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震南點頭抱拳道:“正是!還望先生出手搭救。”


    語氣陳懇,神情迫切,顯然此事在當下他的眼中已然迫在眉睫。


    林震南雖然沒有許諾袁老先生任何報酬,但卻已經許諾了他任何報酬,一個真正重情重義之人,永遠不會把最好聽的許諾掛在嘴邊,他們隻會盡自己可能,向那些需要援助之人及時伸出援助之手,林震南就屬於這一類人。


    盡管他有時候偏執固執,但是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他心中永遠有數。而那些往往嘴上說的天花亂墜者,又有幾人真正牢靠?


    袁老先生眼神閃爍不定,踱步走下廊亭,“她現在具體狀況如何?”


    雖然他沒有詢問林震南,到底是如何知道自己能夠救那姑娘的,但是看他一臉誠懇的樣子,想必是在他心中已然肯定,自己若是出手,必定能夠救那姑娘於水深火熱之中。


    他更加沒有去詢問那姑娘到底與林震南是何關係,盡管他心中已經有了大概得猜測,但那畢竟是別人家的家事,歸根究底,自己也不過是個外人,無權幹涉林震南的家事,而且他相信,每個人心中都有不願意讓別人知曉的秘密。雖然他敢確信此刻如果自己詢問那姑娘身份的話,林震南必然會和盤托出,但如果自己那般做了,不免有失君子身份,林震南既然沒有親口告訴自己,那必然是有著他自己的考量,所謂君子不強人所難,他當然也不會在這種事情上多做糾纏。


    就算是關係好到極致的鴛鴦,也不見得坦誠相告,彼此之間沒有任何隱私,更何況是其他人了,熟絡歸熟絡,分寸必須得把握有度,這一點,他還是看的開的。


    隻是他此刻內心很糾結,雖然林北夏的傷勢在很大意義上與他有著不可分割的關係,此事發生讓他始料未及,而且他內心也很煎熬,但是,究竟要不要出手,一直都是他心中糾結的問題。


    不是因為他見死不救,而是早在很久以前因為一些不得已的冤情,他就已經被師傅逐出了師門,當時師傅雖然保留了他一身的醫道修為沒有廢除,但是師門早就有令,他之後不得在使用醫術救治任何人,否則師門必然追究後果。


    他倒不是害怕師門對他有所懲罰,而是以師門嚴格的禁律,如果自己真的出手救了林北夏,那麽就等於間接害了他。


    雖然這麽多年來,袁老先生一直都不曾都師門有過埋怨,而且他也不曾荒廢過自己的醫道修為,隻希望有一天能夠重返師門,但卻苦於一直沒有機會,不得不將這一段見不得光的往事深埋心底。


    即便師傅是一個很通情達理的人,但是由於當年年輕時他的一時糊塗,惹的師門眾怒,師傅不得不將他逐出師門,這麽多年來,他一直都沒有怪罪過師門,更沒有怪罪過師傅,因為他知道如果不是師傅開恩,或許他早就不再這個世上了。


    想到師傅,袁老先生突然有些緬懷,也不知道他老人家如今怎麽樣了,可還健在,為什麽這麽多年來,自己一直都不曾打探到他的任何消息。


    甚至有很多次,他都想過上師門去看一看他老人家,但是當初師傅對他說的話,依稀還在他耳邊回蕩,他不得不將這種想法扼製住。


    這麽多年過去了,他一直都以為自己擁有一身醫道修為的事情,早已被江湖中人淡忘了,但卻沒想到,林震南居然知曉了此事,而且親自尋上門開,現在的他真的是進退兩難。一方麵是與林震南來之不易的友情不說,還有一條活生生的性命,而另一方麵卻是師門三令五申的通牒,盡管他已經很追著“文聖”先生的腳步,習文多年,自以為已經能夠掙脫那些世俗的束縛了,可當事情真的發生在他身上的時候,他卻有些茫然了。


    林震南急忙將林北夏目前的情況向他講述了一遍,袁老先生聽後,卻陷入了沉思。


    林震南看著眼前這個盯著“文聖”像一動不動的老人,盡管心中已經焦急地炸開了鍋,但是他卻以為老人在思量對策,隻好耐心在一旁等候,不敢貿然打攪。


    隻是他心中有些好奇,難道袁老先生真的連前去親自探查一下林北夏目前症狀都不需要?難道他真的隻需要聽聽自己的描述,就能知曉林北夏到底發生了什麽不成?醫道講求的是望、聞、問、切,如果他真的不需要親臨病人身旁,隻需要詢問一下症狀就可以診斷出病人情況的話,那他的醫道水準到底會有多高?恐怕就算不能媲美“鬼醫”先生,也相差不遠了吧?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自己為何從來都不曾在江湖上聽聞過他的大名?而且如果不是蟬姨告訴自己的話,他甚至都不知道袁老先生還有如此厲害的一麵?這似乎不太符合常理吧?


    殊不知,袁老先生此時心裏那是在思量什麽對策啊,他不過是在進行著一場心裏博弈而已。


    此刻的袁老先生,滿腦子隻有一個問題,“這個人我到底是救得還是救不得?”


