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林今墨看到老者,不由得瞪大了雙眼。


    她怎麽也想不到會在這裏碰見此人,更想不到這老人會親自登門。


    隻見林今墨趕忙打開大門,畢恭畢敬的站到門旁,低著頭輕聲和老人打了聲招呼:


    “夫子晚上好,不知夫子也在山上,小女子有失禮節,望夫子見諒。”


    這一幕要是讓其他來青雲山上香的香客們看到了,恐怕都要大吃一驚。


    這黑衣老人究竟是何身份,竟然能讓林家二小姐如此低聲下氣。


    隻見黑衣老者微笑著點了點頭,而後走進庭院,自顧自的坐在了院中的石凳上,林今墨見狀也是趕忙上前沏茶。


    這一老一少的舉動吵到了本已上床休息的香茵,她聽到院裏異動,擔心小姐遇到什麽事情,趕忙穿好衣服出來。


    剛出門,她就看到林今墨站在一個不知道哪裏來的黑影身後,看樣子林今墨似乎在給那黑影錘肩。


    香茵哪裏見過二小姐受這種屈辱,大踏步就想上前理論。


    可是剛邁出一步,她就被一隻玉手一把捂住了口鼻,身後那人似乎力氣極大,不等香茵反應過來就一把被拖拽回了房間裏。


    香茵剛準備死命掙紮,卻聽到耳旁一陣噓聲。


    她回頭看去,原來杜鵑和紫竹已經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她房間裏,剛剛將她口鼻捂住拖進來的正是五重天內力的杜鵑。


    隻見紫竹一根手指抵在唇邊,示意香茵不要吵鬧,一隻手指向院中那黑影。


    “香茵你是不是傻了,看不出那人是誰嗎?”


    香茵看著那黑影,紫竹這麽一說,她卻是感覺黑影的輪廓似乎有些眼熟,但她怎麽也想不來,隻好不解的搖搖頭。


    一旁的杜鵑鬆開捂著香茵口鼻的手,一巴掌輕輕拍在了香茵的腦袋上,無奈的歎口氣說道:


    “二小姐天天讓你吃了睡睡了吃的,都給你養傻了。你瞎啊,那是二小姐的先生,當朝太子太傅孫元常啊。”


    聽到杜鵑的話,香茵不由得自己捂住了張大的嘴巴。


    她剛剛竟然還想衝上去替小姐抱不平,要知道無故近身朝廷大臣,可以蓄意謀害當街問斬的。


    雖說孫太傅肯定不會為難林家人,但香茵想想還是不由得腿軟後怕。


    可是她還是沒想明白,這孫太傅怎麽會突然找到青雲山上來了啊。


    一旁的紫竹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蹲下身輕聲說道:


    “恐怕接咱們上山的那個小道士口中的奇怪老爺爺們之一就是孫太傅了。”


    “自從大梁建國,太傅就一直是個虛職,算是對那些對朝廷有重大貢獻的功勳老臣的一種褒獎,孫太傅在這裏,估計剩下的老人們也都是差不多級別的朝廷老臣了。”


    林今墨乖巧的給孫太傅捶著肩膀,許久未見孫太傅,隻覺得老人的頭發似乎又發白了許多,但精氣神還是蠻好的。


    “夫子,我聽說有幾位老人近日上山,應該就是您吧,真沒想到能在這裏碰到你。”


    孫太傅喝了口茶,哈哈一笑道:


    “老夫估計了下時日,該是你們林家上山敬香的日子了,就幹脆拖了幾天等你。”


    “等我?夫子您想找我可以隨時派人去我家喊我啊,何故要在這裏等我。您貴為太子太傅,雖然老百姓們都說您是我師父,但畢竟隻是江湖傳言,如今您親自來找我,被有心人看到了不反而落了口實?”


    孫元常聽到這話,很不屑的輕哼了一聲。


    “哼,誰說太子太傅就隻能教皇室子女了,你的天賦比我教的所有皇子公主都高。”


    說著,孫元常突然有些無力的歎了口氣,拉過林今墨坐到身旁,眼神裏滿是不舍。


    “閨女啊,不是老夫不想找你,實在京北城如今風雨將至,老夫也自身難保啊。”


    什麽是風雨將至?孫太傅這種開國老臣又怎會牽連其中呢?


    林今墨還想不明白,但通過孫元常這莫名的一句話,她卻感受到了眼前這老人那深深的無力感,以及這句話背後的分量。


    林今墨剛想開口詢問到底發生了什麽,孫元常卻突然開口問道:


    “林安顏走了?”


    林今墨乖巧的點了點頭道:“家父讓哥哥出門辦事,已經走了一旬多的時日了,恐怕近日也回不來。”


    孫元常擺了擺手,竟被林今墨的一句話氣笑了。


    “你這閨女,跟老夫也敢撒謊。你真當老夫不知道你哥哥去幹嗎了?我不但知道他去幹嘛了,還知道他跟朝廷追捕的一名女賊一起走了,對嗎?”


    林今墨本以為此事隻有林家的幾個人知道,萬萬沒想到孫元常竟然一五一十的說出,而且重點處絲毫不差。


    她仿佛突然意識到了什麽,下意識的站起身驚訝道:


    “夫子,您說的風雨將至。莫非朝廷已經知道了家父和哥哥的行動,要降罪於我家不成?”


