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一幕,基本上大家都能在腦海裏補上一副畫麵。


    陸長賢的半身飛了出來之後,以手指作腳,在雪地上留下了長長一條線索。


    想象的畫麵很詭異,但是在眼下的這個世界,很符合情理。


    因為這個世界上,有血妖這種東西。


    “好一個斷舍離!好一個陸長賢!”


    李修平心中轉過好些念頭,他想起了陸神仙身上撕開的那個口子。


    裏麵一滴血都沒有。


    當時自己竟然沒有覺查出異樣,隻是一門心思全都被他體內的那個妖種所吸引。


    這個陸長賢,竟然是一個血妖?


    他心中忽然想起來一件事情,就是這個世界的修行之法。


    林鳳英曾經跟他講過,世間法分為幾種,目前存世的,就隻有三條路。


    血仙法,劍仙法,還有力仙法。


    當時小林姐姐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說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這些世間法是不能共存的。


    也虧得趙英劍後麵說了一嘴,他才知道,原來他曾經差一點走上血妖之路不可自拔?


    他當時有過猜測,也許林鳳英是出於私心,希望將他拉上血仙宗的戰車?


    畢竟不論如何,她都是血仙的後裔,重振家門或許是她不曾宣之於口的願景?


    但後來了解地多了,也便知道,血仙宗是一個龐大的群體存在,也根本不缺他李修平區區一個人才。


    所以小林姐姐應該是有別的原因,或許她本身也是懵懂無知?


    總之,一切都在向他說明一個事實,三種世間法,三條修仙路,彼此之間相互抵觸。


    本來這個理念,對於生活在其中所有的修仙者而言,都是放諸四海皆準的事實。


    但是發生在他自己身上的事實,一直都在動搖著這個說辭。


    他隱隱有些猜測,右臂金剛不壞的來曆,可能與劍仙法有關,因為原因有二。


    其一,陸長賢看到他禦物的手段,第一個反應就猜測他是劍仙門的人,說明他以前見過這樣的法術,隻是到了李修平身上,變得似是而非,所以他有些疑惑。


    其二,這隻右手,歸根結底,來自於原先包裹自身的石球,而這個球狀的外殼,又是來自於禦龍山仙人的最後一擊。


    他當時看得清清楚楚,仙人最後一擊,是將自己都化為了光芒,送入了他的體內。


    還有他後來在夢中所見,那巨大的光芒之劍,還有那遮天蔽日的巨龍。


    他們曾經有過對話,而對話的內容,是李修平從未聽過的,也未曾想過的故事。


    所以,那個不是夢,而是真實發生過的曾經。


    且不論仙人究竟去了哪裏,巨龍又隱於何方,他夢中的龍仙之戰又意味著什麽。


    隻說一點,就是那個禦龍山的仙人,必然是個劍修,也必然進入過他的身體。


    而如今渾身上上下下,能找的出來與之對應的,也就隻有這一支金剛不壞的右臂了。


    “所以,我現在的右手是劍仙路子,左手,是和陸長賢一樣的不知名修煉法!”


    而隨著陸長賢金蟬脫殼,化身血妖殘軀逃離,便說明了,這個不知名的修煉法,也可以和血仙法並存。


    “有意思了,究竟是這個法門本身特殊?還是說它根本就不算正統的路子?所以才不相衝突?”他忽然升起了濃厚的興趣,想去各大宗門找找卷宗文書,看能不能找到些端倪。


    當然,這隻能當個念想,先不說各宗門肯不肯是一回事。


    單看陸長賢區區一個村落的管家,都能找到路徑叩門而入,就知道這個法子知道的人不少。


    然而所有人皆閉口不談,甚至書麵記錄一應俱無。


    這裏麵的文章,就值得深思了。


    “我可不是個會作死的人!”他大言不慚的在心裏裝點著自己,全然不記得剛剛還差點真的作到死。


    “怎麽會!怎麽會!”洪多多一臉的不可思議,“他竟然還活著,他竟然是血妖?”


