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悲傷相聚


    第4章、悲傷相聚


    繁茂的梧桐遮蓋著街道,讓盛夏有了一些涼意,若不是兩邊停滿了汽車,這景象還真象三十年代的上海。繁華的都市還有這樣的巷子,讓人看了都覺得難得,或許它像北京一樣,城市越來越漂亮,但四合院卻越來越少了。


    一輛豪華汽車緩緩駛來,在巷口停下之後,因為停滿車了,無法向前進。從汽車走下兩位外籍男子和一位年輕中國nv子,年長的外籍男子拄著拐杖,一步三看,說著法語:“認不出了,認不出了,跟照片一點都不同”


    “爺爺,很快就到了,向前走就是”年輕外籍男子要攙扶長者,卻被一把推開。


    年輕高個的中國nv子穿著藍sè碎huā連衣裙,同樣對長者說法語:“麥爾先生,前麵的巷子就是了”


    這三個人便是Wilson和他爺爺,以及領路的趙紫薇。老麥爾先生覺得將近燈枯油盡,想回上海尋找一個舊片段,還兒時一個心願,便飛過了大洋。袁嘉這個上海通,不負眾望,找了許多人幫忙,也huā費了趙子強帳戶裏的一些數字,終於找到了這所舊宅。


    因為有珍珍的幫助,同時也要跟Wilson多做jiāo流,趙紫薇學會了一些簡單的法語對話。不這,這卻給Wilson一個錯誤的信息,認為趙紫薇是為他學習法語,所以眼神裏柔情加倍。


    可是剛走到拐角,才發現這一側全是頹垣敗壁,根本就是拆遷的工地。唯獨前麵兩百米處,還孤獨地立著一幢小洋樓,可也是灰塵滿麵了。三人站在巷口,吃驚地望著這片廢墟,難道那幢洋就是他們要尋找的房子。


    趙紫薇皺眉,這地方怎麽是拆遷區域呢。她忽然有種不祥的感覺,為什麽袁嘉沒提起這個情況,他到底隱瞞了什麽?


    走在到處是碎石的路,老麥爾不再拒絕Wilson的攙扶。趙紫薇就有點狼狽了,穿著高跟鞋,雙手伸開像走鋼絲。他們終於來到這幢孤獨的小洋樓前,按響mén鈴。老麥爾手裏攥緊一張古老的照片,緊張地等著,害怕飛越萬裏得到的是失望。Wilson低聲勸爺爺不要jī動,不過卻沒奏效,他不禁苦笑地望著趙紫薇。


    mén打開,走出一位年輕nv子,看到趙紫薇十分詫異,態度冰冷地問:“是你,請問有什麽事?”


    趙紫薇愣住了,這nv子竟然是黃燕梅,張全的nv朋友。她一時反應不過來,腦子裏全是hún沌,忘了罵袁嘉,忘了問張全在不在。直到Wilson在她手臂拍了兩下,她才驚醒過來,道:“黃小姐,我是趙紫薇,怡倩公司的同事”


    黃燕梅看著這個高自己將近一個頭的nv人,感覺到威脅,立即披上防備。“我知道,我們還見過麵,怡倩每次見麵都提到你,我聽得耳朵都起繭了”


    趙紫薇終於聽出她的冰冷,心裏道:我到底哪裏得罪你了不過,黃家剛出了大事,還是不要碰為妙。所以,她道明來意,還將老麥爾的舊照片遞過去。


    哦,黃燕梅鬆了一口氣,原來這nv人不是上mén來搶她的未婚夫。不管怎樣,她還是禮貌地請三人進mén,坐下。她心裏仍然有個結,與張全吵了幾次,得到的卻是冷戰。她需要一個機會,一個說明,才能解開心結。從陳怡倩嘴裏,她聽到的趙紫薇仿佛是天外來客,如果真有這麽完美的nv人,她根本不可能找張全做為外遇對象。


    Wilson用磕磕碰碰的漢語說了幾句話,而老麥先生由於幾十年不說中文,早就還給幾十年前的上海了。趙紫薇翻譯了幾句,發現黃燕梅會英文,幹脆停下了傳譯,讓兩位麥爾自己說明。


    沒看到張全,趙紫薇鬆了一口氣,真可惡,陳家婚禮算計我,今天找舊宅又擺我一道,這兩個家夥真是無法無天了。她老是覺得,黃燕梅的目光有深深的敵意,怎麽也猜不出,自己幾時得罪了她?


