識了自己。


    韓波抬頭看了看,“沈斌,你們南湖省府辦公廳,是不是沒什麽事幹。隔三差五的往北京跑,你小子真不想幹了。”


    “部長,那邊的工作咱一點也沒耽誤,不信您問問霍省長。再說了,咱不是身份複雜嗎,需要向多頭領導匯報。”沈斌笑著坐在了辦公桌對麵。


    “怎麽,是國安召你來的?”


    沈斌沒有否認,點了點頭,“嗯,給我立功受損。”


    韓波笑了笑,“看來心情不錯嘛,比上次精神麵貌強。”


    “部長,有件事想請你幫忙。”沈斌伸頭說道。


    韓波一怔,指了指沈斌,“我就知道你小子跑這來沒好事。說吧,什麽事,違反原則的東西你想都別想。”


    沈斌向前探了探身,“部長,風之行~被大牙那家夥收購了。您也知道我倆的關係,那小子不懂什麽管理,我得幫幫他。”


    韓波吃驚的看著沈斌,“你沒病吧?媒介的問題你該去找周宇部長,找我有個屁用。怎麽著,難不成還想讓我給他下個編製,收為國有啊。”


    沈斌訕訕一笑,“這到不是,我已經找了安聞,想~掛靠他那。您也知道,安聞那裏可是黨報第一喉舌,需要老大的批準。所以,想請您~!”


    韓波皺著眉頭看著沈斌,“我說你小子還有點正事嗎,讓我一堂堂中組部部長,給大牙那種人跑腿辦事?”


    “不是,我這不是來求您嗎。就當~您還我一個人情。”


    “還你人情?你小子沒發燒吧。”韓波氣的不禁笑了起來。


    “在嶺西我幫您幹了這麽多事,您總有欠我人情的時候吧。部長,您就當是我買下了風之行,給個麵子好不好。我是怕外界知道這事跟我有關,會弄出閑言碎語來,所以才想著掛靠安聞。”沈斌陪著笑臉懇求道。


    韓波鬱悶的揉了揉臉,這種芝麻穀子的事他根本就懶得問。不過沈斌難得求他一回,不答應也不好。其實這種事對別人難,對韓波來說隻是舉手之勞。他根本不需跟田振文主席說,隻需給主席辦打個招呼即可。


    “沈斌,我可以幫你打個招呼,不過周宇部長那邊我可不問。另外,這事我不能白幫忙。”


    沈斌微微一怔,“部長,您不會又要讓我進黨校吧?”


    “想得美,你以為黨校是為你一個人開的。你聽著,劉封這邊組建了一個情報部門,這事我不瞞你。這個部門剛剛組建,需要一點啟動資金。”韓波略微降低了聲音說道。


    沈斌心中一動,他明白這是軍情那邊已經開始為韓波幾年後的大選,組建專門的情報機構了。


    “部長,需要多少?”


    “不需要你動用資金,我知道觀察集團跟北美那邊有著私人業務。劉封給我說過,他們想搭個順風船。”


    沈斌點了點頭,他很清楚軍情那邊一直私下裏販賣軍火。不過這個販賣是國家秘密,包括一些受製裁國家及某些國反對武裝,都是通過他們手得到的武器。但是這些事不能拿到明麵上,有時候還要靠一些走私航線來運作。


    “部長,好人做到底,回頭我就跟北美大圈聯係,讓劉封直接派人跟他們接觸。但是,我這邊您可得幫我弄全套了。您也知道,上次我代表觀察集團跟周宇部長談判,惹的他老人家有點不高興。我去找他,萬一吃了閉門羹那多沒麵子。再說了,咱倆什麽關係,我跟周部長一毛錢的交情都沒有。”沈斌一臉獻媚的說道。


    “你小子還真不做賠本的買賣,不過你可聽好了,剛才的事走漏一點風聲,我拿你是問。”


    “成交!”


    沈斌露出開心的笑容,有了韓波的許諾,牽扯到風之行所有的恩恩怨怨,可以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不然的話,風之行萬一跨在方悅手裏,沈斌多少也會產生內疚。


    有了韓波出麵,安聞的報告出奇的順利。前後隻用了三天時間,中宣部包括國務院新聞辦全部批示下來。


    幾天之後,中央黨報在一個不起眼的位置,刊登出一則行業新聞。別看安聞做的低調,依然引起了業界轟動。人們這才知道,原來那位幕後的神秘買家,是國字號老大。


    忙完正事,沈斌悄悄的返回南湖。在京幾天他一直沒去麵見謝援朝,隻是臨走前給嶽母打了聲招呼。不過,沈斌沒忘記給李龍,專門發了一條歉意的短信。李龍跟他的對話,如醍醐灌頂一般對沈斌觸動很大。既然還沒看破紅塵,那就好好的活下去。就算不想上進,也沒必要走向另外一個極端。


    回到南湖,沈斌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讓丁薇聯係大圈幫的虎子,把答應韓波的事情落實了一下。


    忙碌之中時間過得飛快,眼看著劉欣到了臨產期。沈斌拋開外界所有的應酬,一心一意的陪伴著劉欣,等待著小生命的降臨。


    北京,中南海,謝援朝帶著老花鏡批示著文件,機要秘書餘瀟走了進來。


    “總理,中組部的文件,韓波部長請您盡快批示。”餘瀟輕聲說道。


    “嗯,先放下吧。”謝援朝輕聲嗯了一聲。


    餘瀟放下文件,輕輕的走了出去。謝援朝批複完各省的回執,這才拿起中組部的文件。


    謝援朝看了看,是在常委會上定下來的各省部分官員微調。不過,其中南湖的兩項任命,引起了謝援朝的關注。


    於萬昌落馬之後,南湖省府幹部缺少了一名副省級配置。在上周五的會議上,韓波與方浩然各自提出了人選。韓波提議團中央工委副書記過去擔當,方浩然則是提議正在黨校學習的孫岩就地提拔。當時的會議上,沒有進行具體討論。但是今天中組部提名中,卻隻有孫岩一個人的名字。另外一個任命建議,更讓謝援朝哭笑不得。韓波居然提議,讓沈斌擔任南湖天長市市長,接替孫岩的位置。級別倒是沒變,依然是正廳級別。


    謝援朝心說我那女婿就是扶不上牆的爛泥,到現在連個電話都不給他打,讓沈斌去擔任一市之長,指不定給他弄出什麽亂子。


    謝援朝拿起電話,正想給韓波打過去,但稍一猶豫,又把電話放了下來。謝援朝看著名單,斟酌了半天,提筆寫下幾個字。


    “圈閱,請田振文主席批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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