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色漸漸消逝,夜色慢慢往天空中蔓延,夕陽漸漸由紅轉黑,暮色成了天空的主色調。缺月慢慢爬上了天空,太陽也還沒有完全下山,兩輪顏色不一的輪盤,一個在東,隱隱約約,一個在西,暮色勝血,相互交印,如畫。


    在這樣的交融美景下,福來鎮也升起了嫋嫋炊煙,畢竟時間也不早了。少年慢慢站起了身,往小屋裏走去。


    一隻腳剛踏過門檻,還沒進入屋內,院外便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周清風,你好點了沒,我來了。”


    少年聽到聲音也沒回話,隻是那隻原本踏進屋的腳收了回來,轉過頭,往大門口看去。


    不一會,門口便走進來個有點小胖的少年,臉上掛著笑,讓人一眼看著便覺得老實,憨厚。左邊手裏還拎著個處理好了的不知道是公雞還是母雞,右手拎著兩壺就在小鎮上的小酒館裏打的兩壺酒。腰間還別著個魚簍,那魚簍倒是不小,但裏麵有沒有魚確是不得而知了。背上還背著個竹筐。


    周清風幾步便跨過了台階往門口憨厚少年那邊走去,臉上卻是沒看出來有半點高興的樣子。


    到門口便從少年手中接過酒和雞,隨即便帶著慍怒開口問道:“張鐵,你這是幹什麽?送回去,再過來。”


    那名叫張鐵的憨厚少年倒也聽出了周清風的不高興,憨笑回道:“嘿嘿,我不是快要走了嘛,我娘說在我走之前會給我殺個雞送送行,這不,我讓我娘今天給我殺了,你等會可要做好吃點,不然可對不起我這隻雞。還有那酒,我聽說軍營裏的人都會喝酒,我也沒喝過,這不拿我存到今天的壓歲錢去鎮上的小酒館那裏打了兩壺嘛,咱兩一人一壺,試試。嘿嘿”


    周清風聽罷,倒也沒在說什麽,隻是無奈笑道:“行,我等會兒給你弄個荷包雞,不過你先等會我,我去鎮上買點其他的東西。”邊說周清風邊把東西放在院裏的小石桌上,隨即便準備出門往鎮南邊走去。還沒走半步便被張鐵伸手攔住了。


    周清風轉過頭來看著張鐵,眼裏帶著不解。


    張鐵也沒在意周清風的眼神,隻是伸手解開魚簍和背上的竹筐,不急不慢的說道:“不用了,我這裏還有我一大早在那大雁湖裏釣的幾條小魚呢,還有我娘早上買多的青菜之類的呢,你不用去買什麽了,嘿嘿。”


    周清風看著張鐵解下的魚簍和竹筐,心裏雖然隱約猜到了但卻沒敢去想,畢竟張鐵家裏也不是什麽富商家,不過是比周清風好那麽一點點的,同樣的平常百姓家庭罷了。那隻應該是可以下蛋母雞和那竹筐裏的東西怕也是讓家裏傷筋動骨了。魚簍裏那兩條新鮮的小魚,估計也讓張鐵忙活了一天,畢竟在這樣的冬天裏,釣魚可不是個容易事。


    大雁湖離這可不近呢,大雁湖位於小鎮鎮西側約莫十裏左右的地方,那地方,三麵環山,也就隻有一個供於出入的小徑。大雁湖也算是小鎮附近唯一一個麵積不小的湖了,小鎮小河小溪倒是不少,而且小鎮每條巷都有個用於吃水的深井,所以平時大家也不必為了用水而往大雁湖那邊跑,除非哪年有了大旱,小鎮上的人才會去大雁湖那邊打水,挑水。那大雁湖倒是個十分神奇的地方,也不知道是因為三麵環山還是什麽其他原因,此地常年陰寒,哪怕是在大夏天裏尋常人也呆不到三四個時辰便會感到寒氣入體,不可久留,當然,就算那年冬天再怎麽寒冷,大雁湖也不會有半點結冰的征兆,反而跟以前一樣波光粼粼。所以小鎮裏的老人們也給那大雁湖“編過”一些傳說,有的說那大雁湖原是仙人居住過的地方,留下過至寶,有人說那是天生寒潭,潭底有不世出的至寶。不過這些年來倒也有人來著探過寶,結果什麽都沒發現。所以現在這些也隻能騙騙一些外鄉人罷了。


