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翠花突然臉一紅,低下了頭,嘴裏囁嚅著:“娘,翠花要成親了,我可不願意你每天夜裏還在我的身上……”


    寒生心道,小翠花說的不錯,那也的確是不太方便。


    老翠花“嗯”了一聲,說道:“從今望後,娘就再也不上你身了,你倆好好過日子吧。”


    寒生心中一驚,忙道:“老翠花,你別想打我的主意。”


    老翠花微微一樂,伸手拍了拍身子下耶老的禿腦瓜門說道:“這不就是我現成的替身麽?”


    耶老聞言大喜,忙道:“太好了,以後我倆可以天天‘哨’了。”


    寒生望了望昏迷著的劉今墨,對耶老說道:“耶老,這裏秘道位於何處?陽公必是從那兒逃走的,我們也得走那兒出去。”


    “水潭下麵有石洞連著塔外麵的一個小湖泊。”耶老想了半天,終於憶起來了。


    “我先下去探路。”王婆婆說著縱身跳進了水潭內,濺起了一爿水花。


    王婆婆潛下潭中數米深後,在石壁上找到了個洞穴,她沿著洞內向前遊了數十米的距離,水麵下豁然開朗,頭頂上已是結冰的湖麵了。冰層約有一尺多厚,不遠處發現了一處冰窟窿,她遊入那冰窟內浮上了水麵,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夜幕仍舊是黑沉沉的,寒風如刀,雪花飄飄。


    陽公就是從這裏撞破了冰層逃走的,她想。


    王婆婆按原路潛遊回到了塔下地宮內,躍出了水潭。


    “不錯,陽公就是從這裏逃出地宮的。”王婆婆講述了水中秘道的情況。


    “想不到,一千年了,還是老樣子。”耶老感慨道。


    王婆婆一手夾起劉今墨,說道:“我們走吧。”隨即率先躍入水潭。


    老翠花鑽進耶老的體內,緊接著跳進了水裏。


    小翠花和明月都會武功,閉氣的能力自然超過常人,她倆一左一右夾住寒生,最後潛入了水潭。


    寒生生長在婺源江南水鄉,雖然也會遊泳,但憋氣的時間畢竟還是有限,剛剛遊到一半,還在石洞之內就已經沒氣了,他痛苦的擺動著腦袋,吐光了肺裏所有的空氣,胸腔如同炸裂開了一般,最後隻有張開了嘴巴,開始喝水……


    這時,一對柔軟的大嘴唇按在了他的嘴上,徐徐往裏吹著空氣……


    正文第二百三十章


    冥冥中,寒生的潛意識裏出現了蘭兒,她羞怯著將雙唇貼緊自己的嘴巴,一股清新的氣息緩緩的流進自己的肺部,他不由得雙手死死地摟住了蘭兒。


    “嘩啦”一聲響,寒生自冰窟窿裏露出了水麵,寒風拂麵,他冷不丁清醒了,睜開了眼睛,發現自己雙手緊緊地擁抱著,兩唇相接的正是侏儒小翠花……


    寒生大驚,急忙鬆開了手,小翠花也撤回了那兩片肥厚的雙唇,對寒生坦然一笑,雙手一使勁兒,將寒生推上了冰麵。


    寒生明白了是小翠花救了自己,心中暗暗感激不已。


    明月在身旁把這些看在了眼裏,心中微微一蕩,唉,要是建國落難,自已也願意這樣舍身相救的。


    臘月裏的淩晨,冰麵上的寒風刺骨,如刀割般,轉瞬之間,眾人的衣服便已凍得如同鐵板一塊,寒生禁不住牙齒咯咯作響,渾身顫抖。


    王婆婆望了寒生一眼,說道:“趕緊找戶人家,好歹得把衣服烤幹,寒生沒有武功,寒氣內侵,定然生病。”


    小翠花手指著不遠處的一排民房說:“那邊有戶人家還亮著燈呢。”


