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我必須要去幫他們。”林風已經忍耐不住了。雖然孑生和黃祖告誡過他,如果他出手,李冼很可能就會啟動疊夢術,這樣不僅幫不了忙,反而會讓己方敗得更快、更慘。可林風看到那些認識或不認識的部族都在前方浴血廝殺,自己隻能作壁上觀,不禁心急如焚。他找人將實情火速通知了癩刺族、拒斧族和八黽族等部族,讓他們趕來增援。同時林風又想:真要被控製,早晚不都是一樣,難道非要等這邊的人都死光了自己再出手嗎?於是林風轉頭對遊波筠道:“筠兒,我必須要去幫他們,你願意跟我一起來嗎?”


    孑生本囑咐遊波筠看住林風,可眼前的壯烈景象早已讓她不忍直視。她咬了咬嘴唇,“可是...好吧,我們一起去!”


    林風欣然頷首,“走!”


    兩人一個拔劍,一個赤手空拳衝入了戰場。


    他們配合默契。林風隨手抱起根折斷的粗樹根,揮舞著在前開路,遊波筠則用恒潭沉秋劍劈砍漏網之魚。在疾風術和風羽術的加持下,兩人急速衝向了脈陣中間的李冼。


    “哼哼,本來還不到你出場的時候,既然你想來,那就來讓我看看你的表現如何。”李冼露出陰毒的表情,重新坐下。


    一道淡淡的藍光悄無聲息地從地麵竄入了林風的身體。林風感覺心髒猛地跳動了一下,跟著胸口有些發悶,呼吸短促,續而頭腦昏沉,胃中翻湧,忍不住幹嘔起來。


    “林哥!”遊波筠馬上察覺了林風的異樣。她瞧著林風難受的樣子,眼淚一下充盈了眼眶,“林哥,你行的,筠兒相信你一定能控製自己,加油啊,加油....”


    加油這個詞是林風教給遊波筠的,本來林風每次聽到她這麽說就會忍不住偷笑,但是今天,他怎麽也笑不出來,反而覺得無比厭惡。“筠...筠兒,你,你快走,快啊,我怕我...”


    遊波筠一下抱住林風,“不!我不走,林哥,筠兒...筠兒不會再離開你了...”


    林風已經聽不見遊波筠說的話了。“殺——殺——殺!”他隻覺得眼中滿溢血紅,胸口無比的憋悶,氣憤、懊惱、絕望、瘋狂在他體內不停拍打,他現在唯一想要做的,就是殺戮,破壞眼前一切阻擋自己的東西。


    “啊哈——”林風體內的脈靈暴發了,脈靈波將身周的一切衝得東倒西歪。林風十指陡然伸直,伴著“啪啪啪”恐怖的關節響聲,捏成爪型。一轉頭,左手迅捷無匹地扣住了身旁一人的肩膀。那人在拚命喊著什麽,可林風什麽都聽不到了,他隻是覺得如果將右手插進那人的喉嚨,自己心中一定暢快之極。於是,他卯足了力氣將右手插了過去。


    “叮鈴鈴”一聲鈴響,林風覺得有什麽東西將他的右手推開了一些。


    沒用的,擋我的都得死!林風的右手穿金裂石般插進了肉體,跟著一甩,那人就飛了出去。隻是他左手忽地一空,有人從他左手中趁機掙脫了。


    “逃不了的,你們全都得死,哈哈哈哈——”林風展開身法,運起脈術,如一頭饑餓的野狼撲進了人群。


    孑生滿臉的肉都擠在了一起,他一邊拉著呆愣的遊波筠狂跑一邊問:“筠兒姑娘,你怎麽樣?不是讓你看住林風就行了嗎?”


    遊波筠臉色蒼白,鮮血從她的肩膀上不斷滑落。可她渾不在意身上的傷,眼中隻透出一種發自心裏的痛。“齊哥...筠兒對不起你...”


    不遠處一個男子躺倒在地上,他的胸前開了一個胳膊粗細的大窟窿,鮮血從他的傷口和嘴裏不斷湧出。他眼睛大睜著,卻沒有了呼吸。


    “他是一位真正的勇士...”孑生的臉慢慢舒展開來,“要不是他替你擋了一下,我也救不了你。”


    “怎麽辦,怎麽辦,孑生,我...我們...”遊波筠呆呆地看著這一切,嘴裏喃喃念叨著。西邊礪蛇還在和樹根纏鬥,南邊無數靈人們仍在奮勇搏鬥。可林風的加入已經讓戰鬥變得更像一場屠殺。


    孑生不答,臉色凝重。


    這時,“啪啦啦——”的巨響傳來,礪蛇用蠻橫的軀體將黃祖的兩條樹根生生扭斷了,藍色的身影隨即如鬼魅一樣呼嘯著直竄上枯榮巨樹。它用鱗片粗暴地絞動著樹幹,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特別地刺耳,特別地磨心。


    “完了,一切都完了,我們徹底輸了...”遊波筠凝望著林風狂躁的背影,第一次從心底裏湧起無助的絕望。


    “梅高燈碧淚思憂!”


    “什麽?孑生,你在說什麽?”


