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晟、沐昂和李浩在蘭若寺住了數日,眾人每日潛心修行,也陪著朱允炆諸多散心,漸漸地朱允炆的臉上笑容也多了起來,隻是話兒也漸漸地少了起來。


    忽然有一天,沐晟收到飛鴿傳信,連忙喚來四個白衣武士道:“你們四個人,堅守在蘭若寺,不允許任何陌生人靠近並且要保護好三位大師。甚至有危險的時候,你們可以死,但是也要保障三位大師毫發無傷。”


    命令畢,見到朱允炆時說道:“陛下,安南無故犯我疆界,邊關告急,我和昂弟還有李先生要先行回雲南。你與葉大人和楊大人暫住此處,我留下他們四個可以保護這裏絕對安全,待我處理完了邊關的事兒之後,再請無依禪師前來。”


    朱允炆應允,私事和公事,他分得很明白很清楚。


    且說裴鳳走後,大家都很沉重,席無思席無晗收拾停當,隨柳家兄弟依依不舍而去,與黃山相處這一段時間,他們尤其是席無晗,都很喜歡這個師兄。


    如今又隻剩下自己一個人了,先是遇到黃圭,後又無心之中與師娘一家重逢。可區區這幾天,就發生這麽多的變故,現在又隻有自己一個人踏上路途。


    鎖好房門,叮囑鄉鄰多多照看之後,黃山義無反顧踏上西去之路,師門的重托他絲毫不敢忘。前途渺茫,風雨如晦,瘦小的肩膀卻要承擔起偌大的責任。


    經過風雲嶺,望著眼前的斷壁殘垣,一派荒蕪的景象。他沒有來過這裏,隻能憑著自己的想象去勾勒當年這裏壯烈的一幕。師傅沒有教過他武功,但是卻用實際行動教會了他如何為人處世,如何身處於亂局之中堅持正義。


    眼前這一片湖水,還有山腳下溪水依舊,十五年前的血跡早已蕩然無存。可在黃山的心中,還有一股信念的力量,回蕩在這一片山水之中。


    下得風雲嶺,往西走了四五個時辰的山路,這裏已經到了湖南交界處。黃昏山道上,遙望著眼前不遠處,村中炊煙嫋嫋,皚皚白雪中,鄉情卻是那麽的濃。


    與村莊越來越近,山道的兩旁擺滿了各種各樣的祭祀物品,還有的村民正在口中念念有詞,一邊燒著手中的紙錢。


    這沒到小年,也不是七月十五,莫不成這裏有什麽奇特的風俗麽?詫異歸詫異,黃山的腳步卻沒有停,因為他想著夜間能在村中尋得食宿,明日才好繼續趕路。


    一個四五歲的小孩圍繞著燒製的大人歡快地轉著圈兒,不知不覺中走到了路的邊緣,再過去不遠,便是一片斷崖。眼看著孩子玩著玩著就要掉到懸崖邊上,黃山連忙大喊一聲:“停住,停住。”


    大人們吃驚,抬頭見小孩就要往山崖走去,嚇得臉色蒼白,慌忙一陣風似的跑過去。可他們的距離那麽遠,小孩離斷崖又那麽近,又怎能救得了孩子呢?


    黃山雙腿一蹬,卯足了全身的力氣,一邊奔跑一邊伸手朝朝孩子摟去。就在孩子堪堪摔下斷崖的時候,抓住孩子的衣服,輕輕一提,摟在懷中。


    大人驚嚇地跪在地上,眼前的一幕不敢相信,但又十分慶幸。孩子終於從懵懂中驚醒過來,也嚇得一陣啼哭不停。


    見小孩無恙,大人們才紛紛跑過來,對黃山自然是一陣千恩萬謝。淳樸的鄉民一看黃山就知道他是個江湖的遠行者,大雪天氣寒意逼人,拉著這個救命的恩人就往自己家中去,非要好好感謝他不可。


    一路之上,方才知道這是一對兒少年夫妻,男的叫餘大牛,女的叫翠花。大牛父母早逝,但憑著自己一身的力氣,把莊稼地裏整理地井井有條。鄰村翠花見大牛人憨厚老實,又肯吃力幹活,便不顧家人反對,義無反顧嫁給了大牛。


    “大牛哥,我是饒州人士,按理說我的家鄉和這裏應該風俗不會相差太大。今天既不是小年更不是鬼節祭祀的日子,你們村這是在祭祀什麽呢?”和大牛聊了一路,知道大牛憨厚,黃山才支支吾吾把自己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


    大牛一臉緊張,連忙做出一個噤聲的動作道:“恩公,可使不得亂問,在我們村,這個問題千萬不要再問了。”


    翠花聽到黃山這麽問,也連忙雙手合十,閉著眼不停地禱告:“四方生靈,斷崖神仙,他是外鄉人,不懂咱們這裏的規矩,你可千萬不要怪罪。”


