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掌櫃心下尋思,這些人遠從江西而來,化裝成趕屍人,掩人耳目,定是奔天門山寶藏而去,做事如此神秘,說不準是有備而來,可能知道寶藏的所在呢。


    “哈哈,你們如此走法何時得到天門山?不如這樣吧,鐵某也恰巧有事要去天門山,你們今晚就在此地住下,明天我準備好幾匹快馬,我們一同上路,也好有個伴兒,如何?”鐵掌櫃大方的提議道。


    寒生看眼下這個局勢,雖然不知道鐵掌櫃的真實用意,但是不接受提議確實沒有合適的借口,索性答應下來,畢竟還可以節約些時間。


    “好吧,可是我們付不起馬匹的錢。”寒生說道。


    鐵掌櫃笑容可掬的說道:“包在鐵某身上了。”


    寒生三人被安排住進了客房內。


    寒生到門口停了停,然後小聲告誡道:“此戶人家大概是養蠱的,我們晚上睡覺要機靈點,雖然不知道鐵掌櫃是否善意,但還是提高警惕的好。”


    熄了燈,三人躺在了床上,一時還沒有睡意。


    一股淡淡的甜香氣從門下飄了進來,寒生聽到一清和殘兒的喉嚨裏“咯?”一聲,隨即同時發出來鼾聲睡過去了。


    此刻,寒生聽到推開門的聲音,緊接著是鐵掌櫃的說話聲:“他們會昏迷一兩個時辰,注意要仔細翻,任何一張紙片也不要放過。”


    “明白了,掌櫃的。”那個夥計的聲音。


    寒生明白中道了,一定是迷香之類的東西,但是奇怪的很,自己蠻清醒啊,好象那迷香對自己沒有起作用似的。


    寒生不知道,靈古洞前的千年古墓裏麵的白陀須乃是解毒聖藥,從寒生鼻子裏曾鑽進去了少許,因此寒生的身體裏已經有了某種抗體,所以即使是天下最毒的植物與生物類毒藥,恐也奈何寒生不得,當然,如今世界上的那些化學合成類毒劑或是放射性的東西,白陀須就解不了了。


    鐵掌櫃負責搜查他們三人的行李物品,夥計則對三人的搜身。


    摸到自己身上時,寒生感覺癢癢的,強憋住才沒有笑出聲來。


    “掌櫃的,沒有發現可疑的東西。”夥計對鐵掌櫃說道。


    鐵掌櫃從寒生的旅行包裏找到一小塊綠盈盈的寶石,頓時激動不已。


    “看,綠寶石,這很有可能就是野拂當年寶藏中的東西,否則,他們若是平常探親,隻是帶點全國糧票和錢而已,怎麽會隨身攜帶如此貴重之物呢?我這兒也沒有發現藏寶圖之類的東西,看來寶藏的地點都在他們的腦子裏呢。”鐵掌櫃說道。


    夥計看看他們三人,疑惑的說道:“這種機密不會三個人都知道的。”


    “這是肯定的,我想隻有這個叫寒生的人知道,此人年紀不大,但是處變不驚,談吐不凡,如果不是世家子弟,也是天賦奇稟,我們的注意力主要放在他身上,明白嗎?”鐵掌櫃吩咐道。


    “是的,掌櫃。”夥計應答道。


    他倆把東西都按原樣放好,然後退出房間,關好房門,腳步聲漸漸遠去。


    寒生躺著依然未動,他現在終於明白了,鐵掌櫃誤以為他們是到天門山尋找一個叫野拂的人所藏寶藏的,經搜查沒有找到什麽藏寶圖,認為我知道寶藏的地點,真是好笑之極。


    蘭兒將自己贈送給她的那塊綠石頭偷偷夾藏在行李裏,被鐵掌櫃發現了,難道那用來照亮的綠石頭竟是綠寶石麽?如果真的很值錢,哇,那天蠶洞邊上豈不是很多?我下次回去再摳塊大點的下來,順便探望一下首領一家。


    寒生知道,鐵掌櫃起碼暫時不會加害於他們了,於是放心的睡去。


    正文第八十一章


    清晨,一清睜開了眼睛,帶了哈欠道:“昨晚睡得好香啊,一覺到天亮。”


    殘兒此刻也醒了,揉著眼睛嘟囔道;“奇怪,平時沒有睡得真麽死的呀。”


