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依言將野草塞入口中咀嚼著,“好腥啊”,她說。


    耶老探頭看了看,說道:“這是魚腥草,以前在雲南金沙江山穀的草地裏長有好多呢,確實能治刀傷。”


    明月將嚼爛的魚腥草敷在了肩頭的傷口上,頓感一片清涼。“謝謝首領。”她感激的伸出手來輕輕撫摸著首領毛茸茸的腦袋。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首領仰臉朝著夜空中洪亮的發出連續叫聲,立刻有兩隻紅眼陰蝠振翅朝著大鄣山方向飛去了。


    老翠花聽罷感慨的說道:“大蝙蝠要全體蝙蝠們出動,隨我們一起去協助寒生。”


    “我就估摸著寒生可能會去雲南那個地方嘛。”耶老低聲嘀咕道。


    “你怎麽會知道?”老翠花不信道。


    耶老回憶起自已的守屍魂和寒生的守屍魂相遇時的情景,隱晦的微笑道:“反正我就是曉得。”


    不多時,大鄣山方向的夜空中又飛來了十餘隻紅眼陰蝠,為首的正是陰蝠王後。


    “我們可以走了,此去雲南山高路遠,需時日久呢。”老翠花說道。


    “一千年了,金沙河穀也不知成什麽樣子了。”耶老歎息道。


    明月站起身來,虛弱的說道:“我想拜祭一下師太師父,婆婆說她和吳道明一起安葬在了太極陰暈那兒了。”


    夜空中依舊陰沉沉的,山林間一片靜謐。


    “嘎嘎。”竹林內已經休憩的烏鴉驚醒後發出憤怒的叫聲,但隨即見到大片的紅眼陰蝠盤旋其上,忙縮回頭去不敢言語了。


    明月默默地站在太極陰暈前,淚水撲簌簌的淌下,“師父,明月來看您來了,您老人家有吳先生陪著,一定不會感到寂寞吧?可是明月此生卻是孤零零的一個人了,明月好想好想再回到小的時候,和師父兩個人在無名庵裏的那些快樂時光……”


    “哇,此地陰氣好重啊。”老翠花伏在耶老的背上不禁打了個寒戰。


    明月繼續說著:“師父,徒兒本想來追隨你,可是還有些事情未了,待到明月了卻塵世間欠債,自會前來陪你。”


    起風了,山林間響起颯颯的林濤聲,一片肅殺之氣。


    正文第二百七十五章


    嘎斯51卡車上,司機小趙懷揣著寒生支付給他的一萬元錢,興致勃勃的連夜奔西南方疾駛,那可是一大筆錢呢,他高興的想著。


    老祖則袒胸露乳的抱著兩個嬰兒端坐在駕駛室內,慈愛的目光不時的瞄著皺皮女嬰,應該要給她起個名字了,一定要響亮一些的……祖影?不好,祖陽?更不好,一想起陽公嘴裏綠油油的粘痰,她就一陣反胃……祖墨?老祖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


    夜空裏烏雲密布,好在車廂上苫有篷布,可以免遭雨淋。


    “寒生,俺娘和耶老能找到我們麽?”小翠花不無擔心的問道。


    “他們會猜到我無路可走,隻有南下隱居那兒的,耶老年輕的時候曾在滇西北的喇嘛廟裏出家。”寒生肯定的說道。


    “寒生,明月其實也不是個壞人,她一定是受到了黃家的欺騙才這樣做的。”蘭兒依偎在寒生身邊小聲的說著。


    “嗯,明月心地單純,那黃家父子老奸巨猾,欺騙她的感情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可惜明月太過於癡情了,終會為其所害。”寒生歎息道。


    天空中響起了一聲炸雷,大雨如期而至,前路茫茫。


    卡車日夜兼程的趕路,次日清晨便已由江西進入了湖南境內。


    “既然到了湖南,我們應該去湘西看看。”寒生說道。


    卡車遂改湘川道直奔湘西而去,也正因為這一臨時的改變,他們躲開了沿湘黔公路追擊他們的筱豔芳等人。


    兩日後,卡車進入了湘西的崇山峻嶺之中。


    遙望武陵與雪峰山脈,延綿橫亙,千山萬壑,群峰壁立,突兀險峻,湘西舊時被視為“蠻煙瘴雨”之鄉,常為“罪臣”、“謫宦”流徙、貶放之地。


    中午時分,卡車停在了沅陵的馬底驛路邊的小客棧打尖,這裏是古辰州地界,預計傍晚後便可抵達天門山了。


    小客棧是一幢青磚布瓦、雕梁畫棟的木頭房子,進得廳來,古舊泛黃的西牆壁上竟然題著一首詩,盡管字跡已經有些模糊,但是仍可辨認得出來。


    “帶月衝寒行路難,霜華凋盡綠雲鬟。五更鼓角催行急,一枕思鄉夢未殘……好詩啊。”馮生站在牆下念道。


    “這是明代翰林院修撰楊升庵,於嘉靖三年被謫雲南,夜宿辰州府馬底驛這家小店時寫下的,是真跡哦。”店主是一年輕婦人,邊挽著濕漉漉的頭發,從裏間走出來說道。


    馮生一愣,此女明眸鋯齒,俏麗異常,一陣野花香氣迎麵撲來,他不由得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妮卡……”寒生脫口而出。


    “寒生……”妮卡扭頭愣住了。


    寒生仔細的看著她,驚喜之極:“妮卡,真的是你啊,你怎麽會在這兒?”


