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俠,將來有什麽打算?”楊安道心事重重,他有點擔心黃山會因師傅師娘的去世而頹廢。


    自席禎和裴鳳去世之後,黃山悲痛萬分,在雲南舉目無親,很是彷徨無助。好在應文等人從中協助,葬了師傅師娘之後,楊安道便將黃山和文緒喊了去,說是有要事相商,黃山恍恍惚惚,在文緒的陪同下猜到楊安道居所。


    黃山有點迷茫,雖然他沒有忘掉自己的使命,雖然師傅師娘的離去讓他悲痛,但他們最終還是在一起,這便是最大的安慰了。


    “前輩您大可以放心,我想等過幾天心底稍靜之後,將師傅師娘的靈位送回武當,師門的使命我不會忘記的,更何況這是我師傅生前沒有完成的使命,我來替他完成。”


    聽到黃山如是說,楊安道很是欣慰,不住地點頭讚許,心中暗道:“此子果然不凡,在這個時候沒有慌亂,雖然有點恍惚,但主心還在,這便是極好的。”


    楊安道看了看文緒道:“緒兒,為師想問你一件事,你接管鎮遠幫之後,覺得自己有沒有這個能力經營、運用好呢?”


    文緒有點惶恐地回答道:“師傅,您知道的,我不喜歡武功,我隻是愛好讀書而已。接管鎮遠幫是怕有人將鎮遠幫帶向邪道,這已經是無可奈何的事了。”


    楊安道點點頭,又問黃山道:“少俠,其實我早就知道你的使命了,但是你有沒有想過怎麽去完成?你在雲南沒有屬於自己的勢力和實力,你又如何去保護一個人?單槍匹馬,就算你有你師傅一般通天徹地的本領,那又能如何?”


    黃山不知所措搖搖頭,其實這個問題他自己也曾想過,隻是因為沒有想到合適的解決方法,再加上來到雲南後發生了這麽多的事,便將此事一拖再拖了。


    黃山向楊安道投去了詢問的目光,楊安道輕聲道:“江湖和廟堂,其實並不是對立的,而是相互依存的。有人為了成就事業倚重江湖勢力,有的人也會因為事業而厭惡江湖勢力,就算是嶽家軍,也要依仗河北義軍實力。江湖草莽,奮鬥拚殺,也許為的就是在朝廷之上有立足之地,我太祖皇帝也是如此。”


    黃山自小跟著胡一脈隱居市井,才幾歲便送上武當,一直以來他周圍的社會圈就隻是武當的師兄弟。即使出了江湖,也是又很明確目的性地走,所以完全勢單力孤。


    楊安道接著道:“我希望你能在雲南有屬於自己的實力,能夠在滇中武林有說話分量的一席之地,隻有這樣你才能做好你想做的事情,明白嗎?”


    黃山點點頭問道:“那道長有什麽好的計策嗎?請道長不吝賜教,晚輩洗耳聆聽。”


    楊安道沉吟道:“孟子雲‘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你要占據天時地利人和,才能事半功倍。如果你能好好經營鎮遠幫,我相信不僅能將鎮遠幫帶入正途,也能通過幫派爭奪鍛煉自己,更能增強自己的實力。到了你在江湖上有一定實力的時候,天時地利人和都占據,那時候事半功倍,明白嗎?”


    黃山聽罷,連忙擺手,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道:“不可不可,鎮遠幫是文老弟的父親留給他的產業,我怎能占為己有?如果文老弟在幫中有事,我可以義不容辭幫忙,但讓我鳩占鵲巢,這讓我又情何以堪?”


    文緒巴不得把鎮遠幫讓出去,好讓他有更多的時間讀書,楊安道的建議他是非常支持的,但見到黃山的態度,他還是有點不理解。


    “黃兄,師傅這個建議我覺得很好,我隻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你讓我去約束那些草莽漢子,我又如何能約束得了?師傅剛剛說的是一舉三得,但在我看來,應該是一舉四得,因為隻要這麽做了,我才可以又更多的時間讀書修身啊!”


    黃山還是很為難,這是他想都沒有想到過的事情,文緒卻是很興奮。


    “黃兄,我本誌不在江湖,你這也是成我之美啊!”文緒又連忙勸道。


    “我現在心裏很亂,你們容我想想。”


    黃山不是不想,師傅在世的時候就曾說過,隻要自己在雲南有足夠的影響力,就方便做很多事情。文緒當然也是樂意放棄鎮遠幫的,隻是這樣的話,雖黃山來說有點吃嗟來之食的感覺,所以黃山一直在猶豫。


