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親自去見一下首長,問清楚再作決定。”朱醫生鄭重地說道。


    孟祝祺沉吟片刻,心想路不能一下全堵死,萬一寒生真的進京了,將來在首長麵前說的話好與壞,都將對自己和姐夫的仕途產生致命的影響。


    於是,臉一變,孟祝祺哈哈一笑,說道:“好,那我就帶你去縣裏麵見首長,不過麽,蘭兒姑娘和她娘因為是外地來的,如果沒有當地革委會的證明,我們組織上還是要進行審查的,也請她娘倆到鎮上住幾天,等組織上的審查結論,至於吃住等生活問題,組織上會妥善解決的。朱醫生,我們必須一起走。”


    朱醫生吃了一驚,但他根本想不到所謂組織上審查雲雲,其實是孟祝祺假公濟私,當時的年代,對外來人的審查的確是極為嚴格的,沒有介紹信證明之類的東西就會歸類於政治身份不清楚,必須進行審查的。


    無奈,隻好給寒生和吳楚山人留下一張紙條,說明去向和原委,然後,朱醫生和蘭兒娘倆被擠進了吉普查,向鎮上駛去。


    車到南山鎮革委會大院,蘭兒娘倆下了車,孟祝祺吩咐兒子孟紅衛和黃建國負責安排好她們的吃住後,自己則與朱醫生直奔婺源縣城而去。


    蘭兒娘倆都是沒有見過大世麵的人,懵懵懂懂的被安排住進了孟祝祺家的客房,娘倆一間房,房內有一張大雙人床,被褥倒是很幹淨的。


    “蘭兒姑娘,你們先住下,組織上一定會盡快審查並得出結論的,有什麽需要盡管對我說,我就住在後院。”孟紅衛親切的說著,然後先出去了。


    黃建國拉他來到後院主人房間內,說道:“你是不是真心看上人家啦?”


    “那還用說,這麽好看的女人南山鎮還找不出第二個來呢,可比沈菜花那個臭婆娘強多了。”孟紅衛美滋滋的說道。


    黃建國搖了搖頭:“我喜歡的可不是這種鄉村類型的女人,我中意城裏那些身材苗條白皮膚,雙眼皮高鼻梁,瓜子臉型的姑娘,而且政治上嗅覺敏銳覺悟高,曆史清白,祖宗三代人出身必須是貧下中農和工人階級。”


    “你說的城裏那些女人有什麽好,渾身竟是骨頭,好像吃不飽似的,我可就是喜歡屁股有肉的女人。”孟紅衛一本正經的說道。


    黃建國無可奈何的笑了笑。


    “我現在就去為蘭兒安排些好吃的東西,女人啊,隻要吃得好,她就會戀上你不肯走了,和貓一個樣。”孟紅衛說罷興致勃勃地走出屋去了。


    吉普車駛進了婺源縣城,停在了那所深宅大院門前。


    朱醫生被帶到了中庭會客室,孟祝祺進去裏麵先行通報。


    不一會兒,屏風後麵轉出來黃乾穗和一位帶著一頂草綠軍帽的和藹老者,看得出來,他的頭發、胡須和眉毛也都沒有了。


    “你就是寒生的父親,感謝你為國家培養了一個又紅又專的人才啊。”老人伸出雙臂,緊緊地握住朱醫生的手,親切地說道。


    朱醫生淡淡一笑,說道:“首長過獎了,我那寒生隻是碰巧罷了,其實他別的什麽都還不懂呢。”


    首長笑了笑,意味深長的說道:“朱醫生,你太謙虛啦,怎麽,我聽說劉金墨跑了?”


    朱醫生回答:“劉金墨身上經絡之中陰毒發作,恐怕時日不長,我身為醫生卻無能為力,他見如此便自行走了。”


    黃乾穗在一旁把臉一沉,說道:“劉金墨乃是罪大惡極的反革命分子,你把他就這麽放走了,可知道後果有多嚴重麽?”


