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南詔城很多人都睡不著,很多人都各自憑著各自的算計,都在計較著未來該做些什麽,該怎麽做。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趨吉避凶者為君子,這都是人之常情。


    文大通和許師爺還有兩個隨從正急匆匆地行走在路上,他們的目的地很明確,就是悅來客棧。為此,該如何麵對悅來客棧的人,文大通在自己的心裏早就演練了無數遍,他相信他能感動客棧裏那尊真神。


    文大通越走越快,漸漸地就和兩位隨從拉開了距離,但許師爺卻能亦步亦趨地跟在左右,這讓文大通很是驚訝。


    “許先生,我一直以為你隻是精於算計才有鬼算的稱號,沒想到先生腳下功夫也令人敬佩啊!”


    許師爺麵露尷尬之色,幸虧是晚上也沒人見到。許師爺訕笑道:“幫主見笑了,許某就這點逃命的看家本領,如今讓幫主一覽無餘。”


    文大通是個大老粗,他此時正急與見到客棧裏的人,又怎會去細想許師爺的言外之意?更不會因此而去想到許師爺到底是何方神聖。


    離悅來客棧還有兩個拐角的時候,夜空中一個身影嗖的一聲就消失在夜色中,文大通看的真真切切,黑影的方向正是悅來客棧。


    文大通一陣驚訝,心裏暗道:“莫不成有人捷足先登?那這個人究竟會是誰?看這身形,輕功遠在自己之上。南詔城中輕功能有這般造詣的,除了胡家家主胡進和其公子胡畏,剩下的就是鮑毓春了。鮑毓春與韓三童有殺子之仇,肯定不會是他,難道是胡家的人?他們又要幹什麽?”


    文大通想要跟上黑影,但很明顯自己的腳力跟不上,好在離悅來客棧不遠,文大通隻要到了悅來客棧,便能解開心中的疑團。


    那黑影正是胡畏,年少氣盛的胡畏,更兼在雲南並未遇上敵手,因而除了有點驕傲自大之外,還有點不甘心,他很想知道傳說中的追雲劍到底強在哪裏。


    胡畏一身夜行衣,蒙著臉,正瞧瞧靠近悅來客棧,瞧瞧靠近那扇還亮著燈的窗戶。胡畏即緊張又興奮,眼前仿佛是個未知的人和世界正等著自己去發現,隻是他沒有意識到危險也在一步步降臨他的身邊。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閣下既然來探訪,又何必鬼鬼祟祟,莫非南詔城中的人都是這樣的麽?”


    一陣滄桑的聲音從屋內傳出,胡畏大吃一驚,這才想到對方的功力可能可怕到了極致,因為自己離窗戶還有這麽遠,居然就被發現了行蹤。


    正巧文大通此時也趕到,他以為屋內的人發現了自己,正欲挺身而出。


    這是胡畏幹脆不再隱形,他挺身而出,衝著窗戶高聲喊道:“晚輩胡畏,特來拜見武林中北鬥之望,傳說中的追雲劍韓前輩。”


    胡畏特意將傳說中三個字拖得重重的音調,這讓聽在耳裏的席禎和黃山覺得很是刺耳。雖然黃山不知道為什麽師傅要冒充大師伯,但聽胡畏的聲音,似乎對大師伯的名號很不在乎,這讓黃山開始有點憤憤然。


    黃山清了清嗓子,毫不客氣地回到:“胡畏?誰是胡畏?我們不認識叫胡畏的人,也沒有叫這個名字的朋友。三更半夜,互不相識實為不妥,閣下還是自行離去,不要在這裏自討無趣。”


    胡畏一陣惱怒,南詔城中,誰敢跟自己這麽說話?但一想到韓三童的身份,又不由得耐著性子,想要見韓三童一麵。


    “晚輩胡畏,家父正是西南大俠胡進,晚輩仰慕前輩已久,特來求見,還望前輩饒了晚輩適才無狀。”


    胡畏搬出了自己的父親胡進,但口氣也柔和了許多,畢竟既然抬出了父親,就要為自己父親的名聲著想。


    “我不認識什麽西南大俠,更不認識什麽胡進,天色已晚,閣下還是自行離去吧,不要耽誤了如此美麗寧靜的夜色。”


    胡畏沒想到對方態度如此的生硬,而且說起話來絲毫也沒有給人麵子,更可惡的是竟然說不認識自己的父親,他可是大名鼎鼎西南大俠。


    胡畏開始有點惱怒,語氣也漸漸生硬起來:“是嘛,韓大俠是世外高人,江湖傳說,自然不會將我們凡夫俗子放在眼裏。不過高處不勝寒,世間武林,江湖中也是人才輩出,韓大俠沒有聽過也很正常。”


    席禎聽罷,有點不悅,但更多的是有點玩味的的興致。席禎衝著黃山擺擺首,輕聲道:“外麵這小子武功不弱,與你應該不相上下,我今天倒想看看這麽些時間以來,你跟著我到底學到了什麽。”


