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一月時光悄然而至,四月已去,五月終來。


    伴隨著漫山遍野的花香,與和曛的陽光沐浴,正陽節初至。


    自古以來,正陽節都是民間一個盛大的節日,尤其是對於那些生活在基層的尋常百姓來說,特別受歡迎。


    民間傳聞,正陽節時,蒼龍七宿飛升至正南中天,是龍飛天的吉日,故此,這一日,在民間素有“飛龍在天”之說法。


    龍,非但是神話中的傳說,而且本就是世間信仰之物,畢竟,自古就有龍之傳人一說。


    後更有詩人屈原在該日抱石投江之典故。


    所以,在民間,正陽節是個熱鬧非凡的節日,這一日,人們更是會製造出各式各樣的龍舟,舉行龍舟比賽。


    不單單是為了信仰,更是為了紀念詩人屈原“長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艱,伏清白以死直兮,固前聖之所厚”的英雄氣節。


    此日,熱鬧的氛圍渲染著江湖武林每一寸土地,從五月初至就已經開始了。


    經過五天時間的準備,這種熱鬧已經到達了頂峰,不用刻意去渲染,很輕易就會被任何人感覺的到。


    自古以來,江湖就是個有夢的地方,有夢的地方,就有信仰。


    他們崇敬強者,信仰不屈。


    沒有人會覺得這有任何不妥。


    同樣是在正陽節這一日,清晨時分,一位背負長劍的青年,沿著一處山穀緩步前行。


    山穀中到處開滿了五顏六色的齊朵,隨著輕風吹拂,百花搖曳,競相爭豔,美不勝收。


    陣陣花香撲鼻而來,引人陶醉。


    萬紫千紅的花海,與青年齊腰,自成一番不世美景。


    青年走的很慢,時不時還會伸手觸摸一番周身的花海,他的動作很輕,仿佛是在撫摸心愛之人的秀發。


    與江湖各處的極致熱鬧相比,這裏倒顯得寧靜祥和,宛似一片人間淨土。


    青年看上去有些風塵仆仆,額角的發絲略顯淩亂,似乎他已經長途跋涉了很長一段時間。


    即便如此,他依舊精神抖擻,絲毫不顯疲態。


    尤其是眼底夾雜著迷離的柔光,足以融化世間任何少女的芳心。


    他的眸光,就像是一篇篇引人注目的故事,道盡了歲月悠長,書寫著篇幅跌宕。


    青年背後的長劍,用一塊黑布遮掩著,看不清具體模樣,隻露出一個古樸的劍柄。


    劍穗迎風做姿,像是一個調皮的孩童。


    驟然,青年停步抬頭,望向眼前的某處。


    清晨的陽光傾瀉在他的臉龐,終於清晰了他的麵容。


    赫然便是之前在聖鉉城恢複了記憶的聶東來。


    出現在聶東來眼前的,是一個破敗不堪的庭院。


    庭院裏,唯一的一間茅草屋傾塌了一半,還有那庭院中唯一可供玩樂的秋千,一根繩索已然斷裂,使得它無力的垂在地麵上。


    應該是久未有人居住的原因,庭院裏已然雜草叢生。


    聶東來神情恍惚,故地重遊,心境破濤洶湧。


    想當初,他們一家三口在這裏,度過了許多清閑悠哉的快樂日子,如今早已物是人非。


    就連當初這個暫居之所,都已經沒有了任何生氣。


    片刻之後,他深吸一口氣,將目光轉向了一旁,靠近庭院的地方。


    準確來說,應該是庭院左側的花海當中。


    在那裏,赫然有一道單薄的人影佇立。


    那是一名看不清容貌的黑衣男子,因為在他臉上蒙著一張玩偶麵露。


    男子手中握著一柄劍,普普通通的長劍。


    他就那樣靜靜地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如果不是眼睛一直睜著的話,或許別人還以為他已經睡著了呢。


    看著此人,聶東來的臉色逐漸變得凝重起來,因為他能夠清楚感覺到男子單薄的身體裏麵,蘊藏著巨大的能量。


    聶東來敢肯定,這絕對是個高手,而且還是位非同一般的高手。


    他其實一早就察覺到此人的存在了,而且心中一直保持著警惕。


    聶東來並不認為,此人出現在這裏,會是一種巧合,他從一個月前離開聖鉉城,輾轉徒步一個月,來到姑蘇境地,除了想要磨礪一番心境之外,主要還是想來瞧一瞧那些曾經與父母生活過的地方。


    這是他心中的一道結。


    而且他此行出來,壓根沒有驚動任何人,除了歐陽德之外,就連歐陽明月,穆桂天二人都不清楚。


    更別說是外人了。


    在聶東來看向男子的時候,男子也是一臉饒有興趣的盯著他看,那種感覺,就像是在觀察一個自己感興趣的獵物。


    四目相對,聶東來淡淡開口問道:“你是誰?”