    眾人趕緊頂著風雪前行,來到了這戶人家門前。


    王婆婆敲了敲門,那門竟是虛掩著的,於是她徑直推門而入,這是這戶人家的灶間,鍋台下的灶坑裏還燃著火,屋裏很溫暖。


    東屋裏傳來輕輕的啜泣聲,王婆婆腳步輕輕的走了進去。屋子裏不大,南北兩鋪大炕,南麵炕上躺著一個奄奄一息的老者,麵色呈青黑色,火炕上盤腿坐著一個老婦,正在不停地抹著眼淚。乍見一幹人濕淋淋狼狽的闖進屋裏,不由得大驚失色。


    王婆婆告訴那老婦不要怕,眾人夜行不慎落入冰窟窿裏,見此屋內還亮著燈,遂走進來想要攏把火烘幹衣物。


    關東人向來好客,即便婦女亦是如此,那老婦盡管家中老伴病危,但依舊還是下了地,先讓昏迷不醒的劉今墨躺在了北炕上,然後到房後抱來柴火,塞入灶坑內,火勢頓時大起,火苗劈剝作響。


    王婆婆等人均有武功,可以自行運動內力,促進血液循環發熱,慢慢烘幹各自身上的衣服。而寒生沒有辦法,隻得脫下身上衣褲,隻留下貼身的屍衣和短褲,鑽進了炕頭被子下麵,緊挨著那個病危的老頭。


    劉今墨已經是木僵人,無需再脫下衣褲,躺在火炕上漸漸就可以烘幹了。


    耶老本是一具幹屍,土布袈裟濕乎乎的貼著幹皮覺得還蠻舒服的,也懶得去搞幹了。


    老婦人對深夜突然到來的這些不速之客還是心存疑慮,尤其是那個身披土布袈裟的枯瘦和尚,不但瘦骨嶙峋,整個身體隻包著一層黃褐色的枯皮,沒有一點肉。還就是那個小侏儒,頭大如鬥,梳著齊耳的短發,碩大的眼睛,還長著兩片厚厚的大嘴唇。


    這究竟是些什麽人啊?


    火炕很熱,寒生頓時暖和過來了,這時,他的目光落在了火炕上身旁的那個奄奄一息的老者臉上,他是中毒了,寒生一眼便看出來了。


    耶老坐在北炕的炕沿上,歪著腦袋瞅著劉今墨的肚子,心中想,看他的身材於己同樣骨瘦如柴,可是肚皮為什麽如此豐滿呢?好奇之下,便偷偷伸出手到劉今墨的衣服裏麵摸了一把,咦,怎麽硬硬的有幾個圓蛋蛋呢?他回頭乜了一眼,發現並沒有人注意到他,於是膽子遂大了起來,悄悄解開了劉今墨濕漉漉的衣裳,原來在他的腹部綁著一個狹長的油布包。耶老輕手輕腳的再將那油布包解開,原來裏麵藏著好幾摞花花綠綠的紙片和五枚拳頭大的五色土蛋蛋。


    這是什麽東西呢?耶老從來都沒有見過。


    “哇,好多錢呐!”耶老的耳鼓內響起了體內老翠花的驚歎聲。


    “你說這是銀兩麽?”耶老抓起個土蛋,拿在手裏掂了掂。


    “不是這個,是那些紙片片,名字叫人民幣,抵得上好多好多銀子呢?快放回去,那是我女婿的財產,沒想到他還是個富人,小翠花今後吃穿看來不愁了。”老翠花高興的說道。


    這時,耶老聽見了寒生在自言自語說著:“奇怪,這位大叔怎麽也會中了黑巫門的痰毒呢?”寒生自言自語道。


    耶老聞言臉一紅,匆忙扔下土蛋蛋,跳下北炕,過來忿忿說道:“胡說,哼,‘太監開會??無稽(雞)之談’,我黑巫門從來就沒有什麽毒痰一類的下三濫功夫。”


    “哦?”寒生望了耶老一眼,沉思不語。


    王婆婆對寒生說道:“莫非與陽公有關?”