    妮卡深邃美麗的眼睛濕潤了,默默地看著寒生,幽幽道:“想不到妮卡今世又見到了你,你瘦多了。”


    “殘兒呢,他還好吧?”寒生問道。


    妮卡點點頭,說道:“殘兒清早打獵去了,馬上就會回來的。”


    這時,蘭兒和老祖都過來了,大家見麵自是歡愉不已。


    馮生悄悄拽了拽寒生的袖子,輕聲說道:“這位姑娘生有異國情調,是誰呀?”


    寒生微笑道:“她叫妮卡,是苗家山寨的‘落花洞女’。”


    “真美啊,又香。”馮生讚歎不已。


    門口走進來一個約有二十六七歲的青年漢子,身著土布黑褂,黑色纏頭,濃眉凸鼻,雙目炯炯有神,背著一個小竹簍,拎著一把弩弓,竹簍內是獵到的兩隻山雞和一隻野兔。


    “妮卡,我回來啦。”那漢子道,語氣中充滿了柔情。


    “殘兒,你看是誰來啦?”妮卡高興的對他說道。


    殘兒望見寒生等人一愣,隨即大聲叫道:“寒生!還有蘭兒、老祖……”


    寒生微笑著打量著他,蘭兒含蓄的點頭示意,老祖則敞胸露乳的上前緊握著殘兒的手,壓低聲音說道:“殘兒,你這兒有好點的酒麽?”


    殘兒和妮卡都是醒屍,已經不再食用五穀了,隻需夜晚對月吐納即可,但客棧乃是客人食宿之所,自然要備足糧米酒肉了。


    “老祖,放心,有陳年洞藏苗家酒。”殘兒輕聲回答道。


    “殘兒,你母親安好吧?”寒生想起了湘西山中那位善良的母親。


    “她很好,還時常念叨你呢?她現在和我們一同生活,等下我帶你去見她。”殘兒說道。


    妮卡端上來濃濃的香茶。


    “殘兒妮卡,你倆離開香港九龍城寨時,不是說要去鬼穀洞修煉的麽,又怎麽到辰州來開客棧了呢?”寒生問道。


    “為了母親,我們最終還是沒有進鬼穀洞,這家客棧是妮卡外公送給我們的,在這兒可以讓母親好好的安度晚年。”殘兒解釋道。


    “你倆知道小影婆婆和湘西老叟的情況嗎?他們還住在天門山上麽?”寒生接著打聽問道。


    老祖悄悄地側過身子,留意的聽著。


    “他倆個雲遊去了,經過我們這家客棧時,還住了兩天呢。”妮卡插嘴道。


    “哦,雲遊去了,這次本想順路看看他們的,不在也就算了,”寒生不免有些惋惜,然後扭過頭來對蘭兒和老祖等人說道,“大家把山人叔叔和劉先生抬下車來吧,我們在這兒住幾天,將他們治好再走。”


    老祖和小翠花聞言歡喜的去了。


    “你們要去哪兒?”殘兒疑惑的問寒生道。


    “雲南,雪山腳下一個叫中甸的地方。”寒生答道。


    “香巴拉?湘西老叟和小影婆婆也去了那兒。”殘兒驚訝的說道。


    七日時限已至,太陽落山了,寒生小心翼翼的揭開了小瓷瓶的蓋子……


    原本豆綠色的痰精已經變稀了,呈清水樣,裏麵遊動著數條墨綠色、蝌蚪狀的極細小的蟲子。


    “這是什麽東西?”蘭兒驚訝的說道。


    “痰漿蟲,”寒生興奮地解釋道,“陽公一生喜食人腦,殊不知生人腦中寄生著一種漿蟲,與生俱來隻有一條,性別隨宿主同,且不會繁殖,壽命與人齊。在正常情況下並不會危害人,宿主也絲毫察覺不到,隻是漿蟲在老年時會引起人的健忘和癡呆。當年三看一手小說希望你加入*燈*~火&書.城國曹操腦袋裏的漿蟲竟然產生了變異,開始了緩慢的無性繁殖並漸漸聚集成團,因此他經常會犯腦痛風症,頻率越來越高。華佗以針刺驅散漿蟲,暫緩其頭痛,並告知曹操,若要根治,須劈開頭蓋骨取出漿蟲,曹操自然不敢,最後終死於漿蟲之手。”


