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很久,那人依然沒有停下來,隻是偶爾要調整僵屍隊伍的方向,會揮動一下手中的東西,僵屍便調頭再走。


    都翻過了一座小山,他們還是沒有停歇的意思,我這時候正在猶豫跟還是不跟,他們突然走近了一個山夾縫裏。


    這山夾縫雖然不是一線天,可也相當狹窄,雖然我眼睛已經適應了黑夜,望過去還是一片漆黑。


    我不敢再貿然跟著了,將米疙瘩的槐木牌拿出來,試著輕聲的呼喊幾聲,想讓他的無形之體先去看看,但是奇怪的是,沒有一點反應。


    難道裏麵的煞氣太重,米疙瘩這樣新死的小鬼根本不敢現身。


    不知道烏小香能不能感受的到,但即使能感受到,她現在魂魄不穩,也不敢出來,現在隻能靠我自己了。


    這裂縫極長,腳下麵都是碎石頭,行走非常困難,而且越往裏走越不易,越來越窄,轉身都困難,最後隻能貼著山岩往裏擠。


    我開始有點害怕了,這麽狹窄,那人和那些僵屍走到哪裏去了?


    我心裏在打鼓,難不成剛才出現的是我的幻覺,是山精鬼怪什麽的把我引過來?


    心中雖然這樣想,可是腳下不停,猛然擠過一個轉角之後,出現了一片寬敞的空間。


    沒有見到那群僵屍,我遊目四望,在這個寬敞的空間角落裏,暮然出現了一座二層的木庵子。


    這木庵子的形狀和姚婆婆說的大致無二,想來就應該是她讓我找的地方,沒想到誤打誤撞地闖了進來。


    瞎子是不是在裏麵我卻不知道,如果他不在裏麵,我半夜突然闖入這個地方不但不妥,反而有危險。


    但是現在已經進退兩難,等了一會,也不見裏麵有什麽動靜,我慢慢地一步步地向前挪了過去。


    走進一看,這庵子果然是紅鬆木做成,下層有一個小門,隻有半人高,此刻開著,像是為什麽人留著門。


    我觀察了一會,裏麵一點動靜都沒有。


    我不敢貿然的走進去,尷尬地咳了一聲。


    聲音不大,但是在這密閉的空間竟然有回音,這是一個在山體中間天然形成的小空間。


    屋子裏麵好像有一點動靜,但是仔細去聽的時候有沒有聲音了,要不是屋子裏麵有燈光,還有一股香味傳出來,我會覺得這一切真的是我的幻覺,而現在我確定裏麵有人。


    在庵子門口站了一會,雖然覺得害怕,但還是問了一下有人麽,低頭走了進去。


    沒有人回答我。


    彎腰剛走進去,身後的木門嘩啦一聲關上了!


    第二十八章:人間地獄


    我用手去拉的時候,那木頭圓圓地不受力,也不知道是哪兒卡住了,根本就拉不動。


    腦子裏一陣發暈之後才知道是被人算計了,事到如今反而鎮定下來,轉頭往屋裏看的時候,冷汗頓時就出來了。


    這小庵子的空間不大,可是卻出現了令人震驚的景象,和我夢裏一樣的景象。


    屋子裏橫著兩根粗大的橫梁,距地大概有兩米,橫梁上的景象能讓每一個看到人的心驚肉跳,隻想作嘔!


    是的,上麵像臘肉一樣整整齊齊地掛著十來條人,是掛鉤掛在嘴裏,四肢下垂,如同過年砍好的豬肉,等待被風幹。


    雖然心裏已經有準備,可還是被嚇得後退了一步,撞到了木庵子牆上。


    我不知道剛才趕來的僵屍是不是在這裏麵,可是這十來個人顯然是死去多時,沒有了一點的生機與活力,而且眼睛都是閉上的。


    穩定了一下情緒,再往其他地方看的時候,發現地上還有兩具屍體,一具是老者,歪歪斜斜地死在了藤椅上,另一個應該是剛才趕屍的人,蜷縮在屋角,一動不動,好像突然來到就倒斃在了地上。他們兩個有個共同的特征,就是腦袋上都纏著白布。