    寒生心下一笑,還是不要說破的好,山人叔叔告誡過出門在外少說多看,言多必失嘛。


    鐵掌櫃準備好了早餐,也是些稀飯和山中小菜。


    飯後,收拾停當,夥計已經又牽來了三匹馬,個個都是膘肥體壯的。


    殘兒自幼在湘西土生土長,騎馬自是沒有問題,一清和寒生生活在江西,雖然可以騎,但卻是不熟,騎到了馬背上戰戰兢兢的。


    以後改成白天趕路,寒生他們自然也不能是趕屍人的裝束了,於是各自從行李裏拿出正常人的衣服換上了。


    他們一行人,五匹馬便匆匆啟程上路了。


    鐵掌櫃知道寒生他倆不太會騎馬,也就不加催促,任由馬兒慢慢前行,走了段時間後,寒生才逐漸習慣了起來,速度也就漸漸加快了。


    前麵山腳下傳來了陣陣鼓樂聲,鐵掌櫃告訴寒生,那是苗寨裏四年一度的殺鼓社豬大典,若有苗人攔住獻酒,可以淺嚐,然後趕路。


    但願別遇上麻都,鐵掌櫃想。


    山道邊的廣場上聚集了大批的苗人,吹吹打打的好不熱鬧,那株高大的黃桷樹下架著雙鼓,然著火堆,木柴燃燒著發出一股淡淡的香味兒。


    一個苗家漢子走了過來,手上端著個盤子,裏麵是幾隻裝滿了酒的杯子。


    “遠方的客人,請喝杯攔門酒,今天是苗家殺社鼓豬大典的日子。”那漢子說道,並高高的舉起了酒盤。


    鐵掌櫃道謝後端起一杯酒,一飲而盡,同時示意寒生等人照做。


    寒生接過酒杯,眼光瞟過黃桷樹下的架設雙鼓處,一個奇特的景象引起了他的注意。


    一個臨時搭起的木台上,一個小小的嬰兒光著身子坐在那兒玩耍,恰巧此刻回過頭來,眼光望著他這邊,對著寒生詭異的一笑……


    這笑容簡直是太熟悉了。


    “沈才華!”寒生脫口而出,隨即跳下馬來,奔那台子而去。


    鐵掌櫃吃了一驚,待要攔阻已經來不及了。


    寒生跑到那木台子前,仔細一看,果真就是沈才華。


    鬼嬰一樂,張口叫了聲:“媽媽。”


    寒生朝旁邊一望,大樹下麵,劉今墨正笑咪咪的看著他……


    “劉今墨,怎麽是你們?”寒生大喜道。


    樹下轉出一瘦高清臒之人,鷹鼻隼目,麵色枯黃,但雙目如電,此人正是麻都。


    劉今墨微笑著走近前來,說道:“我在此地等你,湘西一路不太平,今墨始終放心不下。”


    寒生聞言心中一熱,眼眶竟有些濕潤,正所謂他鄉遇故知,何況自己還被鐵掌櫃挾持著,以劉今墨的武功,寒生真的可以說是高枕無憂了。


    劉今墨對麻都說道:“這就是我要等的神醫寒生。”


    麻都仔細的打量著寒生,嘴裏嘖嘖說道:“自古英雄出少年啊,想不到,想不到。”


    “這是苗寨的巫師麻都。”劉今墨介紹道。


    此刻,站在圈外的鐵掌櫃處境十分的尷尬,留也不是走也不是,昨晚自己慫恿這位梅家傳人殺死了血虱,不料今天又見其與麻都關係密切,而且寒生竟然與其相熟,算計好的事陡生變故,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正尋思之間,忽聽麻都叫道:“原來黃狗埡鐵掌櫃也到了,卻是稀客啊,難道也是來為殺社鼓豬慶典而來麽?”


