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為什麽...”林風並不相信孑生的話,雖然它和李婆婆說的創世情狀有些相似,不過對於李婆婆、黃祖和伽兒的描述,卻大相徑庭。


    “你聽我說完,後麵還有更多你不敢相信的事情。”孑生接著敘述起來。


    創世後幾十年,脈界內各部族繁衍生息,逐漸興盛。黃祖和李冼一心期盼著哪一天蠣蛇可以帶她們走出脈界。但蠣蛇卻一點動靜都沒有,常左也沒再出現過。她兩便試著去破解常左留下的神器秘語,也失敗了。隨著時間的流逝,她們越來越失望,感覺自己被常左欺騙了。


    黃祖因為本體是樹木,精魂永遠是三十歲婦人的模樣。而李冼,雖然借由修行和脈界的力量延長了壽命,可終究抵不過歲月的侵蝕,一日日衰老下去,因此她比黃祖更著急出去找尋延壽之法。終於有一天,李冼意外培育出了一種新的植物,這種植物會汲取天地靈氣,即神器脈靈。在它生長的地方,其它植物完全無法存活。李冼歡喜之餘,將這種新的植物命名為斕花。她覺得,隻要借由此植物,或許就可以重啟脈陣,如果汲取的隻是這些植物的力量,應該不會觸動蠣蛇。


    李冼將此事告訴了黃祖,黃祖經不住她的軟磨硬泡,答應一試。她啟動脈陣汲取瀾花的精元。起初還好,礪蛇沒有反應。隨著黃祖逐漸加強脈陣威力,礪蛇還是被觸動了,兩人隻得慌忙住了手,重新陷入沮喪中。許久,黃祖靈光一現,用自己的思路改進了脈陣,並通過反複試驗,終於找到了一個既不會觸動礪蛇又能達到一定效果的點。兩人歡欣鼓舞,於是便不動聲色地在脈界各處大麵積繁殖這種植物,汲取它們的脈靈。


    漸漸的,黃祖的力量越來越強,就在她感覺快能突破脈界封印時。忽然,一位神秘的白衣女子出現了。她憑一己之力得到了銀鯪王族和奧翎王族有關神殿的秘語,又在霊人的幫助下進入神殿拿到了神器。白衣女子用神器擊潰了還未準備完成的黃祖和李冼,並將斕花焚毀殆盡。


    白衣女子和常左一樣,在黃祖和李冼發誓痛改前非後,給了她們生路。女子將神器重新放回神殿,帶著那位幫助過她的霊人離開了脈界。


    此役後,黃祖和李冼元氣大傷。黃祖本是一棵無欲無求的大樹,經曆了百年滄桑,終於看透塵世,心境重歸平和,返璞歸真。她再不過問世事,一心隻念清修。可李冼卻始終無法釋然,多次懇求黃祖傳她邪陣之法,她好去專研改進。黃祖見她戾氣太重,若再走邪路隻會走火入魔,所以每每隻是勸慰,並不教她。


    李冼不理解,反而以為黃祖故意推脫,不肯傳她。想起以前自己無論有何好處都無償奉獻給了師傅,不由怨毒攻心,竟趁黃祖修行時偷襲了她。


    李冼將受了重創的黃祖囚禁起來,威逼黃祖將脈陣之法傳她。黃祖不從,李冼便每日喪心病狂地折磨她。黃祖思來想去,知她如若掌握此法,必定危害世間,就隻將原版脈陣之術傳了她。


    李冼歡悅若狂,閉關修習脈陣。黃祖則趁機逃走並躲了起來。等李冼發覺不對,卻再也尋不著黃祖了。李冼暴跳如雷,就想去毀了黃祖本體大樹。不過思慮再三,一是黃祖已修得了靈體元身,就算毀了她的本體大樹,她也可以存活;二是霊人都將枯榮巨樹視為神聖之物,毀樹激怒所有霊人,實非必要;三是還想再借助黃祖的知識和力量。於是隻蠱惑霊人在竅前山內修造了密室,準備憑自己本事改良脈陣。


    也許是天意,就在李冼決定先去找到並觀察礪蛇一段時間,希望借此獲得靈感時,她竟意外在礪蛇棲身的深海中發現了一叢幸存的斕花。它已發生了變異,其外形和原來的斕花差不多,但除了有汲取脈靈的功效外,還能激發生物的狂性。李冼如獲至寶,就擱淺了脈陣的試驗,全心培育起此花來。經過幾代的篩選嫁接,這種新斕花的效能和繁殖力都有了顯著的提升,且不論地上水下,皆能旺盛生長。