    看到客廳的一大盒蠟燭,趙紫薇心頭一緊,問:“黃小姐,這裏經常停電,是嗎?”


    黃燕梅淡淡地回答:“有時停,有時有。{/.shouda8. 手、打吧.首.發}”回答之後,她就上樓去請祖母下來。


    趙紫薇覺得心被扯了一下,難道這就是張全心情不好的原因。自己這段時間忙,沒去留意張全的變化,見麵也是談工作。如果不是親臨,她都無法想像黃家的處境這般微妙,聽說有些城市在拆遷時,半夜將住客趕走,然後推倒房子。


    黃燕梅扶著祖母出來了,眼神呆滯。聽著孫nv的說明,竟然有點反應了,然後翻閱老麥爾帶來的十幾張照片,又叫黃燕梅去閣樓翻出舊相冊。讓人意外的是,兩位老人竟然把記憶中的外語想起了一些,能夠說幾句了。可很快,兩位老人停止說話,相對無語淚下,聽到另一位夥伴前幾天悲憤去世,老麥爾傷心地連說Sorry,仿佛是自己的過錯一般。


    這情景讓三個年輕人很心酸,黃燕梅更是泣不成聲,再也無法繼續翻譯。趙紫薇聽著難受,離開的念頭都不敢提了,接著為老少麥爾做說明。老少麥爾都氣得發抖,Wilson更是握住趙紫薇的手,氣憤地問:“Sarah,上海的地產商竟然能這麽做,政fǔ不管嗎,警察不管嗎?他們會下地獄的”


    趙紫薇不知怎麽回答,暫時也沒甩開他的手。“在有些人眼裏,利益總是重於一切的,中國這樣,美國這樣,加拿大也是”


    黃燕梅看著他們的手,眼睛眨個不停,猜測他們的關係。袁嘉曾經告訴她,趙紫薇在杭州有男朋友,目前的藍顏知己是章俊和Wilson。當時袁嘉還說過一番話:“他們通電話,說明沒有見麵。不像章俊,跟她通話不多,但約會就很多。這段時間張全很忙,因為我們做的事很大,不止是張全,我們的電話費都大大超支。如果你知道我的電話紀錄,出現趙紫薇的號碼也很多,這並不表示出軌了,你要相信張全。”


    可是,這些都無法平息她的懷疑,除非張全和趙紫薇同時在她麵前解釋。現在,趙紫薇就在她麵前,她卻不敢證實。她曾經笑話陳怡倩“你是老板,竟然害怕下屬”,這時才發現,自己同樣膽怯。這個高大的nv人,她怎麽有一種威嚴,讓自己不敢走近。


    過了一會,趙紫薇找到一個空隙,對黃燕梅道:“陳氏地產這筆帳,我們會討回來,這段時間你在家多陪陪老人家。”


    黃燕梅含淚點頭:“我已經請假了,這段時間都在家。”


    趙紫薇想到自己送給珍珍的那套房子,說:“別住在這裏了,這裏太讓人傷心。子強在江邊還有一套房子,你們可以搬過去住,我讓袁嘉安排搬家的事。跟陳氏地產算帳的事,你jiāo給我們就行了,別去想太多,專心陪老人家。”


    黃燕梅一愣,這nv人與事件無關,竟然如此上心。聽口氣,她似乎有很多能量,太奇怪了。“謝謝你,趙小姐”


    趙紫薇繼續道:“至於你的工作,不要也罷。因為張全現在所做的事很大,也很忙碌,需要你的支持。過一陣,他還要出國,可能陪你的時間就少了,請你諒解”


    黃燕梅有些吃驚,這nv人的語氣,沒有一點外遇nv人的樣子,難道真的是工作。“趙小姐,你能告訴我麽,你們現在做的是什麽事,張全根本不告訴我”


    “怎麽說呢?”趙紫薇有些猶豫。她明白了,張全的狀態不好,肯定跟nv朋友有關。


    黃燕梅沉下臉。“是見不得人的事嗎?那肯定傷害不少人吧”


    趙紫薇一愣,你是陳怡倩最好的朋友,難道我直接告訴你:我在暗算陳氏企業?“那要看對什麽人了”


    黃燕梅一咬牙。“如果是對我呢?”