    我被這場景給嚇呆在當地,雞皮疙瘩瞬間掉了又起,隻想大聲驚呼。


    可又不敢出聲,呼呼地喘著粗氣,身子盡量遠離那些懸掛的屍體,靠著牆在仔細去看的時候,發現屋角還有一口大鍋,剛才我聞到的香氣就是從這個鍋裏傳出來的。


    用手輕輕地推開那些懸掛的屍體,走近了那口大鍋,發現下麵好像燒的是木炭,鍋裏麵有一個圓滾滾地東西在上下翻騰,在煙霧散盡的間歇裏,發現那圓滾滾地東西上還有黑黑的毛發,竟然是,一顆煮的已經潰爛不堪的人頭!


    我再也忍不住了,雖然沒有吃多少東西,可還是覺得胃裏翻江倒海,趴在地上就吐了起來。


    一邊吐的時候我一邊想,是我迷迷糊糊地走進地獄來了麽?如果不是的話,剛才進來的人怎麽突然死了?


    吐了幾口我就強自忍住了,這個地方很危險,沒有時間趴在地上吐,現在就樓上不知道是什麽情況,或許樓上和這一樣恐怖,也或許樓上有窗戶可以出去。一咬牙,我踩著樓梯要往上走的時候,突然肩膀上有一隻手耷了上來!


    那是一隻漆黑的手,幹枯,冰涼,沒有一點生氣。


    我嚇得一個滾輪再次摔倒在地上,隻見身後站著一個人。


    正是剛才卷縮在屋角的那個人,不知道他什麽時候起來並且到我身後的,瞪著圓圓地眼睛在看著我。


    我感到後背發寒,退了一步,喘著粗氣問道,“你是人是鬼?”


    他突然歪了一下脖子,那語氣戲虐而又冰冷,“是人是鬼?我自己也不知道啊,我整天也不見陽光的,算是鬼好了。”


    聽到他說話了,我一下就沒有這麽緊張了,鬼除了附身外是不能和人交流的,道行特別深的除外。


    雖然懼怕,但是不知道他是不是瞎子的同夥,我正要站起來說明來意,忽然藤椅上躺著的老頭也動了一下,聲音懶懶地說,“海坤,這就是你說的,跟進來的蟑螂麽?”


    沒想到那個老頭也是活人,我又再次嚇了一跳。


    那個被叫做海坤的,半邊腦袋上有毛,半邊腦袋上沒有,他嗯了一聲說是的,他膽小不小啊,應該也不是一般人。


    “怎麽這小子跟了進來,穀口的感應風鈴也沒響?”我這才看清那老頭留著一縷白胡子,很有仙風道骨的樣子。


    “我也不知道啊,這小子看起來奇怪的緊,他是從半路上跟過來的,一開始我就知道,所以把他帶了過來,要看他竟然想幹什麽?”


    老頭點了點頭,從藤椅上站了起來,慵懶地伸了一下腰,“說吧,你是什麽人,來這兒幹什麽?”


    我硬著頭皮說找人,說完了我自己都覺得滑稽,大半夜來一個死屍堆裏找人?


    “找誰?你看這兒有麽?”他一邊指著吊起來的死屍,一邊用不含一絲溫度的語氣問我。


    “一個瞎子,人家都叫他三七,我聽說他在這兒。”從他們兩個奇怪的表現上,我覺得他們兩個或許認得瞎子。


    “瞎子?”他們兩個對視了一眼,“是不是十裏鋪的那個瞎子?”老頭笑眯眯地問。


    我越發的覺得詭異,可是瞎子本身就詭異,就點了點頭。


    “那你是不是瞎子新收的那個小徒弟?”這次連非主流腦袋也插嘴進來問。


    看來他們真的和瞎子是一路人,我感覺有門,連連點頭。沒想到我點完頭後他們兩個哈哈大笑,笑聲甚是得意,我被他們笑蒙了,不知道他們為何發笑,我回答的有什麽好笑的麽?