    寒生點點頭,說道:“這位大叔不識武功,痰毒不會隨真氣沿仁督二脈擴散至腦部,而是侵入肝髒,五行中肝屬木,故臉呈青黑木色,口鼻中隱約散發出一股陽公特有的痰臭氣。”


    王婆婆疑惑道:“難道陽公也來到了這裏?”


    “不是的,這位大叔中毒起碼已經有些時辰了,”寒生轉臉問那老婦道,“大嬸,大叔因何中毒?”


    老婦說話顛三倒四、語焉不詳的講了半天,寒生才大致弄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昨日淩晨,風雪驟停,天還未亮,大叔便來到了小湖泊,鑿開了個冰窟窿,放下去魚鉤準備釣幾條魚上來過小年。在冰麵上候了很久,也沒有魚來吞勾,後來感覺實在太冷了就在想走之際,突見浮標猛然間一沉,他心中大喜,猛提魚鉤卻提不動,好大的魚啊。就在這時,冰窟窿裏竟然冒上來個大活人,大叔受到驚嚇,竟然一下昏厥過去了。老婦出來喊老伴吃早飯時,才發現他躺在了冰麵上昏迷不醒,身體也已經快凍硬了。


    老婦將其拖回屋內放在熱炕上烙著,老頭瞬間曾蘇醒過來,匆忙對老婆子講述了這樁詭異的事兒,隨即又陷入昏迷之中了,至此再也沒有蘇醒過來。


    “大叔身上有什麽反常的地方嗎?”寒生問道。


    老婦搖搖頭,表示沒有發現。


    “臉上有沒有綠色的痰液?”王婆婆插嘴道。


    老婦想了想,說道:“對了,他的臉上沾著有小一塊發綠的冰坨。”


    寒生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陽公自水下出來被大叔的魚鉤勾住了,見其已經昏厥便沒有再下手,而是朝他臉上啐了一口毒痰,讓他因中毒而身亡,這樣便不會引起大家懷疑了。”


    “可是大叔畢竟醒過來了一小會兒,說出了當時的情況呀。”明月在一旁插嘴道。


    寒生解釋說:“陽公沒有料到的是,昨日清晨的氣溫極低,毒液未能全部滲入肌膚內就已經凍結住了,就是大嬸看見的那坨綠冰,可是回到了房間內後,痰冰融化,毒液漸漸滲入肌膚,最後侵入肝髒便會毒發身亡了。”


    “好狠毒的陽公啊。”小翠花聽了頓時不寒而栗,心中擔心著劉今墨的安危。


    “這位大兄弟,您是醫生?求求您治治我老伴吧?”老婦麵對寒生不住的央求道。


    寒生想了想,對耶老說道:“耶老前輩,你可以救他。”


    耶老一聽來了情緒,自己若能當回醫生,也是蠻好玩的,於是高高興興的說道:“好哇,老衲早就‘巴掌被蚊子咬??手癢了’,快說吧,怎麽治?”


    寒生道:“你是皮屍,五腑六藏百毒不侵,隻須用嘴便可吸出大叔體內的痰毒了。”


    “啊,如此太惡心了!”耶老捂住嘴巴叫道。


    那農婦聞言轉身望著耶老雙膝一曲竟然跪下來,紅腫的雙眼充滿著祈求的目光,“大哥,耶律村梅求求您了,發發慈悲吧。”


    “咦,你是耶律家的後人?”耶老詫異道。


    老婦連連點頭,嘴裏說道:“老伴也是姓耶律的,俺們祖上世代一直是看守遼塔的。”


    耶老聞言連連長籲短歎不已,手掌直拍腦瓜門。


    “大哥,俺哪兒說錯了?”農婦驚慌說道。


    耶老說道:“老衲這是‘半夜裏的寡婦??難過啊’,想當年太祖阿保機橫掃大漠,耶律家是何等的風光,可如今卻‘八十歲的老絕戶頭子??後繼無人’啊,好,看在你們是耶律家的後人,又看守了老衲這麽些年,再惡心也要上,”他一臉悲壯之色,悄悄的問寒生道,“怎麽吸?”


