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朝廷頒布了此懸賞告示之後沒過幾天時間,江湖武林就進入了一段風聲鶴唳的緊張時期。


    不光是因為顧長卿的巨額人頭懸賞,使得太多太多的人蜂蛹而上,出動行走在尋覓顧長卿藏身之處的路上。當然,各種各樣額的口號與幌子自然是少不了的,經過短短三五天的發酵,顧長卿原本的人設早已崩塌,如今的他嫣然已經成了江湖人口中的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就算是曾經受過他恩惠的一些人,想要替他爭辯幾句,但終究還是勢微聲輕,絲毫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當然,這一切還得感謝朝廷在背後推波助瀾,也不知道是大都宮廷中的那位是不是真的已經老眼昏花百無一用了,但是曾經為他鞍前馬後勞苦功高的顧長卿,這一次真的是被他踢下了馬,為國所不容,短短數日就已身敗名裂。


    當這突如其來的一切降臨到自己頭上的時候,顧長卿並不知情,他還在閉關養傷。自從上次夢芙蓉將他帶回大都之後,他就一直躲在大都養傷,從來沒有踏出過這家小店一步,並非是他不想離開這個地方,主要是因為他實在是以他當時的情況,他壓根沒有辦法獨自在大都生存下去。


    一來是由於他的處境非常尷尬,通過宮氏三兄弟一路尾隨他一直到靈台鎮就不難看出,朝堂中有些別有用心的人存了致他於死地的想法,雖然顧長卿從來都不屑與那些個人五人六的小人一般見識,而礙於顧長卿的實力,他們也沒人願意公開與他敵對。懷就壞在本想致自己於死地的宮氏三兄弟被聶東來一掌拍死了,連個渣都沒有剩下,這筆賬不管怎麽說都得算到他的頭上,如果放在平日,他倒是絲毫不懼,可今時不同往日,以他當時的情況,根本沒有辦法出手對付那些宵小之輩,更何況他還沒有調查清楚事情的前因後果,不能對自己的身家性命不負責任。


    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他受的傷勢太過嚴重,如果當時不是聶東來及時護住他的心脈的話,估計他早已一命嗚呼墳頭草青青了,世上那還會有他顧長卿這一號人?


    雖然已經經過了這麽多時日的休養生息與沒日沒夜的治療,顧長卿的氣色已經好了很多,但是到目前為止,他還尚未痊愈,這還是在夢芙蓉大把良藥加持的情況下。


    並不是由於夢芙蓉沒有盡心,或者是顧長卿自己沒有盡力,實在是上一次從閻羅殿裏撿回來一條命,能夠恢複成這樣他已經感覺很滿足了,因為他自己的身體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初始的時候,他甚至覺得人生已然無趣想過放棄,好在夢芙蓉也尋思開導過他好長時間,加之他能夠從一無所有一路打拚到官居正二品,本身意誌自然也非比尋常,經過短暫的消極之後,很快就想通了一切,積極投入到了養治當中。


    雖說效果並不是特別顯著,但他並不氣餒,因為他自信如果再有個把餘月時間,他差不多就把自己恢複的七七八八了。


    夢芙蓉在聽聞了這個消息以後,在第一時間跑來找顧長卿,可當來到房門外的時候,透過門縫看到專心致誌閉目養神的顧長卿,她猶豫了,經過半天的內心思想鬥爭,她終於還是沒能忍心喚醒顧長卿,告訴他早已在江湖流傳開來的那則懸賞。


    輕輕歎息一聲,夢芙蓉隨即轉身離去,從樓上下來的時候,他遇到了自己的師傅溫可欣,師傅就那樣定定站在一樓的庭院中,看著庭院一角的花花草草出神。


    聽到夢芙蓉下樓的腳步聲之後,他才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頭也不回的問道:“你終究還是沒有告訴他?”


    夢芙蓉躡腳來到她身旁,隨手撥弄這庭院裏的花草,顯得有些心不在焉,歎聲道:“師尊,我……始終有些……不忍心!”


    她雖然走出了自己的殺手道,但是終究還是沒能擺脫情義關,大概這就是為什麽獨獨隻有她一人能夠成就有情殺手道的原因。以往的顧長卿就已經夠可憐了,可如今就連他賴以生存的朝堂都已將他拋棄,她不知道聽到這個消息之後,顧長卿能不能受得住,她真怕他還未完全從上次的事情中走出來,就被再次打倒在地。


    “為師自然能夠理解你的心情。”


    溫可欣看了她一眼,冰冷的神色稍微緩和了一點,“有何不忍心呢?遲早他都是要知道的,不過是時間問題而已。”


    說罷,看抬頭看向遠方的水域,感覺到一股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勢,自從懸賞榜張貼出去的那一刻,朝堂已經亂了,就看江湖何時會亂,能夠亂到怎樣程度。


    想必是動靜不會小了,她能夠感覺到,這場遲來了六年時間的江湖紛爭,終究還是慢慢拉開了序幕。


    隻有在麵對夢芙蓉這個弟子的時候,溫可欣才會露出點滴溫柔,除了夢芙蓉,這個江湖中再也沒有人見過她的笑容,或許見過她笑容的人已經在江湖銷聲匿跡很多年了。自從夢芙蓉跟了她以後,她從來都將夢芙蓉小心翼翼的嗬護著,生怕她一不小心卷入江湖風波,但不管她如何努力,該來的終究還是會來,夢芙蓉終究也未能逃脫江湖宿命。


    “可是……”


    師尊溫可欣所說的,夢芙蓉並不是不明白,在江湖闖蕩了這麽些年,她早就已經不是年少時那個無知的姑娘,可於心不忍就是於心不忍,就連她自己都不清楚這是一種怎樣的情緒,但是她很清楚,自從得知顧長卿就是當年那個小乞丐的時候,她心中就已經隱約有了一絲不同。


    那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


    溫可欣想了想,輕聲道:“你自己決定吧,通過此件事情足以看的出來,你當初相信他是對的選擇,可惜他……”


    溫可欣搖了搖頭,沒有繼續說下去,但夢芙蓉知道她要表達的意思,曾經的“江湖第一捕快”,從此往後就要過上亡命天涯的生活了,如同六年前一樣,她們都很清楚他是被冤枉的,但是誰也沒有辦法站出來證明什麽。


    命運走時當真何其可笑,但就是這可笑的命運,又有誰人可以逃脫呢?


    “哎!”


    兩聲輕歎化作一聲歎息,在寂靜的庭院裏傳出、化開、消散。


    溫可欣冰冷的臉上多了一份憐惜,而夢芙蓉則滿臉複雜,不知道心裏在想什麽。


    同一時間,在大都另一條街道的一座普通庭院裏,一個全身籠罩在黑袍下的身影,也跟著重重歎息了一聲,聲音中飽含滄桑。


    在他幹癟的左手掌中,站著一隻全身雪白的鴿子,鴿子腿上係著一根繩子,而他的右手齊腿而垂,手指間夾著一張不大不小的紙條,紙條上密密麻麻寫滿了字,至於上麵究竟寫了什麽,由於距離問題,並看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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