    笑了一會,那老者低下頭問道,“你找瞎子,我們也在找瞎子,所以我們是一路的,你找到了這兒,也說明你找對了地方。”


    我吞咽了一口唾沫,連連點頭,可回頭看了一下掛在屋裏的屍體,還有大湯鍋裏的人頭,總覺得他們比瞎子恐怖,難道和瞎子是出自一個師門什麽的。


    那老者見我看屍體,轉了一下眼睛,“這些死屍你是不是見過?”


    我想他們必定是瞎子的同夥,說見過,在一個亂葬崗哪兒,瞎子就是在哪兒消失的。


    老者又問,“除了你,瞎子,還有你爺爺之外,還有誰知道亂葬崗有僵屍這事?”


    他這話問的很突兀,我不由地多了個心眼,說道就我們幾個見過,沒有了其他人了。


    老頭點了點頭,走到了大鍋邊,好像往鍋裏麵加了點佐料,這讓我看的有是一陣雞皮疙瘩起來,他見我害怕,竟然裂開嘴笑問,“小哥,你嚐過人頭湯沒有,鮮美的很,你這麽大老遠找過來了,我請你喝一碗香濃的人頭湯怎麽樣?”


    我一時心慌意亂,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這做法不但是邪門,簡直是邪惡,定了定心神怒道,“你們這是邪法,這人頭怎麽能在鍋裏煮,對死者不敬,這麽做是傷天害理!”


    那老頭用大木勺舀起了一勺人頭湯,拉到鼻子下麵聞了一下,似乎很陶醉。“傷天害理麽?哦,不過他們都是死過的人,我從來不殺人,怎麽能說傷天害理呢?”


    我這時候隱隱地覺得有點不對勁,問道,“三七先生呢,你們和他什麽關係?”


    那老者將那一勺湯又陶醉地倒在了湯鍋裏,對著我伸出頭,“我們?他破壞了我們的風水局,毀了我們的粽子(養成的僵屍),你說我們和他什麽關係?”


    我心中大呼一聲上當,原來他們是瞎子的對頭,可是一時之間想不清楚,那個醜臉老婆子為什麽要把我引到這裏來?


    見我想走,老者的話音未落,非主流已經衝上來按住了我,他的雖然手臉漆黑,可是力氣極大,順手找了一段繩子,三下五除二,將我結結實實地綁了起來,手法很是熟練。


    “吊起來吧。”老者話音裏麵不帶一點感情。


    非主流把我背後的包裹扯了下來,然後將繩子從一條橫梁中間甩了過去,我感覺猛然渾身失重,兩腳懸空,腦袋一暈,被吊了起來。


    “老三和老四還一直找他,沒想到他自己送上門來了。對付這麽一個笨蛋,他們兩個竟然費了這麽多天。”那個非主流將下麵的繩子弄好,對著那個老頭說。


    現在我應該慶幸他們沒有用鐵鉤子鉤住我的嘴,可是聽到非主流的話語我還是吃驚不小,這兩個人和去爺爺家找我的兩個人,竟然是一夥的?


    老頭點了點頭,“你是怎麽找到這裏的?”那仙風道骨的老頭又開始語氣溫和的問我,“好好說呢,就留你個囫圇屍體,不好好說,一會也把你在鍋裏煮了。”


    雖然他說起來風輕雲淡的,但我知道他絕對不是在空言恐嚇,腦子轉了一下,也不知道姚婆婆為什麽要讓我來,是我太大意了,那醜臉老婆子對瞎子恨的要死,怎麽會讓我來找瞎子,再說瞎子就算有這麽一個地方,醜臉老婆子也不可能知道。


    抱著僅有的一點希望,我說出了那個醜臉老婆子,既然她讓我來,必定和這些人認識,希望能和他們搭上一點關係。


    那老頭聽後眉頭一皺,“怎麽是她讓你來的?就是讓你來找瞎子麽?”