    其實,他根本就不需要去思量什麽對策,因為他心裏很清楚,林北夏這種現狀,是由什麽原因導致的。


    思慮半晌,袁老先生終於長長歎了一口氣,心道:“救吧!”


    如果當下不救林北夏的話,他內心實在難安,至於說救下她之後,會發生什麽樣的變故,現在已經不是他需要去考慮的問題了,隻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聽到他這一聲長歎,林震南當下心神一顫,“怎麽?難道連先生都沒有辦法嘛?”


    看著袁老先生一臉無奈的樣子,他以為就連袁老先生都對林北夏當前的情況束手無策,他那顆原本希冀的心瞬間跌落穀底,忍不住身形一晃,差點跌倒外地,還好胳膊肘恰好碰到了孔明手中的戒尺,才勉強穩住身形。


    孔明手中的戒尺也不知是何材質,居然一碰一下,將林震南肘腕處的衣服直接給擦破了,而且在林震南的右肘處劃出了一道傷口,鮮血瞬間從傷口處流了出來,很快就染紅了他的衣服。


    此刻的林震南簡直心如死灰,由於過度的悲傷,他都沒有感覺到戒尺撞擊在胳膊肘上帶來的疼痛感。


    “辦法並不是沒有。”


    袁老先生沒有轉身,也沒有注意到他的異常,隻是自顧自道:“隻不過此事還希望你能夠替老朽保密,還有就是關於老朽身懷醫術之事,同樣不能告訴任何人。”


    雖然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但是該交代的他還需要給林震南交代清楚,不然到時候萬一發生了什麽不可挽回之事,他於心何安?


    “有辦法?”


    聞言,林震南足足愣了好幾秒鍾,然後一臉激動的抓住袁老先生的胳膊,“先生的意思是,北夏有的救了?”


    前一秒還悵然若失,後一秒便欣喜若狂,如此巨大的反差,繞是他久經世事,都感覺心髒險些受不了。


    袁老先生轉過身,詫異的看了他一眼,似乎是不明白他為何會如此激動,“當然有救,怎麽會沒救呢?隻不過……”


    還不等他把話說完,林震南直接一臉振奮地道:“先生放心,隻要能就北夏,震南定當守口如瓶,一字也不會泄露。”


    他根本不需要知道袁老先生為何要故意隱瞞自己的一身本領,如果換做是其他人,要是有如此一身本領,別說是隱瞞了,恐怕恨不得昭告天下,來換取那種世人矚目的目光吧?但不管袁老先生究竟是何用意,隻要是能救林北夏,別說是讓他保密,就算是用他一身修為為代價,他也在所不惜。


    袁老先生一臉怪異,果然自己的猜測一點都不錯,自己眼前這個林震南,哪裏還有一星半點平日嚴肅穩重的樣子?


    不過,他能夠理解林震南當下救人心切的心情,在此刻的林震南身上,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當初的模樣,為一人甘願傾盡所有。


    林震南與當初的自己的確擁有太多相似的地方,不然的話,以他的身份與實力,也不至於給足林震南那麽多的關照與提攜。


    正是因為他當初從林震南身上看到了自己年輕時的影子,所以他才會林震南另眼相待。


    而他也沒有辜負自己對他的期望,這些年來,將姑蘇城打理的井條有序,在姑蘇城所有人心目中奠定了不可超越的地位。


    林震南興奮的搓了搓手,試探著問道:“先生,那咱們走吧?”


    一想到林北夏馬上就要被醫好,他著實按捺不住心裏內心的喜悅。


    此時此刻,他突然覺得,能夠結識袁老先生,而且與之深交,實在是他這輩子做的對正確,最具有意義的一件事,或許這大概是上天對他前半生坎坷身世的一種彌補吧?


    袁老先生一愣,不解道:“去哪?”


    不過他很快就明白過來了,林震南的意思肯定是要他去城主府為林北夏診治傷勢。但是他並未解釋,而是神秘一笑,搞得林震南有些不知所雲。


    “當然是請先生去城主府為北夏出手診治傷情呀!”


    林震南摸了摸後腦勺,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嘛?袁老先生此刻怎麽揣著明白裝起糊塗來了呢?這可不像是他一貫的風格呀。


    袁老先生卻搖了搖頭,“這倒不必!”


    林震南更懵了,“先生不是說可以治好北夏嘛?”


    袁老先生笑道:“老朽確實可以治好她,不過並不需要去城主府。”


    林震南張了張口,“可是……”


    他隻覺得腦子一陣“嗡嗡”作響,這都是什麽跟什麽呀?既然答應了要出手救人,卻又連當事人的麵都不見,那需要如何施救?難道是要隔著幾條街隔空施救?這聽起來怎麽像是天方夜譚一樣?似乎根本不現實啊!


    如果不是了解袁老先生的為人,知曉他並不是那種隻會說大話的人,估計他此刻都忍不住要一巴掌呼他臉上去了,你確定你不是在逗我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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