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華浮世之間,我已經成為了完整的一個林溱了,不管是身體還是靈魂,我都隨著他走,就像不受控製那樣。


    “溱兒世兄,以前,你是叫林辰星嗎?”


    她黑色瞳孔中有著晶瑩透徹的幾個小氣泡,閃爍無垠,就像黑夜裏的星星一樣。


    我亂了,亂透了,遠汐也曾喊過我的名字,眼前的遠寒也是。


    “你,你怎麽知道?”


    “我,是夢,溱兒世兄,你一直都在我的夢裏,可是在那裏是另一個世界,你不是林溱,你是林辰星。”


    確認了我的身份以後,遠寒握緊我有些冗長的衣袖,我順勢拉著她s碼的小手,我永遠都記得她手中的柔軟與眼神裏的那份堅定,一切就像是被她緊緊抓牢。


    在這一牢籠裏,她就是一頭困獸,但她不習慣於依賴別人,當她準備向外界發出微弱信號時,所謂真愛的瞬間,就在我腦海裏迸發。


    飛蛾撲向火的瞬間,生命得以完整,而後結束。曾認真探討過關於人生的哲理,在無數個見色起意之際,煙消雲散了。


    “youhadmeathello.”


    “你說什麽?”


    遠寒的手不斷地在我眼前晃著,我的大腦已經飄回二十一世紀了,並且還帶著幾許遠洋的味道。


    若不是來到了這裏,我現在應該已經在英國了吧,裹著一身歐式帥氣西裝,泰晤士河河水緩緩流動,取一本雜誌、兩張報紙,閱閱那新世界。夜晚,倫敦之眼發出炫彩的光,不遠處的一家咖啡館門口,就有一對中年夫婦在消磨時光。


    遠汐母女已靠自己的雙手打造了一間溫馨的小屋,與先前坐落於都城中心的大院相比,確是破陋不堪,不入人眼。


    “在這住著也好多年了,也一直沒敢問你,累不累呀?”


    “喜歡,就不會感到累了。”


    “喜歡?”


    林苗氏教她識字時,發現遠汐天賦異稟,早已認識所有字的意思,也懂如何念詩讀詩。林苗氏常帶她去聽書,她說她聽過許多關於江湖武林的傳言。


    “和上樓!”


    “什麽和尚?和尚還能當武林盟主?”


    “此和上,非彼和尚好嗎?不過,他們那些說書的都是廢物,連人家武林盟主都不知道叫什麽名字。”


    武林盟主?一道光在腦海裏閃過,這稱號熟悉得緊,和上,這個姓氏,就像是我裏得宿敵一般,一聽,就不太友好。


    “我想去找武林盟主!”遠汐突然站起來,高喊這一句讓人意外的話,我還是坐在原地,手裏握一根小樹枝,在泥土上畫畫。


    她做什麽事我都不覺得意外,也不太擔心,她就像是一隻自由自在的老鷹,在蒼穹之間,有著蓬勃的生命力,她就是這個世界的大主宰。


    幾個砍柴人路過我們,他們訴說著都城裏熱鬧的事,某將軍遠征歸來,城裏一半人都前去迎接喝彩。某富貴人家的女兒到了適婚的年紀,在閣樓上拋著繡球,許多男子前來應召,爭著搶著要當上門女婿。


    “女子十三,該試花了。”


    “什麽?”


    她的眼,第一次,如此飄忽,無論一個人平時表現地多麽沒心沒肺,可在關乎於生命的要事麵前,她的心,會是熱的吧。


    “那,我們應該怎麽辦?”


    原來的遠汐又回來了,我的話被立馬回絕:“什麽怎麽辦?我們兩個小毛孩,還能對這亙古不變的規矩做些什麽頑強抵抗?再說了,惡心的又不是我,是江遠寒!”


    這一世,作為林溱,我一直努力在外界保持著溫潤如玉的形象,不管林溱本就是我也好,林溱是我一千年前的祖宗也罷,我都想讓這個身份在這個世間留個好名聲。


    那一刻,我給了眼前這豆蔻年華的女孩一巴掌,響徹半空,她沒哭,隻瞪了我一眼,說:“林溱,總有一天,你會後悔這一切。”


    錦湘樓,不希望發生的事,還是發生了。這輩子,下輩子,永永遠遠我都忘不了遠寒當時的表情。


    夜裏,女孩一身素衣,偷偷跑出來,麵色憔悴,眼睛被淚染幹了,原就單薄的她顯得更加蒼白無力。


    烏鴉還在天上飛,我抱著她,攬住她的所有,幾年的體力訓練,我變得壯實些,可也沒能保護我最想保護的女孩。


    墨州,武林盟主,和上沅。


    我念叨了好幾個月,母親以為我害病了,還叫了大夫給我看。


    “心疾還是羊癲瘋?”


    “固然是羊癲瘋。”


    這大夫,果然上套了,你才羊癲瘋!


    “不不不,少爺,你就別逗我了,我這麽大歲數了,受不得嚇。”


    是個毫無邏輯性的大夫,受不得嚇?行走江湖多年,醫過的死人,醫死的人,比我喝過的醋還多好嗎?


    我湊過去,幫他捋捋長胡子,說:“你見過死人嗎?”


    老東西嚇得,立馬後退了好幾步,站都站不穩。


    “不是,你怕什麽?我就見過死人。”


    一個人心死了,魂散了的樣子,我見過太多了。


    門外,母親與大夫還交涉著,我也好怕我會出什麽事,這些年每生一場病,我就會忘記很多事情,頭也時常疼起來,腦袋炸裂的時刻,除了記得林辰星這個名字,我就完全失去了那個世界,包括夢梨。


    後來,我總是提醒自己,也記在紙上,上麵寫著:你是林辰星,你愛的女孩是江夢梨,她現在叫,叫江遠寒。


    “母親,我想娶遠寒。”


    “什麽?”


    與母親說這些沒有,婦人之見,不登大雅之堂。


    找來林府的主人,我的父親,與他闡釋,何為媒妁之言。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當朝,商人流動廣泛,早已不講究刻板信譽了,所謂承諾,不過是善意威脅。”


    薑還是老的辣,老狐狸?


    “這一生,我不想放手,這是我欠她的。”


    “指腹為婚,若你非要娶,去野外找那野孩子吧,至少,幹淨點。”


    父親很老了,我是最小的兒子,與他相差甚遠,家中兄長早已參軍打仗,縱橫沙場,我沒誌氣,他早已不指望我。娶妻納妾,擇文選武,原來,都能夠在很大幅度上自己做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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