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曉把手中的酒壇子遞給了身旁的弟兄,輕聲道:“他便是江湖上聞名遐邇的【聖筆鉉劍】。”


    他的目光隨著柔和的月色眺出很遠很遠,從【千枯嶺】的官家驛道盡頭開始,穿過清澈見底的海畔,穿過金碧輝煌、大氣磅礴的大都,他仿佛又看到了那個熟悉而陌生的村落,村落裏不少孩童正在無憂無慮的戲耍玩鬧,那是他們小時候時常該有的場景,純潔的沒有經過風霜洗禮的心靈,盛放著這個世間最為美好的一方淨土,孩童們不遠處的籬笆牆下,是一群手裏正風馳電掣般做著女工、眼睛卻一直圍著戲耍的孩童們轉個不停的農家婦女,她們當中有的體態豐盈、豐腴膩脂,有的弱不禁風、人比黃花瘦,但無一例外,她們看向孩子們的眼裏充滿了溺愛。


    遠處的田野間,正在麵朝黃土背朝天、努力揮灑著汗水的男耕們,時不時都會朝村落這邊望上一望,遠遠的看上一眼正在嬉鬧的孩子們,或者是籬笆牆下正在竊竊私語,疾舞手中線的女織們,然後欣慰一笑,賣弄一般地揚一揚手中的武器,嚇得他們身前的家畜們無不紛紛拔腿疾行,當然,也會有一些倔脾氣,斜著眼看著他們手中的武器無動於衷,每每此時,田野間便會傳來一陣陣的吆喝叫罵聲,有時還會伴隨著一兩聲“啪啪”的抽打之聲。


    程曉心中不禁想道:“也不知家中二老近況如何?每每寄回的銀兩是否收到?是否能有力氣走的動那十幾公裏路去花銷?”


    每每想到這些的時候,他的心中就會產生一種莫名的情緒,似惆悵、似焦慮、亦似沉痛,雜亂交織。


    聞言,穆元握著酒壇子的手猛然一抖,差點脫手而落,他的心也跟著猛然一緊,再三打量眼前的程曉幾人,確認他們是自己頭一回見,之前根本沒有過碰麵,因為他們幾人在自己的腦海裏一點印象都沒有,但凡要是跟自己有過照麵之人,穆元多多少少應該是有些印象的。


    即便如此,穆元心中還是不免會產生一些疑惑。


    “他們幾人是不是並不是最基層的看守吊橋的兵衛,而是朝廷派出來摸自己底的?”


    “他們為什麽會突然提到【聖筆鉉劍】,這是否真的僅僅隻是巧合。”


    “自己的行蹤是否已經暴露?朝堂中人是否已經知曉自己此行的目的?”


    諸如此類的疑問,在穆元的腦海中揮之不去,這讓他的心神瞬間繃緊。


    小心戒備的同時,穆元又仔仔細細的回想了一番自己此番出行的情形,他此番離開,除了百裏長風為他踐行之外,沒有驚動任何人,更別說是他出來以後,一直都不曾在任何地方逗留,一直都不曾以真麵目示人了。


    百裏長風是什麽樣的人,他很清楚,他是不可能出賣自己的,如此說來的話,那就隻剩下一種可能了,那就是這一切確確實實隻是巧合。


    想通了這一切,穆元繃緊的心弦終於放了下來,心中更是長籲了一口氣,盡管如此,他依然沒有對程曉幾人放鬆戒備,而是悄悄地打量著他們的神情變化。


    但他們卻沒有表現出任何異常,隻見程曉身旁的四人接過酒壇子之後,直接輪番一陣猛喝,很快壇中的酒便見底了。


    放下酒壇,他們每個人的神情都很壓抑沉重,像是還沉浸在之前的情緒中,沒有回過神來。


    穆元擰了擰眉梢,試探著問道:“【聖筆鉉劍】?哥幾個可曾有緣一睹他的風采?”


    問完以後,穆元便目不轉睛的盯著他們幾人,想從他們的眉宇間發現什麽端倪,雖然整個江湖,能夠讓他穆元忌憚的人,還真的不多,而且就算程曉他們幾人真的是朝廷的鷹爪,穆元還真不把他們放在眼裏,因為以他們的實力,想要留住他,那無異於癡人說夢。


    但是,他卻又不得不防,畢竟他此行的主要目的是為了探查消息與救人,到目前為止,除了一個模能兩可的消息以外,聶乘風的情況,他一概不知,如果他真的在大都的話,提前暴露了自己,對他可就是大大的不利了,因此,穆元不得不謹小慎微、如履薄冰。


    思緒被拉回,程曉歎了一口氣,垂頭喪氣地道:“說來慚愧,我們兄弟雖為追其步履而來,卻一直無緣其尊容,怎麽?聽兄長的意思,莫非兄長曾經有緣一睹智賢的風采?”


    尤其是在想到後麵的一種可能以後,程曉的眼睛瞬間明亮了起來,看向穆元的眼神也是充滿了希冀,就像是一個苦惱的孩子,突然看到大人手中的蜜糖一般。


    不光是他,就連他身邊無精打采的四人,在聽到他的話以後,瞬間抬頭直勾勾的盯著穆元,眼神中都充滿了激動與好奇。


    “看來是我多心了!”


    穆元心中多少有些無奈,其實這也不能怪他,畢竟他身上肩負的不僅僅是自己的期願,更是自己兄弟的身家性命,由不得他不謹慎。


    至此,他終是確信無疑,程曉幾人根本就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更別說是他跟聶乘風的關係,還有他此行的目的了,想通了這些,他心中頓時猛送了一口氣,程曉幾人給自己的印象很不錯,不到萬不得已,穆元真的不想與他們站在對立麵。


    這不僅僅是因為眼緣,更是因為江湖中人的豪灑忠義。


    自古以來,江湖兒女講求的便是不拘小節,行走江湖間,忠義掛兩邊,無忠者為人不恥,無義者為人不敬,我輩江湖中人,既能大口喝酒吃肉,亦能大聲談笑風生,隻要是瞄對了眼,管他什麽門當戶對、才藝相當,隻要自己喜歡就行。


    說白了一句話,千金難買爺願意。


    穆元看著一臉希冀的眾人,笑了笑,道:“何止是見過,想到處我們還一起吃過酒、談過天呢!”


    在說這些的時候,他表現的很輕鬆,絲毫沒有一絲的緊張,或者是激動,更沒有任何誇大,或者吹噓,完全沒有那個必要,因為事實就是如此,他跟聶乘風幾位兄弟以前經常會坐下來閑暇喝酒、談天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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