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元及第隻為你


    誤把梨花當海棠


    ◆◆◆◆◆◆◆◆◆◆◆◆◆◆◆◆◆◆◆◆◆◆


    詩曰:


    英姿颯爽把賊拿,


    提親弄成大尷尬。


    俏麗姿容好身手,


    不愛紅裝愛武裝。


    酒保姓盧,家中排行第六,故稱盧六。何來見他似乎並不認識自己,也不說破,實則說出來也沒人信,隻是憋笑,心裏想著原來十多年前你是客棧小二,如今能再次相遇,當真有緣。盧六告知何來今年是紹興六年,說了些吉祥話,複又催促,再不抓緊,錯過解試時辰,落下遺憾又要多等一年了。何來哈哈大笑道:“借你吉言。若能中得解元,必當登門拜謝,與你把酒言歡。”說笑歸說笑,他也不敢再耽擱時辰,盧六倒也細心,為他送來水與幹糧,且千叮萬囑目送何來遠去,心中卻狐疑:這人何以這般熟悉,好似見過一般?


    這解試共考三天。第一場是大經義三道,第二場是詩詞歌賦各一首,第三場是子史論一首。說穿了,第一場跟高考問答題大同小異,第二場相當於古代作文,這第三場那便是議論文了。對於何來,無疑“重蹈覆轍”,更是信手拈來,三天考完,第一名解元妥妥的收入囊中。


    接下去便是三年後的省試。這時間,何來並未同其他秀才一般挑燈夜讀,一麵尋找爹娘下落,一麵打聽慕容嫣去處。有了“前車之鑒”,爹娘自然不難找。在臨安開設了裁縫鋪縫製衣裳,有何所懼著生意人的頭腦,加上張琴的巧手,生意做得風生水起。一家人破鏡重圓,喜不自禁,抱頭痛哭,自不必贅述。


    卻說慕容嫣恍若人間蒸發一般,苦尋無果,自此消失匿跡,不曾聽聞半點風聲。何來心態有些消沉,找不到妻子,自己三元及第又有何用?張琴勸慰道:“姻緣天注定。此時你尋她不得,多半是緣分未到。你隻需做好自己,功名富貴來了,這緣分也就到了。你若不思進取,即便尋得她,可她不認得你,怕也是徒勞無功空歡喜一場。”這番說辭正中何來心坎,遂打起精神,捧書挑燈夜讀。而何所懼與張琴一門心思撲在生意上,張琴結合了宋時衣裳裙裾之特色,對旗袍進行大膽改革創新,做出了“張氏旗袍”,露而不失風雅,嫵媚而不妖嬈,不曾想造成哄搶,很快聲名在外,生意越做越大,江陵、建康、應天府等各大城市陸續開設了分店,三年時間便擁有千萬貫家財,成為臨安首屈一指的富貴人家。偌大家業如何守?何來惦記盧六,遂請他入住何家做了管家,買了家丁奴仆百餘人,丫鬟三四十個,讓其打理。盧六自然矜矜業業,未曾有些許差池,何所懼滿意自不比言表。


    光陰荏苒,三年一晃而過,終於到了省試時間,趙構親自指派六部尚書主持。省試同解試不太一樣,要考四場,一場考大經,二場考兼經,三場考論,最後一場考策,也考三天,期間不得擅自離開,違者以作弊論處。雖有司具茶湯飲漿解渴,但供不應求,到最後,何來實在渴的不行,隻能以墨汁當水飲之,弄得滿嘴都是黑墨,雖顯狼狽不堪,但金明池放榜之日,第一名省元的名字,非何來莫屬,也是值得這番辛苦。


    這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到了殿試,那是科舉製度下的最高一級考試,麵對的可是皇帝趙構。何來是什麽人?能把黑白無常氣走,能把鐵樹罵的開花,全靠上下兩層嘴皮。倒不是他有多麽能說會道,而是他會察言觀色,知道什麽時候說什麽話,什麽時候不該說,要不然,這些年官場豈不是白混了?一番問答,直讓皇帝趙構聽得連連點頭讚譽有加,這狀元便毫無懸念了,直封建康府伊,不日上任。可何來卻十分惱火,這個時候,他看到了南宮俊也在朝廷之上,當初就是這個人毀了慕容嫣的清白,也毀了自己的家。雖然他現在認不得自己,但這個仇一定要報。瓊林宴上,何來與眾大臣打的火熱,卻對他置之不理,南宮俊過來舉杯道喜,何來嗤之以鼻,冷冷說道:“與汝同朝為官實在不恥!”南宮俊不知所以然,弄的一臉尷尬。


