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這時,段寶姬打破了寧靜,朝兄妹倆威嚴又慈祥地喚了一句:“無晗,無思,你們倆進來吧。”


    兄妹倆低低應和了一聲,這才雙雙小心翼翼走近門去。一進門他們才又突然發現:黃山雙手抱著一個盒子,這盒子用白布包著。白布的光分外紮眼,直直刺向兄妹倆的眼睛。孝帽,麻衣,白布包著的盒子,山哥這是怎麽了?


    兄妹倆來到黃山跟前,尚還滿臉的疑惑,正要開口問發生了什麽事的時候,段寶姬突然輕喝一聲道:“無晗,無思,你倆跪下。”


    二人雖有疑惑,但此時腦海裏皆是一片空白,更兼段寶姬的話,兄妹倆也不得不聽。因此便撲通兩聲,就這麽跪下。


    席無思嘴角一動,一個破天荒的念頭突然從腦海中閃了出來,但隨即又立即給否定,因為他覺得這基本不可能。


    這時黃山捧起手中白布包的盒子緩緩站了起來,用顫抖又帶著哭泣的嗓音悲道:“無思,無晗,給賀師伯磕頭。”


    什麽?這句話猶如晴天霹靂打在兄妹二人腦海。賀師伯?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無晗聽師傅和楊安道說過,震三山賀雄和自己的父親一樣,是名震江湖的傳說。況且前不久分離之時,賀師伯尚且康健,如今怎麽會?


    更加震驚的是席無思,他已然知道賀雄的武功修為,這才分離幾日,如今陰陽兩隔?適才他的確曾想到這個問題,但隨即又立刻否定,因為他知道,目前江湖中連傷他的人都沒有,他又怎麽會如今這般?


    麵對兄妹倆遲疑以及恍惚的眼神,衛月華點了點頭悲聲道:“無晗,無思,聽你們山哥的吧,就照你們山哥說的去做吧。”


    兄妹倆還是不敢相信,他們依次環顧眾人,段寶姬,楊安道,張繼白和楊輔神情肅穆,輕輕點了點頭。當到達果,無依無極的時候,三人也是雙手合十,輕誦了一聲佛號。


    如此一來,這件事便是真的了。席無晗早就涕泣縱橫,隻有席無思,脖子上青筋暴起,問黃山道:“山哥,這到底是怎麽回事?賀師伯到底怎麽了?你能不能告訴我們?”


    黃山緩緩閉上雙眼,心中的悲痛化作兩行熱淚,再也控製不住滑落了下來:“趕快給賀師伯磕頭。”


    黃山一聲爆喝,震的在座的人雙耳都嗡嗡作響。兄妹倆這才泣不成聲匍匐身下,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


    待兄妹磕頭完畢,黃山也麵向眾人跪下懇切道:“各位前輩在上,晚輩有兩件事情相求,還請各位前輩準許成全。”


    在得到達果等人默許之後,黃山才說道:“一者,賀師伯生前有命,希望晚輩能將他葬在師傅師娘的墳邊,並希望他去世的消息不被傳之江湖,以免增加不必要的麻煩。二者,晚輩一直將師傅師母視為親生父母,所謂父母不在,長兄為父。還請各位前輩能看在我兄妹三人孤苦無依的份兒上,將無思無晗細心調教,助他們長大成人。晚輩代師傅師娘還有賀師伯叩謝各位前輩的大恩大德,晚輩等也勢必終生銘記在心。”


    黃山言罷,正欲率無思無晗叩頭下去,達果慌忙扶起三人道:“黃少俠,令師高義,更是應文結義兄長,能魂留蕩山寺也是我等造化。賀大俠與令尊情同手足,逝後若能常聚,也是情之所以,老衲豈有不允之理?”


    “且如今,無思已是我門下弟子,無晗亦拜蘭室主人為師,正是自家弟子。我等當竭盡全力,悉心教導責無旁貸,又何來懇求一說?少俠盡可以放心,阿彌陀佛。”


    夕陽西下,蕩山寺塔林一角,清風嗚咽,頭頂偶爾盤旋著正要歸巢的鴉鳥,望著地下的三座墳低聲悲鳴。清風吹過臉麵,沒有了愜意,隻有悲傷。


    三座墳,還有墳前跪著的兩男一女,被夕陽拉出了幾個斜斜的長影子,看起來並不孤獨但實際上卻又十分的孤獨。


    黃山不停地往身前的火盆中遞入紙錢,紙錢被焚燒起來跳動的火焰,印在三人的臉上不停地跳躍。


    “無思無晗,你們聽著,我今天說的每一句話,你們都必須認真的聽著認真的記在心裏。賀師伯是被人重傷後絕脈而亡,但賀師伯也同時重傷了傷他的人。”


    “我不會告訴你們是誰傷了賀師伯,最起碼現在不會。賀師伯也不希望他的死因會引起江湖上的騷動而直接影響到我們的安全,他老人家一直在為我們著想,我們不能辜負他的好意。”


