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在茅房邊已經排起了長龍。


    有些和尚捂著肚子見前麵人頭亂晃卻並不前行,一邊哼哼,一邊亂罵。


    更有些實在堅持不了的,幹脆就在路邊蹲下,一通兒屁響震天,惡臭滿院。


    其餘的人一邊捂著肚子,一邊捂著鼻子,哼哼唧唧地亂罵亂喊。


    好不容易有人自茅房裏出來,挺直了腰感覺爽利了許多,看見外麵排起的長龍,不由得心下釋然。


    誰知還不及出角門,突然肚子裏一陣“咕嚕嚕”鳴叫,第二波又到了,他隻得掉頭又往茅房跑。


    卻隻能捂著肚子,捏著鼻子,不住哼哼著,重新排在隊伍後麵,釋然全無,留下滿心地懊惱,後悔幹嘛急著出來。


    那些和尚如此反反複複的折騰,受足了罪,而房頂處,卻有一個人笑得前仰後合。


    她不停地手指著下麵笑道:“羽哥哥,你看,你看,那個和尚,就是他已經來回跑了四五趟了!還有,還有那個拿一串大念珠的胖和尚,嘿嘿,又出來了!他也已經是第五次了!嘿嘿,念珠都不拿了,估計拉得沒有力氣拿念珠了呢!嘿嘿”


    肅羽道:“蘊兒他們怎麽會這樣的?是不是你往米粥裏倒得那些草藥起作用了呀?”


    蘊兒笑道:“當然了!那種幹樹葉一樣的東西,叫作旃那草,又叫番瀉葉,是專管拉肚子的藥,我對它最熟悉了,以前我金剛大伯喜歡吃肉喝酒,容易上火便秘,我爹爹就會到幻境山裏采這種藥給他,一喝就靈,每一次我都會跟著爹爹一起去,所以我太熟悉它了!嘿嘿”


    “金剛大伯?我到幻境裏怎麽沒有見過他呀?”


    蘊兒笑道:“他一直都住在後山,你自然沒有見過他了!你見過我玲瓏姑姑的,她就是我金剛大伯的老婆!你看我姑姑特別美,我大伯胡子拉碴地卻是個粗人,不過他們都是最疼我的人!”


    說罷,抬頭仰望天空,隻見繁星點點,蘊兒喃喃自語道:“這個世上有他們倆個最疼我,寵我了!還有我爹爹,其次就是……你了!嘿嘿,就你四個人對我最好了!”


    肅羽不由得輕輕用雙臂將她環在懷裏,低聲道:“還有……你母親呢!應該是五個人呢!”


    蘊兒聽說微微撅嘴道:“她……從小就喜歡凶我,逼我練功,逼我做事,不準我這樣,不準我那樣,我淘氣了她還會罰我不準吃飯!不過每次金剛大伯和玲瓏姑姑都會偷著給我弄好吃的!嘿嘿,所以我真的怕她,我覺得她一點都不喜歡我!”


    說到這裏,突然話鋒一轉,笑道:“不過你說的對,疼我的人的確應該是五個,那個就是大白!”


    肅羽道:“大白是誰呀?你可從來沒說過!”


    蘊兒笑道:“就是那頭千年白熊了!它特別有靈性的!小時候都是它陪著我玩呢!我對它撒嬌,發火,它卻從來都不生氣,對我特別溫順,每一次我不高興了,它都會跑過來用舌頭舔我的臉,安慰我!嘿嘿。


    小時候,到了晚上,我還喜歡躺在它懷裏看星星,看著看著,就睡著了!你說,它是不是也應該算最疼我的一個人呢?”


    肅羽點點頭道:“你說的對,白熊已經有了靈性,它也就是你的家人了!”


    剛說到這裏,蘊兒又指著下麵笑道:“嘿嘿,羽哥哥,看見沒,那個剛剛從花牆邊上出來的是他們的少堡主項宏!你看他的腰都直不起來啦!嘿嘿,不虧,讓你背後暗害我!今天讓你好好拉一拉,把肚子裏的壞水兒都拉出來!嘿嘿”


    肅羽看去,果見項宏高瘦挺拔的身姿佝僂著,正與那個虛空可胖和尚低頭私語著什麽,可是沒說上幾句,兩個人又各自捂著肚子往暗處跑去。


    蘊兒看著,笑著,隨著一陣風吹過,裏麵夾裹著刺鼻的惡臭傳過來。


    蘊兒皺眉掩口,起身拉著肅羽就往遠處走。


    跳轉了幾處房脊,到了前院,已經聽不清後院茅廁的喧鬧聲,然而,蘊兒用鼻子嗅嗅,空氣裏仿佛還有一股子惡臭。


    她拉著肅羽道:“看來這個寺廟已經成了大糞坑了!我們呆不了啦!還是到他們明天離開的必經之地休息一夜,等著他們吧!嘿嘿”