    當然,黃山心裏想什麽,楊安道即使能猜出一些也並不是十分完全。楊安道隻是以一般的人的心理去揣度黃山,然而黃山並不是一般的人,至少他自己是這麽認為的。


    楊安道也知道讓他接受不會這麽容易,因此,楊安道隻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歎道:“也好,多想想總不會是壞事,任重而道遠,你要考慮清楚。”


    黃山點點頭,轉身就走,文緒默默地送出門後輕聲說道:“黃兄,我們都知道難為你了,師傅和師叔伯們隻有我這一個不喜歡武的傳人。你回武當之前先到一幫裏吧,我為你餞行。”


    黃山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頭也不回地往蕩山寺而去,他想無論如何要先道個別,不論他現在是應文也好還是建文帝也罷。


    見到黃山複來,應文很是高興,連忙把他迎進了自己的禪房。


    “賢侄此來,是與我道別的麽?”


    應文見黃山的臉色和他背上的兩塊靈牌,心情平淡如水,畢竟經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常人所不能悟及的他都該領悟到了。


    “我,我不知道該怎麽說,甚至我不知道是該叫您大叔還是大師還是皇上,請原諒我不識深淺人情。”


    黃山支支吾吾,的確,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麽稱呼眼前的這個人。


    應文淡然一笑道:“我早就不是皇上了,該稱呼什麽又有什麽區別呢?所謂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宇宙萬法都是空,有緣是空,無緣也是空。”


    黃山咬了咬嘴唇,最終才像是做了很大的決定一樣道:“那晚輩喊您大師吧,雖然您已經出家,但無情最是帝王家,或許在有些人看來,隻要你活著他們就會如鯁在喉如芒在背。先師與您是八拜之交,師門也給過我使命,無論如何,我都會保護您的安全無虞。”


    應文的眼神變得越來越深邃起來,除了他自己,沒人知道他現在在想什麽。


    “你是個好孩子,你有你的人生,你應該去追逐你自己的夢,而不是把你的人生捆綁在我身上。無論我是在家還是出家,已經絲毫沒有其他作用了,我應該是安全的。再說了,即使是不安全那又能如何?該來的總會來,該走的總會走。山路崎嶇,今日天色又晚,我就不留你了,你且去吧!”


    黃山知道,此時多說無益,心中的疑問,且等自己回到武當之後再說吧。別過應文,黃山頭也不回走出蕩山寺。


    在蕩山寺的門口,有三人正翹首而望,定睛看去正是衛闞父女和一個年輕道士,那個年輕的道士卻眼熟得很。


    “黃兄,別來無恙?”


    那年輕道士見到黃山,笑著就迎了上來。


    “哥,你們認識?”衛月華也有點吃驚,哥哥怎麽會認識他的呢?


    遠遠地,黃山的確有點疑惑,但當一步步走近的時候他才恍然想起來:這道士不正是自己在揚州道遇到的那個無為觀的道士麽?他怎麽會在這裏?月華為什麽會叫他哥?


    衛闞一臉嚴肅迎上去道:“少俠,令師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還請節哀順變。”


    黃山感激地點點頭,又看著三人,一臉疑惑。


    “衛道長,再次感謝揚州道相救之恩,隻是你怎麽會在這裏?你們又怎麽……”黃山恍然大悟,原來他們都姓衛,那定是一家人了。


    衛正笑著點點頭道:“黃兄弟,這個世界活著的人依然在這個世界,但是死去的都去了另外的一個世界。那個世界是沒有痛苦的,是美好的,我們應該多多祝福他們然後更加努力地讓自己在這個世界活下去,明白嗎?”


    黃山擠出一絲笑容道:“多謝,我很好,師傅和師娘走的時候是微笑著的。”


    衛正瞥了一眼衛月華,調侃道:“可是我有個傻妹妹,並不懂這之間的道理,當聽到你的消息後就著急地不得了,纏著我的父親就要帶她過來,看到你安好或許才安心呢!”


    衛闞嗬嗬一笑,黃山心中大為感動,他看著衛月華,心中思緒萬千:難道你也和我一樣,那驚鴻一瞥就已經深入心中了麽?難道你也和我一樣,對你心有所屬了麽?


    正好這時,衛月華也在不經意間看向了黃山,四目相對之時,所有的一切答案,都在眼神中,都那麽的肯定。


    衛月華羞得滿臉通紅,趕緊低著頭,生怕被自己心上人看到了自己的心思一樣。這一切,都沒有逃過衛闞和衛正的眼睛,尤其是衛闞,他感覺自己女兒的幸福就在眼前,那種幸福感,說不出的愉悅。


    “黃兄此去何為?”衛正打破了這份尷尬,連忙問及其他,也順利岔開了話題。黃山也在一陣慌張中閃開了自己的眼神,但餘光依然可以感覺到,衛月華的目光似火,又朝自己看了過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祭天劍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習禎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習禎並收藏祭天劍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