    “陽公吃了好多人的漿蟲,莫非……”蘭兒似乎有些明白了。


    “是的,陽公吃進了很多人的漿蟲,有公有母,它們在陽公體內迅速的繁殖了起來,恰巧陽公精於薩滿黑巫術,於是化功將其囊於肺部,製造出毒痰為其所用。”寒生說道。


    “漿蟲能引起健忘和癡呆,怪不得爹爹和劉先生會變成了‘木僵人’。”蘭兒恍然大悟道。


    “呃……他竟然如此的惡心!”老祖在一旁幹嘔了起來。


    “現在我以耳、鼻、眼、齒垢四屎培養出了這幾條具有免疫能力的痰漿蟲,灌進山人叔叔和劉先生的外耳道裏,鑽過耳鼓到達中耳腔,再通過耳蝸進入顱內,它們會迅速找到並毫不留情的吃掉他們腦中來自陽公毒痰內的異類漿蟲,然後山人叔叔和劉先生就會醒過來,到時候我再將痰漿蟲弄出,就算完成了。”寒生細致的說明了將要醫治的流程。


    蘭兒崇拜的望著自己未來的夫婿,心中竟是陣陣暖意襲來,無比的受用。


    吳楚山人和劉今墨被抬到了大廳之上,眾人緊張的圍在了四周,尤其是老祖和小翠花兩人,更是忐忑不安。


    寒生首先扯住吳楚山人的耳朵,小心翼翼的將瓷瓶內的液體和兩三條痰漿蟲傾斜著倒入了耳道裏,然後塞上塊棉花球。


    “好啦,一個時辰後便會有所反應。”寒生說道。


    剩下的液體和幾條痰漿蟲一股腦兒的灌進了劉今墨的耳朵裏,也同樣塞上了棉球。


    老祖緊張的問道:“今墨要是醒不過來呢?”


    寒生笑了笑,道:“他會醒來的。”


    妮卡端上來一桌豐盛的酒席,都是殘兒一大早進山獵來的,不光有山雞野兔,而且還有一頭野豬。


    苗家酒的濃鬱的醇香飄滿了大廳,老祖禁不住的吞咽著唾液,趁人不備,早已袒胸露乳的大喝起來了。


    惟有小翠花依舊守在劉今墨的身邊,不肯上桌吃飯,噙著眼淚默默地望著他,心中在不停地祈禱著……


    正文第二百七十六章


    吳楚山人和劉今墨曆經磨難,現終於活過來了,俱是感慨良多,酒不免多喝了點,竟自覺頭昏沉沉欲睡,寒生和蘭兒遂扶他倆入屋躺在了床上,然後回到了廳裏。


    “他兩人身體虛弱,還要慢慢調理將息。”寒生對大夥說道。


    沈才華與皺皮女嬰手拉著手趁人不備溜進了房裏,吳楚山人和劉今墨的身上似乎有什麽東西在吸引著這兩個孩子,足以令他倆興奮異常。


    屋子裏靜悄悄的,山人與劉今墨都已睡熟,發出均勻的鼾聲。


    沈才華和皺皮女嬰光著小屁股爬到了床上,悄悄匍匐至他們的腦袋邊,沈才華伸出胖胖的小手扯住吳楚山人的耳朵,瞪著黑黝黝的小眼睛往裏麵看,須臾將小嘴對著耳朵眼兒,撮起腮幫子向外用力的吮吸起來。


    皺皮女嬰學著沈才華的樣子也吮吸起劉今墨的耳朵來。


    時間在一分一秒的流逝著,沈才華也加大了吮吸的力度,最後終於將幾條肥大的痰漿蟲吸進了嘴裏,興奮地咀嚼了起來,口角邊滲出淡綠色的漿液。


    皺皮女嬰也搞到了幾條肥肥的痰漿蟲,未及嚼爛便迫不及待的往肚子裏咽去。


    隨後兩個嬰兒相視一笑,舔了舔嘴唇,悄悄地溜下了床,拉開房門探出了小腦袋,見左右無人注意,躡手躡腳的走出,跑到了客棧大門外麵的草地上,蹦蹦跳跳的在月光下開心玩耍了起來。


    大廳內,眾人飯後坐下飲茶,商討著明日出發事宜。


    “寒生,你說過爹爹他們的腦袋裏還有痰漿蟲要弄出來的。”蘭兒擔心的說道。


    “今夜子時,我需要針刺他們的腦部腧穴,將痰漿蟲引出來。”寒生解釋道。


    夜半時分,寒生、蘭兒和小翠花來到了吳楚山人和劉今墨的床前,老祖此刻已經摟著兩個嬰兒睡熟了,袒胸露乳,鼾聲如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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