    “嘴對嘴,一直吸到大叔的臉色由青黑轉為紅潤為止。”寒生解釋道。


    “唉,老娘我還是清白之身呢。”老翠花在耶老體內幽幽說道。


    耶老爬到了炕上老者的身上,枯槁的手指扒開其青黑色的嘴唇,將自己幹癟凸起的尖嘴插入了老者的口腔,開始著力向外吸了起來,一開始發出“嘶嘶”空洞的氣流聲,一會兒變成了“滋滋”的水音,耶老把身下老者的上下呼吸道、肺葉裏麵的粘液,甚至連胃裏數日前未消化完的宿食都吸進了自己的口中……


    “嗯,苞米麵大菜餑餑,味道還不錯。”老翠花滿意的品出味兒來。


    明月在一邊是在看不下去了,衝出到屋外麵,連連嘔吐起來,不經意間,發現一條黑影在房後一閃,轉瞬即逝,身法極快。


    明月心中詫異,足下點地,身子縱起,“嗖”的一聲跟了上去,待轉過牆角,卻已不見了人影。


    “明月,你看見了什麽?”王婆婆背著手站在身後說道。


    “師父,有一個身形極快的黑影,好像在監視我們。”明月回答。


    “會是陽公麽?”王婆婆問道。


    明月想了想,搖頭道:“不是,沒有陽公那麽大的塊頭,像是個女人。”


    王婆婆點點頭,自言自語道:“嗯,終於來了。”


    正文第三百三十一章


    屋子內,炕上的老者青黑的麵色漸漸褪去了,先是蒼白起而轉紅潤了。


    耶老慢慢的抽出自己的尖嘴,舌頭上還掛著些許粘液,齒縫裏嵌著幾根綠菜葉的纖維絲,低頭看看自己微微隆起的肚皮,打了個飽嗝。


    肝髒是脊椎動物所共有的,是人類體內最大的髒器,也是唯一具有再生功能的器官,負責體內代謝、解毒和免疫功能。外來毒素侵入人體,都要由肝髒來處理,交由腎髒排出體外。


    陽公的獨門痰毒世間無雙,極端的厲害,《青囊經》成書於千年之前,故無此記載,因而寒生目前尚無有效化解之道,隻有取得痰精後加入藥物培養出抗體一法。


    炕上的老者乃是一普通人,陽公的痰毒迅速的侵蝕其肝髒,無藥可治,而抗體的培養至少需要七日,若活人則不及,因此寒生想出耶老吸毒一法,實屬迫不得已。耶老在地宮中曾經吃下過陽公的一口綠痰,其乃皮屍,有魂無魄,髒器幹癟,任何毒都傷不了他。


    老者肝髒內的痰毒經由足厥陰肝經的期門募穴徐徐導出,被耶老狂吸產生的負壓而散入經絡中抽取走,可能世間上,除皮屍外,再無人可以做到了。


    那老者清醒了,徐徐睜開了眼睛,老婦歡天喜地的爬上炕去,告訴老伴是耶老救了他的命。老者抬起身子道謝,耶老則搖手致意,伸出舌頭舔去了殘留在嘴角的最後一滴粘液,自己乍一出山,便救了耶律家的後人,他感到很滿足了。


    王婆婆麵色鄭重的走了進來,對寒生說道:“方才屋子外麵有高手窺視。”


    “是陽公麽?”寒生緊張的問道。


    王婆婆搖搖頭,心情沉重的說道:“像是一個女人,寒生,恐怕是衝著丹巴托付的後事而來的。”


    寒生聞言沉默不語。


    小翠花已經烤幹了寒生的衣服,寒生接過來默默地穿戴整齊。


    王婆婆對寒生使了個眼色,說道:“你隨我來西屋,我有話要對你說。”


    寒生下地跟隨著王婆婆來到了西屋,掩好了門,清澈的目光望著王婆婆。


    王婆婆犀利的目光盯著寒生看了許久,然後歎了口氣,緩緩說道:“寒生,我問你一件事,希望你如實告訴婆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青囊屍衣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魯班尺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魯班尺並收藏青囊屍衣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