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林風始終不得法門,正練到焦躁處,忽聽得背後傳來輕微的咯吱咯吱聲,林風唰地睜開眼,就看到屋裏蠟燭不知道什麽時候已變得昏暗起來,林風一下想起了驢蛋的話,不由全身一顫。林風屏住呼吸,微微轉頭,用眼角餘光往身後窗戶處刮了一眼,朦朧中就看到窗戶已經開了一半,一顆灰暗的人頭真真地懸在那裏。


    林風脊背一陣發涼,定了定神,再去瞟時,卻發現人頭不見了,林風這才把頭轉了過去細看。窗戶確實開了,但是窗戶外黑漆漆一片。林風不敢馬上近前察看,想起葉少麒的話,就慢慢縮下榻來,自己也躲進了背光處。


    過了一會,窗外黑暗中,一支白生生的手伸了進來,那支手抵住那半開的窗戶慢慢向裏推,木窗戶又發出了輕微的咯吱咯吱聲,接著一張人臉就從窗戶下一點點冒了起來,冒了半個腦袋就停住了,人臉開始左右張望。


    驢蛋!林風這下看得真切了,居然是驢蛋那小子。


    林風握著玉靈符,靠著牆悄悄走到窗戶邊。驢蛋還在那裏張望,林風一把抓住他的耳朵就往屋裏揪,驢蛋本能地往後一縮,耳朵就被狠狠扯了一下,驢蛋又驚又痛,往後便倒。


    林風見驢蛋捂著耳朵坐倒在地上哇哇亂叫,忍不住大笑道:“你小子在這裏幹嘛?”


    驢蛋見是林風,這才放鬆下來,揉著耳朵爬起身來道:“我…我沒幹什麽啊。”


    林風悠悠道:“不想要月錢啦?”


    “你別告訴管家!其實…其實是這樣的。”驢蛋隻得說道:“今天晚上,我本來想去幫忙找那些小孩的,可是管家說我隻會搗亂,不讓我去,我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麽都睡不著。後來聽到管家帶著大夥來找你們,我又想混著跟去,但是又被管家發現了。沒辦法,我就隻好到後院來找點吃的,發現這屋亮著燈,就過來看看,沒想到看到大俠好像在練功什麽的,就忍不住想偷學個一招半式,好出去抖抖威風,結果被大俠你發現了…對了,大俠你教我功夫吧,我也想像書裏說的一樣,走南闖北,行俠仗義!”


    “我家的功夫從不外傳。你小子快回去睡覺,再讓我發現你小子偷看,我一定告訴管家扣你月錢。”林風心想老子都不會怎麽教你。


    驢蛋見林風態度堅決,便嘟嘟囔囔的一步三回頭的走了。林風一直跟著他進了花園,後看他又往廚房去了才消了疑心,心想這小子居然還不忘去偷吃的!


    從花園回來時,林風忽然覺得整個園子裏出奇的寂靜,白日裏熱鬧的蟲鳴蛙叫聲,此時半點都聽不見了,隻有一種死沉沉的凋敝之氣彌散身周。左右細看,很多奇花異草竟已全部枯萎,陣陣冰冷的陰風吹過,林風不由有些心慌,加快腳步回到了住處。


    進得屋來,林風看到董承長依然安靜地躺在床上,他身上雞毛已除,呼吸均勻,這才放心下來。


    回到書房,林風吃了點東西,正待再次練功,就聽到外間屋又有咯吱咯吱的聲音。驢蛋這小子真是賊心不死啊!


    林風輕腳輕手出了書房來到外間屋。外屋門栓不知怎的已經打開,一隻白森森的手緩緩將門推開,一個身影幽幽探入。


    林風故技重施,伸手就上去揪驢蛋耳朵。但這次隻覺一陣寒風撲麵,口鼻內滿是惺臭之味,手中觸感滑膩黏稠,隨手扯下一物,低頭一看,竟然是半片流著膿血的人耳朵。


    林風大吃一驚,跟著胸口被猛地推了一掌,林風站立不穩,倒退著跌出去老遠,咯吱咯吱的怪聲由遠及近,一下就到了耳旁。


    林風剛想抬頭看個究竟,就覺渾身冰涼,就像被人扒光了衣服扔進了冰窖裏,林風全身顫抖,手腳變軟,意識模糊,整個世界隻剩下刺鼻的腥臭和那咯吱咯吱的怪聲。


    就在林風覺得自己要完全失去意識的時候,一聲啊的大叫響起,接著又是哐的一聲,林風身上一鬆,意識慢慢恢複過來。


    眼前是一地散落的泥土和枝葉,遠點有幾塊陶瓷花盆碎片,再過去的房間角落裏。一個穿著麻布長袍,散亂長發,背對著林風的男子,手裏正死死鉗著一個人。被鉗的那人一動不動,臉上五官扭曲,眼皮大開眼珠上翻,眼看得就要沒氣了。


    林風徹底清醒過來,那被鉗之人不是驢蛋又是誰。林風撿起地上的玉靈符就想折斷朝那麻衣男子扔過去,可是又不知道靈符威力,怕誤傷了驢蛋。情急之下,順手抄起一個燭台,連蠟燭帶燈罩就砸了過去。