    鐵掌櫃隻得硬著頭皮上前,道:“麻都巫師別來無恙?”同時眼光瞥向劉今墨,心想不知道此人又沒有當麻都說出殺血虱的原委來。


    劉今墨表情依舊,瞧不出一丁點蛛絲馬跡來,真是個老江湖啊,鐵掌櫃心中說道。


    麻都嗬嗬一笑,道:“今天是殺社鼓豬喜慶的日子,來我苗寨的都是客,來,隨我入內奉茶。”說罷,率先前行。


    劉今墨抄起沈才華抱在了懷裏,寒生招呼一清和殘兒隨劉今墨同行,鐵掌櫃和他的夥計硬著頭皮跟在了後麵。


    吊腳樓內,眾人席地而坐,早有苗女在每個人的麵前擺上了酒和茶。


    麻都並不正眼看著鐵掌櫃,而是對著寒生聊了起來。


    麻都首先介紹道:“鼓社祭,是我們苗疆最隆重的祭祖慶典。我們苗人認為木鼓是祖先亡靈的居所,是一個血緣家族的紐帶與象征,鼓社是個以木鼓為核心的祭祀組織?故稱鼓社祭。第一天起場,第二天祭祖和祭雷神,第三天最隆重,是祭五穀神,最後一天送祖。”


    寒生第一次來到苗疆,感到處處都很新奇,湘西此地的風俗的確與漢人有很大的不同。


    麻都很快轉入了正題:“寒生小兄弟,聽說你是位神醫,恰好我是一個走陰巫師,在醫術上也頗有研究,不知你對中原的醫學聖書《黃帝內經》心得如何?”


    寒生心想這下子可要出醜了,自己壓根就從來沒有看見過什麽《黃帝內經》,這個名字也隻不過從父親口中聽到過兩三回而已。


    寒生回憶父親曾經講過有關《黃帝內經》的話,可是自己當時對中醫並無多大的興趣,一時間竟什麽都想不起來了。


    麻都急切地眼神望著寒生,迫切的冀望能夠得到神醫的指點。


    寒生的臉紅了,支支吾吾,說道:“我對外經比較感興趣。”他想到自己多少知道點離奇古怪的方子和藥引子,起碼他的解穴方法,在吳道明身上和朱彪身上用過的,百試不爽呢,隻是不太衛生而已,想到這兒,他的臉上浮起了笑容。


    鐵掌櫃心中“哼”了一聲,神醫,會是這個樣子?


    不料,麻都的臉色驟然變了,原本是枯黃的皮膚突然間脹得緋紅,他聲音顫抖著說道:“你,你,懂得《黃帝外經》!”


    寒生微笑不語,心想《青囊經》和《屍衣經》我是不會說的。


    麻都幾乎透不過氣來,學醫的都知道《黃帝外經》早已於兩千多年前失傳了,這位寒生竟然懂得,這簡直是超了麻都的想象。


    劉今墨也曾聽過自己的師傅癩頭和尚梅一影說過,中國古代有黃帝內外經,內經流傳下來,是所有中醫的理論根據,但記載另類治療手段的外經卻失傳了。


    “《黃帝外經》我倒是聽說過,但不知究竟是怎樣的。”劉今墨說道。


    麻都安下心神,緩緩說道:“古時,黃帝時世間共有三位名醫,雷公、岐伯和名氣最大的俞跗。此人的醫道非常高明,治病一般不用湯藥以及針灸按摩等一般的中醫治療方法,而是用刀子劃開皮膚,解剖肌肉,切除病灶後結紮,還有更多的匪夷所思的方法。有一次,俞跗在過河時,發現一個掉在河裏淹死了的女人被家人打撈出來準備埋葬,俞跗攔住他們詢問死者掉進水裏的時間。抬屍體的人說,時間不是很長,但撈上來就已經斷氣了。俞跗讓他們把屍體放在地上,先是摸了摸死者的脈搏,又看了看死者的眼睛,然後又讓人找來一條草繩,把死者雙腳捆綁好,倒吊在樹上。開始大家都不理解俞跗為什麽要這樣做。死者剛一吊起,口鼻處就向外噴吐泥水,不吐時,俞跗才叫人慢慢將死者解下來,仰麵朝天放在地上,雙手在死者的胸脯上一壓一放。最後他拔掉自己的幾根頭發,放在死者鼻孔上觀察了一陣,發現發絲緩緩地動了動,於是告訴死者家人:她活了,抬回家好好調養吧。


    在俞跗晚年的時候,黃帝派倉頡、雷公、岐伯三人,用了很長時間,把俞跗的醫術整理出來,共纂成三十七卷,然而,還沒有來得及公布於眾,倉頡就去世了。後來,俞跗的兒子俞執,把這本書帶回來交給父親修訂。不幸全家遭到了大火,房屋、醫書和俞跗、俞執全家人,一起化為灰燼。據說這就是《黃帝外經》失傳,至今沒有找到的原因。”


    寒生在一旁聽著,心道原來還有《黃帝外經》啊。


    麻都話鋒一轉,感歎道:“寒生小兄弟,麻都在苗疆走陰行醫一生,今日終於有幸遇到中原神醫,實在三生有幸啊,敢問小兄弟是祖傳醫術麽?”