    朱醫生道:“我隻是一名醫生,劉金墨是我的病人,如果我有什麽錯誤,由我一人承擔好了,跟寒生沒有任何關係。”


    首長沉吟了片刻,緩緩說道:“寒生還是個孩子嘛,不必求全責備了,朱醫生,我看你就先與我一同進京吧,寒生想通了,願意為國家出力的時候,自然就會隨著來的。就這樣決定了,吃完中飯後出發。”


    有人過來領著朱醫生下去歇息了。


    “首長……”黃乾穗說道。


    首長擺擺手,打斷了他的話:“黃主任,寒生目前既然不願意進京,也不好勉強,他畢竟醫治好了我的病嘛。我們第一步先請朱醫生進京,寒生過段時間不會不來的,總之,你們還要繼續做好寒生的思想工作,一定要耐心細致。”


    “是,請首長放心。”黃乾穗保證道。


    “另外,”首長走了兩步又轉回身命令道,“發現劉金墨,就地正法。”


    “是。”黃乾穗應聲答道。


    中午過後,首長一行人帶著朱醫生乘車離開了婺源縣,奔京城而去。


    黃乾穗和孟祝祺一直送至縣界。


    正文第五十七章


    孟紅衛雙手捧著一疊半新的衣服笑容可掬的走進了客房。


    “蘭兒姑娘,你瞧你的衣服都一大堆補丁了,快把這些好衣裳換上了。”孟紅衛說道。


    蘭兒一扭頭,答道:“我的衣服舊了但是還很幹淨,我不要。”


    孟紅衛放下衣服,對蘭兒說道:“組織上馬上就要開始進行審查了,換不換衣服也是表現了對組織審查的態度問題,你不想添麻煩吧?”


    蘭兒愣住了,她沒想到組織上對著裝也是有要求的,她不知如何是好,猶豫在了那裏。


    “對嘛,給組織上留下一個好印象,審查也就容易通過些,你是不好意思吧?好,我先出去,一會兒審查就要開始了。”孟紅衛走了出去,那些衣物都是沈菜花的。


    “娘,要不要換呢?”蘭兒問娘道。


    蘭兒娘也是沒見過世麵的人,此刻巴不得早點審查通過可以回家,於是說道:“那就換上吧,千萬別惹麻煩。”


    蘭兒從中挑了一套藍印花的上衣,套在了身上。


    有人敲門,進來說組織上先對蘭兒進行審查,請她跟著去審查室。


    拐過走廊不遠,就來到了審查室門前,那人敲敲門,說道:“蘭兒已經帶到了。”隨即推開門,讓蘭兒進去。


    蘭兒走進屋裏,看到裏麵有一張桌子,兩把椅子,靠牆還有一張床。


    桌子後麵負手立著一人,正是孟紅衛。


    “你……”蘭兒疑惑的說道。


    “對,組織上讓我來對你的出身以及家庭背景,政治態度和目前情況進行細致的審查,希望你如實地回答。”孟紅衛麵色嚴肅的說道。


    “坐下吧。”他見蘭兒手足無措的站在那兒,便指了指椅子。蘭兒坐下了。


    “名字?”孟紅衛問道,一麵在紙上寫著。


    “蘭兒。”蘭兒回答。


    “家庭出身?”


    “貧農。”


    “本人成份?”


    “未婚妻。”蘭兒不知道應當如何回答,憋了半天才說出這麽個詞來。


    孟紅衛心想,這姑娘太可愛了,簡直什麽都不懂,太純了,於是他就順著話題問下去。


    “是處女嗎?”他說道。


    “什麽?”蘭兒的臉霎時漲得緋紅,呆住了。


    孟紅衛望著蘭兒的窘迫模樣,心裏麵感到了莫大的滿足,但他還需要進一步的發泄。


    “你不知道什麽是處女嗎?這一點我可以解釋給你聽,女人的身體下麵有……”孟紅衛津津有味的開始講起了女性身體構造。


    “不要說下去了!我是。”蘭兒急了,聲音帶著哭腔。


    孟紅衛一愣,感到意猶未盡。


    “哦,那很好嘛,你肯定?”他體會到了有一種貓捉老鼠的快感。


    這時,門開了,黃建國走了進來,麵色十分不悅的樣子。


    “紅衛,不要胡鬧了。”他來到孟紅衛身邊壓低聲音斥責道。


    “建國哥……”孟紅衛想要分辨。


    黃建國轉身對蘭兒說道:“你先回去吧,今天審查到此為止。”