    我嗯了一聲,心說敵人的敵人是朋友,看來他們認識姚婆婆,當時也慌了,隻想趕緊套上關係,也沒多想,我說包裏麵有個東西是讓姚婆婆帶來的,你們看一下就知道了。


    老頭嗯了一聲,非主流這時候已經在翻我的包裹,最先拿出來的是烏小香的靈位,他直接扔到了一邊,然後掏出來的是幾塊幹餅子,他也順手扔了,最後掏出來的是槐木牌和那個布包。


    “呦,槐木牌,那麽粗糙,你還養小鬼?不過上麵沒符文啊!”


    他邊說邊將槐木牌和布包都遞給了那個老者,老者順手放到了一邊,將醜臉老婆子給我的那張紙拿了出來,他也一愣,見上麵沒有一個字,左右看了看,最後放在鼻子下麵聞了一下。


    “嗯,屍油密信,不知道那老虔婆給我寫了些什麽。”老者將那空白的紙張移進了火光,火一烘烤,我突然看見那紙張背麵慢慢地出現了字跡。


    第二十九章:活人煉屍


    我沒想到那張紙竟然是用屍油寫成的,怪不得我之前什麽都看不到,隻有遇火一烘烤才能出現。


    老頭臉上的神色陰晴不定,看完之後,在手裏團了兩下,順手投入到了爐火之中,眼看著我說,“想不想知道上麵寫的什麽?”


    我還沒有發問,非主流已經等不急了,“朱師叔,上麵寫的是什麽啊?”


    那老頭微微一笑,“那老虔婆送給了我們一個寶貝,你猜是什麽?”


    非主流道,“她能有什麽寶貝送給我們?一個醃臢的老婆子,要不是我們的庇護,她也活不到現在。”


    老頭點了點頭,“像她這種腳踩幾隻船的神婆,誰想弄死她就像是弄死一個螞蚱似的容易,你說的不錯,她是一個醃臢的老婆子,不過對於我們來說,她確實給我們送了一件寶貝。”


    非主流見老頭一定這麽說,語氣急躁地說,“什麽寶貝?在哪兒呢?”


    老頭神秘的一笑,輕輕地轉過身來,將手指輕輕指向了我,“在這,這就是她送給我們的寶貝!”


    非主流一臉疑惑,我心裏疑惑的同時也感到不妙,這次被那個醜臉老婆子賣了個幹幹淨淨,不知道這些人要那我做什麽。


    “他?”非主流更加不解,“他能有什麽用?”


    老頭笑了一下,“我剛才就一直再想,剛才他進來未什麽穀口的風鈴沒響,原來他身上已經沒有了陽氣,活著就沒有陽氣的活人對我們來說,那就是天上掉下來的寶貝,這要是埋到我們的養屍地,活著就沒有陽氣的身體埋下去更不易腐朽,說不定能出個僵屍王來!我現在奇怪的是,他身上沒了陽氣怎麽還能活著?”


    非主流眼光這時也直直地看著我,我能看見他的眼睛裏都是光芒,可見他們就屬於瞎子說的趕屍門!對於僵屍的熱愛,已經超出了一般人的想象,像是看見了他心儀的女人一樣,那眼光像是在撫摸情人一樣,隨時能撲上來親一口的樣子,讓我感覺怪異的心裏毛發。


    非主流對著我看了一會,“不對,師叔,我們小樓子(亂葬崗附近的村莊)的那處養屍地已經被破壞了,就算他是一件寶貝,我們能把他埋到哪兒去?”


    老頭這時也在圍著上下打量,一臉欣喜和得意的表情,“哼,我們沒有了養屍地,可是這一帶的養屍地多的是,我們借湘西劉家的養屍地用用,把他埋進去不也一樣。”


    非主流一邊看著我一邊搖頭,“師叔,把他埋進湘西劉家的養屍地,不太妥當吧,萬一他們要是見財起意,給我們吞了,那我們不虧大發了。”


    老頭嘿了一聲,“不會,我們家的風水地被人家破壞,數月之後就會失去效用,他們遲早會聽說,我們常年需要養屍,把他和其他的屍體一起放過去,隻說是暫時借用,想來他們是不會懷疑的。”


    非主流好像不太同意,“那要不要先和我師父說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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