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刺鼻的清涼油味,鑽進李東鼻腔。


    喚醒了他模糊的神智,下事月腦袋便傳來錐心刺痛。


    疼的他忍不住呻吟起來。


    “你醒了?”一個陌生且冷漠的聲音響起。


    眼皮仿佛千斤重,但仍然阻止不了李東睜開的決心。


    視線從模糊慢慢變的清晰。


    自己躺在一張架子床的下鋪,麵前一個嘴角帶青,左臉紅腫的女人,與他四目相對。


    嬌美的五官,略帶恨意,眼中滿含失望,甚至帶著深深的厭惡。


    “你是……譚靈玉?”


    李東腦袋一暈,突然大量陌生的記憶在腦中憑空浮現,讓他脫口而出。


    他今年二十五。


    高中沒畢業就出來混社會,錢沒混到,卻靠著不俗的相貌和口才騙了個美女老婆。


    就是麵前這個譚靈玉。


    但人家也不笨,領了證剛回家,就把他老底給戳穿了。


    憤怒之餘,為了自己的名聲,譚靈玉隻能選擇默默承受。


    但兩人婚後的矛盾卻愈演愈烈,甚至整整兩年,連個同床的機會都沒有。


    氣極敗壞下,李東開始家暴,酗酒,在外麵尋花問柳。


    他最後的記憶,停留在喝斷片那一刻。


    “看來你腦子還沒被酒精燒壞。”


    譚靈玉指著床上豎著的吊瓶,冷聲說道:“家裏最後的錢,都給你掛水了,我本來以為你醒不來,我就能解脫了。”


    她曾一度想過,如果李東醒不來該有多好。


    這兩年,她不知被打過多少次。


    但生來不服輸的天性,讓她咬牙撐著。


    甚至在服裝廠上班,一人之力養著這個早該散了的家。


    她在等,等自己徹底撐不下去的那刻。


    啪!


    話音剛落,李東便狠狠抽了自己一記耳光。


    臉都被扇歪了。


    “你……你在做什麽?”譚靈玉被嚇的連退了幾步,維持不住表情的冷漠。


    她以為李東又要跟以前那樣,對她動手。


    “這竟然不是夢,我怎麽會變成另外一個人了?到底發生了什麽?”李東沒理譚靈玉,眼神空洞,一臉呆滯,但心裏卻翻江倒海。


    他清楚記得,自己今年四十二歲。


    曾是一名鄉村教師,三十三歲時辭職下海創業,九年時間,以智慧和努力,創造出屬於自己的一片天地。


    功成名就,衣錦還鄉。


    隻因出生太晚,市場被巨頭壟斷,限製了他的步伐。


    怎麽會突然變成了一個人人喊打的街溜子?


    不,不可能,這是幻覺!


    縱然臉上刺疼,李東一時也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他趟過大風大浪,見過潮起潮落,但這種匪夷所思的怪事,簡直摧毀了他一生建立的認知。


    “觀眾朋友們,英吉利用克隆方法培育出小羊“多莉”……接下來為您播報今天的天氣預報……”就在這時,屋外的一則廣播聲,驚醒了李東。


    他觸電般從口袋裏掏出一個漢顯扣機。


    1997年3月27日,18:00。


    轟!


    宛如晴天霹靂,李東被拉回了現實。


    他知道,自己真的穿越回了二十三年前,重生在一個吃喝嫖賭抽,五毒俱全的街頭混混身上。


    這一刻,前途一片黑暗。


    以前,他是人人豔羨的企業家,身價十億。


    現在,他卻是個打老婆、酗酒,靠老婆養著還出去尋花問柳的人渣。


    硬逼的一個女神,屈膝跪地,壓榨她的每一分錢供自己出去玩樂。


    “你為什麽要救我?讓我死了多好。”李東抬起頭,眼神逐漸聚焦,問道。


    他不想變成這麽混蛋,他要回去。


    回到之前的世界,他放不下一手創建的商業帝國。


    死,是他能想到的唯一辦法。


    “雖然我很恨你,甚至每次在你打我時我都想殺了你,但我沒法看著你死不管……”譚靈玉深深吸了口氣,眼神糾結掙紮答道。


    “我……”李東愣住了。


    他很想說以前打她的人不是自己,但這話連自己的不信,隻能卡在喉嚨。


    這一刻,李東更加肯定自己的想法。


    隻有死,既讓他有可能回到以前,又能讓譚靈玉解脫。


    何樂而不為?


    譚靈玉見他不說話,也沒再開口。


    而是起身去放在門外的電飯鍋裏,盛了兩碗水泡飯。


    一碗放那涼著,自己則端起另一碗輕輕抿著。


    “你就吃這個?”李東看了一會,忍不住問道。


    連個鹹菜都沒有,這怎麽吃得下去?


    譚靈玉頭也不抬,說道:“最後的錢給你掛水了,接下來,連鹹菜都吃不起…”


    “如果你平時不出去跟那些狐朋狗友窮大方,我們也不會活的這麽辛苦。”


    “對不起……”李東滿懷愧疚。


    他從未想過,一個人渣可以把生活過的這麽支離破碎。


    竟窮的隻能喝水煮飯,而這一切,都是因為那個人渣。


    不但搶走了譚靈玉的錢,還打的她遍體鱗傷。


    雖然人渣已經不在,但李東卻沒有辦法把自己跟這件事擇開。


    “你…別這麽虛偽,如果你還有良心,以後不要再打我。”譚靈玉低著頭,並不領情。


    李東見狀沉默了半響,想了一會,抬頭堅定說道:“你放心,我在走之前,會把搶你的錢統統還你。”


    啪!


    譚靈玉聞言手一抖,碗摔在地上變的粉碎。


    俏臉發白,眼神複雜,畏懼之色隱藏不住顯露出來。


    李東的話,她以前聽過無數遍。


    每一次這麽說後,她等來的都不是希望,而是拳打腳踢的要錢。


    她以為李東覺得她在說謊。


    咬牙說道:“我沒騙你,我真的沒錢了,如果你還不放過我的話,我隻能去死。”


    說著,緊閉雙眼,兩橫清淚滾落。


    哭的無聲無息,卻讓李東看的心中愧意滔天。


    他見過無數女人,但那都是衝著他錢去的,沒一個真心。


    譚靈玉這種外剛內柔,看似冷漠但卻很善良的女人,卻是他生憑僅見。


    那人渣何德何能,找到這樣的老婆,卻還不好好過日子。


    “你別哭,我保證不會再跟你要錢,你放心。”


    李東一邊罵著曾經的自己,一邊安慰道:“這幾年讓你受了太多罪,我一定會彌補你!”


    這一刻,李東決定了。


    在死前,先用幾天時間弄點錢,讓譚靈玉日後生活富足。


    這是他能做的最大限度的努力了。


    譚靈玉聞言,美目睜開,滿含疑問和震驚。


    李東並沒有跟她想的一樣,沒有再對她惡語相向,拳腳相交。


    而是在懺悔。


    為何這個毫無人性的禽獸,變的跟以前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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