    那麻衣男子不可思議地一百八十度轉過頭來,左手反折,一下將燭台擊飛,身體倒退著就飄了過來。


    林風大駭之餘根本來不及閃躲,喉嚨一緊,後背重重抵在了牆上,一雙冰冷的眸子緊緊湊到了鼻前,眼神凶惡而怨毒。


    眼前這張臉與董承長有幾分相似,不過皮膚透明,血管神經依稀可見,沒有眼皮,眼洞中的眼珠連著血肉不停蠕動著,鼻子斜著吊在臉上,好像隨時都會滑下去,嘴裏沒有舌頭,零星的幾顆牙齒時而咬合,發出咯吱咯吱的怪聲。


    林風無法形容此時內心的恐懼,顫抖著雙手想把玉靈符掰斷,可是越心慌,手越不聽使喚,那符怎麽掰都掰不斷。林風焦急起來,手腳並用,拚命想掙脫出去。那怪見林風掙紮,嘴巴刹時張得碗口般大小,一股冰冷而腥臭的氣息從漆黑的喉嚨中直噴到林風臉上,林風頓時感覺進氣不能出氣不允,滿臉憋得通紅,而全身卻極其冰冷。


    極度的缺氧讓林風張大了嘴巴,伸出了舌頭,拚了命想咳嗽卻咳不出來,生命似乎被一點點抽了出去,這種感覺簡直比什麽都難受。我就要死在這裏了嗎,林風心裏滿是不甘,可是卻毫無辦法,林風多麽希望自己現在能醍醐灌頂,開脈通靈,掙脫這雙怪手啊。哎,小說裏那些關於人在危險時刻就會爆發出潛能來的描述,都他媽是騙人的。


    “把玉靈符扔過去!”一個銀鈴般的聲音忽然在林風的腦海裏響起,緊接著林風覺得呼吸通暢了,手腳也有了力氣,看著眼前那張黑洞洞的嘴巴,想也沒想,揚手就將玉靈符塞了進去。


    就聽一聲“疾”,那符在怪體內轟的燃燒起來。那怪咯吱亂嚎,在屋裏撞倒桌椅器物無數,最後撞碎窗戶往花園而去。


    林風死裏逃生,癱坐在地,好半晌才回過神來。見牆角驢蛋依然蜷曲在地,林風連忙爬過去將其扶起,探了探鼻息,隻有出氣沒了進氣。林風慌忙掐人中,壓胸口,大喊救命。


    “哥哥莫喊,容漓兒來瞧瞧。”那個銀鈴般的聲音再次響起,接著從門口進來一個小小身影。


    隻見那身影嫩柳拂風,金菊送香,膚白如玉,淺霞映腮,眼滿秋水,鼻似懸膽,桃唇杏口,芳絲眉黛,不正是那黃衣小女孩。


    林風看得是又癡又驚,心想怎麽是她,她不是把鎮中小孩子都拐走了嗎,怎麽會出現在這裏,難道是調虎離山之計,那她來這裏幹什麽呢?


    小女孩見林風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小臉微微羞紅,這一抹嬌態更顯得純美不可方物,林風暗自驚道,她還隻是一個七八歲大的孩子,如果長大可不知會美成什麽樣子。


    林風定了定神正色道:“你是誰?”


    那小女孩輕聲道:“我叫鶴雲漓。”說著走到林風身旁蹲了下來,雙手使一個法訣後輕輕點在麻蛋手腕之上,片刻放開手站了起來。林風再探,麻蛋現在脈搏有力,呼吸正常,隻是像睡熟了一般叫不醒。


    “剛才也是你救了我吧。”林風問道,“謝謝你,不過你來這裏幹什麽呢?”


    “我想來問問兩位哥哥。”鶴雲漓抿嘴不好意思的道,“我看兩位哥哥不像壞人。”


    “我們當然不是壞人!”葉少麒的聲音從屋外傳來,接著就見他從屋頂翻身躍入屋來。


    “葉老二,你小子給的東西一點也不靠譜啊,老子差點就犧牲了。”林風見葉少麒回來,自然喜不自勝。


    “還不是林少你太不濟,不是讓你別強出頭麽,弄得還靠一個小丫頭救了你。”葉少麒笑道。


    林風也知今天是自己太過大意,隻得轉移話題問道:“你們…那些小孩…”,說著在葉少麒和小女孩之間來回指。


    “他們沒事,我已經把他們都帶回來了。”鶴雲漓接話道,“我隻是讓他們給我帶個路。”


    “帶個路?”林風疑惑道。


    “我們走到半路就有人趕上來說小孩已經回來了,回鎮查看果然全部都在。”葉少麒道,“隻是他們全部都不記得晚上發生的事情了。”


    葉少麒看了看地上熟睡的麻蛋,又瞧著鶴雲漓道:“你應該是澤漓宮人吧,徙山和落霞溝你應該比誰都熟悉,你還需要他們帶你去哪裏呢?”


    鶴雲漓微微吃驚道:“我確是澤漓宮人,隻是除了徙山,我再未去過別的地方…”,說著頓了頓,看著兩人,似乎下了很大決心才道:“我把原委說與兩位哥哥聽,請兩位哥哥務必幫漓兒這個忙。”


    林風和葉少麒見她臉有悲色,十分楚楚可憐的樣子,都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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