    他想起血妖出了名的難纏和難以消滅,又想到陸長賢那個擅長表麵文章,喜歡暗戳戳布局的性子。


    這是一個棘手的任務,估計真的任重而道遠了。


    “算了,這些事情,想再多也是於事無補”,李修平倒是看得很開。


    反正已經打殺了一回,隻要小心一點,他敢再來,也是打死的結局。


    何況,按照朝仙城教習武正奇的說法,血妖的心念和記憶都是留存在血液之中的。


    他可以將全部的血液灌入逃走的半身,也可以存一部分在留下的半身。


    前者,陸長賢還是陸長賢,甚至不需要附身,找些動物吸點血,血肉重生不是問題。


    後者就相對麻煩,逃走的半身記憶不足,找了人附身也會渾渾噩噩多時,直到神魂恢複完整未至。


    那麽按照陸長賢的智商,他不可能將所有的希望,全部寄托在一個行屍走肉的半身上,並且指望它能瞞過李修平和洪多多的眼睛。


    所以他必然留下了很多,所以他逃走的半身必然也殘缺很多,所以他附身之後,還不見得能想起他們幾個人是誰。


    關於這一點,其實還有佐證,他身敗名裂,化為清水之時,看向白發鬼的眼神,還有欲言又止的話語。


    這一切呼之欲出。


    李修平轉頭看著洪多多那張憤怒非常的“壯”臉,看到他氣急敗壞地在雪地上左一腳右一腳,踩得雪花四麵紛飛。


    “卻原來,陸長賢,也不完全是個無心之人呢”,小李子眼神忽然變得柔和。


    “他最後切出來的半身,帶著他對洪多多真情實感的血液在內,所以他才會說,斷!舍!離!”


    “好一個斷舍離,好一個陸長賢!”他又一次這麽說道。


    “我不會放過他的,我要回家,我要讓家裏發宗門令,我要。。”


    “可是你找不到他!”趙英劍倒是很沉穩,指出了關鍵點。


    “他如今可以附身任何人,而且,憑他能布那麽大個局,兩年來殺了百多號人,村子裏卻一無所知,你覺得他能在咱們眼皮子底下附身?”


    趙英劍自從心神受了震懾,整個人莫名有了些改變,原先那個諧星一樣小劍劍了竟多了些氣勢。


    他看著周圍團團圍繞的宅屋,又道,“村子就那麽大,人就那麽些,他若是附身村民,然後忽然來個失憶,很快就會被咱們抓到。”


    “人家不會那麽傻的”,他做出了論斷。


    “困死了,想睡覺,這裏後麵的事情,我也幫不上手,先去睡了,你們隨便吧。”李修平打著哈欠伸了個懶腰,朝側麵的廂房走去,反正陸家人跑得差不多了,他隨便找一間也就罷了。


    “幹脆明天就去朝仙城,也省的夜長夢多”,他心裏轉了個念頭,隨即全是困倦湧了上來。


    找到一個房間,大概是個小姐的閨房,裝扮的還算雅致。


    他盤膝坐了上去。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他就沒有好好躺下睡過一覺。


    心裏莫名的緊迫感,一直在告訴他,有什麽地方,是不對的,有什麽東西,我錯過了。


    他陷入了內息,心神緩緩下落,沉寂在心口的巨大深淵旁。


    彼岸花的燦爛依然在無休無止的綻放,並不因無人觀覽而轉移。


    洞穴無聲無息,靜默而有一種大氣的美感,仿佛從來沒有過當日那般洶湧的狂暴。


    仿佛那一日,深淵之上的驚鴻一瞥,也隻是幻象。


    “安安啊~我們終會再見的~”他看著漆黑不見底的洞口幽幽歎息。


    感受到整個身體都開始進入休眠的狀態,他的心神卻開始漸漸清晰。


    這是外魂開始滋養內靈的表現,他根據以前學到的知識很快做出了判斷。


    “所以古人常說,彼岸就是心安,心安便能超脫,原來就是這個意思。”李修平閑著沒事,小腦筋又開始想東想西。


    “這個彼岸他鄉,值得注意,需要想辦法去探詢一二,是每一個修行者都有這麽一個彼岸嗎?”他用雙手撫弄著周圍那些紅亮的花朵,感覺無比真實。


    那些花朵,竟然是有情緒的。


    他的手掌在花上拂過,那些花兒都稍稍壓低了身姿,好似害羞一般,都在盡力躲閃著他的觸碰。


    “哈哈,有意思啊,含羞草嗎”,李修平好奇之心大起,往花海之中跨進了兩步。


    果然,那些花兒紛紛讓開了一個位置,在他落腳之處空出了團團一圈。


    這個時候,方才看清,地麵上不是空無一物,而是有些灰蒙蒙的薄霧在流動。


    他順著薄霧飄來的方向,往前走了幾步,密密的花叢分開了一條路徑,都與他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前方,是巨大的深淵,在空中落下時,他不曾發覺,原來深淵的邊緣,一直有淡薄到幾乎無形的霧霾在往外流淌。


    那些霧氣都流入了花海。


    他是個喜歡究根問底的人,又反身順著流淌的方向追了過去。


    薄霧漸漸無形,在他往前追出一定的距離,便徹底消失不見。


    “隻是單純的霧氣嗎?”他心裏疑惑。


    看著霧氣消失之處,彼岸花也到了盡頭。


    他忽然有些明白過來,那麽多的花,是追著這些霧氣而來。


    或者說,這些灰蒙蒙的東西,是彼岸花的養分?


    心念一起,他便耐不住了性子,蹲下身子,仔仔細細觀察起了花叢的根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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