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風一眼看到了纏繞在枯榮巨樹之上的大蛇,各部族殘餘的霊人正在與巨蛇徒勞地搏鬥著。大蛇瘋狂破壞著枯榮巨樹,霊人們悍不畏死的犧牲卻難以對它形成有效的阻撓。見狀,林風二話不說,雙掌一抬,無數根泛著白光的樹藤從周圍的大樹底部衝出,象包粽子一樣先將大蛇捆住。隨後林風飛到半空,深吸口氣,用洪亮的聲音大喊道:“謝謝諸位的努力,我來了,再不會讓你們流血犧牲了!”


    眾霊人見大蛇刹那被製住,一時呆了。卻不知是誰先喊了一句:“穹達武士!”霊人們頓時沸騰起來,他們流著熱淚也跟著狂呼:“穹達武士!”“真正的穹達武士!”“我們有救啦!”“感謝常左大神,感謝穹達武士!”


    這時大蛇身軀扭動了幾下,竟扯斷了纏住它的諸多樹藤。林風暗暗吃驚,即刻操縱更多的樹藤纏了上去,一圈一圈一層一層,直將大蛇淹沒在了樹藤的海洋中。正忙碌間,林風忽聽到一陣急促鈴響,似乎是從樹根下修有脈陣的密室中傳來的。是筠兒、海漸萬在求救?林風瞥了一眼大蛇,料它一時半會難以脫身,便帶著孑生倏地搶進了密室。


    密室內的巨大脈陣此刻正熠熠閃光,三分之一是綠色,三分之二是藍色。石壁下海漸萬、黃祖、筠兒籠罩在一團綠光中。黃祖眼睛鼓得老大,牙齒咬緊,顯然在努力抵禦著綠光外的無數藍影。


    不遠,李冼雙手掐訣,目不斜視,眼神冷冽,如同死神。


    這時遊波筠下意識地抬眼看到了林風,欣喜若狂地叫道:“林哥,是林哥!”海漸萬也看到了林風,沒有說話,隻是眼神中透露出無比的寬慰。黃祖聽到遊波筠的叫喊,先是一愣,隨即“嗯~”的一聲悶哼。那巨大脈陣上苦苦支撐的綠光立刻消散了,整個脈陣一下被藍光全部占據。


    李冼精神大振,仿佛渾不在意林風的出現,將氣急速一提,把密室裏所有藍影聚作一團,帶著玉石俱焚的恐怖威勢,朝著豪無防護的黃祖、海漸萬、遊波筠三人頭頂猛砸下去。


    “你敢!!!”情急之下,林風抬手就使出了殺招。一瞬間一切聲音都消失了,密室內空氣被壓縮成一團,炮彈般重重打在了李冼身上。李冼口中鮮血噴出尺許遠,身體狠狠撞在脈陣石壁上,又反彈到丈許外的地上。對於林風的必殺一擊,李冼沒有守沒有躲,而是將全部的注意力和力量都用在了黃祖、遊波筠、海漸萬身上。藍影過處,塵煙飛濺,方才黃祖、遊波筠、海漸萬三人所處的區域登時被李冼轟作一個丈許大小的狼藉深坑,坑內藍煙嫋嫋,再無別物。


    “怎麽會這樣...”林風頹然坐倒在地,眼睛直勾勾盯著坑底,仿佛那裏是一個黑洞,將所有的光明都吸了進去。既而,林風暴喝一聲,“李冼!!!”聲音高震雲霄、響遏山嶽。他沉重地站起身來,走到倒地不起的李冼身邊,舉起拳頭,使出全身力氣,一拳又一拳地不停擊打在李冼的臉上、身上。他沒有使用神器的力量,隻憑自己的雙拳發泄著自己的憤怒。許久,林風實在打不動了,才又重新坐倒在地。有氣無力地喃喃道:“為什麽?為什麽你非要做到這樣...”


