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濕冷,不見一絲光線。


    小小的林鶴被莫先生帶到了一間小小破舊的房間,一盞燭火,燈火搖曳,將這個滿是裂痕的房間照得微微亮。


    一張破舊的木桌,一把破舊的木椅,再無他物。


    “我從來不喜歡強迫他人,這不符合我的規矩,所以,我最後再問你一次。”


    “你,可是真正下定了決心,接下去的路會很難,很痛,很苦。”


    “甚至,你將會失去你自己。”


    莫先生依舊是一身墨色的外衣,頭頂著黑色的鬥笠,沙啞的聲音,分不出他的性別,看不透他的想法。


    “很難,很痛,很苦,這樣子啊,可,你說過你需要我的。”


    小小的林鶴微微抬著頭,那雙之前毫無生氣,空洞的眼神此刻有那麽一點點的希翼。


    “是的,我需要你,所以,我希望你能跟上我。”莫先生輕輕地摸著他的頭。


    林鶴看著他摸著自己的小腦袋,那是他從未有過的體驗,很溫暖,很舒服。


    他笑了。


    “我會的,我會跟在你的身後,牢牢地跟著,所以,還請你,請你不要拋棄我。”他如此說道。


    “坐上去。”


    林鶴看著那雙手離開了自己的頭頂,有些留戀,有些渴望。


    然後,輕輕地走了過去,坐在了木椅上。


    他聞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他看著莫先生拿出了一本全黑的書,書上有著淡淡的血跡。


    “知道這是什麽嗎?”莫先生輕輕撫過這本書。


    林鶴搖了搖頭。


    “這是可以成就你的東西。”


    “知道什麽是不破不立,破後而立嗎?”


    林鶴再一次搖了搖頭。


    “學會它,理解它,然後忘記它,要將它刻在你的深處,你會發現它的美妙之處,前提是你能撐下去。”


    “林鶴,可別死了,我會在外麵等著你,你的時間隻有一天。”


    “林府那裏,我已經安排妥當了,所以,別死了。”


    莫先生將這本書放在了木桌之上,然後走出了房間,深深地看了一眼林鶴隨後關上了門。


    林鶴就這麽看著,周圍的壓抑,濕冷,黑暗,還有那淡淡的血腥味,竟讓他無比的心安。


    或許,他說的是對的,我是不一樣的。


    這個孩子如此想到,這是發生在他殺了母親後的故事。


    “一天的時間嗎?一天後呢?”林鶴喃喃道。


    他打開了那本書,翻頁著,翻頁著。。。


    那本書上,沒有字。


    翻開書後,他見到的隻有血,各種各樣的血,血手印,血指紋,血影子。。。


    有些是印上的,有些是畫上去的,淡淡的血腥味撲麵而來,那血分外的殷紅,分外的耀眼。


    林鶴翻看著,疑惑著,他不解其意,時間開始流逝,他翻了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


    可,在那上麵除了血還是血,再沒有其他的字。


    直至燭火燃盡,一片漆黑,一天過後。


    林鶴聽到了些許的聲響,叮當,叮當,他以為他來了,他好好地坐在位置上,他在等著他。


    他或許會道歉,或許會接受他的責罵,但哪怕是這些都會讓這個孩子真切地感覺到,感覺到自己還活著。


    小小的房間內,寂靜,狹小,壓抑,空氣萬般渾濁,然後就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


    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響,他聽出來了,那是鐵鏈拖地的聲音,清脆且刺耳。


    然後房門被打開,又是一盞燭火,刷的一下照亮了這個房間,林鶴眯著眼睛,些許的不適應。


    然後他看了一個人。


    一個,渾身是血的屠夫。


    強烈的血腥味撲麵而來,餓了一天的林鶴一陣又一陣的反胃。


    “你是誰?”


    回應他的隻有一聲又一聲的濃重喘息。


    林鶴看著他,滿臉橫肉,滿身油膩,手上拿著一條宛若小碗粗的鐵鏈,鐵鏈上和他一樣,斑斑血跡。


    “你,是誰?”林鶴再一次問道,罕見的,他居然有了那麽一絲絲的不安。


    這個屠夫還是沒有說話,他開始慢慢地從身上掏著什麽。


    刮刀,刑鞭,血布,細針。。。


    “接下來的玩具,是你嗎?”