    “從今天起,你們要好好練功,等將來有一日,我們三人一起去向他們討回一個公道。將來我還會有很多事情要做,不會常來看你們,你們自己也要珍重。”


    席無思點了點頭,又急切地說道:“山哥,可是……”


    黃山一揮手,打斷他的話,同時從懷中取出兩個布包,分別遞給無思和無晗說道:“我在整理賀師伯遺物的時候,發現這些。原來賀師伯早就知道自己的結局,並且把他生平武學精要,結合了師傅武當派的武功進行了揉和,同時記在這兩本書裏。你二人要好好修習,斷不可荒廢。”


    “至於師傅師娘的靈鋒寶劍和秋水劍,我暫時不會給你們,因為你們現在誰都沒有能力保管好這兩把稀世寶劍。但到了一定的時候,等你們武功小有所成時,我一定會交到你們的手裏,明白嗎?”


    兄妹二人重重點了點頭,雖然還想問什麽,卻怎麽也說不出口來。


    夜晚的蕩山寺有點涼意,蕩山寺方丈內,卻是燈火通明。做完晚課的達果,無依無極,以及楊安道、段寶姬、張繼白、楊輔都靜靜地坐著。


    黃山緩緩從身上取出兩個包裹,分別交於達果和段寶姬。二人有些遲疑,不知道是何物,正猶豫著要不要接。


    黃山朗聲道:“多謝幾位前輩了卻了晚輩的心願,今日請各位前輩為晚輩做個見證。這包裹中,正是江湖盛名已久的靈鋒寶劍和秋水劍。還有兩柄短劍,正是在下恩師以及師娘生前所用之兵器。”


    眾人驚訝地“哦”了一聲,達果欣然道:“早就聽聞這靈鋒寶劍和秋水劍是天下寶劍,老衲緣分淺薄,未曾有緣相見。沒想到這兩件神兵利器,卻近在眼前。黃少俠有話請盡管直說。”


    黃山頓了頓才說道:“諸位前輩都知道,江湖上人人都覬覦的三件寶物:靈鋒寶劍,秋水劍和《百戰奇謀》。這兩柄寶劍本就應該是由席無思和席無晗所繼承的,可如今他們並沒有保護神兵的能力。因此晚輩鬥膽,還請前輩代為保管,等到他二人功力有所小成的時候再傳給他們。如此,先師以及晚輩定當銘記前輩的大恩大德。”


    七隱各自對視一番,達果和段寶姬最後欣然允諾,黃山自是大喜,便將兩柄寶劍交出。


    無極禪師道了聲佛號又問道:“少俠今後欲何往?”


    黃山拱手答道:“先師遺命,晚輩夙夜不敢忘卻。更兼《百戰奇謀》需要交給應該給的人,晚輩定當不遺餘力。至於前路,雖然渺茫,但晚輩也將堅定走下去,至死不渝。義之所在,晚輩牢記先師之命,俠之大者,為國為民。”


    楊安道一直都在沉默,聽到黃山如此說,雖然讚許卻也不由得擔憂道:“少俠,如果我猜的沒有錯的話,賀大俠之死,應該與南北兩大俠有關。縱觀當今武林,能與之匹敵的,也隻有那兩位了,不知是否?”


    黃山點點頭,沉聲道:“實不相瞞,楊前輩所言非虛。這也是賀師伯生前不欲讓他死訊傳之江湖的原因之一。”


    張繼白若有所思,最後倒吸一口涼氣道:“倘若真是如此,那少俠前路當真是凶險。沒想到他二人也參與其中,按理說以他二人的身份和武功修為,應該不屑於這兩柄寶劍,難道是……?”


    達果淺笑,道了聲佛號:“阿彌陀佛,江河湖海,水到渠成。這水自來處來,要到去處去。天地萬物,皆有因果。水向東流卻不可逆行向西,萬事萬物皆是這個道理。我們太執著與結果,有時候也不知是好是壞,何不隨緣?”


    黃山不明所以,正欲相問,達果擺了擺手道:“今日天色已晚,想必少些連日也勞神勞力,不如早些安歇。有些事,何不順其自然而為?”


    達果話說到這個份兒上,大家也不得不散去,隻有無依無極二人還在方丈內。


    無依徐徐問達果道:“師兄,這事你且如何看待?”


    達果悠然道:“你我皈依佛門,早就不是塵世眾人,可你我卻在塵世中盤桓餘生。這件事,既然宇文護參與其中,想必定有少林的影子。我們不妨休要說破,且看事後如何發展吧。至於應文,不知二位師兄作何看法?”


    無極嗬嗬一笑道:“師兄適才所言非虛,萬事萬物可順行而不可逆。今事已至此,恐逆行無用,尚且還會連累無辜生靈。不如就讓他從此消失在塵世中,或許還能保他餘生。”


    達果笑了笑道:“師兄佛法精湛,老衲佩服,今木已成舟,強行不能為之事反而不妥。還是那句話,一切隨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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