    二人跳出寺廟,摸黑往遠處的路口走去。


    初晨的陽光剛剛灑滿淒清的山林,幾聲有氣無力的晨鍾響過,隻聽“吱呀呀”一聲,古寺厚重的山門打開。


    裏麵走出幾十個人來,為首的兩人各騎著一匹駿馬,一個身材修長,一身白衣,另一個則是一個光頭和尚,甚是肥胖,僧衣麻鞋,手裏提著一串金剛菩提的紫紅佛珠。


    二人身後,有幾個亦是一身白衣之人,左右護衛著兩頂軟轎,抬轎子的也是幾個和尚,個個步履蹣跚,滿臉倦容。


    他們身後還跟隨著三二十個和尚,手裏提著棍棒,也都是一副無精打采哈欠連天的模樣。


    眾人走不過三二裏,幾個抬轎子的和尚便揮汗如雨,雙腿發軟,放下轎子,依在轎杆上,大口喘息著要求換人。


    第二批人上去,又走不了二裏路再也抬不動,要求換人。


    這樣,在山間野徑上走了不到二十裏,三十幾個和尚已經輪番換了一遍,此時,已經個個筋疲力竭,再也抬不動了,不等前麵二人發話,一個個幹脆扔了轎子,在野徑兩邊一屁股坐下。


    前麵的胖和尚有些懊惱,翻身下馬,來到眾僧身邊,訓斥道:“今天我們隨少堡主回項家堡有要事,需要盡快趕到,你們這樣拖拖拉拉,耽誤正事,那還了得!還不趕快起來抬轎子繼續前行,再若磨蹭偷懶,本主持必嚴懲不貸!”


    他說過,那些和尚卻一個個躺在地上,動彈不得。


    其中一個依在路邊,滿臉愁苦道:“主持,若是往常我們幾人抬這兩頂軟轎,走上幾十裏不用換人,也不覺得累,可是主持你也知道,經過昨天一晚上折騰,大家都骨軟筋麻,渾身沒有四兩力氣,別說抬著轎子,就是單人行走,也走不了幾裏路!現在都走了近二十裏了,已經是硬撐了!主持你老人家就開開恩,讓我們就地休息一會兒,再走吧!”


    他說罷,其餘的和尚也是紛紛訴苦哀求。


    胖和尚雖然騎在馬上,但他昨晚拉了一夜,此時也是又困又乏,渾身無力,但他在少堡主麵前,還隻能硬撐著,便繃臉又要訓斥眾僧。


    身後少堡主也已經下馬過來,道:“虛空滅禪師,他們所言也是,並非刻意偷懶,你就別責備他們了!要不我們就都在這裏暫時歇息片刻,再走不遲!”


    虛空滅聽罷,歎口氣道:“老衲何嚐不知他們昨晚折騰了一夜,今日渾身無力呢!就是我與少堡主不也是如此嗎!隻是我擔心昨天是有人故意下毒所致,因此怕節外生枝,所以一心想早些到達九裏渡,既然少堡主發話,老衲依從就是!”


    說罷,轉臉吩咐眾人稍息,自己也陪同少堡主到旁邊的樹林邊上,倚樹而坐。


    那些和尚如同大赦一般,一個個幹脆往後一仰,橫七豎八,四腳拉叉地躺倒了一大片,不多時便鼾聲雷動。


    少堡主靠在樹上,期初隻是閉目養神,時不時還睜眼瞅瞅兩頂軟轎的地方,可是必定一夜沒睡,身體又拉肚子拉的疲乏無力,不久竟然不知不覺就沉睡過去。


    而虛空滅盤腿在樹下打坐,也如少堡主一樣,不久也睡熟了。


    在眾人昏睡之時,日光之下,一個人影幾個閃身,已經穿過了地上躺著的人群,來到一頂軟轎跟前。


    他回頭看看周圍,見眾人還都沉浸在夢鄉,並沒有人發現他,他這才抬手打開轎簾。


    隻見裏麵緊閉雙眼,側臥著一個人正是淩九天,他忙彎腰將他背起,幾個急閃已經脫離了眾人,然後急急閃入一片茂密的灌木林裏去。


    林邊還有一個白裙少女正守在那裏,探頭張望。


    見他來了,甚是高興,也急忙跟著他進入灌木叢中,幫他將背後的淩九天放下。


    嘴裏笑道:“嘿嘿,就憑我們倆個若硬拚,就是累死估計也救不出他們,說不定還要把自己搭上呢,這樣多省事,神不知鬼不覺的,等他們都睡醒了,我們也回到大船上去了!”


    肅羽也點頭喜道:“蘊兒,此法果然好,要不然我們實難救出他們的!你在這裏守著淩幫主,我再去把猗猗背回來!”


    說罷,扭身就要走。


    陸蘊兒卻臉色更變,拉著他,撅嘴道:“羽哥哥,我不要你去背她!還是我去吧!”


    肅羽一愣,莫名其妙道:“蘊兒,你的身體必定柔弱,你背著猗猗還要在那些和尚中穿過,萬一弄出響動來可就麻煩了!還是我去吧!”


    陸蘊兒賭氣道:“就是不讓你去!除了我,就是不讓你背別的女孩兒!”


    肅羽這才明白,無奈道:“那你可千萬小心些!若吃力,就別逞強,趕緊回來換我!”


    陸蘊兒這才釋然,笑道:“沒事的,等我把她背回來,救了她,看她以後還敢在我麵前逞能,說硬話!嘿嘿”


    一陣輕笑,身影已經奔出了叢林。


    陸蘊兒身形雖不如肅羽移位變化得迅速,卻輕盈無比,在一群橫七豎八的和尚中間,左右躲閃,輕飛曼舞間已經到了淩猗猗坐的軟轎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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