    這個問題,其實也一直縈繞在黃山的腦海裏,他其實也很想通過與高手交手來檢驗他自己現在的真實實力。下山之時,師祖曾再三叮囑,一個人的武學修為指的僅僅是修為,但武力的高深是需要和比自己強的高手不斷磨練而產生。


    黃山持劍的手開始有些抖動,臉上的神情也越來越興奮。席禎看在眼裏,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隻要有戰意,就不必懼怕高手。


    還沒有等到席禎的允肯,黃山按捺不住,持劍縱身一躍,一轉身便直挺挺落在地上,麵對著麵與胡畏隔著一丈的距離遙相相對。黃山的功夫,不似鮑天敘般花裏胡哨中看而不中用,他的功夫本身就是用來保護人退敵的。


    胡畏見到黃山,並沒有感到意外,甚至有點鄙夷,因為黃山所顯露出的武功並不完美,相反看上去有點土。胡畏出身武林世家,自然而然是瞧不上眼的。


    但胡畏很快就聯想到,眼前這個年紀和自己相仿的年輕人,應該就是白天在城外狙殺鮑天敘的人。雖然他也看不上鮑天敘的功夫,但多多少少麵對黃山還是有點忌憚。


    “你是誰?鮑天敘為你所殺?”


    “看來你是來為鮑天敘打抱不平的?原來你的目的並不像你所說的要拜見韓前輩。”黃山一語中的,直接開起了涮。


    胡畏見來人對自己很是不禮貌,在南詔城,目前還沒有人敢如此怠慢自己。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胡畏也漸漸開始不悅起來,說話語氣也越來越硬。


    黃山聽出胡畏的言外之意,連忙說道:“如果你是來拜見韓大俠的話,那麽抱歉,他沒有空拜見你。如果你是來為鮑天敘打抱不平的話,那你可以隨時動手,若能勝過我手中寶劍,一切都聽你吩咐。”


    猖狂之際,隻是赤裸裸的挑釁,這話一出,聽在胡畏的耳朵裏,也是極其刺耳。胡畏沒有發怒,卻顯得像是極有修養一般道:“好,別說我不顧地主之便,我讓你三招,隻要今夜你能從我劍下逃脫,那鮑天敘之事再也不提。”


    胡畏並不是真要為鮑天敘鳴不平,隻是他需要的是一個理由和借口而已。


    文大通躲在暗處,緊盯著眼前對立的兩個少年,手心裏汗珠滾滾而出,他也想看看到底誰能勝過誰,因為這關係到他的天平往哪裏傾斜。


    胡畏說讓黃山三招,隻是充作麵子一類的談資,另外也有自信和自負的因素。黃山卻極其地高興,他可不管要不要再三客氣,而是直接欣然領受。


    “多謝胡少俠成全,如此在下可就不客氣了。”


    黃山言畢,直接挺著長劍就往胡畏刺去,很明顯,黃山這些攻擊,也隻是試探性的攻擊。所以,每次劍尖快要接近胡畏的時候,勢頭都會相應減弱。


    胡畏有言在先,要讓黃山三招,本是客氣的語言,但沒想到黃山當真了。胡畏沒有辦法,也隻得囧紅著臉硬生生讓下三招,好在他有自信的資本,三招對他來說根本不叫事兒。


    黃山一連三招拋磚引玉,用的是自己見過的雙手劍柳絮的劍法。柳絮的劍法雖然不靈動,但殺傷力極其厲害,也是最實用的攻擊手段。


    胡畏雖然武功高強,在南詔城中也是赫赫有名的一號人物,但黃山的劍法卻並不識得。好在自身本領過硬,看看避過三招。


    “三招已過,那就讓胡某見識閣下的高招吧。”


    終於讓完了三招,胡畏再也耐不住性子了,長劍一指,欺身朝黃山奔襲而去。胡畏的劍招靈動,每一招中虛實有度,著實讓人看得眼花繚亂。


    黃山還是沿用的老辦法,先讓胡畏盡情的進攻,等到劍招用完,自己再出手,屆時可畢其功於一役。


    然而胡畏畢竟不是鮑天敘,胡家的劍法也不是鮑天敘的流雲十三劍。胡畏的招式淩厲,劍招虛實相間,剛柔並濟,著實難以對付。


    胡畏的劍招步步緊逼,黃山卻幾次差點被刺中,堪堪一步步在躲避,兩劍時而相交,都能迸發一陣陣的火光。但胡畏的劍招也的確是威力巨大,運用起來也得心應手,相比之下,黃山就顯得相形見絀了,甚至有幾處衣裳被劃破,顯得有些狼狽。


    胡畏見到此景,更是步步緊逼,嘴角的冷笑也越來越陰冷,饒是躲在暗處旁觀的文大通看起來,也一陣陣的起雞皮疙瘩。


    胡畏雖然占據了上風,但是其實心裏卻是越打越心驚,因為直到目前為止,眼前讓他瞧不上眼的這個人,到底是什麽來路,自己還沒有從劍招中探得,這麽多年以來,這樣的事已經是破天荒頭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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