    “你?”趙紫薇吃驚地看著她,怎麽會傷害她?“我知道你跟怡倩是好朋友,可是,公是公,sī是sī”


    黃燕梅疑huò了,她說的顯然跟自己說的不是一回事,這nv人究竟是不知情,還是裝糊塗?


    趙紫薇也感覺不對,可她一直不想跟黃燕梅有太多溝通,以免lù出趙子強的“尾巴”。她想,還是回去再審問張全,避免在黃燕梅麵前留下痕跡太多。“估計年底或者明年初,張全會賺到一筆錢,應該過千萬,說不定還要多。過一段時間穩定下來,你再另外找工作吧,不用擔心,我和袁嘉可以給你介紹新工作。哦,不知袁嘉有沒有向你吹牛,他馬上就升職了。這是真的,過不了多久,他就會變成一個大人物。”


    黃燕梅驚愕,不知是聽到千萬的數字,還是袁嘉變成大人物。這nv人到底是什麽,竟然把這些事輕描淡寫,仿佛自己更高一個層次。她很想再追問,可趙紫薇身上流lù的貴氣又讓她萌生怯意,所以隻是喃喃道:“謝謝,謝謝”


    趙紫薇望了兩位老人一眼,道:“別客氣,對付陳氏地產這種惡人,我和袁嘉的辦法多一些,你和張全隻是書生,不要出麵了。我希望,這怨恨不會燒到怡倩身上,希望她永遠是你的好朋友”


    黃燕梅表情苦澀,她不恨陳怡倩,可要立即把陳怡倩和陳氏地產劃開,同樣做不到。“代我謝謝子強,張全一直很佩服他,說有他的幫助,和陳氏算帳才有把握。我nǎinǎi好幾天不說話了,如果不是麥爾先生到來,我很擔心。”


    趙紫薇點點頭,然後輕聲問:“黃小姐,我知道陳氏地產黃總裁來過,怡倩也來,你沒有接受道歉。如果你相信我,我可以做個溝通聯係人,嗯,其實是子強去做。我想知道,你們對陳氏地產的底線是什麽。譬如,賠禮道歉,登報,賠償”


    黃燕梅有些茫然。“其實我也不知道具體要求什麽,可是一想到陳氏地產,我就生氣。不管他們賠償什麽,都無法彌補,我想讓那些人坐牢,你能辦到嗎?”


    趙紫薇想了想,搖頭。與陳牧談過一輪,還沒得到回複,現在這事根本無法承諾。袁嘉手下倒是有一班可做暗事的保安,甚至跟街頭流氓拉上關係,可能夠這麽做嗎。“我們回去商量一下,不管結果如何,我們都會讓陳氏付出代價。你也要保重身體,張全很擔心你,他最近工作很忙,有時沒法陪你,希望你理解。”


    黃燕梅點頭。“我明白,謝謝你”


    正好借著一個電話,趙紫薇借口離開。她今天已經將資料jiāo給Wilson,任務完成,可是離開。再說,黃燕梅跟他們溝通沒問題,還可以陪兩位老人說話。


    Wilson雖然不舍,但還是送她到mén口。聽到趙紫薇暗示,那信封裏的資料是有關陳氏地產,正是bī害黃家的凶手,Wilson憤怒地朝牆上砸了一拳。“這群狗養的,為了錢連良知都不要了。Sarah,我一定要為黃家討回公道”


    趙紫薇點頭。“如果你願意,你是可以做到的”


    Wilsonyīn沉著臉點頭,然後回頭望裏麵的祖父和黃家祖母,臉上才換了笑容。“Sarah,我祖父說,如果你嫁給我,他會祝福我們,還將財產的一半留給我。不然,他隻留給我一千萬,其它的六千萬都捐給中國的學校”


    趙紫薇有些意外,我昨天才見到老麥爾,他竟然看好我?她眼睛一轉,問:“你是因為他的財產,才想娶我?”