    黃山越發的奇怪,這個村兒,到底經曆了什麽?他們到底在害怕什麽?但自己隻是個過客,既然人家有人家的禁忌,他也不便再問。


    夜晚,阿牛愣是要拉著黃山喝酒,說是要感謝恩公,酒至半酣,黃山又想起日間的問題,又問起阿牛來。


    阿牛借著醉意,才慢慢訴說起來:原來這個村就叫斷崖村,村名就取自那片斷崖,斷崖下有一個神穀,據說這個神穀非常的深,村民們祖祖輩輩生活在這裏卻沒有一個人知道深穀裏麵有什麽東西。隻知道上遊有一條常年不幹的溪水流入深穀,但不知道這水最後流往哪裏。老人們猜測裏麵應該住著神仙,神仙把流進去的水都拿去釀酒了。


    本來這裏的村民在這裏過著安靜的生活,但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每個月的初六夜晚,都會有一聲聲的鬼哭狼嚎的聲音。聲音陰森恐怖,仿佛就是從斷崖下的深穀傳來。後來傳說越來越烈,有人竟然在斷崖邊上隱隱約約看到斷崖下有一個渾身發白的鬼魂。


    再後來,村中有不少的人陸陸續續失足落崖,因此鬼怪之事便逐漸在村民中定性下來。於是每個月的初六,村民都會自發的在斷崖邊的路上燒紙祭拜。


    黃山覺得很好奇,這世上鬼神之說本身就很荒誕,於是黃山又問道:“那有人失足後,就沒有人到穀底去看看麽?”


    大牛慌忙擺著手道:“誰敢去,沒有人敢去,那個深穀越傳越邪,連官府都不敢下去,我們平頭百姓誰敢下去?我看恩公這件事你也別再問了,村裏人對這片深穀都是噤聲不語,在我們斷崖村,那裏就是禁地。”


    黃山若有所思,突然問道:“大牛哥,你剛剛說的是每個月的初六便會有鬼叫聲?今天就是初六,那按照你的意思,就是說今晚就能聽到鬼叫聲?”


    大牛點點頭,正這時鍛壓方向傳來一陣悲哭喊聲,哭聲中淒涼,悲戚,又仿佛十分的無奈。不光是黃山,誰都聽到這聲音,聲音像是很遙遠,又像是就在眼前。


    村民們慌忙返回屋內,連燈火都趕緊熄滅,一瞬間的功夫,整個村莊便籠罩在一片漆黑之中,連看門的狗都發出嗚嗚的悲鳴。


    翠花連忙責怪大牛,緊緊地抱著孩子,慌忙拉著大牛和黃山進屋。一進屋,翠花吹滅了燭火,輕聲的責備大牛,喋喋不休。


    黃山也是一陣顫栗,但是漸漸地,他從一陣陣的鬼哭聲中感覺到,這不是鬼,更像是有人惡意為之。而且,每個月的初六,初六是一直橫在他心裏的梗。


    漸漸地,哭聲過後,村民們才慢慢電器等,好像是鬆了一口氣一樣。


    黃山沉默良久,突然開口說道:“大牛哥,嫂子,我怎麽感覺這不是鬼哭?我是跑江湖的,世上有沒有鬼還兩說,鬼哭我也沒聽過,但剛才的聲音,明明就是人的聲音。”


    大牛聽到黃山這麽說話,像是觸碰到了禁忌一樣渾身發抖,他一邊抖著手一邊驚慌失措地說道:“恩公,看得出來你是大俠,但我們都是鄉下小老百姓,有些事有些話我們不能說也不能做。我看你也別去想別去說更別去做,你就可憐可憐我們這些老實巴交的百姓吧,一旦鬼神發怒,我們可承受不起。”


    黃山沒有再說話,因為他知道,說的越多他們越會不安,但是在他心中,他早就打定了主意——他要下到山穀中一探究竟。因為他明明能夠聽出來,剛才的所謂的哭聲,不是鬼哭,而是人的聲音。不但是人的聲音,而且他還能從聲音中判斷出來,這個人內力極其深厚,極其雄渾無比。


    天剛蒙亮,黃山便找到了大牛,看得出來,大牛是個沒心沒肺的主兒,昨夜的事經過一個晚上便忘得一幹二淨。


    “大牛哥”黃山攔住正要去菜地裏幫忙摘菜的大牛說道:“大牛哥,有件事我想告訴你,我決定下斷崖深穀一探究竟,不管是人是鬼,我都一定要查個究竟。”


    大牛驚得張大了嘴,他也許知道江湖人膽子大,但是他沒有想到眼前這個看似文文弱弱的俊俏後生,竟然膽子會這麽大。


    大牛還要勸,拉著黃山的胳膊就往家裏拽,黃山擺了擺手道:“如果是鬼,我就把鬼除了,免得禍害村裏。如果是人,我也把人給除了,還村裏一個太平。”


    大牛看到黃山眼裏的堅定,支支吾吾地問道:“那,那你要,要多…多久才…才能…能做完這件事?還…還有,我…我能…能為你做…做些…什麽?”


    黃山淡然笑道:“大牛哥不必驚慌,我此去多則三五日,少則一兩日即回。還請大牛哥能幫我準備足夠長的繩子,我直接從斷崖下去。”


    死馬當作活馬醫,江湖漢子都膽大,何況自己也勸不動他,大牛隻得搖搖頭,轉身便每家每戶去借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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