    到了金明池放榜之日,人山人海,何來再次體驗了一把“榜下捉婿”的熱情。因他是狀元,又是三元及第,自然成了香餑餑,遭到千人哄搶。何來抵擋得了十人,卻抵抗不了“千軍萬馬”,正在推搡間,遠處奔來一匹大馬,揚鞭怒喝,眾人不得不驚叫著紛紛閃避。何來抬頭一瞅,但見馬上是一名十三四歲的少女,模樣被秀發遮擋看不甚清楚,押解著一個五花大綁的敗將,蹄聲滴答,眨眼間在何來麵前勒馬停住。但見:


    黃金堅甲襯紅紗,纖纖玉手擒猛將。


    柳腰輕扭跨馬來,誰說女子不如男。


    馬上少女喝問:“何人擋道,速速退去!”何來作揖答道:“建康府伊何來是也。”那少女嗤之以鼻,很是不屑一顧:“原來你便是新科狀元何來,竟長這般模樣。快快閃開,耽誤了要事,你吃罪不起!”見她聲若鶯啼卻言語冷漠,何來有些惱火,再定睛看去時,突然樂開了花,那不正是自己苦苦尋找的慕容嫣麽?道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看來老娘說得沒錯,三元及第之日,姻緣不請自來。當下唱個喏,道:“正是何來,敢問可是慕容嫣,不知家住何處,來日必當登門造訪。”他當官還行,若論泡妞,實在蹩腳,這些年也未有絲毫長進。那少女聽了,柳眉倒豎,怒喝道:“造訪有甚用!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官焉能保家衛國?速速閃開,若不然吃我一鞭!”好不容易找到心上人,何來哪裏肯讓,那少女也不囉皂,揚鞭落下,何來卻呆立原地,鞭子“呼”的一聲擦耳而過,正中他的肩頭,頓現一條血痕。見他紋絲不動,那少女反怒道:“你如何不避讓?若非收了力道,這一鞭就要了你的命。”何來長歎一聲,道:“當初鑄成大錯,我追悔莫及,莫說一鞭,便是一刀一槍一劍,也要受得!”那女子望著他突然不語,眼神中不止有疑惑。


    這時身後士兵趕來,那少女馬肚一夾,剛要走,何來拉住韁繩,死活不讓離開。那少女又怒道:“你待恁的,莫非想訛我不成?”何來歎口氣,指了指受傷的肩膀,道:“光天化日之下行凶傷人,若不說出個子醜寅卯,如何能走?”那少女冷聲道:“不曾想何狀元竟然是敲詐勒索之輩!”何來搖頭道:“分文不要,我如何成了勒索之徒?”那少女怒道:“你到底要恁的?”何來這才說道:“終究是你傷的我,你要負責。否則,你逃脫不了傷害朝廷命官之罪名。我不要你分文,隻需你每日來我家中替我熬藥敷藥,直至傷口痊愈,若能如此,那便算了。”那少女聽了,狠狠瞪了他一眼,但自知理虧,隻好應承下來,問明他住址,回複說交了犯人便去拿藥,何來有道:“我如何相信此非權宜之計?你若是不來,我卻要哪裏尋得?”那少女怒道:“說來便來,你當我言而無信之徒麽?”盡管她怒不可竭,何來卻也不怕,迎著她的目光叫道:“若不告知,便不能走。”那少女氣急,揚鞭又要打來,身後護衛吃了一驚,湊身低語一番,那少女顯然未曾預料,愣愣的看著何來幾眼,回複道:“若是快要死了,請派人至呂頤浩呂相公府上尋我。若是死不了,稍後便來。”


    何來這才放她走,望著兀自流血的肩頭,何來雖然不明白她何以變得如此,但想到馬上又能見麵,心裏竟然喜滋滋的。但同時又恨不得猛抽自己一個嘴巴,自己怎麽就把這一茬給忘了,可問題緊跟著來了。當年慕容嫣是被呂衙內暗中下了毒才導致喪失了武功失去了記憶,可如今她小小年紀卻功夫不俗,這是為何?莫非其中又添了波折?再者呂頤浩可是當朝宰相,官階正一品,自己一個小小府伊,如何能讓他將女兒嫁給自己?既然已經找到,萬不可拖延,以免被南宮俊捷足先登。