    Wilson微笑搖頭。“難道你沒發覺嗎,他喜歡你我在加拿大jiāo過幾個nv朋友,他都不像現在這樣,也許,我得到了他的遺傳,有深深的中國情結”


    趙紫薇心裏好笑,很遺憾地攤開雙手。“真可惜,我已經有男朋友了,而且,我也不敢貪中國學校的捐款你我告訴你祖父,我也喜歡他,有機會去加拿大,我一定去看他。”


    Wilson攤開雙手,做個遺憾的動作。


    他們邊聊邊走向巷口,卻沒察覺到巷口來了一輛小車,走下陳怡倩和張莉。這是張莉新買的車,找陳怡倩幫她試了車,然後送陳怡倩到黃家老宅。兩人猛然看到Wilson和趙紫薇正在向外走,立即停下來,猶豫兩秒鍾還往後退了。


    再次踩著大小碎石向外走,趙紫薇感覺有點像跳芭蕾舞,所以她不再拒絕Wilson牽手的動作,盡管臉上全是尷尬。可是Wilson也顧著看地麵,專心對付碎石,沒有看到她的表情。


    走到一半,趙紫薇忽然閃過一個念頭,忍不住問:“Wilson,你祖父的錢可以借嗎?我們可以付利息,可以參考銀行的貸款利率,兩倍三倍都可以。”


    Wilson停下來,奇怪地問:“你們借錢做什麽?”


    “袁嘉和幾個朋友準備收購一家新加坡的公司,目前隻有人民幣,要兌換也不容易當然,如果是兌換也可以,我們付手續費,不過需要三個月左右。”趙紫薇簡單解釋了一番。她覺得這是個天賜的機會,人民幣往外轉移不容易,而且要經過層層申請。如果這資金是從加拿大轉到新加坡,相對要容易多了。趙子強還想到在美國的姐姐,可姐姐一家隻是開了小型連鎖辦公用品商店,隻算是小富而已,所以資金肯定幫不上忙。


    Wilson道:“等我跟爺爺商量一下,如果你們能遞jiāo一份可行ìng報告,我會jiāo給他的會計師審核。不過,我有一個更好的建議,你嫁給我吧,這樣,它就變成我們的共同事業,審核肯定能通過”


    趙紫薇笑了,忽然壞念頭上來,故意輕打他的手臂。“壞家夥,如果感情是投資換來,肯定不會長久”


    Wilson卻抓住她的手,ěn了一下。“不試試,怎麽會知道呢?”


    趙紫薇有苦說不出,隻能低頭走路。Wilson卻嗬嗬地笑,對這nv孩的拒絕,他一點也不氣餒。在他看來,ìng可以隨便,但婚姻絕對是嚴肅的。


    終於來了路口,他們麵對麵站著,正好對麵那輛車就是張莉的新車。陳怡倩和張莉從車裏,專心注視這一對異國男nv,猜測著局勢的變化。


    趙紫薇準備揮手道別,Wilson卻搶先上前一個熊抱,擠得她iōng部都變形了。“Sarah,謝謝你今天為我做的一切,我愛你”


    趙紫薇huā容變sè,可一下子又推不開他。偏偏黃燕梅走出來了,看到兩人擁抱,還愣了愣。她笑了,一直擔心張全與趙紫薇有染,現在終於安下心來。


    Wilson放開環抱的雙手,趙紫薇剛鬆一口氣,沒想到Wilson忽然在她麵頰一ěn。“Sarah,你漂亮了,你的心地太好了我祖父說,你是個很特別的nv人,誰能娶到你,誰就得到一世的幸福”


    趙紫薇滿臉通紅,幾乎要朝他肚子來一拳。完蛋了,又被男人ěn了,如果黃燕梅看到傳出去,更糟糕了。她立即道:“已經有個男人得到我了,謝謝你的祝福”


    “Sarah,我不會放棄的”Wilson說完,一揮手,然後轉身踩著碎石向裏走。


    趙紫薇邊走邊掏紙巾擦臉,這個ěn太惡心了。沒走兩步,她想起妝容擦壞了,於是掏出小鏡子照一照。忽然惡心勁猛竄上來,她再也忍不住,在牆角嘩啦啦嘔吐了。


    車裏的陳怡倩和張莉看得目瞪口呆,陳怡倩皺眉道:“張莉,把手機收起來吧,別拍了”張莉回應“好”,手裏卻沒停止。看到陳怡倩要下車,張莉立即拉著她,不停搖頭示意。陳怡倩知道她與趙紫薇有過節,這時上前不合適,便停住了。


    趙紫薇沒留意身邊這輛汽車有什麽特別,而且那茶sè玻璃也看不透。她發現紙巾用完了,便走向旁邊的小雜貨店,道:“來一包紙巾,和兩包酸木瓜”


    陳怡倩和張莉麵麵相覷,終於,張莉先忍不住低聲問:“她是不是懷孕了,那個加拿大人的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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