    男子歪著腦袋想了想許久,也沒有想出個所以然來,方才苦笑道:“我是誰呢?好像連我自己都不記得了。”


    “一個忘記了姓名的人。”


    聶東來啞然失笑,道:“那不就是無名之輩了?”


    “你倒是一個很有意思的人。”


    男子渾不在意的笑了笑,道:“不過,對付無名之輩,自然也就需要無名之輩,總不能大材小用吧?”


    聶東來哦了一聲,問道:“如此說來,閣下是專程為了對付我而來?”


    此人倒是很有意思,作為一名殺手,行事作風卻絲毫不像是一名殺手。


    倒不是說他不諳此道,而是他對自己的實力有著絕對的自信。


    至於他說的什麽籍籍無名之輩的鬼話,聶東來自然一笑置之。


    男子明知故問,“如此說來,閣下便是聶東來無疑嘍?”


    聶東來嗯了一聲,“正是在下。”


    緊接著,他又道:“閣下該不會是沒有看過在下的資料吧?”


    要說此人在此之前,沒有了解過自己的底細,聶東來壓根不信,如果換成是其他那種隻知道執行命令之人,興許還有可能。


    但是眼前之人不同,他的實力頭腦都是一等一,自然不可能盲目行事。


    “自然是看過,不過閣下本人跟資料中略顯不同。”


    男子沒有隱瞞,而是大大方方承認了下來。


    “哦?有何不同?”


    聶東來訝然。


    “平靜的讓人忌憚。”


    男子似乎沒有忌諱,倒像是老朋友敘舊一般,對著聶東來問道:“閣下覺得眼前這片花海如何?”


    聶東來答非所問,道:“閣下又何嚐不是與他人不同呢?”


    男子不可置否,道:“在下同樣喜歡花,尤其是這種撲鼻的芳香。”


    說話的同時,他還不忘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迎麵撲來的芬芳,癡癡說道:“它們就仿佛是未經人事少女的體香,讓人迷戀。”


    聶東來淡淡說道:“看得出來。”


    很顯然,男子已經等候在此地不是一時半刻了,但是他周遭的花海,絲毫沒有一丁點破壞,由此可見,他的確是喜花之人。


    男子突然歎息一聲:“隻可惜,鮮花雖美,但卻易逝,恍如人生,轉眼稍縱。”


    他摘了一朵鮮花在手,放在鼻尖嗅了嗅,道:“一朵嬌豔的花朵,就仿佛一個鮮活的生命,或許前一刻還在極致綻放,下一刻就會凋零脫落。”


    “它頑強,狂風暴雨皆不懼,他脆弱,輕風一觸自凋零。”


    聶東來看著他,怔了怔,突然說道:“恨不早逢,興許你我會成為朋友。”


    他發現男子身上有些東西,跟自己很像,雖然聶東來並不曉得他經曆過什麽,但是他能清晰感覺到男子此刻,心中的平靜與不平靜交織在一起。


    證明他此刻很糾結。


    “朋友?”


    男子愣了愣神,道:“或許有可能,但是如今已經沒有機會了。”


    “的確!”


    聶東來點點頭,不可置否地道:“有時候,機會隻有一次,錯過了,就不會再有了。”


    男子扔掉手中的花朵,神情變得嚴肅起來,“所以,現在,你可準備好了?”


    聶東來想了想,道:“或許,你不應該選擇這條路,也不應該出現在這裏。”


    “可是我已經出現了。”


    男子再次歎了一口氣,道:“選擇了就是選擇了,這個世界人本沒有那麽多的如果。”


    “也是!”


    聶東來釋然道:“隻希望你不會後悔。”


    “我們二人終究有一人會後悔。”


    男子平靜的說道:“隻可惜,不管是誰,他已經不會有這個機會了。”


    “確實如此!”


    聶東來並不否認,“不過,我對自己還是很有信心。”


    男子哈哈一笑,道:“我也是!”


    “看來,咱們隻能手底下見真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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