    蘭兒如釋重負的跑回了母親身邊。


    “縣裏我爸爸來電話了,首長已經返回京城了,同時還帶走了朱醫生。”黃建國說道。


    “帶走朱醫生是什麽意思?”孟紅兵問道。


    “人質唄,這還用問。”黃建國回答道。


    “嘿,你是不知道,剛才審查蘭兒的感覺別提多美妙了,就像起初沈菜花來的時候那樣,可惜被你打斷了,今晚我要再接著審,你可別再來壞人家的好事了。”孟紅兵慍怒道。


    “行啦,我不管就是了,別搞過頭了,我要返回去縣城,爸爸有事找我。”黃建國笑著說道。


    “那你就快走吧。”孟紅兵催促他早點走。


    晚餐十分的豐盛,除了肉之外,還有清蒸甲魚,甚至還有數隻碗口大的膏蟹,殼子紅亮紅亮的,煞是饞人。


    蘭兒娘倆局促的坐在桌邊,尤其是蘭兒,臉頰通紅的低著頭,心中越發忐忑不安。


    孟紅兵豪邁的抓起兩支大螃蟹,放到蘭兒娘倆麵前,爽朗的說道:“這是組織上請你們吃的,看,這是長江公蟹,裏麵都是蟹膏,白嫩可口,蘭兒快嚐嚐,這在你們陝西是見不到的。我就吃這隻母的,你看她這腿有多結實,肚子裏好多的蟹子哦。”他一用力,掰開了蟹殼,露出來金紅色的蟹黃,湊到嘴前一吮,吸入口中,然後不停的吧嗒著嘴,顯出一副心滿意足的模樣。


    蘭兒娘倆趕緊扒拉幾口米飯,就說吃飽了,那些山珍海味碰也沒碰。


    “蘭兒,今晚組織上還要對你進行審查。”孟紅兵嘿嘿說道,將一杯酒一飲而盡。


    蘭兒臉嚇得慘白,忙拉著母親匆匆跑回了客房,身後傳來孟紅兵的淫笑聲。


    孟紅兵不厭其煩的將蟹黃蟹膏統統吮進了口中,一麵哼著江西小調,大快朵頤。


    房間內,蘭兒對母親說,那個姓孟的不是個好東西,還是想辦法逃走吧。母親到門口探頭瞧了瞧,發現走廊裏有人把守著,她們已經被困住了。


    孟紅兵自斟自飲,悠閑自得,想著今晚如何下手,突然腹中骨碌碌響了起來,便意十足,連忙捂著肚子朝走廊盡頭的茅廁跑去,看來是螃蟹吃多了,他想。


    進了茅廁,正欲蹲下之時,一個黑影悄無聲息的自屋頂的透氣天窗飄下,一指戳在了他的後頸上……


    孟紅兵一聲響屁,括約肌失禁,屎尿俱下,昏倒在地。


    那黑影輕聲說道:“我說過今世要保護寒生,當然包括他的女人。”


    說罷,縱身一躍,飛身上了那扇窗口,消失在了黑暗中。


    孟祝祺得到兒子重病的消息時,孟紅兵已經被送往婺源縣人民醫院搶救了,他和黃乾穗父子匆匆趕到了人民醫院的手術室外。


    黃乾穗指示院方必須盡一切力量進行搶救。


    手術搶救一直到淩晨時分,外科主任由手術室裏走出來,遺憾的告訴家屬,病人的頸椎已經摔斷了,性命是保住了,但已經是高位截癱,頸部以下全部失去了知覺,換言之,病人隻能在床上躺著度過一生了。最後,醫生還說,平地摔倒造成頸椎斷裂的情況十分少見,一般都是從樓梯上滾落才會出現這種情況的。


    人們都在努力的安慰著孟祝祺,黃乾穗也在不住地歎息。


    黃建國心下犯疑,今天上午還是好好的,怎麽晚上就突然摔斷了脖子呢?他隱約感覺到事情出的有點蹊蹺,於是決定自己私下進行調查一番。


    他將醫生悄悄地拉到一邊,問道:“平地摔斷頸椎確實不容易,如果是後頸部遭到人為的打擊呢?”


    “那應該會出現皮下淤血的情況,可是我們並沒有發現條狀或者片狀的皮下淤血,因此排除了這種可能性。”醫生解釋道。


    “謝謝。”黃建國轉身離開。


    “等等,隻是有一點令人費解,就是後頸部有一個小小的圓形淤血點,說不好是如何形成的,但肯定是毛細血管破裂引起的。”醫生叫住了黃建國,告訴了他這個情況。


    “我明白了,謝謝醫生,如還發現有什麽其他情況,請盡快告訴我,我叫黃建國,黃乾穗主任是我的父親。”黃建國叮囑醫生道。


    “好的。”醫生說道,然後走進了手術室。


    黃建國走到長凳子邊,坐到傷心欲絕的孟祝祺身旁,安慰了幾句,然後說道:“舅舅,我想問問紅兵曾經與什麽人接過仇麽?”


    孟祝祺茫然的搖搖頭,半晌才吞吞吐吐說道:“沈菜花有一個奸夫,還懷了孽種,可一直不知道這人是誰,前些日子竟然還把沈菜花的屍首從墳墓裏盜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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