    周清風也曾去過大雁湖邊垂釣,自然知道那股陰寒氣息入體的難受,所以周清風明白這兩條小魚的來之不易。但周清風也不是個善於言辭的人,所以小鎮上的有些人,有些事他都記在了心裏,對他有恩的,他自然會在別人需要的時候將那份恩情報答出去,至於有仇的,倒是沒有,畢竟小鎮也就那麽大,雖說小鎮裏有些勾心鬥角,但都是些無關痛癢的小事,也沒有什麽深仇大恨,當然也可能是小鎮上的人不屑和一個稻香巷裏的泥腿子少年計較罷了。


    周清風也不再說什麽,而是順手接過張鐵的魚簍和竹筐,招呼著張鐵幫忙把桌上的雞帶上,畢竟時間也不早了,也是時候該吃飯了。


    周清風帶著張鐵走到廚房,廚房什麽簡陋,但東西倒是十分齊全,油鹽醬醋,樣樣皆有。到了廚房,周清風也不再管張鐵,十分熟練的處理起了張鐵帶來的雞魚,也從竹筐裏拿出了蔬菜,但讓周清風沒想的是,在青菜下麵還放著一串看上去便不止一斤的肉。看到這周清風也明白這些大概是張鐵家裏的全部家當了,今年的日子裏張叔家怕是連揭開鍋都難了。一聲歎息從廚房傳出。


    太陽慢慢地爬出了天空,獨留一輪缺月,月色灑著銀光。暮色慢慢籠罩了大地,小鎮上也亮起了盞盞燈火。


    很快,周清風便做好了豐盛的晚餐,有魚,有肉,有雞,三道大葷菜,還配著三道素菜,三葷三素,這樣豐盛的菜肴從來就沒有出現在周清風家的桌子上過,即使父母在的時候也沒有過。


    張鐵看著桌子上的菜,嘴角甚至誇張的留著口水,猛地吸了口氣,對著周清風豎起了大拇指憨笑道:“我就知道你做菜好吃,嘿嘿,這香味也沒誰了。”


    周清風看著張鐵的樣子,也是笑罵道:“別廢話了,趁熱吃吧,冷了也就不好吃了。”說著便把碗筷遞給了張鐵,也幫張鐵打開了一壺酒。


    兩人邊吃邊喝邊聊,轉眼,天空便爬滿了星星,缺月也完全占據了天空的中心。


    兩人聊著聊著便聊到了張鐵參軍這件事上,趁著酒意,周清風也沒在顧忌什麽,脫口說道:“我知道,我攔不住你,不過有些事,也許你知道,但我還是想再說一遍,最近我們大秦朝一戰損失慘重,在這個時候參軍也許就是炮灰。”


    張鐵看著周清風略微有些發紅的雙眼也不笑了,隻是認真說道:“我知道,但風哥啊,我不願意一輩子呆在這小小的福來鎮裏摸爬滾打,過著平凡的一生,我雖然大字不識幾個,但也聽說過大丈夫誌在四方,所以我想出去..........”


    張鐵的話讓周清風想到了老村長以前和他說的一個個驚心動魄的故事,周清風拿起酒壺狠狠的灌了一大口酒,眼睛看向了老村長家的方向。


    夜色如幕,繁星點綴著夜空,滿天星鬥,像一粒粒珍珠,似一把把碎金,撒落在碧玉盤上。


    多好的夜,多美的一幅畫卷,可是周清風的心裏卻不太平靜。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空餘悲。寒燈照孤影,曉月映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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