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不到黑衣人的線索,衛正也沒有再計較,夜已深,所有的事情且等他日再說。既然有第一次夜探,想必還會有下一次,下一次或許能找到突破口。


    一夜無事,可就在天剛剛蒙亮,衛正還在夢鄉之時,房間外頭傳來一陣蹬蹬蹬的腳步聲。衛正眯了眯眼,聽著這火急火燎的腳步聲,除了蔡阿六還能有誰?對手不可能再白天來,隻希望這個蔡阿六不要來煩自己。衛正轉過身,繼續與周公會晤。


    世間之事,真的是怕啥來啥,蔡阿六的腳步也是一樣。隻聽得腳步聲直接到了門外才停止,隨之而來的便是一陣急促的拍門聲。


    “衛兄弟,開門啊,開門啊,不得了了不得了了,出大事兒了,你快開門啊,別睡了……。”


    蔡阿六的嗓門,連堂前的巢燕都能驚得四散而去,更別說衛正了。一陣清夢就這麽被吵醒打擾,衛正嘟囔著嘴,甚是不悅,但又沒得辦法,隻能朦朧著睡眼打開了房門。


    “什麽大事兒啊!哪裏有什麽大事?這大清早的,還讓不讓人睡了。我可先說明,你若真有大事還好,若沒有什麽大事,我可跟你沒完。”


    蔡阿六喘著粗氣,瞪著一雙通紅熬著血絲的眼睛,可以看得出他是一夜沒睡。當聽完蔡阿六的講述之後,衛正這才一個激靈,什麽睡意都沒有了。


    “衛兄弟,你最近有沒有到處去走走?我也是昨日才聽到消息,現在江湖上都傳遍了,都說震三山賀雄根本不在鎮遠幫,甚至更有傳說賀雄已經死了。”


    “啊!”衛正驚訝地叫了起來,這叫聲絲毫不低於剛剛蔡阿六的聲音:“怎麽可能?這件事如此的隱秘,怎麽可能會傳遍江湖?”


    蔡阿六紅著眼道:“我昨晚想了一個晚上,其實這件事情並不隱秘。知道這件事的人,除了鎮遠幫之外,還有其他人。”


    “還有其他人?是誰?”衛正連忙追著蔡阿六道:“這簡直不可思議,還能有誰知道?”


    蔡阿六一腳踏入房間,坐在桌前自顧自倒了一杯水,一飲而盡後才嘶啞著嗓音道:“是誰打傷賀大俠的?”


    衛正恍然大悟,拍著額頭說道:“哎呀,我真是睡糊塗了,你這麽一說還是真的,也就隻有他們傳出的信息了。不過不對啊!他們早不傳出晚不傳出,為什麽偏偏這個時候傳出這個信息?”


    蔡阿六搖了搖頭,有點無奈地說道:“這個問題,我也想過了,他們打傷賀大俠可同時賀大俠也重傷了他們。他們離開這裏之後首先最重要的是療傷,也許是一直沒有賀大俠的消息,所以他們才將消息放出來,看江湖上和鎮遠幫有什麽反應。”


    衛正點了點頭,沒想到這個三大五粗的粗獷漢子,居然還有如此細膩的心思。目前為止,隻有蔡阿六的推測是站得住腳的。甚至可以說,對方現在並不知道賀雄的真實情況,因此在江湖上放出話來,這樣才能引得江湖人對鎮遠幫的覬覦。


    隻要鎮遠幫成為了眾矢之的,那接下來的信息他們或者可以推斷或者可以直接得到消息。這一手還真歹毒,以江湖上的傳播速度,應該用不了多久,整個南詔城又會熱鬧起來。


    衛月華和席無晗也被蔡阿六的聲音吵醒,以為發生了什麽大事,也在匆忙洗漱之後來到了衛正的房間。


    蔡阿六羞赧一笑道:“月華姑娘,無思姑娘,真的很抱歉,我這大嗓門兒驚擾了你們吧。真的很抱歉,今日實在是事出有因。”


    在衛月華的一再追問之下,蔡阿六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一一細說。蔡阿六一說完,原本是兩個人的沉默瞬間就變成了四個人的沉默。


    時間再指尖流逝,沒有發出一絲的聲音和惋惜,就在四人沉默不語苦思對策的時候,衛月華突然展開了眉頭和笑臉。


    “哥,你自小也讀過一些兵書,更知曉一些古人往事,怎麽一到這時候卻糊塗了呢?”


    衛正一臉疑問,不知道這個妹妹想要說什麽。衛月華嫣然一笑繼續說道:“昔日,諸葛武侯在西縣如何退司馬懿十五萬大軍?趙子龍在漢水之濱又是如何救出黃忠,智退曹操大軍的呢?淮陰侯又是如何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助漢高祖奪取天下的?”


