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明月中。


    雕欄玉砌應猶在,隻是朱顏改。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明永樂九年,此時正值隆冬季節,萬物肅殺之時北風瑞雪夾雜著呼嘯。正午雪停,地上厚厚的一片,行人踏足地上,便留下深深的腳印。


    南陽郡官道上,行人也開始趁著大雪初停四下走動,有走親訪友者,提著禦寒的烈酒,哼著小調,低頭頂風而行;也有外出的遊商學子們,趁著雪停,匆匆趕路,要趕在過年之前回家團聚。


    一匹白色的駿馬,背上馱著一個渾身雪白的人,正疾馳在官道上。馬兒喘著粗氣,呼出的氣息像一陣陣白霧,應該是經過長途的奔跑,馬兒也開始有點疲憊不堪了。


    騎在馬上的是一個怪人:這個人渾身雪白,連眉毛和頭發也是白的。怪人穿著白色的披風,眼神越來越迷離。雖然踏著積雪,也難以掩蓋他風塵仆仆的倦容。


    然而,當怪人騎著馬走近的時候,又發現,怪人身上也並非一聲的純白,在他的衣服上,袖口上還有嘴角,都留著鮮紅的血跡,因此模樣看起來有點恐怖。


    怪人的樣子甚是駭人,當馬兒經過路人的時候,路人見狀都紛紛躲避,生怕這恐怖的怪人將自己撞倒。


    不知又過了多久,馬兒來到一處亭前,怪人停住腳步,望向不遠處一個村寨,噗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鮮血噴在雪地上,像是紅梅一般卻沒有紅梅的嬌豔,隻是給人更添寒意。


    怪人迅速在自己身上連點了幾處穴道,臉上痛苦的表情也漸漸舒緩開來。怪人一夾馬肚子,馬兒長嘶一聲,奮起四蹄,朝那村寨狂奔而去。


    寨門口兩個大漢,各自扛著大刀,緊張地看著白馬朝自己奔襲而來,異常的緊張。


    隔著四五丈的距離,漢子伸出手高聲製止道:“來者何人?請立即下馬,通報姓名。”


    怪人沒有理會,隻是一味催馬往前,好像絲毫沒有要停下來甚至要減速的意思。


    大漢怒道:“哼,當我柳家寨是什麽地方,也不看看,這裏是你撒野的地方嗎?”


    大漢說完,給同伴使了個眼色,二人橫刀胸前,隨即縱身一躍。兩人一左一右,雙刀向著怪人平削而去。


    怪人武功也是了得,絲毫沒有理會大漢和兩柄平削而來的大刀。隻見怪人雙掌在馬鞍上一拍,雙腳離鞍,跳起數尺高之後雙腳又在雙刀上一點,身形在兩個大漢前麵一晃,瞬間就到了寨門前。


    大漢見攔不住怪人,便高聲示警道:“有人闖寨啦。”同時與同伴立即轉身,雙刀回頭就朝怪人的雙腳削去。


    怪人雙腳甫一落地,又騰身而起,轉眼就跳到寨門之上,正要往寨中繼續闖去。


    大漢一喊,寨內瞬間人聲鼎沸,霎時間聚集了很多人,正要將怪人圍將起來。怪人眉頭一皺,嘴裏嘟囔著含糊不清地說著一些奇怪的話,一邊向人群頭頂上躍去。


    這時一杆長槍呼嘯而來,直接刺向怪人,怪人見長槍來勢洶湧,不得不一躍避開長槍,同時又掙紮著往寨內衝去。


    怪人沒有料到的是,長槍後麵緊跟著一個身影淩空飛來,身影剛好撞倒怪人,那人抬起一腳就往怪人胸前踢去。


    怪人被踢翻在地,那人伸手一探,抓住長槍尾端,硬生生將槍頭按下,直指著怪人的咽喉。


    來人約莫四十四五歲,頷下濃密的胡須,國字臉,怒目而威道:“是你?十五年前令你不得踏足中原半步,沒想到十五年才過,你就迫不及待找我柳家寨晦氣了,黑無常呢?叫他一起過來罷,我倒要看看十五年來,你們功夫是不是有長進了。”


    怪人翻身而起,見到來人異常的激動,兩眼盡是緊張的神色,嘴裏嘟囔著說道:“帶我去見柳橋。”


    來人正是柳家寨老三柳莊,柳莊見怪人似乎沒有惡意,連忙問道:“你要見我大哥作甚?”