    李冼本就長於草藥,由此想到另一種應對礪蛇的方法。她先用她的灰狗做了試驗。成功後,李冼便數年如一日地用斕花熬製大量湯藥,並將其傾倒在礪蛇嘴裏和它身上。礪蛇看起來雖有些不自在,不過狀態一直還算安穩。李冼大喜過望,她發現隻要不超過一定的度,礪蛇並不會被觸動,而且它那通體碧綠的身軀已逐漸變得跟斕花一樣幽藍。之後李冼又嚐試著用脈術與馴獸法結合的方式不斷和礪蛇磨合,雖不能讓它去吞噬別人,卻可以控製其部分身體行為。


    李冼喜不自禁,重啟了脈陣計劃。但為保險起見,她將囚禁黃祖時得到的黃祖一小部分靈體元身摻入了自己的意識,讓它去竅前山中試驗脈陣,自己則留下來觀察礪蛇狀態。


    李冼沒想到的是,她做出那般忤逆行為,黃祖卻原諒了她。看李冼又要作惡,黃祖實在不忍心她在歧路上越陷越深,便舍了靈體元身的一部分,修煉出一件靈器,並將它用托夢的形式傳給了竅前山下胖小族人。正巧靈器被苦兒拾得。他智力雖低,卻意誌堅定,不畏心魔,在黃祖暗中指導下,成功封印了李冼的試驗用靈體。


    李冼雖惱恨,卻也發現,在試驗靈體啟動脈陣汲取霊人精血時,礪蛇也在迅速恢複正常,甚至還有遏製不住的趨勢。所以就算黃祖不出手,她自己也必須得馬上去停止試驗。黃祖此舉可以說還幫了她,讓她有時間留在礪蛇身邊補救。


    此後李冼消沉了很久,她明白自己並不能徹底控製礪蛇,它對她將永遠是個威脅。思來想去,還是隻有除掉礪蛇最保險。可是殺死礪蛇談何容易,她和黃祖聯手都做不到,為此她必須得培養更多更強的幫手。於是李冼開始配製各種藥方,並在霊人身上做百般試驗。起初,作為試驗對象的霊人不是死亡就是發了瘋,直到李冼找了一個身體強健又能抵抗毒性的癩刺族人當試驗體,才見了效果。那個癩刺族人變得十分強壯又可控,甚至還當上了癩刺族的大哈裏。李冼相當高興,繼續增強其實力的同時,又改良了配方,在栩茸族人身上偷偷做起了試驗。


    孑生略停了講訴,平靜地看向林風,似乎在等他發問。林風隻感覺腦袋很亂,在孑生的話裏,似乎李冼才是壞人,黃祖反而是受害者。可就算李冼真是那個壞人,她已經被孑生殺死了,孑生給我講這麽多又是什麽用意?而且在竅前山以及枯榮巨樹的地洞裏,黃祖兩次出手想殺死自己,這又當作何解釋?


    “林哥,其實那天在鄉延鎮,我之所以沒有跟你走,是因為怕李冼傷害你。”遊波筠連忙說,“黃祖女士的脈陣有效範圍還達不到那個小鎮,如果我們當時告訴你真相,不但救不了你,你很可能會被李冼害死或者囚禁,所以林哥,你不要怪筠兒狠心...”


    林風聽得更雲裏霧裏,“什麽?筠兒,我不明白,當時...當時不是孑生親手殺了李婆婆嗎?怎麽又說我會被她所害?”


    孑生道:“我並沒能殺死她,她不過用了一個假身來演戲。她的真身,一直都在你的背後。你當時中了李冼的脈術,又被憤怒衝昏了頭,如果不是筠兒姑娘,可能我們都會被你殺死。”


    林風不聽還罷,一聽不覺背脊生出股股冷意,他雖不願相信孑生說的話,但是他說的情狀也不無可能。林風模糊記得那時的他真已完全控製不了自己,眼中隻有一片血紅,心中隻有一個念頭:殺!殺光他們所有人。他覺得自己以前不是這樣暴戾的人,就算偶爾遇事有些衝動。因問道:“既然你說她還活著,那我為什麽隻看到她的屍體,她本人呢?難道就為了讓我相信她已經死了而故意躲藏起來?有什麽用?”