    孫元常看著林今墨驚恐的眼神,不由得有些心疼。


    “不至於不至於,真要降罪你家,窩藏朝廷命犯算個什麽罪名啊,林未革那老頭以前做的隨便哪件事不必這嚴重的多。”


    說完,孫元常意識到了自己似乎說的有些多了,趕忙擺擺手讓林今墨坐下。


    “以前的事你也不知道,不說也罷。你放心吧,朝廷暫時還沒有動你林家的想法,不過再拖拖就不好說了。”


    說著,孫元常從懷中掏出一張字條放到林今墨手中,有些無力的說道:


    “老夫讀了一輩子書,混了個太傅的名頭,真到了這種時候卻狗屁本事沒有。你且將這張字條交於你爹,算是老夫最後的努力了。”


    說完,不管林今墨如何再問,孫元常也不肯再多言半句了。


    這一老一少一直在院中坐了足足一個時辰,孫元常才疲憊的站起身離開,離開前還不忘叮囑林今墨要多讀書,回頭要抽查她。


    林今墨目送老人離開,直到連背影都看不到了才關上院門。


    躲在屋中的杜鵑等人早就安耐不住了,急忙衝出來。


    隻聽香茵聲音顫抖,帶著哭腔說道:“二小姐,孫太傅什麽意思啊,咱家是不是要出事了啊。”


    紫竹和杜鵑雖然嘴上不說,但眼神中也滿是焦急的看著林今墨。


    林今墨平淡的搖了搖頭,打開了那張字條。


    月光下,隻見字條上用孫太傅那標誌性的小楷寫了一行字:


    皇上秘旨,責令司天監三年之內破鎖龍陣。


    “小姐,什麽是鎖龍陣啊?”


    林今墨搖搖頭,並未回答香茵。


    杜鵑皺著眉瞥了一眼紫竹,她知道紫竹熟悉這種所謂的奇門陣法,然而紫竹也隻是盯著那張字條出神,看樣子也不知道什麽意思。


    她們都在思考什麽是鎖龍陣,誰都沒用聽到林今墨小聲的自言自語。


    “三年,不知道哥哥來不來得及。”


    。。。。。。。。。。


    鬆風和驚凰經過思齊山莊上的一陣休養,早就恢複了體力,但林安顏沒想到的是,司徒孝那匹看上去年老體衰的棕色馬匹竟然能跟得上鬆風和驚凰的速度。


    縱然這樣,林安顏三人也是走了幾天時間,才終於看到了一座城池。


    倒不是因為他們可以的避開人多的地方,恰恰相反,司徒孝堅持所謂的大隱隱於市,一路上行不避人,凡是村落城寨都要進去溜一圈。


    可是那見鬼的思齊山莊實在偏僻,出山的路又極其難走,以至於林安顏至今都沒想明白那到底是個什麽地方。


    他看了看眼前那座宏偉的城池,不由得下意識的看向了司徒孝。


    因為那城池之上寫了三個大字:幽州城。


    “這裏就是幽州城了,以前北齊大梁交接的地方,過了這座城再往北,都是二十年前北齊的土地了。”


    司徒孝一邊解釋著,一邊自顧自的騎馬朝著城門進發。


    林安顏駕馬貼到齊黎雲身旁,小聲關切道:


    “你不是說碰到和北齊有關的就頭疼嗎?看到這城池怎麽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齊黎雲點了點頭回應道:“有點頭疼的感覺,但還好,隻當沒睡好那種,不至於耽誤趕路,進城吃點好吃點就行了。”


    林安顏這一路也算看穿了齊黎雲的性子,這女俠多的不說,冷峻外表下竟然是一個吃貨的心,再生氣的事兒,隻要許她一頓好飯也能過去。


    林安顏掰著手指頭算了算,這才幾天功夫,自己好像就欠了齊黎雲十幾頓飯了,也不知道這麽欠下去,林家會不會被這女的吃幹淨了。


    幽州城似乎對於百姓的出入查的嚴格,凡是進城的百姓都需要在門口經過一番盤問。


    此刻林安顏三人都喬裝打扮過一番,跟那緝捕文書上的樣貌雖然有幾分神似,但不細看絕對看不出。


    果不其然,守城的士兵隻是簡單的問了幾人姓甚名誰,然後就看在司徒孝的哪一錠銀子的麵子下放行了。


    “軍師,你這是占小爺我便宜啊,帶兒子和兒媳婦回鄉祭祖,虧你說的出來。”


    城內不許起馬,司徒孝一手牽著馬,一手搖著羽扇,隻是微笑不語。


    一旁的齊黎雲看上去麵無表情,實則被妝容遮蓋住的臉頰早已通紅。


    一直在旁邊喋喋不休的林安顏似乎也知道什麽,專門挑“媳婦”兩個字講,三句話裏十幾個“媳婦”,喊的齊黎雲氣不打一處來。


    終於,忍不了的齊黎雲從腰間抽出馬鞭,一鞭子朝著林安顏打了過去。


    感覺到一旁殺氣的林安顏頭都不回,就地一個翻滾,再看去,隻見剛剛站著的地方已經被鞭子抽出了一道裂縫。


    這一鬧不要急,周圍了老百姓們可都停下來準備看熱鬧了,就連一旁巡邏的官兵也注意到了這邊的異動,停下腳步死死盯著林安顏三人。


    齊黎雲意識到自己似乎有些冒失了,正不知該怎麽辦好,卻見林安顏突然牽著馬發狂似的跑了起來,邊跑邊喊道:


    “救命啊,謀殺親夫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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