    衛月華這麽一說,衛正才如夢初醒。倒是席無晗和蔡阿六,兩個人都雲裏霧裏,不知道他們兄妹倆在說什麽。


    蔡阿六本來就是以粗獷的漢子,大字都不識得幾個,自然不知道這些典故出自何處。至於席無晗,本來是可以慢慢學的,隻可惜自紅楓村出來,一直顛沛流離,直到到了蘭室段寶姬處才得以穩定,可那時候她又醉心練武,故而也不知。


    衛月華一席話,如醍醐灌頂,徹底讓衛正茅塞頓開。他一邊摩擦雙掌,一邊來回踱步,嘴裏念念叨叨,不知道在說什麽。蔡阿六有疑問,見此情景也不敢問出來。


    “這樣,我想好了,”衛正一拍手掌,開心地說道:“蔡大哥,你吩咐下去,從今天開始,多叫些幫中兄弟道幫內來,平日裏如何便是如何,越熱鬧越好。同時鎮遠幫大門開關之時,和平常一樣,不要有異動。”


    “我們要裝作什麽事都沒有發生一樣,這點提前跟幫中兄弟說好,千萬不可露馬腳。然後你再去城中,請輔成酒樓楊先生道鎮遠幫來,就說有要事商議。從今天開始,我們要做到內緊外鬆,不能讓外人看出破綻。同時為了防止意外,再去相邀幾位前輩師叔伯過來坐鎮,一定能瞞過他們。”


    “怎麽?”蔡阿六不解地問道:“大門大開,那不是把我們的虛實都讓外人知道了嗎?這樣豈不是更加危險?”


    衛月華莞爾一笑道:“蔡大哥,你就聽我哥的吧,虛虛實實,我們透露自己虛實,反而更加會讓別人覺得我們有恃無恐而不敢亂來,這樣反而更安全更保險。”


    蔡阿六雖然還是不明白,但他們既然都這麽說了,也似乎都胸有成竹,也隻得將疑問吞在肚子裏,一陣風便火急火燎地去安排事宜了。


    衛月華踱步屋外,仰頭看著滿天的朝霞,是那麽的美麗那麽的有朝氣。隻是隨著太陽的高升和西落,這滿天的雲彩也會由朝霞變成白雲最後變成一抹紅的晚霞。


    雲在天上變幻著,或是顏色或是形狀,它們好像沒有根的浮萍在水裏飄著一樣,隨風在天空飄蕩。幸運的是,雲朵們都有自己的伴,它們可以一起遨遊整個天空。


    “山哥,你在哪裏,你還好麽?我頭上的這朵紅霞,載滿了我對你的思念,你能收到麽?紅霞啊紅霞,你能把我心裏的話帶給我的山哥麽?你能告訴我他現在在哪裏麽?他住的好嗎?吃得飽嗎?穿得暖嗎?他有沒有像我想念他一樣想念我?”


    “男子漢誌在四方,就應該四海飄蓬,我應該以他為驕傲,不應該成為他的牽絆。可我真的很想他,他離開好幾個月了,這幾個月沒有一個時辰我是不想他的。”


    “山哥,最近發生大事了,你知道麽?你會回來麽?”


    衛月華思念黃山,衛正卻在為眼前的事也陷入了沉思:昨夜那人是什麽來頭?綜合今天所知道的事,應該不難斷定,昨夜那人就是來探聽虛實的。他能夠那麽快得到消息,那他跟宇文護和歐陽懷德之間會不會有什麽聯係?


    擺空城計的確是能起到一定的作用,但這個作用是有時效性的,終究紙是包不住火的。倘若真的到了那個時候,又該怎麽辦?


    現在鎮遠幫在江湖上,已經成了眾矢之的,人人都以為《百戰奇謀》和秋水劍都還在鎮遠幫而人人都以為黃山和席無思隻是兩個乳臭未幹的小子。用不了幾天,就一定會有大批江湖人士齊聚南詔城,齊聚鎮遠幫,到那時才真的叫做棘手啊!


    衛正趴在桌子上,左手枕著下巴,右手撥弄著桌上的茶杯喃喃自語道:“黃山啊黃山,你小子把這個攤子丟給我,自己去快活逍遙去了,看你以後怎麽補償我。今天我為你經曆的所有,將來你小子都要一五一十還給我。唉!真的是太難了,我幹嘛答應他呀,我在無為觀好好修身養性不好麽?”


    牢騷歸牢騷,該做的事情他還是會去做,畢竟他和黃山不僅僅是曾共患難的兄弟,更是一家人,就算再看衛月華麵子上,他還是會這麽做的。


    席無晗則是坐在戲台上癡癡發呆,她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雖然不知道具體有多嚴重,但從其他人焦慮的神色中,她知道嚴重的程度可能超過她的想象。


    隻是不知道為什麽,席無晗腦子裏突然天馬行空起來,想起了很多事情。想起了在紅楓村的時候,想起了在柳家寨也想起了兄妹倆不遠千裏來雲南。想起了蘭室,隻是不知道為什麽,腦海裏突然閃出昨晚那黑衣人的那雙眼睛。


    那雙眼睛裏,瞬間沒有了敵意和戾氣,反而更多的是溫柔。甚至席無思有點後悔,當時為什麽沒有扯下他的麵紗,看看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才擁有一雙那樣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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