    李冼的嘴角到胸口全被鮮血染透,左手手臂折斷,用奇怪的姿態彎曲著,兩隻膝蓋骨破裂,頭發散亂,衣衫襤褸,看起來隻有了進氣,沒有了出氣。隻是她變形的臉龐兀自帶著絕世的冷漠,嘴角哆嗦著向上勾起道:“感受到了嗎...希望就在眼前的絕望,咳咳...再說,你也沒有打算讓我活下去吧。”


    林風輕蔑地笑道:“你還想活?除非...”


    李冼冷笑道:“除非他們能活著?哼哼,不可能了,中了那招,沒有人可以僥幸活下來。”她頓了頓,似乎在欣賞林風的表情,“看來我若不殺死他們,你也會跟那兩人一樣,隻要看我笑話。你知道嗎?他們雖沒有殺死我,但是每天每夜、每時每刻,隻要我想起他們那種看似憐憫卻充滿嘲弄的眼神,我...咳咳...咳咳,我就感覺自己像被拔光了衣服任人羞辱。所以我在心底暗暗發誓,有朝一日,我一定要將他們踩在腳下,讓他們也嚐嚐這種滋味...”李冼咬了咬牙,閉上了眼睛,“可惜...可惜,我做不到了,連老天都戲弄我,每次以為抓到了希望,到頭來總是一場空,一場空而已...”


    “就因為這樣?哼哼...可笑的自尊心,可笑的虛榮心,我以前覺得你很聰明,很了不起,現在看來,你也不過是一堆廁所裏扶不起的爛泥,智商二百,情商二百五!”林風大罵起來,“你以為別人都那麽無聊?你以為別人都跟你一樣目光短淺?你以為自己有多偉大?別人都想要來看你的笑話?神經病,其實真正嘲笑你的就隻有你自己而已!”


    林風緩緩站起了身,全身隱隱閃動紫白色的光華。“拿到神器後,我忽然明白了常左和她為什麽不殺你。這個宇宙中,善惡、黑白、光明、陰暗從來就是在不斷糾纏較量,有時正多一些,有時邪高一點。人也一樣,有優點也有缺點,有好的一麵,也有壞的一麵。殺人犯能孝敬父母,賢能帝王卻害人無數。”林風的樣子有如上帝,“對常左大神和她來說,你修煉邪陣禍害霊人是惡,但是教化靈人、疼愛子嗣便是善。他們救助霊人是善,但是剝奪你和黃祖自由便是惡。如果再殺了你們,更是惡上加惡,對於揚善幾乎沒有任何裨益。倘若以此為契機,你們能夠幡然自悟,改邪歸正,便可得大善。所以他們沒有選擇殺死你們,而是費盡心力遏製你們繼續作惡的途徑,營造供你們修善的環境,當你們真心向善,光明的大門自然會為你們敞開。”


    李冼靜靜地聽著,沒有睜眼也沒有說話,緘默了好一會才道:“可惜啊,我等不到離開的這一天了。”


    林風斬釘截鐵道:“對,你沒有這一天了,在你出手殺死筠兒、孑生、黃祖的那刻起,你就不可能活著了。不,在這之前你就早該死了。我就是一個俗人,有仇報仇,有冤報冤,沒常左和她那麽高的境界,那些大道理對此刻的我來說毫無意義。像你這種屢教不改的惡徒,快些鏟除,才是正道。”


    李冼笑了,她的眼睛第一次看起來那麽清澈無華。“終於解脫了。伽兒,娘的魂魄不能去陪你了,希望你已投個了好人家,平平安安、快快樂樂地過日子,娘...就放心了...”李冼的身體漸漸變得透明,俄而化為萬千流螢消散不見,隻留下一句清淡的話語在密室裏悠悠回響——“永眠術~”


    “不好,快、快躲開!”黃祖焦急的聲音傳來。隨後地麵隆起,粗大的樹根包裹著三個人從地底鑽了出來。


    “林風身軀一震,激動得大叫:“你們沒事,你們沒事,太好了!哈哈哈哈哈,怎麽回事?我明明看到你們被...”林風盯著完好無損的遊波筠,隻知道傻笑。


    “是替身術,能模仿我們在地下的所有動作、聲音,那孽徒殺我們心切,一時沒察覺出來。”黃祖答道。


    “對哈,李冼會用替身術,黃祖也會啊,我怎麽沒想到呢?”看著飛撲過來的遊波筠,林風傻傻地一拍腦門,“怎麽剛才不出來呢?我一不小心就把李冼給打死了...”