    寒生謙虛地說道:“朱家是杏林世家。”心中想到,要是老爹聽到,不知作何感想呢。


    “原來如此,不知能否對苗疆醫藥指點一二?”麻都看出寒生若不是怯於言談,則就是不願透露祖傳醫術,這在中原漢地是很普遍的現象。


    寒生說道:“其實我隻是對疑難絕症感興趣。”這倒是心裏話,普通常見病《青囊經》上並無涉及,因此也基本上不懂。


    麻都心中一熱,說得不錯,真正的神醫不就是體現在治療絕症上麽?治眾所不治,醫眾醫不醫,這才是高人啊。


    “寒生,你對苗醫了解多少?”麻都說道,心想,寒生若是能對苗醫發表看法,恐終生受益非淺呢。


    “不了解。”寒生實事求是地答道。


    麻都說道:“我們苗疆民間有著‘千年苗醫,萬年苗藥’之說,西漢劉向在《說苑.辨物》中說:吾聞古之為醫者曰苗父,苗父之為醫也,以營為席,以芻為狗,北麵而祝,發十言耳。諸扶之而來者,舉而來者,皆平複如故。


    苗父就是黎,最早的苗疆的走陰巫師,不但會祈禱禁咒術,也使用些酒、草等藥物。大苗山中草藥資源很多,甚至家家戶戶門前都有種植。但我們苗族沒有本民族語言記載的醫書,始終是‘巫醫一家,神藥兩解’,比起你們中原漢地則落後了許多,到目前,也隻有三千苗藥,八百單方而已。”


    寒生心想,這也不少了嘛,於是嘴裏說道:“治病救人,藥不在多,而在其準,我治療絕症,往往隻用一味藥,外加藥引子即可,”他發現麻都聽得眼睛都直了,心中一高興,就索性自由發揮起來,“中原的醫生用藥不厭其煩,往往一個小病用數十味藥,方顯其醫術高明,遂不知,如此一來,五行藥性互相牽製,反而不及一味藥來的快些,隻要藥引子好就行。”


    麻都聽罷半晌說不出話來,寒生此番話與如醍醐灌頂,自己茅塞頓開,不由得喜上眉梢。


    “精辟至極啊,一個醫生若是能夠化繁為簡,隻用一味藥攻其必攻之一點,體內自然生成抵抗之力量,何愁病之不除?醫生要做的就是所謂的‘四兩撥千斤’的四兩,調動人先天的生理禦病機製,‘天人合一’,這不正是《黃帝內經》最精髓的內涵嗎?”麻都感慨地說道,眼眶有些濕潤。


    寒生沒想到自己一句話,竟然引出麻都內心之中對中醫醫理的深刻領悟,自己回味著,感到他說的確實很有道理,寒生以前從未仔細的想過這些問題。


    正文第八十二章


    鐵掌櫃在一旁插嘴道:“中原醫生多賣藥多賺錢唄,如此淺顯的經商道理誰不知道啊。”


    麻都點點頭,說道:“鐵掌櫃說得倒也不無道理。”


    寒生見大家反映還不錯,索性就揀自己熟悉的再說上一些:“中醫理論中,人生病無非就是經絡阻滯、陰陽失調所致,舉一個最淺顯的道理,就拿點穴來說,人體的穴位大家都知道吧?”


    眾人有點頭的有搖頭的。


    “麻煩你給大家介紹介紹。”寒生對劉今墨說道。


    劉今墨說道:“是。人有十二正經,十五別絡和奇經八脈,周身52單穴,300雙穴、50個經外奇穴,共計穴位720個。其中要害穴108個,其中72穴不致命,其餘36個穴是死穴。死穴又分軟麻、昏眩、輕和重四穴,各種皆有九個穴。合起來為36致命要穴。有歌訣曰:百會倒在地,尾閭不還鄉,章門被擊中,十人九人亡,太陽和啞門,必然見閻王,斷脊無接骨,膝下急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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