    “梅高燈碧淚思憂!”孑生沒有回答遊波筠,而是扯破喉嚨叫嚷起來。


    令人驚異的一幕出現了。礪蛇和林風的狂暴動作戛然而止,緊接著李冼陰冷的聲音傳來:“你知道些什麽?!”


    孑生鬆了口氣,盯著漸漸走近的李冼道:“你也知道這句秘語吧。”


    李冼莫不著聲,半晌才道:“你就算知道也沒用,因為你馬上就要死了。”


    孑生道:“我死不要緊,但是你也活不長了。”


    李冼皺眉扯嘴。


    孑生自懷裏拿出一個白鷺果道:“你曉得它的用處吧。”


    李冼眉間的疙瘩更深了,“你是誰?”


    孑生道:“你還記得在海市的時候吧,你操縱礪蛇將我的王宮差點毀掉。它讓我深切地明白了,憑我當前的實力是完全不足以撼動林風背後的可怕力量的。我很絕望,也很不甘心,於是我背著林風找到了孑生,將他帶入了另一間密室,想要從他那裏再問些情報。所幸的是,我們談了很多,莫名地彼此信任了。孑生告訴我,要解決這個問題,隻有一個辦法可以一勞永逸,那就是得到神殿內的神器。而他,正是奧翎王族之人,擁有進入神殿的資格。我思慮再三,還是將進入神殿大門及殿內的機關秘語告訴了他。同時我還提到,林風入世時曾反複聽見過一句奇怪的話語。孑生說,或許這句‘梅高燈碧淚思憂’就是得到神器的終極秘語。”


    見李冼逐漸相信了自己的話,孑生放緩了語速。“此後,為了掩人耳目,我吃下白鷺果,變成了孑生的模樣,我妹妹海漸千變成了我的模樣。而真正的孑生則直接去了神殿,隻等神殿開放的時刻。我們還約定,如果我在林風身邊又得到什麽關於神器秘語的新消息,就會想辦法告知他。在去王都的路上,我特意安排了拒斧族人劫船。為了保證我們三人的生命安全,我讓妹妹明令八黽族人必須全程保護好人犯。暗裏,我還算好了行程以及林風每日服用鄖陽散的計量,確保林風能在祭祀陰神前掙脫束縛。此外,我還預備了能醫治衛子淩的藥方,一旦發生意外,也能保全我們性命。那麽現在,你知道我是誰了吧?”


    李冼額頭有些冒汗,“你是海漸萬?”


    孑生眼神突然變得淒厲,“不錯,我就是被你詛咒的銀鯪王族大公,海漸萬——”


    “哼哼,你為什麽告訴我這些!”李冼抬頭看了看天色,“神跡時刻如今並未開啟,我此時趕去,一樣來得及。”


    孑生短籲了一口氣,“你如果戀戰,就肯定來不及了。”


    李冼愣了一下,嘴角逐漸翹起,而後放聲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本來我是打算滅了你們,明日再毫無顧忌地去取神器,可你非逼我現在就去。好,好,好,我若得了神器,我保證,你會死得比現在痛苦十倍百倍!”


    孑生澀笑道:“也許吧,不過此去神殿的路途可不近。”


    李冼收斂了笑容,使勁看了看狼狽不堪的黃祖。猶豫片刻後,從胸前扯出一個掛件。一指長短,通身碧綠,上端有兩片嫩葉。李冼在掛件上一抹,拿出一副畫卷來。


    “那...那不是林哥以前戴的菨竹嗎?還以為它被越高軒搜走了,想不到在李冼這裏。”遊波驚呼起來。“還有那副畫,我好像也在哪裏見過。”


    李冼沒理她。打了個手勢,將脈陣收縮成一粒種子放進了口袋。再一招手,礪蛇晃著腦袋爬下了大樹,很快遊回了海中。林風則昏倒在地。


    李冼將畫卷祭在空中,那畫中墨水仿佛活過來一般,悠悠往來流動著。李冼伸出一根手指,先在畫中一棵參天巨樹上一點,然後手指往西北方挪動了半尺,手腕一翻,手指臨空畫圓。隨著手尖的動作,畫卷上的墨水被攪動了,慢慢形成一個渦旋。墨汁四濺中,旋渦越來越大,足可容一人通過。


    李冼使一段藤蔓將林風先推進了墨水旋渦中,又瞥了孑生和黃祖一眼,也跟著跳了進去。旋渦旋轉了幾下,隨即迅速縮小,最後“啵”的一聲,氣泡破裂般消散在空氣中。


    “他們去哪裏了?”遊波筠問孑生。


    “去神殿了,李冼果然得到了常左大神的伽水界全圖。隻是這樣一來,孑生危險了。”海漸萬若有所思地轉頭去瞧枯榮巨樹。嫋嫋落葉中,巨樹好些枝幹都折斷了,殘破的根須和樹皮狼藉灑了滿地。因問:“黃祖女士,你還好吧?”


    黃祖的身子忽明忽暗,就如風中搖曳的火燭。“還好,不過你雖暫時救了我們性命,倘若李冼真拿到神器,脈界就再無可挽回了。”


    孑生道:“我明白的,可是我們死了她一樣會去取神器。所以我要賭一次,賭贏了,這個世界便還有救。”


    黃祖微微睜大了眼,瞧著孑生問道:“你到底賭的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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