    遊波筠一下撲進林風的懷裏,喜極而泣道:“打死了好,不打死我們還不敢出來呢,怕她又有什麽陰謀,反而拖了林哥你的後腿。”


    海漸萬一旁頷首道:“對,這是我提議的,如此一來,你才能真正下決心。”


    林風看了還是孑生樣子的海漸萬好一會,揶揄地道:“你果然厲害。”


    海漸萬毫不在意,凜然道:“她不僅是銀鯪族的仇人,也是所有霊人的敵人,我所做的我不後悔,如果惹得林哥你心裏不舒坦了,那就責罰我好了,碎骨斷經,剝皮剜心,隻要能讓你滿意,我海漸萬絕不皺皺眉頭。”


    “哎——算了算了,你明知道我不會把你怎麽樣,以後脈界還要靠你,到時候就多上點心吧。”林風被遊波筠摟著,心中的不快早消弭了大半。“對了,黃...黃女士,你剛才說什麽躲開來著?”方才林風咋聽到黃祖聲音,又瞧見遊波筠,心中隻剩下激動了,根本沒留意黃祖喊的什麽內容,現在心情稍有平複,看到黃祖任舊臉色嚴肅,不由問起此事。


    “永眠術,是幻術類的禁術。一旦施用,可以將自己的思想永久鐫刻進被施術者的腦中。但施術者的肉體、靈魂也會與被施術者融合,再也無法超生。”黃祖低低的話語卻如晴天霹靂般震得眾人背脊發涼。


    林風趕緊用神識探試,沒有察覺自己有任何異樣。


    “恰才我讓你趕緊躲開,是怕李冼施術到你身上。不過現在看來,是我多慮了。你得到神器,在這個脈界中,她的幻術似乎對你已經無效。”黃祖說著轉頭去看海漸萬,又看看中毒的孑生,最後把目光停留在遊波筠的身上。


    “筠兒?!”林風忍不住出言相問,他感覺不到筠兒身上有李冼的氣息。


    “不在她身上。”黃祖又把目光望向密室四周。


    林風長出一口氣道:“對了,黃祖女士,孑生中毒了,你能幫忙解毒嗎?”


    黃祖道:“好,我試試。”手一招,一株通體碧綠瑩潤的小樹出現在她掌中,她將碧樹貼在孑生傷處輕揉了幾圈道:“多虧你幫他封住了血脈,毒性並未擴散。我已將毒液吸出,你解開他的血脈吧,否則時間長了,手臂就廢了”


    林風趕緊點了點孑生傷處,幫他血液恢複了流動。黃祖道:“剛才那孽徒施展永眠術之時應該不知我們還活著,如此想來,她應該早考慮好了施展對象,如果我們不能查出是誰,早晚又是個禍患。”話音剛落,眾人就感覺整個大地都顫動了起來。林風皺眉道:“我知道她的施展對象了。”說著手一招,帶著眾人來到了地麵上。


    枯榮巨樹如今看起來已如一棵枯樹,樹葉幾乎全部凋落,樹枝枯折,樹皮開裂。礪蛇此刻完全掙脫了林風的束縛,正大張著嘴,吐著藍色的信子,用巨大的身軀卷住枯榮巨樹的樹幹瘋狂拖拽,而在蛇頭上,以前長著綠樹晞印的地方,駭然立著李冼的半段身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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