    “她當然不是躲藏起來了,而是忙著去礪蛇那裏采取補救措施了,畢竟她在小鎮裏用脈陣汲取了那麽多人精血,已經觸動礪蛇了。”黃祖的聲音從空中悠悠飄來,落到了孑生的邊上。“而且她之所以敢讓你來到這裏,說明她在你身上種的脈術已經大功告成。我要硬解,必然得耗損太多靈體元身。不解,她隨時可以控製你的思維,讓你成為她的傀儡。她算是給我出了一道難題啊。”


    “這話是什麽意思?你說李冼在我身上施展了什麽脈術?!”林風微微顫聲問道。


    “不然你以為她在你我麵前裝好人是為了什麽?”孑生道:“你在瀚摹穀和卞縛搏鬥後脈息紊亂,她打著救治你的名號將你帶回草屋,對你施展了一種叫疊夢術的脈術。”


    “疊夢術?”林風不懂。


    黃祖解釋道:“當日你被送到李冼草屋中,李冼其實想趁機取你性命。不過你有神秘力量保護著,她想盡辦法都殺不了你,反而還讓自己受了傷。最後她隻得采取了和應對礪蛇一樣的方式——既然殺不死,就幹脆利用。她借助配製的丸藥,成功在你身上種下了疊夢術。這個術過程十分麻煩,需要施術者慢慢引導被施術者的思維,可一旦成功,就能百分百地馴服你,還沒有後遺症。”


    林風深深吐了口氣,平複了下自己的內心,問:“你的意思,李冼在我麵前的行為,全都是為了完成那個術?”


    黃祖道:“幾乎吧,因為要使用疊夢術控製別人至少需要一個記憶節點,而幻術不能直接偽造想要的記憶情節,所以就必須先讓被施術者經曆一些真正的事情,讓其相信某個事實或者某個人。施術者再在這些記憶中選取一個關鍵點作為節點,封刻在被施術者的腦海中。需要用時,便施展疊夢術觸發節點,那麽被施術者的記憶就會暫時回到節點時刻。他隻會記得節點之前發生的事,節點之後的所有記憶都會臨時被屏蔽。並且,如果被施術者對施術者的信賴度太淺,疊夢術就有很大的幾率會受外界影響,脈術也就失敗了。”


    黃祖頓了頓,又補充道:“據我的估計,李冼必然將她為你犧牲的那刻記憶作為了最強節點。疊夢術一旦施展,不但你會無比信賴她,同時還會激發你的憤怒,誘發你的殺意。而且她的疊夢術一旦大成功,她還能通過不斷刺激同一節點來不斷增幅你的情緒。那時候恐怕你就會完全失去理智,連最親、最愛的人都一樣下得去殺手。”


    林風全身徹底涼了。如果真如黃祖所言,那自己不是已變成了被李冼隨意驅使的殺人機器。他心中湧起一股強烈的衝動,想馬上去挖開李冼的墳墓一探究竟。忍了忍,又沉聲問道:“那你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這些,或者提前給我解了脈術?”


    黃祖道:“自從我被李冼偷襲之後,元氣大傷。而李冼本就對植物和藥理研究極深,她一麵修煉一麵輔食自己煉製的丹藥,功力進益極快。此消彼長下,我早已不是她的對手,前番我隻是依仗著本體樹下的大脈陣提升脈術威力後,方能與她勉強一搏。因此我的能力受地域轄製,離開那個範圍,隻能任她宰割。而林風你和百年前那位神秘白衣女子一樣,是入世異人,是李冼如今心頭最大憂患。她雖打算利用你,卻也一直暗中觀察著你的一舉一動。我若提前貿然現身,告訴你實情或者解除你的疊夢術。你失去了利用價值,憑李冼的手段,要永遠囚禁你或讓你生不如死,絕非難事。”


    林風已經信了黃祖五成,隻是他心中仍有不少頭緒沒理清。況且長久以來他都十分信賴那個為自己療毒又教會自己脈術的李冼婆婆,僅憑黃祖、孑生幾句話,他如何敢輕易倒戈。就再問:“你有什麽確鑿證據?你自己不也是會脈術麽,我怎麽確定孑生和筠兒不是被你控製了,幫著你講話。”


    黃祖似乎瞧穿了林風的心思,道:“我知道你還有些細節想不明白,不如這樣,我以旁觀者的身份將你從入世以來的經曆都給你簡略講訴一遍,還有不明白的,你可以隨時問我。說透徹了,你自然就知道孰是孰非。”


    林風沒有別的辦法,隻得點點頭。黃祖隨即說起了林風的過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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