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易極其簡略和冷漠的回複中,陸圓順震驚了許久,直到正午的太陽西斜於山邊,酒紅色的陽光浸染了雲團,山林,和煦溫柔的晚風緩緩吹蕩,陸圓順才平靜下自己的心態。


    “周師弟,今夜是月圓陰極時,我須再去找一名弟子來化解邪性。”陸圓順沉默了一陣,對周易說道,聲音中充滿著苦澀。吸食同類,若被外人知道他在練此魔功,定然會早遭到無止盡的追殺。


    周易漠然的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若是沒吸食周天德和程越的話,今日或許他也將受邪性爆發之痛苦。隻是他的邪性已經成了心魔,亦或許不會再承受那等痛苦。周易眸中光芒閃動,計算起來。


    “周師弟,我去去就回。”陸圓順說完,便急匆匆的離去了。


    山邊橙紅的太陽,慢慢的向山下行去,晚霞漸黯,一縷縷冷風駛進了山林間,嗚嗚吹動,仿若鬼哭。


    時辰過去的很快,像是一個眨眼間的功夫,整個大地山川都變成了陰森的夜。


    陸圓順在天完全變黑前,帶著一名弟子回來了,這弟子是今日剛加入宗門的一名青年,練氣中期修為,臉上露著一絲膽怯,眼裏則是充滿了驚喜之色。他沒料到自己這麽好運,結丹前輩竟然會直接找到自己,並告訴他想再多收一名弟子,他甚至連姓名都沒告訴前輩,就已經被其帶到了這裏。


    他看到了周易,漠然無情的目光令他不敢去正視,隻是心中有些疑惑。


    陸圓順看著馬上就要垂落下山頭的夕陽,一身金絲紡織的長袍在落日的光芒中燦燦生光。


    “師弟,你……”陸圓順看向周易,欲言又止,他接下來要做的事太過歪邪,自然不願讓周易看到,以免影響自己在其心中的地位。若非是那痛苦太過恐怖,他實在不想隨意再去吸食他人。


    周易麵無表情的搖搖頭,把目光移到那剛來的青年弟子身上。


    那弟子心裏的疑惑更甚,悄悄瞅著周易,此人不是被前輩抽簽收為的弟子麽,又為何稱其為師弟。山間有絲絲涼風刮來,明明普通的寒暑早已不侵,那弟子卻渾身莫名的哆嗦了一下。


    沒有誰在意他的想法,陸圓順看明白周易的意思,略一沉默,點點頭,說道:“師弟,既然你想看,那便看吧。你,跟本座進屋。”他指著那弟子,後者不敢違抗,慢吞吞走進那間木屋中。


    周易漠然的走在後麵,進了屋,關了屋門,外界的風聲忽的消弭了,屋內一片寂靜,隻聞呼吸聲。


    屋內的空間不大不小,有一張石床,其上廢著繁瑣的符文,不知何用,此外,屋裏明顯有隔音罩之類的防護手段。


    陸圓順看向周易,遲疑了一陣,沒有言語。周易也沒有言語,那弟子心泛恐慌,不敢言語。


    寂靜的屋內仿佛落針可聞。


    山邊的夕陽在這一刻終於落下山頭,另一方的蒼穹中,半輪銀月已經掛在了天邊,朦朦的銀月瀉下清冷的月華,如薄薄的輕紗,絲絲縷縷的掛在枝頭,掛在樹梢,鋪在草地。


    陸圓順全身一顫,如同置身在寒冬臘月的雪霜中。


    他再次看了周易一眼,點了點頭,眼中陡然閃過陰狠之色,抬手朝那弟子猛然一張,五根肉肉的手指,在這一刻恍若化成了幽冥鬼爪,泛出血黑色的光芒。


    無法抵擋的吸力將那弟子包裹在內,他一下子似乎明白了什麽,尖叫道:“前輩饒命,饒命啊!”


    嗖的一下,實力巨大的差距,讓他隻來得及叫喊一聲便失去了意識。


    陸圓順手抓著那弟子的頭顱,眼中甚至全身都泛起了血黑色的光芒,與此同時,他身下的石床上繁雜的符文亮起銀光,將那弟子包裹在其中。


    那弟子無意識的低吼著,如同野獸的喘息,身上的氣息在極短暫的時間內開始狂漲。


    從練氣中期,很快就漲到了練氣後期,並且氣息的波動更加劇烈,直至練氣圓滿方才稍一停緩。


    這種方法是用外界的力量強行壓取修士的潛力,如此作為,可令修士在極短的時間內獲得強大的修為,但是弊處是要承受可能死亡的代價,即便不死,終身也不可能再進一步。


    在血黑色和銀光的包裹下,那弟子麵孔因為強行壓榨潛力的痛苦扭曲起來,全身不斷的發顫,嘶聲痛嚎。


    若非房內被隔音,定然會引起整的晉蒼宗人前來查看。


    那弟子被痛苦驚醒,卻說不出話,他淒厲的慘叫,看向周易,目露哀求之色。


    周易漠然的立在一邊,不論是其慘叫和哀求的目光都未引起周易神色上的半分變化,但在他腦海中,本尊的意識波動劇烈,似有蘇醒的征兆。


    陸圓順雙目已被血黑色光芒覆蓋,猶如妖魔。


    他一手抵在那弟子丹田處,另一隻手抓著其頭顱,一股股邪惡詭異的磅礴元力輸送進那弟子體內。


    少頃,那弟子渾身一震,修為氣息從練氣圓滿跨入了築基,再次失去了意識。


    又過了片刻,那弟子的修為達至築基中期,陸圓順身上的血黑色光芒漸漸消斂下去,身下石床上的符文也變淡了。


    陸圓順麵色略有些蒼白,這樣強行壓榨潛力對他自己也是一種極大的消耗。但這樣的方法卻比去直接吸食築基修士要省去不少後顧之憂,畢竟大多數築基修士都有著一些底蘊和各方好友,而一名潛力資質如此普通的練氣修士即使死了也不會有人注意。


    “周師弟,我要施展化真訣了。”陸圓順抬頭朝周易看去,見其依然無動聲色,內心微微一鬆,他很害怕自己這等行為影響了他們的兄弟之情。他在這世上,除了周易和林文熙外,再沒有任何關係親密之人,而周易對他來說顯然是最親密的。


    周易漠然點頭。


    陸圓順沉默,旋即將手掌拍在了那弟子身上,一股股仿佛能看到的元力朝著陸圓順湧去,他臉上露出一抹享受的神情。


    那弟子的氣息不斷的削弱,神色的皮肉開始萎縮,說不出的詭異。


    屋內,一輪明月完全從山頭跳了出來,月光下的大地格外的靜謐,偶爾有野獸的嘶叫和蟲鳥的尖鳴響起,但也打不破這樣寂靜的夜。


    夜中的月,像是一隻巨大的瞳孔俯視著眾生,無情無性。


    極遠處的隱林中,有妖對月而坐,吸收著月華。


    陰時的月對妖是極好的,讓它們以此修練擺脫獸性,增漲修為和靈智。而恰是這陰時的月對修練了化真訣的陸圓順和周易而言,則會引發他們的邪性,讓他們失去靈智般的痛苦,淪落如野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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