    這麽一想,何來與爹娘一合計,張琴即刻讓前來迎接的盧六準備豐厚聘禮,請了官媒,自己身穿大紅袍,騎上高頭大馬,一路吹吹打打,以狀元身份浩浩蕩蕩的前往呂府說媒提親。


    到了呂府,方呂頤浩微笑著出來迎接,何來寒暄客套一番後,進屋奉茶,媒婆說明來意,哪知呂頤浩哈哈一笑,當即點頭應允。何來喜不自禁,真是沒有想到,事情進展如此順利,看來連老天爺都在幫我。正在這時,忽聞一串爽朗的笑聲自花園傳來,呂相公拉著何來至窗口,指著一個綠衣女子道:“那便是小女呂欣瑤。”何來撓撓頭皮,眨巴眨巴眼睛,在金明池分別才兩個時辰,這背影如何看起來變得臃腫不少?正自狐疑,那綠衣女子捉蝴蝶正歡,此時一個轉身,剛好麵對他。何來驚愕的差點跌跤,這女子長得肥頭大耳,哪裏是自己心目中的呂欣瑤。


    何來狐疑道:“相公所言,她當真是呂欣瑤呂小姐?”呂頤浩點頭道:“果真不假。難得府伊鍾情小女,也是她的福氣。”心念急轉間,何來道:“敢問相公可是有一個喜好舞槍弄棒的女兒?”呂頤浩疑惑的望著他,搖搖頭。這玩笑開大了!聘禮也下了,官媒也請了,呂欣瑤卻不是原來的那個呂欣瑤。若何來拒絕,那便是給呂頤浩難堪,無疑自找麻煩,正尋思著如何找台階下,一陣腳步倏地“踢踏”而至,再看去時,門口已站著一個身披金甲戰衣的妙齡少女,沒等何來開口說話,隻聽那少女說道:“呂伯伯,犯人已招供罪狀,已關入大牢聽後發落。”


    呂頤浩點點頭,忽聽那少女一聲“咦”?何來抬頭看去時,也是愣住了。這妙齡少女不正是慕容嫣麽?她如何稱呼呂頤浩為“伯伯”?那少女也瞧見了何來,撇撇嘴,道:“呂伯伯,聽聞有人上門提親,是給我說親麽?我可不嫁他!”呂頤浩搖頭笑道:“何府伊鍾情於你姐姐,特意差了官媒來提親。”何來笑問呂頤浩:“兩個時辰前看到她英姿颯爽,還以為是猛將,原來是一女子。變化多端,武藝高超,實在令人敬佩。”呂頤浩笑道:“這是侄女呂依柔,父母於紹興六年喪命,故而投奔於我。我見她聰明伶俐,又懂些拳腳,便留在府中做事,她倒也勤快,省去我不少煩惱。”


    這玩笑真是開大了。誰能想到,原來的呂欣瑤變成了現在的呂依柔?也隻怪自己,沒有弄清真相便急吼吼的來提親,這下倒好,弄的進退兩難。再看呂欣瑤。那模樣長得哪裏像個女子,分明就是一頭母豬,看上去笨拙且略顯幼稚,難怪相公會爽快答應,需盡快想個方法脫身,又不能讓呂頤浩失了麵子惱怒。正自思量,忽聽呂頤浩道:“揀日不如撞日,依我看,不如就在今天把婚事辦了,又是何來高中狀元且三元及第,可謂雙喜臨門!”


    何來一聽傻眼了。但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已無法收回。卻在這時,張琴捂著胸口,突然大叫一聲,倒在地上。呂頤浩慌了手腳,何所懼擺擺手,顯得鎮定自若,一邊按撫一邊道:“不忙,這是舊病複發,拿碗清水來便可。”說話間,偷偷的朝何來擠了擠眼。


    何來恍然大悟,真是老戲骨啊!老爹老娘居然還有後招,果然是薑老的辣。


    這一章便說到此處。欲知何來想出甚麽方法脫身,這婚事究竟是否能成,他與依柔的感情又如何發展,且聽下回分解。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畫妻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烏篷船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烏篷船並收藏畫妻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