    待那木桌上擺滿了刑具之後,這個應是屠夫的大漢喘著濃重的呼吸,聲音厚重地說道,林鶴能聽出他言語中的興奮。


    “你,想做什麽?莫先生呢?”林鶴壓製著自己心中的不安,那是作為人類的天性。


    “莫先生?那是誰?”屠夫有些疑惑,隨後不再去細想。


    “我要去找莫先生。”林鶴起身打算離開這個房間。


    “走?”聲音突然尖銳起來,屠夫好似很生氣,突然暴躁了起來。


    他拿起了鏈子將這個孩子捆在了木椅上,他動彈不得,他,無力反抗。


    “你要做什麽!”林鶴向他吼道,隻是底氣略微不足。


    “做什麽?”屠夫好似是很認真地考慮著這個問題,然後笑著:“我要玩。”


    滿臉橫肉的臉上泛起著笑容,一個既是單純又是血腥的笑容,很矛盾。


    “莫先生!莫先生!”林鶴吼著,他真正感到了不安。


    說到底,現在的他依舊還是個孩子,一個六七歲的孩子,哪怕他殺過人。


    “誒哈,哈哈,啊哈哈。”屠夫用力著,使勁著在他的身上繞了一圈一圈又一圈。


    冰冷的鐵鏈勒緊在他的身上,很痛。


    林鶴可以清晰地感覺到他的吐息,然後拚命地掙紮。


    然後,不得已放棄。


    “啊!啊啊啊啊!!!”尖叫聲突然想起。


    那是劇烈的疼痛。


    他失去了一隻手臂,血液滴落著,痛苦聲中滴落的聲音異常清晰。


    那是一隻被硬生生撕扯下來的手臂。


    “大聲點,再大聲點,哈哈哈,哈。”


    狂笑聲,痛叫聲,血液滴落聲。


    “不夠,還不夠。”屠夫擦著地上的鮮血,直至血染濕了那塊本來幹枯的血布,他蓋了上去。


    在他的臉上。


    呼吸,開始困難。


    “為什麽!為什麽你也要這麽對我!”


    小小的房間中滿是林鶴的痛苦咆哮聲,血布之下,聲音聽不太真切。


    木椅之上,鐵鏈的晃動聲響起,很清脆。


    他不解,他疑惑,他說過他需要他的。


    可為什麽現在是這個樣子,自己是不是又一次受到了欺騙。


    “別死了,別死了!還有,還有很多好玩的!”屠夫如此說道,很是興奮。


    屠夫拿起了刮刀,一把很小很小卻異常鋒利的小刀。


    林鶴感覺到冰涼的刀片輕輕地劃過自己的臉龐,劃過自己的胸膛,劃過自己的腹部。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一片,好美。”一片血肉插在了小刀上,晶瑩剔透。


    “啊!啊!痛,痛啊!”窒息感越來越重。


    “下一塊,該是哪裏呢?”


    然後,又是那種感覺,熟悉,冰涼。


    “啊!!!”聲音越發沙啞,開始喘不過氣。


    “這一塊,也好美,那麽晶瑩剔透,那麽得讓人想要擁有。”


    “你啊,果然是不一樣的。”


    劇烈的疼痛感開始模糊,眼前因為血布帶來的血色開始擴散,隻是窒息感仿佛到達了頂點。


    “我,是不一樣的嗎?”


    他,昏了過去。


    “咦?別暈啊!多麽無趣啊!”粗獷的聲音很是著急。


    一盆冷水,一盆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冷水,腥臭,肮髒,渾濁,讓人反胃。


    林鶴拚命地呼吸著,貪婪地呼吸著,每一口每一口空氣,哪怕是那麽渾濁,哪怕是那麽讓人惡心。


    “醒了!醒了!太好了!”


    他聽見了興奮歡悅的叫聲。


    迷迷糊糊中,他聞到了一股香味,一股肉香。


    一把刮刀之中一片燒焦了的肉,一盞燭火在底下燃燒著。


    “餓嗎?我忘了,玩具是不會餓的,可是我餓了。”


    屠夫喃喃道,他直接坐在了地上,表情享受,細細咀嚼著,好似在享用這全天下最美味的食物。


    他看見了,那個家夥,他,吃下了自己的肉。


    那麽,香。


    “你,也要來一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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