    怪人瞬間神色悲戚地說道:“來不及了,來不及了,快帶我去見柳橋。”


    柳莊很是詫異,正這時,又是一陣熙攘,柳橋分開眾人出現在怪人眼前道:“你在找我,有什麽話你可以說了。”


    柳橋還是那麽健碩,龍行虎步,虎虎生風。略微發白的胡須還有半白的頭發依然掩蓋不住他的威嚴。


    怪人見到柳橋,十分的激動,一個轉身撲到柳橋身邊,滿臉悲戚哽咽地說道:“快,快通知恩公,有人來找他的麻煩,我兄長黑無常也被他們殺了。我奔逃十數日,才到這裏,快去通知恩公。”怪人說完,便暈倒在當場。


    原來這怪人正是十五年前西域雙鬼的白無常。柳橋急忙令村民將白無常抬至大廳,一杯熱水下肚,白無常神誌也漸漸恢複。


    白無常一見柳橋,連忙急切地說道:“快去通知恩公,西域一批高手正結合胡人,要來尋找一本什麽兵書,正要找恩公的晦氣。”


    柳橋仰天長歎,俯身問道:“恩公?你說的可是席禎席少俠?你可又知道,席少俠在十五年前就亡故了,是我等親眼可見,我等又該如何去告知?”


    白無常當場愣住了,他不願意相信這件事是真的,但這話從柳橋口中說出,他也不得不相信。


    白無常一陣呢喃,大家都不知道他在說什麽,但從他的表情上看,他似乎很傷心很難過,但又很無奈。


    柳橋、柳莊一聲輕歎,他們所歎者,正是十五年前風雲嶺那場大戰。雖然他們勝利了,雖然他們阻止了邱烈和關月的計劃,但他們也失去了自己最好的兄弟席禎。


    白無常掙紮著起身,踉踉蹌蹌幾步走到門口,昔年在這裏交手的場景還印在腦海裏。那時席禎本可以將自己兄弟一掌擊斃,但是卻放了自己一條生路。十五年來,時光恍然而過,往事曆曆在目,這裏更是物是人非。


    白無常出得門來,又轉身朝柳橋說道:“若恩公有後,請將此事告知,他們定能找到恩公的家人。也請轉告恩公後人,白少卿未曾食言。”


    說罷,白無常舉起右掌,嘴裏發出一股悲鳴般的嘯聲,右掌重重地擊在自己天靈蓋上,登時氣絕而亡。


    柳橋等想要阻止已然來不及,柳莊朝白無常拱手一拜道:“君念十五年前舊恩,是個堂堂正正的漢子,柳家寨敬佩萬分。”


    白無常的悲鳴還飄蕩在半空,一直到死,大家才知道白無常原來叫白少卿,可是那個為此事而被殺的黑無常呢?恐怕到死,連個名字都不被人知道。


    柳橋命柳莊將所有兄弟找回議事,又命村民將白無常厚葬,並置酒祭拜。柳家寨的村民們一直感念席禎恩德,今日聞訊有人欲加害其後,更是群情激奮,紛紛表示此事斷不能坐視不理。


    柳橋一陣沉吟,他也知道此事不能不理,鳳姑娘還有兩個孩子他們十五年來也一直惦記,但是十五年前風雲嶺上裴鳳說的話也言猶在耳。


    “多謝各位哥哥的相助,可是席禎走了,害他的正是他一身武功。他的孩子,我一定會將他們養大成人,但是不會再讓他們學武,哪怕是在鄉間做一輩子農人,也不會讓他們學武。各位哥哥們以後也不要來找我們母子,從今日起,我們不再過問江湖事。”


    十五年前的話言猶在耳,鳳姑娘和孩子們或許正躲在某一個角落,自己又如何去尋他們?


    待七兄弟聚齊,眾人也是你一言我一語,但都說要去尋找裴鳳母子,隻是如何去尋找,卻都沒有個主意。


    柳橋愁眉不展,見柳變一直沉思,便高聲道:“師弟,你想來多謀,如今之事,你看該如何處之?”


    柳變沉思良久回答道:“各位哥哥弟弟們,席禎與我柳家寨有恩,十五年來一直風平浪靜,隻是不知為何十五年後又生事端。如今我們阻止不了那些人的行徑,但是我們還是可以去找他們母子三人,依我看,他們肯定在袁州府或者金陵城或者二者之一。我們七兄弟向來同出江湖,如今看來,我們要分頭去找。”


    “金陵城目標小,大哥二哥可去金陵城打探,我和三哥還有五弟六弟七弟便去袁州府找。明日出發,一個月之後在袁州府匯合,若能找到最好,若不能找到,屆時再行商議。”


    眾人皆稱善,便各自歸去,相約明日匯合之後再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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